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課堂教學篇
（七）真正讓學生學到的課才是好課
2003年秋，全國新課程改革的第三年，應“和諧教學法”創始人王敏勤之邀，我來到天津上指定課文《五柳先生傳》。
《五柳先生傳》系人教版教材中課文，我所執教的蘇教版中無此課文。本來，我是帶著課文去天津上課的，但上課所在學校老師一定要上他們教材中有的課文，這樣才更實在，才更真實，才更能說明問題——不就是看我怎樣處理教材嗎？不就是看我的上課能力嗎？不就是看我的語文素養嗎？其實，我很不情愿，誰不希望上那些熟悉的課文呢？畢竟那是自己精心準備的，出岔子的可能性就很小，自然成功的幾率就很大了。
但，最終還是尊重主人的意見，選擇了《五柳先生傳》。
怎樣上呢？不必做形式，而要求實效——我怎么解讀新課，就讓學生怎么學習——葉圣陶先生不是說過“學的路子就是教的路子嗎”？
先用兩個小時自我研究了教材——讀準、讀對課文，譯對、譯實課文，解對、解清課文（包括主旨思想、寫作特色），用對、用好所學；然后，確定課時、學習目標、自學指導、課堂訓練習題，從而初步形成上課教案。
再用一個小時研究教學參考書，與我個人所研究課文、教案進行對照、修正、完善——在我看來，備課的關鍵不是首先看教學參考書——教學參考書，只是教學的參考，最重要的還是自我的研究，只有自己通了、熟了，只有自己真正走進了教材，才有資格教學生，而不是“依教學參考書畫瓢”，更不是傳“教學參考書”之道，人云亦云，沒有自我的認識與見解，一個脫離了教學參考書就無法上課的教學，如何讓學生得到個性的發展？如何培養學生的質疑精神與創新意識呢？如何使學生熱愛上語文課？又如何提高自身的語文素養呢？23
上課了，我用我研析文言文的方法引導著學生上課——先是讓自我分析課文，再讓學生相互解析，共同解決學習中的問題，我則從旁觀察、發現，適時引導、指導、點撥，最后讓學生根據提示背課文，翻譯課文。
顯然，這堂課并沒有任何的“亮點”——沒有精彩的導入，沒有大量的佐證材料，沒有一系列的學生活動，沒有采取“圍坐”的形式……有的只是簡簡單單、平平實實——這在一般人看來，可能不是好課。事實上，這節課確實沒有得到上課學校老師的好評，他們認為這樣的課誰不會上呢？如果這樣上，課堂還有精彩嗎？還能叫課改嗎？
但沒有想到的是，王教授卻對大家的評課進行了強有力的反駁：“什么是課改？課改不是改形式，而是改思想，改教學行為。課改的目的不是看采取了什么新的形式，而是看學生在課堂上有沒有真正的發展。大家看，在這節課上，學生都在認真地讀書、認真地研究、認真地研討，最終讓學生有所獲得——真正讓學生學到的課才是好課?。 币幌捵尨蠹仪逍蚜?，讓大家明白了“平實、扎實、踏實”的課才是有效的課，才是真正符合新課改精神的課。
后來，王敏勤教授常以我所上《五柳先生傳》作為典型案例向廣大的培訓教師談新課改的本質、內涵、特征，并形成了很有影響力的文章《上課要像考試一樣緊張》，從“課堂有具體而可操作的學習目標”“對學生的自學指導做到了 ‘四明確’”“教師的點撥要有的放矢，恰到好處”“每堂課的練習都是小考試，要求 ‘堂堂清’”四個方面進行了深入的闡述，發表在《天津教育》上，被各大報刊所轉載，讓廣大的教師思考新課改教學怎樣改才能更為有效、更為高效。
課改這么多年了，現在反過來想想，王教授說得確實有道理，只有真正讓學生學到的課才是好課。如果課堂上不讓學生主動學，學生還是主人嗎？如果課堂上不讓學生暴露問題，不解決學生存在的問題，課堂對學生還有意義呢？事實上，從此之后，我更明確了自己上課的目標，它指引著我上課的行為，不能虛、不能浮、不能空、不能秀，要實實在在地上課，要實實在在地讓學生做主人，要實實在在讓學生在課堂有所得。依此思想、思路、思維，久試不爽，外出上課，切切實實打造了一個又一個高效課堂——這不是正來源于自己的這一次的經歷嗎？
附王敏勤教授《上課要像考試一樣緊張》一文：
上課要像考試一樣緊張，這是江蘇省泰興市洋思中學的蔡林森校長經常說的一句話。乍一聽覺得有些極端：現在學生負擔過重，每天作業都要做到晚上十一二點，如果課堂再像考試一樣緊張，學生還有輕松的時刻嗎？學生的負擔不就更重了嗎？但仔細一想也有道理：現在學生負擔重，為什么？固然與應試傾向和升學率有關系，但也與有些教師的課堂教學效率不高有關系。現在有的老師課堂教學效率很低，學生在課堂上沒有緊張起來，知識并沒有真正掌握，只能課上損失課下補，校內損失校外補，于是，作業越來越多，學生的負擔越來越重，有的學生還要參加各種校外文化補習班，補的還是書本上的知識。如果學生在課堂上緊張起來，把應該掌握的知識都掌握起來，課下就可以少布置作業或不布置作業，把課外時間還給學生，學生就有更多的時間發展自己的愛好特長，全面發展。洋思中學大面積提高教學質量的經驗證明了這一點，許多名教師的經驗也證明了這一點。
所謂“上課要像考試一樣緊張”，就是要提高課堂教學的效率和節奏。考試的特點是在規定的時間內要完成規定的任務，所以學生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思維、寫字的速度比平時都要快，人的潛能也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課堂教學都是40分鐘或45分鐘，為什么有的老師不留課后作業或作業很少而學生學習成績很好；而有的老師每天都是布置大量課后作業而學生成績還不好，根本的區別就在于課堂教學效率高不高。
洋思中學的課堂教學模式很簡單，只有八個字：“先學后教，當堂訓練”。這既是課堂教學的模式，也是教學的原則，每一部分內容，都要做到“先學后教”。洋思中學在提高課堂教學效率方面主要抓了這樣幾個關鍵：
一、每堂課要有具體而可操作的學習目標
教師上課要不要給學生呈現或提出學習目標，這個問題爭論了多少年。新課程提出要落實三維的課程目標，而好多老師也僅僅是在備課本上有，上課并不告訴學生。美國的教育學家布盧姆早就說過：“有效的教學始于知道希望達到的目標是什么?！薄敖虒W計劃和評價的第一步是清楚無誤、毫不含糊地表述教學目標?！比绻處熢谏险n時沒有表述這堂課的課程目標，學生就只能跟著感覺走，預先不知道要干什么，學習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就受到影響，學習的效率就低。考試之所以做題的效率高，就在于它的目標很明確：在規定的時間要完成所有的考試題，還要做到答題準確、卷面整潔，沒有速度和緊張感是不行的。
