《鏡中的夢幻》

第六章：悲哀在里面

13?.

一部紅樓夢，

說蒼涼幾多？

富貴不曾惜，

尸骨草席蒙。

一世人生悟，

想明白什么？

裊裊炊煙起，

嬰兒聲滿屋。

…………

所有一切，夢幻泡影。無論是什么樣的情形，終歸是一場夢里的夢，作實是「鏡中的夢幻」，何不看開一些？彈指間，三十二億次的生死相續，你能執持哪一相呢？

但總不能像《紅樓夢》里面，賈政被砍頭，驚恐乎？當然，悲慘的還有更多……

還是聽聽「彈棉花」的聲音，心興許踏實許多——

在二娃的記憶中，他在大約五歲時候，才確定是住在打線組的這兩排青瓦平房里。

為什么能這么確定?二娃住家很窄，總共只有兩間，每間也許只有十二三平方米。

外面這間房，一個放洗臉盆的木架，墻上掛一鏡子，簡單的照著整理像貌。靠兩房間墻的地方有一個簡易的碗柜。吃飯的一張木方桌，兩條長凳，一把凋花大木頭的太爺椅。還有一個兩眼的灶頭。除了這些，外面這間房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里面的一間，丁字形的擺了兩張一大一小的床。大床一頭過道的地方，放了兩個泡菜壇子。在墻壁的一面，一塊木板用繩吊著，板子的上面擺放一些梳妝等常用的雜物，有一個爛了的可掛紋帳之用的娃兒床，里面堆了雜七雜八的東西，有油米菜之類的和生活方面的物品。有一塊布，檔在端頭處，以遮檔從過道來的視線。過道處還擺放著一張舊的睡椅。

熱天時，在房子外面，二娃還光著個全身冷水洗澡。

鄰居張天琴。

二娃叫她張孃孃。她是打線組的張天琴。她對二娃的媽媽說:

“方孃孃，家里來客人了?”

“是的，是我大姐家的大女兒來了。”

“你家客人還真不少。今天這個，明天那個，幾乎就沒見斷過客人，真夠嗆的。”

第二天早上。二娃見桌下有一個布包著的東西。二娃正要去弄，被他母親叫住:

“二娃，別去動它。”

過了好些年，二娃才知道那是大俵姐小產的死嬰。二娃上學去了，放學回來后，不見了那堆舊布包裹著的東西。

方母有五個親兄弟姐妹——上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下有三個弟弟。兄弟姐妹偶爾來來，多數是侄兒侄女及家人來玩。二娃的爹那邊的兄弟姐妹也多，上有大伯、下有幺爹和幺媽的。二娃的大伯家的兒女也有十來個。親戚來來往往不斷。

二娃也有七八歲了。家里引火的柴沒有了，背著背兜邀上園壩的秦六一起上東山去拾柴。

二娃對秦六說：

“秦六，你要不要山上找柴?”

“走吧。等我背上背兜，拿上鐮刀就走。”

秦六也是一個瘦子，個兒也十分的單調，只是比二娃稍高點。秦六只有一個姐姐，和一個一只瞎眼一只好眼的媽。沒有見到過他的爸爸。家景也貧窮，吃飯下米是用秤秤過。不知做什么事來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高縣東山。

山高坡陡。上山的小路，也有沙沙路，晴時好走，雨時難行。倆人沿著上山的路去，很少遇見有人下得山來，因為山上住戶本就稀少。

他的記憶中，想不起與秦六有個深刻的對話。倆人，家常寒喧少不了，除此之外，多數時間默不作聲的。倆個人上山拾柴，吃的喝的幾乎沒帶過一次。半天的時間來回也就如此的將究。

山上，拾些叢木果果，干枝，樹皮、砍的樹銷，柴兜，死去的樹根樹枝。能作引火的木質東西都可以拾來用。大多數都是樹上掉下的松果。早些時候，山上也有蛇之類嚇人的動物。隨后，這些動物慢慢退后到更深的地方，退到人影響很小的深山里面去了。每拾一次柴，可用十天左右。