洋思中學的教學模式第一個環節是“明確目標”。教師導入新課后用投影把這節課的學習目標呈現出來，學習目標是按照新課程提出的三維的課程目標要求設計的，明確而又具體，可操作性強，學生一看就知道這節課要做什么事情，應該做到什么程度，老師不需要做過多的解釋。如2004年洋思中學的副校長劉金玉到天津來上課，講初中語文《五柳先生傳》，其“學習目標”是：“通過看書、思考、研討（過程與方法），能準確地朗誦、翻譯并努力背誦課文（知識與技能）；正確體會五柳先生的性格志趣和精神風貌（情感態度價值觀）。”（括號中的說明是作者加的）這個目標很具體，學生一看就知道這節課的主要任務是“朗誦、翻譯、背誦”課文，沒有多余的套話、空話。我在聽課中發現，有的老師上課不給學生呈現或說明學習目標，學生不知道這節課要干什么，要做到什么程度，只能跟著感覺走，學習的主動性和效率就差。有的老師也給學生呈現學習目標，但都是些大而空的套話，學生根本沒法操作。
二、對學生的自學指導要做到“四明確”
洋思中學提倡“先學后教”，各門學科上課先讓學生自學，教師不講。但這種自學有別于學生在課下的自學，是在教師指導下的自學。教師呈現教學目標后要用投影呈現“自學指導”，如果課文內容多需要分段自學，就要分“自學指導（一）”“自學指導（二）”。這個“自學指導”實際上是學習目標的具體化，要做到“四明確”——明確時間（用幾分鐘）、明確內容（學習教材的第幾頁）、明確方法（在自學時要運用什么方法）、明確要求（在自學時要思考哪些問題，準備教師檢查），只有做到了“四明確”，學生才能高效率地學習。
還如劉金玉老師講授《五柳先生傳》，其“自學指導（一）”是：“請邊小聲讀課文，邊看課文下注釋，逐句弄懂句意（明確內容和方法）。六分鐘后（明確時間），比誰能準確地翻譯、背誦課文，并解答課文后的練習第三題（明確要求）。”（括號中的說明是作者加的）教師呈現“自學指導”后一般也不需要解釋，學生一看就明白，馬上進行自學，個個都動作迅速、精力集中，就像考試一樣緊張。因為時間、任務、要求都已經明確，不抓緊時間，到了規定的時間別人學完了自己沒有學完，自尊心就會受到影響。在洋思中學也提倡讓學生合作學習，但在自學時學生往往很少討論，如果不經過認真的看書和思考就相互討論，很容易浪費時間。所以洋思中學要求：教師要讓學生完整地、獨立地、安靜地自學完規定的時間，教師不要隨便打斷學生的自學，不要做任何干擾學生自學的事情，要減少教學的隨意性。
三、教師的點撥要有的放矢，恰到好處
前邊的自學是“先學”。學生自學結束后教師要根據“自學指導”的要求檢查學生，在學生說和做的過程中，老師就會發現哪些知識學生已經掌握了，哪些知識學生還沒有真正明白，或者表述和書寫還不規范，教師針對學生存在的問題進行點撥，這是“后教”的內容。
2001年9月5日，筆者曾在《中國教育報》發表文章《每堂課教師只講4 26分鐘——洋思中學的經驗對我們的啟示》，許多老師問我：“我一堂課40分鐘都講不完，他們4分鐘怎么講？”我說：“如果系統講授，別說4分鐘，14分鐘、24分鐘也講不完，關鍵是不講。洋思中學 ‘先學后教’的 ‘教’字不是‘講授’的意思，是 ‘點撥’的意思。老師在檢查學生自學情況時，學生會了的老師就不再講，學生不會的老師引導學生相互討論和答疑，學生相互討論也不能解決的問題老師點撥一下，4分鐘是個大概的概念，不是絕對的，也可能是3分鐘、5分鐘，在洋思中學規定教師講授的時間不能超過10分鐘。”
四、每堂課的練習都是小考試，要求“堂堂清”
通過“先學后教”，學生對基本的概念和知識掌握得差不多了，還要通過“當堂訓練”鞏固所學知識和開發課程資源。洋思中學規定每堂課學生練習的時間不能少于15分鐘，一般在20分鐘左右。在練習時要求學生獨立、限時完成，不能抄襲和看別人的作業，不能討論，書寫要規范，要像考試一樣緊張。練習題分“基本題”和“提高題”兩部分，學習好的學生做完基本題后可以做提高題，一般的學生要當堂完成基本題，做到當堂知識當堂掌握，不留課后作業。教師在課堂上要及時批改學生做的練習題，教師的卷面批改有兩個分數：一個是正確分，一個是工整分，培養學生做題準確迅速而又抄寫工整的好習慣。原則上要求教師在下課前把學生的練習題全部批改完，做到“堂堂清”。通過當堂批改教師做到了心中有數：哪些學生已經會了？哪些學生還沒有會？對于沒有掌握的學生教師要在課間或自習時間給學生及時補課，做到“日日清”，這樣就保證了每一個學生都不掉隊，大面積提高教學質量。
洋思中學的課堂很緊張，堂堂都像考試。課堂高度緊張換來了課后的輕松，課外原則上不布置作業，把課外時間還給學生，學生有充足的時間發展個人的愛好特長。課堂教學的辯證法就是如此，課上老師講得多了，學生自學和練習的時間就少；課上學生輕松了，課后作業就多，負擔就重。因為時間是個常數，學生要掌握的基本知識也是一個常數。如果學生在課堂上過多地進行“交往和互動”，搞一些熱熱鬧鬧的花架子，學生的基礎知識就不扎實，考試時成績就不好，所以就出現了課后作業越來越多的現象，學生負擔就越來越重了。
洋思中學的這種教學理念，在許多名教師的做法中也有共鳴。如山東師大附中的化學高級教師孫金莉，1999年她帶的高中理科實驗班參加全國化學競賽，有14人獲得一等獎，1人獲全國決賽金牌，她被稱為“金牌班”的班主任。2000年，這個班的57名學生，離高考還有幾個月，已有27人通過參加各科奧林匹克競賽，獲得保送全國重點大學的資格，其中5人獲準保送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1人保送新加坡留學。孫金莉老師談到“減負”問題時深有感觸地說：在實驗班里，必須在兩年內完成3年的高中課程，還要學部分大學的課程，又要出成績，又不能增加學生負擔，老師怎么辦？就要求把每一節課都要變成精品。在每堂課上，老師和學生都像即將出征的戰士，都要瞪起眼睛來全力以赴去打仗。在課堂教學中，必須把每一個45分鐘高效利用。學生高效學習，達到良好的學習效益，這就是最實際的減負。當一節節的精品課呈現在學生面前時，怎能不極大地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當學生們主動獲得知識，就會極大地發掘自身潛力，投身于科學探索之中，樂此不疲，這怎么會產生“負擔”的感覺？
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洋思中學的教學理念是有道理的——上課要像考試一樣緊張，師生要像即將出征的戰士，都要瞪起眼睛來全力以赴去打仗，課堂教學的效率才高，學生的課后負擔才輕。
（八）這堂課的成功歸結為兩個字：發動
2006年春，江蘇省首屆“杏壇杯”教學大賽在常州市星辰學校拉開了帷幕。作為名校，洋思中學自然被邀參加，讓誰去參加比賽為宜呢？
按照蔡林森校長的意思，應該進行海選，發動所有教師，讓所有語文教師參加，這樣既是對大家的一種歷練，也是一種公平，更可以讓蔡校長知曉各個老師的教學水平與特色，以更好地進行一個一個的指導。
對于此比賽，說實在的，誰都想去——畢竟是省里比賽，而且已經跳出了泰興、泰州的比賽，即使是在省里拿一個三等獎，也是很高的榮譽了——事實上，只要參加，最低獎次就是三等獎，也就是沒有人不獲獎。這不就可以為自己以后的職稱發展提供素材嗎？
但確實沒有一個人去，因為蔡校長要一個一個地聽課、評課、議課、指導課。這不是好事嗎？確實是好事，但蔡校長的脾氣誰都知道，這幫助的過程對于我們教師來說卻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如果沒有一點定力、耐力、涵養，還真不能接受，更不能成為享受。
故此，最終報名者為零。怎么辦？蔡校長大為光火，又是動員，又是脅迫，但就是沒有人報名，最終不了了之。
“劉校長，還是你去，也只有你去，才能代表學校，一是你抓語文教學，二是你也獲得過泰興市賽課一等獎?！辈绦ｉL最終還是想到了我。
“不過，一定拿一個一等獎回來，如果拿不到，就別回來了?！辈绦ｉL不僅下了命令，而且還下了最后的通牒。
此時的我，只有服從的份兒，事實上，我也正要升高級教師職稱，多此一項榮譽，不是正好嗎？我竊喜，當然，也擔心。
所幸的是，蔡校長事情太多了，關于“杏壇杯”比賽的事，早忘記了——自那以后，他再也沒有提過，一直到他退休，也沒有提過。
但我不能因為他忘記就不好好地追求——我必須拿到一等獎，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學校負責，一個堂堂的洋思中學的副校長怎么能輸，怎么能夠不拿第一呢？
想得容易，做起來難。
說實在的，全校沒有其他的老師知道就是我去，我也不想驚動大家——萬一沒有獲得名次那將如何面對大眾？一切還是低調一點吧！
于是，我便不分白天黑夜忙碌了起來：鉆研教材——《沁園春·雪》，查閱各種資料，設計各種方案，用自己班級試上，借用其他班級試上（我校每天有對外公開課，我便借他人要聽我的課，讓他人棄上，我來代其上）……可謂忙得不亦樂乎！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比賽的日子到了，是星期四，我找了一個理由，請了假，打了一個的士，一個人背著電腦，前往常州——一切都在偷偷摸摸中進行，哪里像現在，一個比賽，眾人幫忙，多人送陪。
我是第三個上課，前兩位上課，我以為，不很出色，特別是學習氛圍不濃，學生的參與意識不強，學習很是被動，主動性不夠，但他們的基本功很好。我在想，用什么超越他們呢？有沒有更為有效的辦法呢？除了已經準備的一系列策略外。對，課堂是學生的，只有發動學生，只有把學生的積極性調動起來，課堂氣氛是靠老師調動的，我要改變，我要讓評委耳目一新。
于是，一進課堂，我就充滿激情，就相信每一個學生能學、會學，能夠鉆研，能夠發現，能夠提升。果不其然，學生在我的行為和語言的感染下，一個個充滿了斗志。
接著，我便說：“同學們，一個人只有積極參與到比賽之中，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潛能，才能得到最為深刻的獲得，今天，我們整堂課進行比賽，好不好？比誰認真，比誰努力，比誰投入，比誰獲得多。”
自然，學生群情激昂，充滿期待。
于是課堂就在我精心設計的三個比賽題中一步一步引向深入。
要下課了，我引導道：“同學們，下面給大家五分鐘，看誰在不看課本的基礎上，能夠富有感情地朗誦課文?！贝艘笠怀觯麄€課堂上“動”了起來，都投入到朗讀、背誦的氛圍之中。
時間一到，我立即檢查：“能朗誦的同學站在自己的位上，不能朗誦的同學站到桌邊！”結果，全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下面，我們每一個同學都把自己想象成毛澤東主席，像毛主席一樣充滿豪氣，通過自己的朗誦來表達自己的追求，一齊朗誦，預備——起！”我進一步發動道。
結果，情感充沛，聲音齊整，激情滿懷，在最后的幾句詩歌，我也情不自禁地跟著朗誦了起來，“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感動了評委，也感動著聽課的所有老師，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成功了，我終于毫無懸念地獲得了一等獎。
擔任這次評委的有三位，其中一位是德高望重的蔡明先生，他是張家港市教研室主任，是特級教師，是教授級高級教師，我對他早有耳聞，但從未見其人。
在評課時，他作為主評，給予了高度的評價。更讓人感動的是，他竟然以我上的這節課作為范例在多種培訓會上進行應用，至今，在其博文中，還保留著這樣的文字：
這位老師叫劉金玉，洋思初中副校長，任教班級是常州星辰實驗學校初一某班，教學內容是毛澤東的詞《沁園春·雪》。我們每一個老師都知道，這首詞放在初一教學，其難度是相當大的。過去是放在高一，曾有過一段時間放在初三下的教材上，之后又回到高中，現在的高中教材繼續選用。但蘇教版偏偏把這首詞選進了初一。聽課的人無不為之捏了一把汗，這首詞，一節課如何能完成呢？不說上片的寫景抒情，但說下片的回憶歷史，那么多的皇帝老子，要讓學生搞明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鼗蕽h武……只識彎弓射大雕’，哪一個人物不要說上幾分鐘，然后還要搞清楚為什么要寫這些人呢？但這位老師的教學處理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上課即明確三個目標，通過自讀、思考、研討，能夠富有感情地朗讀背誦詩歌；正確品味詩歌精練優美的語言；準確體會詩歌所表達的思想感情。然后，明確本堂課完成任務的方法，一個字：比。整堂課圍繞三場比賽展開，全班級每一個學生都投入到緊張的比賽活動之中。下課時，學生不但抓住了關鍵的優美詞語，能夠品味，而且有表情地朗讀并背誦，也能清楚地知道詩歌所要表達的思想情感。我在總結時，評價道：“這堂課的成功歸結為兩個字：發動。用教者自己的中氣十足精神抖擻的激情感染發動；用比賽的方式保證發動；用及時褒貶的評價刺激發動；用規定的任務與時間來落實發動。一堂語文課的背后是一所學校的教學背景，是洋思這所名校注重教學效益的顯著特色的窗口展示?！?/p>
說實話，這堂課不是沒有缺憾的。語文，尤其是文學的味兒并不突出，老師對文本的解讀賞析并不怎么科學與高明。但這堂課經得起考試的檢驗，特別把考、耐考是每一位聽課的同志的感受，不得不嘆服的事實。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此后，我便與蔡明先生成了忘年交，他成了我前進路上的導師。
2010年，我撰寫了《高效課堂八講》一書，編輯部便讓我請一位資深的專家寫一個序言。請誰呢？雖然認識的人很多，但總覺得感情不深，而且是麻煩人家的事。就在我一籌莫展之時，“蔡明”的大名進入我的腦海，不妨請他來撰寫，他應該是不二人選。但他愿不愿意呢？
一個電話打過去，真讓人感動，“好的，你把書稿發到我的郵箱，我三天內完成！”想不到，他這么爽快地答應了。