全是一排的「二娃」。

這排平房里，是二娃的也不少。從左邊起：洪二娃、佟二娃（佟冬雪）、魏二娃、彭二娃、康二娃。后排房也有些二娃。這些二娃，歲數參差不齊的。普遍的都比佟二娃大。對佟冬雪影響較大的應是魏家的魏二娃。

二娃沒有事的時候，星期天偶爾也去魏伯伯彈棉花的地方去玩。那是二娃八歲左右時候的事情。

彈棉花的作坊。

彈棉花作坊在南廣河的大渡口處，靠山壁。石梯很長大約有二三十階梯往下走，才是作坊的單扇木門。魏伯伯是彈棉花的，魏二娃，魏大姐是配合他們的爹飛線等做雜務的。彈棉花做棉絮的工序很復雜。在大木板上，把棉綻一塊一塊的放上去，擺勻。

魏伯伯身背彈棉花的弓架。弓架像一個很長的彎弓。彎弓的端頭系上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系上弓架。弓架像一把梳子一樣，有兩米長的弓，彎彎的兩個端頭上系著一根牛筋，這整個形狀像一把大弓劍。魏伯伯要用左手握住彈弓的木架上邊，右手拿著一個敲牛筋的木錘子。錘子中間一個突出的坎，這個坎是掛牛筋的。右手有節奏的不斷掛拉牛皮筋，使其牛皮筋產生振動。棉花綻在牛皮筋的振動作用下，棉綻被彈開彈泡。在不斷的彈花中，弓架在左右手非常協調配合下，有節奏的擺動。牛皮筋和著棉綻的作用發出“咚，咚，咚；咚，咚，咯；咚，咚，咚，咚，咚，咯..…”的聲音。

聲音在整個作坊內回響，房子外很遠很遠的地方也都能聽見。

彈一床棉絮，由棉綻彈成棉絮花，要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魏伯伯要休息好多次才能彈好。彈的時候很累，也汗流夾背，臉上也自然汗水淋淋的。整個作坊被棉絮花的塵埃所籠罩。眼眶、眼睫毛、臉面、鼻孔、耳朵、頭發等等，全部粘上棉絮花，很不舒服。記不得魏伯伯一家人戴不戴口罩之類的防護用品。

作坊里的雜務事情是很多的。

如將棉線用坊車將一圈一圈的棉線繞在線綻子上以供牽線用。棉花彈好了，另外一塊木板上己放有牽好的兜線，密密麻麻的。

將彈好的所有棉花用一米左右長的大姆指粗細竹桿，一竹桿將棉花滾成棉花團子，將棉花團子放入另一塊木板上的線網上面。平平整整放滿一木板。再用大塊的木板先將棉花壓一壓。下一工序就是牽線。倆人在木板對方站立，魏二娃右手揮動長長的牽線桿子，把線遞到魏大姐手上，來來回回的有規則的將棉線排行鋪滿罩著棉花。并交叉鋪棉線，網上一層棉線后，又進入下一個工序。

壓實壓緊棉花成形。

這個工序是，用一個圓盤形狀的木頭的木柄。木柄下面是非常非常的平整光滑的，木柄的上面是手柄，木柄直徑有多大手柄就有多長。整個木柄直徑有六七十厘米大小。重量有重的也有輕的。先用輕的慢速的輕揉棉絮，使它很好的成形。整床棉絮揉上幾遍后，再用重的木柄揉上幾遍。重量重的棉絮，因為厚，人就要踩在木柄上去，雙手抓著頭上空間固定的桿，雙腳用力的前后交叉柔，還要翻面繼續柔。至直成為棉花被絮。

做一床棉被絮的工序就是以上的過程，全是人工做的。

二娃在那里以玩為主，當然也幫著他們遞上這個東西或是遞上那樣東西的。中午了，回家吃飯，下午又繼續和他們一起到作坊去.....

作者：墨傾似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