三天后，我收到了他的“序言”，他又一次提到我上的《沁園春·雪》:“2006年，我受江蘇教育報刊社之邀，擔任在常州舉辦的江蘇省首屆 ‘杏壇杯’賽課活動的評委，洋思中學副校長劉金玉給我們帶來了一份驚喜：他執教的《沁園春·雪》一課，表現出師生互動、輕松和諧而又競爭激烈、學習氣氛濃郁的特點，可謂別開生面、富有個性?！?/p>
如何上好課，如何讓上的課余味長存，這是每一個有思想的老師都必須思考的問題，我在思考著，并努力實踐著，你呢？
（九）我們也是資源？
我所在的學校——洋思中學每天都會迎來很多來自全國各地的聽課老師。
我作為學校教學負責人，作為語文學科的領頭人，自然會經常對外開課。這種開課，不僅是規定的公開課教室——一間可以容納五百人的語文報告廳，更多的時候，是這些聽課的老師乘人不備，悄悄地溜進我所在教室——他們要尋找洋思的真課堂，洋思的真課堂如公開課教室所上的課是一致的嗎？他們要從我身上尋找到突破點——主抓教學的校長如此（造假），那其他老師的課堂還會（真到哪里呢）? ——想得出，他們中有的是來學習的，也有的是來探尋真相的，也有的是來找茬兒的，不是嗎？
我的課追求求真，也在求新。
——今天（2008年11月5日）上的是我國著名作家、人民藝術家老舍先生的散文《濟南的冬天》。
聽課的有我班的學生，還有一批客人——來自濟南歷城區的十多位語文老31師——他們是不速之客。我見多了，我的學生也見多了，自然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和我的學生沒有一個害怕與緊張；相反，倒是很高興，因為教學中又可以多出很多很好的資源。
課依著預設，間雜著生成，有序進行著。
終于進入了最后一個環節——當堂訓練。
我出示了思考題：
請再讀課文，你學完了課文之后，對濟南又會有怎樣的感受呢？三分鐘后，比誰感受深刻。
三分鐘一到，就組織學生交流。雖然學生說得很多，但總覺不如意，要么是老舍課文文字的重復，要么是不切濟南實際的“瞎想”，總是缺少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缺少真實的發現與深刻的感悟。學生說來說去就總那么幾句話?！聦嵣?，學生也只能說這么多話。一個從來沒有過這種切身經歷的人，要讓他說出其中的味道，幾乎是不可能的，如同讓人說出在媽媽肚子里的感受一樣。
怎么辦？如何打開學生的思路？如何使學生深入下去？如何使學生真正獲得發展？我想將自己事先準備的感受說給學生聽，以給學生示范。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行，我說了，就是給學生束縛，還是打不開學生的思維；而且，我說的就正確嗎？就深刻嗎？就符合真實嗎？
正在躊躇之際，我抬頭看到了聽課者，他們不正是來自山東嗎？不正是來自山東濟南嗎？不正是來自濟南中心區歷城嗎？對，為什么不利用他們，讓他們也參與進來呢？他們必定有親身經歷，必定有很多感想，必定會給課堂增添精彩。為什么不試試呢？想著就開始實施。
“同學們，你們認為自己說得怎么樣呢？”
“是的，說得比較空洞，很多內容說得重復，沒有自己的真實感受。當然，這也難為大家了，因為大家沒有親身經歷呀！你看，老舍先生有經歷，自然寫得深刻，讓人回味無窮。”
“同學們，你們有沒有發現坐在我們后面有一排老師？他們就來自老舍筆下的濟南，他們住在濟南，吃在濟南，他們對濟南肯定有自己獨特的感受，你們想不想聽一聽他們的感受？下面，我們以熱烈掌聲請這些老師也來談談自己對濟南的感受，好嗎？”我首先鼓了掌，同學們也鼓掌歡迎。
看得出，這些老師很是驚訝——怎么讓我們上臺表達？接著是不愿，換著誰也是不愿的——萬一說不好，可不是丟人丟到家了？自然，是沒有一個主動愿意上臺表達的了。
“同學們，我們先請南面的那位女教師來談，好嗎？”我靈機一動，直接點人，再加上同學們的大力配合——熱烈的掌聲，試問，在這種情況下，哪一個老師會不上臺表達呢？
“謝謝老師、同學們。是的，濟南的確是個好地方，在濟南除了極負盛名的趵突泉外，還有黑虎泉、珍珠泉等。當沿著護城河游玩時就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國內幾乎所有城市的護城河都是又臟又臭的死水，只有濟南是個例外。護城河的水清澈見底，還長滿了嫩綠的水草，不時可以看到幾只野鴨在水面嬉戲，實在難得?！边@位老師懷著深情講述著。
“濟南是一座歷史名城，距今已經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我深深為成長在這里而自豪。所以今天，我要在這里真正地介紹我的家鄉。除了山和泉以外，濟南還有植物園。到植物園參觀，可謂是大飽眼福。平?？床坏降漠悋ɑ?，在園林師傅的精心栽培下，也在我國落地生根。”第二位老師聲情并茂。
“泉城非但趵突泉名冠天下，號稱 ‘第一泉’，其他七十二泉，也各稟秀色，點綴于不同角落；兼有千佛山大明湖高低呼應，相映成趣；再加上滔滔黃河拱衛北郊，長驅東流；至于一日千里的現代化建設更讓舊貌變新顏：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拓寬的馬路車水馬龍……濟南，這 ‘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文化古都詩韻盎然、牽人情思。作為這所城市的居民，怎么能不愛她、戀她？……”第三位老師充滿激情。
第四位，第五位……想不到十多位老師一個接著一個上臺演講，一個個都不含糊。他們深情的講演，讓我們的學生一個個如身臨其境，受益匪淺。
整個一堂課，就在濟南老師們的積極參與下結束了。
“劉校長，你也夠膽大的，怎么敢這么上，你就不怕砸了臺嗎？假如我們真的不到臺上說？假如說不上來呢？”一下課，老師們就圍住了我，問這問那。
“不是我要這樣，是新課改要我們這樣做的。你們來自濟南，自然對濟南有說不完的情感，你們是《濟南的冬天》最好的資源啊！”我笑答道。
“我們也是資源？哈！”他們笑著、悟著，點著頭，離開了教室。
這一堂課結束了，但這一堂卻給了我極深的思考——如何給學生真正最有用的東西？怎樣讓課堂資源豐富起來？如何讓學生學到最為有用、最為本質的、最為長久的東西？
（十）語文課從不精彩導入開始
2009年7月27日上午，我應福建師范大學教授余文森先生的邀請，到武夷山為與會的300多學員做了“新課改背景下，科學地教和科學地學的策略”講座。講座，本是很平常的事，到外面做講座交流多次，也便不覺得怎樣特殊，一切習以為常了。
講完后，我從不逗留，更不游山玩水，而是回家，一是怕給人家增添麻煩，二是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于是，我所訂車票、機票都是緊靠講座時間，這已經成為我外出講座的常態。但這一次我卻未能如愿，耽誤了行程，玩了半天。事情是這樣的：
一講完，打完招呼，旋即離場，準備回家，事實上，余教授已經安排好了車隨時送我去機場。可就在我起身之時，一批教師圍住了我，讓我合影，讓我簽字，問我問題，我以為耽擱一會兒也無所謂，可是，這批教師卻沒有讓我走的意愿，繼續問。
其中，一個老師非常虔誠地對我說：“劉老師，您今天講得太真實了，特別是語文老師關于導入的一部分。”其他的同志聽后，一個個都附和著說：“是的，我們現在課改都變成了形式了，教研室都要求我們語文老師每一節語文課都要有獨特的構思，特別是開頭導入新課，必須做到引人入勝，創設情境，精彩導入，一定要做到 ‘導不驚人死不休’，這一下，我們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情境的導入上了，而不是研討文本，研究教什么和怎樣教了?！备幸晃慌處燁H為感慨地說：“我下個星期要參加全市的語文課比賽，我正在為怎樣精彩導入而大傷腦筋，今天聽了劉老師的課才恍然大悟，原來，精彩導入不是那么必不可少。”……想不到，我這次的講座會對大家有這么多的感觸與感想，我基本上什么也不說——因為我已經講了三個小時了，我只是在聽——我好長時間沒有這么聽了，我常常是只顧自己講，沒有與大家接觸，更沒有傾聽大家的想法，我也需要了解。
他們確實聽得很是認真，我在講座中，特別提到了高效課堂的誤區之一——“亮起來的課堂是高效課堂”，以我們的語文老師的“創設情境，精彩導入”為例講了現實課堂與高效課堂的區別：“課堂不是因為有所謂的老師通過語言、圖像、聲音、表演、演示這些所謂的情境，而吸引學生的，而使課堂高效起來的；課堂靠的是實打實的學，實打實的從學生內需出發，從學生真正存在的問題出發進行教學；課堂需要情境，這種情境不是老師裝腔作勢做出來的情境，而是一個學習的情境，一個學習的氣場，一個學習的氛圍，這需要老師去創建，即讓學生一走進課堂，就有學習的心愿，就有追求的姿態，就有向上的意識，至于學習內容的情境，全讓給學生自己去創設，因為他們是學習的主人，哈姆雷特是什么樣由他們自己去感知，這絕對不是你精彩導入、友好提醒、暗中提示所能做到的。”
想不到這些老師不僅聽進去了，還很深入——因為他們都是課堂教學的實踐者，他們不是可以隨便糊弄的，他們有自己的評判標準。我無限感慨。
就在這不知不覺中，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距離登機時間只剩下一個半小時，而去飛機場時間就需要一個半小時，怎么辦？我手足無措。
為首的老師說：“劉老師，何必著急走呢？您晚上走，從武夷山飛上海不就行了嗎？武夷山這個地方很美，不走一走，怪可惜的，這兒還有很多的人文景觀，特別是朱熹講堂，不走一遍怪可惜的，更何況，你是搞中文的。”幾句話，說得我心里癢癢的，但機票已訂，總不能因為你的緣故，讓主辦方來辦？可我自己又在外地，也無法辦。而更大的事實是，時間已經誤了，再怎么趕也趕不上了。
“劉老師，今天下午，我們請您到我們學校與所有語文老師互動一下，大家都希望聽到您的閱讀教學的指導，留下的事情全部由我們來辦?！痹瓉?，領頭的是一個學校的教導主任。也只能這樣了，我只好默許。
自然，交流非常熱烈，一個多小時的交流時間很快過去，最終大家都形成共識——語文教學應該從學生出發，從學情出發，從內需出發，而不應該在所謂的形式上做文章，要創造符合學生的“學習場”“學習境”，而非“文本的情境”，應該把學習權給學生，把創設文本的情境的權利還給學生，讓學生做自己文本學習的主人，讓其去主動創造，主動認識，主動感知，主動理解，在一切“自主”學習中提高自己的語文素養，老師只有去“引導”“激勵”“啟發”，而且這種“引導”“激勵”“啟發”還必須有一個度，否則，“過猶不及”。
當然，我也得到了滿足，游武夷山，瞻仰朱子，輾轉回家。雖然，這一次時間長了，身心累了，但更多的是快樂，玩固然是，得到大家的肯定，更是，特別是通過我的講座，改變了大家的教學行為——“不再進行所謂的精彩導入”等。有了這么多的獲得，哪怕其中的一點都會令我歡欣感觸，哪里會有苦與累的想法呢？現在回憶起來，有的只是欣慰、感慨——自己沒有忽悠我們的聽眾。
（十一）這節課可圈可點的地方非常多
2009年11月19—21日，我應江蘇省教育學會課堂教學研究中心與全國中語會“‘三老’語文教育思想與語文課程改革”研究課題組邀請，參加了其在揚州教院主辦的以“教的智慧：從技術起身藝術”為主題的“首屆初中語文課改思想研討暨課堂展示與交流活動”。說實在的，我在學校擔負著副校長的35領導之職，又直接擔教著初三年級的語文教學，同時還有諸多的外出交流的任務——在揚州上完課后，還必須立馬去南京祿口機場乘坐飛機到成都做學術交流。因此，沒有過多的時間來準備課務，一切從真、從實、從效——我以為，語文本該是如此，何必裝腔作勢？如果不這樣，學生學得艱難，教師自己也覺得好笑。事實，作為教師的我們和作為學習者的學生，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時間來做假與作秀呢？時間是最好的檢驗劑。
打了的，順利來到了揚州田家炳學校，也沒有與學生謀面，也沒有就課堂座席作任何安排——原先如何，現在就如何——我以為高效課堂不應該有什么特別的講究，只要求得效果，只要學得高效，一切不就OK了？到外面上過若干節課，從來如此。
可今天卻讓我感到不爽——一聲“上課”“起立”之后，竟然發現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臉不對著我，而是用背部對著我，同時也在叫著“老師好”——都沒有正眼看著老師，這種“老師好”有什么意義和價值呢？于是，我不再上課，而是先做起“思想教育”來——“同學們，老師很真誠地對大家說——同學們好，但換來的卻是很多同學的無情——看都不看老師，卻口是心非地說著什么——老師好，你們平時也是這樣嗎？” “是的！”竟然異口同聲。“這樣做，好嗎？” “不好！” “怎么樣才好呢？” “面對老師說——老師好！”“那怎么辦呢？”“轉過來！”有同學提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很好，課堂是師生面對面進行交流的場所，理應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你們圍著坐，不利于成長，不利于學習，不尊重老師，聽不清內容，同時，長此以往，也對自己的頸椎造成傷害，可謂害人不淺——你們說，對嗎？”“對的！”自然，下面，我就讓大家像平時“栽秧式”地坐著上課。當然，在需要討論之處，采用著“同桌研討”“前后研討”“自由研討”“全班研討”等方式進行。換句話說，討論并沒有有特殊的限定，而是不拘一格，根據需要采用不同的形式有效地進行。
在講課中，我也沒有從音樂開始，也沒有從感人的導入語開始，而是老老實實地把學的權利還給學生，讓學生老老實實地學語文——“讀準讀順課文——自譯互譯課文——自解互解文章主旨——自探互通文章特色（包括語言特色）——自談互談學習收獲——自查互查學習成果”，整堂課沒有刻意的做作，平時怎么學文言文，今天就怎么學文言文，沒有搞多少個課件，只有三五個，而且畫面沒有什么花哨，就黑白兩種顏色，清清楚楚，沒有任何的干擾——目的只有一個，指導好學生的自學與互學，對學生的學真正起到引領與引導作用，如此而已。36
課很快結束了，本來要在所有課講完后，有一個集中的“說課”活動，但由于時間關系，主辦方便讓我在講課后，用45分鐘的時間來談談課的構思以及對語文課堂教學的一些思想。因為來得突然，我也沒有什么準備，就硬著頭皮，上臺進行了45分鐘的“慷慨陳辭”——題目是“真——語文教學的起點與落點”，從語文教學的“假教”“假學”之現狀、真語文教學的“三性”、真語文教學的科學實踐三個維度進行全面而綜合的詮釋，其中提到了我一直以來積極倡導并不斷實踐的“陽光語文”的思想。
陳述間，不時傳出與會老師的陣陣掌聲與會意的笑聲。
“各位專家，各位同行，語文教學研究由來已久，作為新生代的語文教師，我們必須把現代語文教與學作為自己的使命，而完成這一使命的根本在于求真，而非求秀。去形式化，去表面化，去求新化，打造真語文課堂，應該是我們每一個老師孜孜以求的目標，應該成為我們每一個語文人的自覺行動?！痹谝环で檠笠绲闹v話中，我結束了我的介紹，便迅速離開會場，去趕坐飛機。
離開后的情況，我就不很清楚了——我很想了解，這對我今后教學有很大作用——是不是得到大家的認可？是不是代表一種方向？是不是真的富有影響力？
所幸的是，這次活動被上傳到網絡，我有機會從中窺見實情，從而讓我的遺憾消解——有一位來自山東省日照市新營中學的李曉老師在網絡上發表了以“返璞歸真，以人為本”為題的文章，其中點到了我上的《愛蓮說》，她說：“中語會理事長蘇立康女士褒揚了泰州洋思中學劉金玉校長的《愛蓮說》課堂。稱贊他的先學后教的課堂模式，是真正著眼于學生學語文的課堂，激發學生競爭意識，學生課堂效率意識強，對學生聽課注意力的要求明確，對于文字能廣為聯系，注重培養學生朗讀時專注縝密的習慣，等等。對于其他老師的課堂提出了要深入，要讀出教師個人對文本的解讀等要求。對于課堂學習氣氛的普遍沉悶也要求教師反思自己的教學行為。”
在上課后的一個月后，我接到了江蘇省課堂教學研究中心寄給我的全程錄像，又認真地學習了蘇立康的評點。讓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用了30分鐘時間來剖析我上的《愛蓮說》，而且將我的課與其他同志的課進行了比較，突出我的課的“精致”而能“出效益”，真是讓人感動不已。
李曉老師在文章最后說“路上春色正好，天上太陽正晴”，確實，在我不在場的情況上，尚且得到專家的認可，就說明我的追求確實是正確的，故我必須堅持走下去，讓課堂陽光起來，讓學生陽光起來，讓教師陽光起來，讓語文37陽光起來，讓陽光真正陽光起來！
（十二）讓他們投訴去吧
2012年11月17日，我應邀參加了由“永博明”教育培訓機構組織、廣東省實驗中學承辦的“第二屆全國中學語文 ‘同課異構’觀摩研討會”。
活動一天，除了我以外，還有兩位老師上課，他們分別來自廣東、河南，最后由全國著名教育專家趙謙翔作點評。三位老師共同以“鄉愁”為題，進行上課。
我是第一個上課，時間從8: 30開始，到9: 15結束。因還要到其他地方去交流學習，故一完課就離開羊城，實在不知道大家對我上課情況評價如何。自我感覺，這堂課上得還是不錯的，比較成功。
到了晚上，我就打了一個電話給“永博明”機構的聯系人，詢問我上課情況。
對方回答讓我大吃一驚，開頭就一句——你被家長投訴了。
我被投訴了？——我頭一遭聽到這樣的話，心中很是難受：這傳出去不是笑話一則嗎？一個堂堂的洋思中學的副校長、江蘇省特級教師竟然被投訴了，這是多么荒唐的事啊！
“他們投訴我什么呢？我沒有打他們，沒有罵他們，我并沒有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 蔽屹|問道——誰不要面子呢？誰能容忍被他人冤枉呢？
“有一個家長投訴你在課堂上對學生要求嚴格，逼著動腦筋。孩子回去說，你比其他老師厲害，他在你課堂上不得不動腦，玩也玩不了，不能夠隨便，平時可以在課堂上睡覺，老師從來不管，但今天在你課堂上，卻無法睡覺。……”聯系人如此這般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來了——
到我上課了，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課堂，富有激情地說：“上課！”
“起立。”誰知，呼應的卻是班長有氣無力的聲音。
再一看，班級學生站立得毫無精神可言，有一個學生竟然趴在課桌上——這可是公開課啊，我今天來上課是來打造高效課堂的啊，這樣怎么行？我看了，非常氣惱——這批學生怎么會這樣？平時是如何上的課？為什么都沒有上課的規矩？他們來這兒是上課的嗎？于是，我惱火了。
“同學們，你們來這里是干什么的？”我質問道。
“學……習……的……”學生亦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們是來學習的嗎？你們看你們像學習的樣子嗎？你們這個時候的樣子38與潰敗的國民黨的部隊有什么兩樣呢？全部看著我。”我提高了聲調，“上課必須精力集中，做到三個字——靜、快、齊。來，重新來一遍“上課、起立”，什么時候像樣了，課什么時候正式開始！”我命令道。
“上課！”我放聲喊道。
“起立！”班長應答有精神了。再看同學們，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但仍然有個別人站不直、無力。
“再來一遍，還有個別人——特別是最后一個同學似乎沒有精神，如果再站不直，馬上請他到前面讓大家看一看他是怎么起立的！重來，上課！”我批評了不良現象。
“起立！”那最后的一個學生站起來了，站得直了，有點精神了。
……
如此，進行了五遍——沒有想到，五次之后，學生一個個竟然充滿精神地、筆直地站在全體聽課者面前——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紀律從起立開始，我達到了我的教育目標。從現在開始，趁熱打鐵，嚴格要求，高效課堂一定能夠打造——因為高效課堂是所有學生積極參與的結果，只要有一個不投入、不認真，就不是完全的高效課堂。
……
在教學過程中，我總是先讓出時間給學生自讀、自思，然后到講臺上匯報、交流——特別是那些不認真的、裝腔作勢的學生——在我認為，不是學生不會，而是學生學習不投入造成的。所有的學生只要真的投入了，一定能夠解決問題，哪怕是一點，絕不存在一點都不會的。更何況，問題并不是那么艱深難懂。
在巡視中，我發現一個學生確實不夠認真，管不住自己，幾次想睡覺，都因我盯得很緊，而只能強打精神參與學習。
在交流時，我將之請到前面，結果，自然是一問三不知，我便讓他回答為什么。
他說：“我不會，我不懂！”
“同學們，他是不是真的不懂？”我可不相信他的話，我征詢同學的看法。
“不是的，他很聰明，只是他課堂上不認真，也沒有老師管他，他上課都是玩，沒有人管他！”有同學評價道。
“是的，不是不會，而是不想動腦筋！好，先坐好，再思考三分鐘，三分鐘后，還請你回答，必須回答出來，因為這個問題你能回答！好不好？”既是命令，又是商量。
“好的！”只能應答。
三分鐘后，再請這個學生回答，令人想不到的，他竟然都正確——不是學生真的不會，是我們沒有能夠很好地相信并逼促其自我發展啊。
……
如此，課堂就在每一個同學的積極參與中結束。
“下課！”
“起立！”
看得出，學生在這堂課是有顯著變化的——如果一堂課不讓學生變化，由不能到能，由不會到會，由不知到知，由淺到深，由零散到系統，那這樣的課有什么意義呢？學生沒有學到、學成的課堂還能叫高效課堂嗎？我為自己的課的“成功”而沾沾自喜。
……
可竟然想不到，有學生投訴，大家評評看，我有什么過錯？對每一個學生負責，難道是說著玩的？它可是要落實到具體的教學中去的?。≡谖业恼n堂上，盡管開始也有學生不認真，但在我的調教之下，不出一個星期，每一個學生在課堂上都是一個真正的學生，他們都在認真學習——如果學生學習不認真，特別是有學生睡覺，這是教師不負責任造成的，這是對教師最大的侮辱與褻瀆。
想到此，我猛然醒來，“認識決定行動”，既然他們認識不到位，沒有認識到學生的角色內涵與意義，沒有認識到老師的責任與義務，那可是他的事，我反正沒有錯。
“讓他們投訴去吧！”我在電話中理直氣壯地回應著聯系人。
事實上，這節課究竟如何呢？幾天后，我上網查找聽課老師對我課的評價，現摘錄如下，不妨請讀者作一中肯的評價：
其一，中山市教育信息中心發布的《教育動態》中指出（作者為東區中學初中部的朱緯輝）：首先，來自江蘇洋思中學的劉金玉老師為我們帶來了“洋思經驗”的高效課堂示范課，其“先學后教、當堂訓練”真正把學生解放出來的教學理念為我們提高課堂效率、解放教學思想打開了新的教學思路。
其二，“豆丁網”《語文課堂是一臺戲》：語文教學這臺戲上，學生是主體，是這臺戲的主角，老師只是牽線，起的是導演的作用。發揮學生的主體作用關鍵還是在于讓學生自悟：自己動腦，自己感悟?？鬃诱f：“不憤不啟，不悱不發?！?012年廣州舉行的《中學語文“同課異構”觀摩研討會》上，在教學《鄉愁》一詩時，江蘇省泰興市洋思中學的劉金玉老師，采取讓學生自40己去朗讀詩歌，然后讓另一位同學給他點評的方法——說說這位同學的優缺點，再說說可以怎樣讀會更好，通過這樣的生生互動，課堂氣氛活躍，學生對于詩歌的朗讀也更好了。
其三，“永博明教育”網站刊登了一篇《異中求同——永博明中學語文“同課異構”觀摩研討會聽課心得體會》寫道：劉金玉老師的課中，甚至一再讓學生在規定的時間內背誦課文。剛開始，我是對這一授課方法有所質疑的，學生都還沒有充分理解課文，就讓其進行背誦，是否過于拔高呢？這一方法對于一些程度較差的學生是否奏效呢？但后來我上網查找了一些資料，明白了劉老師所提倡的“先學后教，當堂訓練”教學模式，讓學生在課堂通過“背”入手，進而在對課文熟悉的基礎上，得到各種能力的訓練。
（十三）不記下自己思想的書，不是自己的語文書
洋思中學因為課改的成功而吸引著來自全國各地的參觀者，《中國教育報》也在我校設立“高效課堂”培訓基地，推動著“洋思教學模式”的進一步推廣。
我作為“影子培訓”的特聘專家，且對“洋思教學模式”有著獨特的理解與深入的研究，故每一次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老師來我校參加培訓時，都是我為他們作第一講——學在課堂，教在課堂，練在課堂，高效在課堂。
而講完后，下面就熱鬧了，很多的老師就不愿意再聽下面的講座了，他們就特地跑到我的課堂上來聽課——在他們看來，講常常是一回事，但做又是一回事，講與做之間有很大的距離，講是理論，做是實踐，真正能做到講與做合而為一嗎？他們高度懷疑——所以，他們來我班聽課，并不是真心來學習的，而是來比較的，甚至是來找茬兒的。
可我卻真是言行一致，怎樣做，就怎么講，怎樣講，就怎樣做。
今天亦然。上的是蕭乾先生的《棗核》。
按照課前預設，有序推進著課堂；在推進過程中，再依據學生生成，做到“以變應變”，從學生的問題出發，解決學生普遍存在的共性問題、富有典型意義的問題、容易忽視的問題，直至最后一個環節——當堂訓練：假如你也是一個外籍華人，此時的你會用怎樣的方法來表達自己的思鄉之情呢？
自然，學生想象力很是豐富，答案多樣，讓聽課者贊嘆不已。
下課了，我走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卻被那一批聽課者攔住了。
“劉校長，你這堂課太精彩了，與你所講是一致的，真是非常佩服！”聽課者恭維道?！@樣的恭維聽多了，也就無所謂了。41
“沒有，沒有?！钡共皇侵t虛，而是實事求是的回答，因為我每一堂課都是這樣。而每一堂課都是這樣的課，能有多少吸引人的亮點呢？有多少讓人稱道的舉措呢？
“劉校長，我向你提一個意見。”一位老師突然扭轉了話題。
“好??！太好了！你說?！闭f實在的，還很少有人對我的課提出意見，更何況是在我自己的學校，我自己所教的班級里，會有什么意見可提的呢？倒要聽聽。
“我發現，你班級沒有一個學生有語文聽課筆記——語文課不用聽課筆記還叫學習語文嗎？”果然火眼金睛，發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問題。
“真的沒有筆記嗎？”我微笑地問道。
“沒有，真的沒有，我問了你班的好幾個學生，他們都只有一本書，他們還說這是你規定了的，他們一個人都拿不出聽課筆記。這可是不好的語文學習習慣?！贝鸬糜欣碛袚?，看來，這位老師還真的做了調查與研究。
“真的嗎？”我故弄玄虛，進一步問道。
“真的，我們兩個一道問的。”問者強調道。
“是的，確實沒有明顯的聽課筆記，但你們查看他們的語文書了嗎？他們的書與一般學校學生的書有什么不同，你們知道嗎？學生的書不僅是學習的材料，也是復習的材料，他們的書上是記得滿滿當當的，不僅記下了自己的思考，也記下同學的不同答案，還記下老師課堂所強調的重點——我以為，不記下自己思想的語文書不是自己的語文書，沒有選擇地記下他人思想的語文書，也不是自己的語文書，我們學生的書才是自己的語文書，課文是最好的學習材料，批注是最好的學習方式，毛主席不就是這么讀書嗎？這樣的讀書才是最為真實的讀書，這樣的學習才是最為有效的學習，這樣的以書作為筆記的形式才是最好的筆記，這可是一舉兩得、一體兩用。你再看看一般學校的學生怎么做筆記——不是將老師的板書抄下來，就是將老師所講的作抄錄，而沒有自己的任何思想，請問，這還是自己在學習嗎？這還是自己是學習的主人嗎？自然不是。你說，我說得有道理嗎？”我闡釋道。
在旁聽講的老師無不點頭。
“可是，學生如何復習呢？沒有聽課筆記如何復習？”那位老師打破砂鍋問到底。
“難道復習就是拿著聽課筆記再讀一遍、再看一遍、再記一遍嗎？絕對不是。復習的主要對象是自己，是自己的投入，首先要的是知識的鞏固，這是一個淺層次，這對于一般的聽課筆記可能還有一定的作用，但卻不能針對具體的42個人。我們以書本為復習本，就是將平時聽課、學習中遇到的真問題用不同色筆在書本的相應位置做記錄。這樣在復習時，就能做到一目了然，直入主題，這不是最好的復習策略嗎？這就叫作活用教材，用活教材，用實教材。事實上，復習的更主要的目的不是鞏固，而是提高，而是形成知識的系統，這就不是一本死板的聽課筆記所能解決的，我們要的是知識的融會貫通，前后相承，左右相接，上下相連，那就是用教材作為載體，因為一切的知識點都在書上，以本為本，本是根本，什么時候把書翻爛了，什么時候將書本問題真正有機聯系了，學生就能夠真正做到學活、活學。”我由此拓展開去。
一席話，引來了更多的老師，他們聽我講完后，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說實話，我可是不大相信聽課筆記，很多的同學聽課筆記做得很仔細，很認真，很中看，但這個學生能學嗎？會學嗎？他們課堂上只是注重聽課的筆記，卻不注重學習的實際問題，這既浪費了時間，轉移了視線，也讓學生不能成為真正的學習者、思考者、探索者，其能力自然就不能得到真正的提升，如果聽課筆記越好，學生發展就越好，那只要讓學生做抄書者，不就行了嗎？
“不用聽課筆記，如果遇到很復雜的問題需要記錄怎么辦？那就是讓學生準備一本 ‘隨撕本’——在 ‘隨撕本’上，將問題記下，將答案做好，然后撕下，貼在書本中相應的位置，或者插入到相應的位置，需要用時，只要翻到相應的位置，就能及時復習、理解與消化?！?/p>
“劉校長，我發現你班學生也沒有任何講義，問他們，他們說你沒有發過什么語文講義，這是為什么？”又有一個老師問道。
“是的，說實在的，我不僅不用聽課筆記，也很少用講義——用講義代替老師的講，是很多學校、很多老師的做法。用講義有什么好處？最大的好處，就是節省時間，讓學生有學習的拐棍，便于學生記憶，教師講不到位的地方，可以用講義彌補。確實，好的講義，能夠起到這樣的作用。但講義是誰準備的，是我們的老師，是他們花費了心血準備的，但我們的學生卻沒有通過自己的大腦去理解、去消化，只是被動地接受，這與傳統的滿堂灌的教學有什么不同呢？我們現在語文的學習內容太多，有名著，有專題，有綜合實踐，有文言文……所有這些都需要我們記憶，于是，我們老師一不做二不休，發下講義，讓學生去記，就萬事大吉了。你要知道，這些講義加起來，多少?。W生為什么會越來越討厭學習？就是因為我們的老師把本來是充滿快樂的語文學習變成了死記硬背、機械式的學習。
“我不用講義，而是把學生讀講義的時間騰出來，一是自己準備紙張，在老師的引導下，形成自己的復習講義；二是教師自己形成教學講義，而不是學43生復習講義，在學習時，對相關的復習講義中的問題讓學生自己去思考，自己去研究，自己去作答，目的就是讓學生通過自己的學習，形成自己的認識，經歷一個學習的實踐過程，從而做到不僅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這樣可比一般的讀、背講義用處大多了，特別是對于那些視野開闊的學生來說，這樣做起來，效果更好，省去很多的無用功——應試教育的一個弊端就是死讀書、讀死書，最終讀書死，學生從書中得不到真正的知識，形成不了真正的能力。而如果換一下辦法，學生就很高興，就不必要去花更多的時間耗在讀與背上——只有建立在理解、經歷、嘗試、探究基礎之上的學習才是有意義的學習。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針對不用講義的問題，我同樣作出了闡釋。
“劉校長，人家現在進行合作學習，一般都是小組圍坐方式進行。而在你的課堂上卻沒有這么做，那你如何實踐合作學習呢？”又一老師問道。
“新課改有一個重要的理念，就是要切實改變教與學的方式，積極倡導自主學習、合作學習、探究學習。如何落實合作學習呢？各家采取了不同的策略。
“我一直以為，一切形式必須服從效果。如果只有形式，而沒有效果，那還不如沒有這種形式的好。我以為，合作學習是一種重要的學習方式，相對于自主學習而言，自主學習是根本，合作學習是自主學習的有益補充，是重要的輔助學習策略，因為教育最終是為了促進人的全面的健康的個性化的發展。
“合作學習不是看是不是圍起來了，進行討論了，這種看法，顯然是表面的，是粗淺的，是形式的。只有真正為了解決實際的問題而真心地投入、交流、互動、探究才是富有成效的合作學習。合作學習的前提就是自主學習，沒有自主學習暴露的問題，僅僅通過所謂的合作交流一下學習收益，有多大的意義呢？課堂本身就是解決學生學習中存在的問題的，這就是課堂的真諦。而要解決學習中的問題，就需要暴露學習中的問題，就需要暴露真的問題。真的問題從哪里來？從真正的自主學習中來。
“針對學習中的問題，解決的最好辦法，不是教師講，而是通過學生間的相互研究、探討、交流進行。這就是我們所講的合作學習。合作學習應該不拘形式，不是一看到轉起來學習，嘿，那就是合作學習了，這是一種錯誤的認識。你沒有看到我班有學生圍起來坐，就沒有合作學習嗎？你有沒有看到同桌學生在真心地交流、幫教，這就是同桌合作；你有沒有看到前后桌相互補充、交流，這就是前后合作；你有沒有看到為了解決問題，學生向會的、能的同學請教，這就是自由合作；你有沒有看到某一個問題大家都不會，于是老師引導學生全班共同來討論、解決，這就是全班合作。
“我們的合作不是顯性的，不是一目了然的，而是隱性的，是富有內涵的，是根據需要的合作，是解決實際問題的合作，不是做給別人看的，不是作秀的合作，而是實實在在的促進學生自主發展的合作。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詳細闡述著我的語文“合作學習觀”，旁邊聽的老師一邊聽，一邊記，一邊問，不時點頭?！?/p>
“對不起，馬上要召開領導班子會議了，下次再作交流，好嗎？”與“影子培訓”老師打過招呼后，即離開去參加會議。
這一次交流是一次長談，足有半個小時，從中，我看到“影子培訓”的老師很是認真、仔細，特別是從課堂出發，以課堂為中心，找出與眾不同的內容，進行追問，進行理解，這是多好的學習品質??！
是的，當一個老師真的做到了“走進課堂”“走近學生”“走進問題”之時，他的課堂觀察能力、學生本位意識、問題解決策略就能得到真正的提升與發展，最終，受益的不僅是教師本人，更多的是學生。
我也要像這些老師一樣，做到“三個走進”，加強反思，加強比較，加強詢問，促進自身發展，促進學生提高。
（十四）要不是語文老師，我的前途就沒了
一個老師，什么時候是最幸福的時候？是自己的作品獲獎的時候。
自己的作品固然是指文章、書籍，更指我們的學生，他們的發展、變化，有了理想的去處，雖然沒有人來頒獎，但從本質上卻是一種獲獎——學生心底里對老師最實誠的贊揚。
丁啟元，一個南京的小伙，一個來自南京初中部最好的學?！暇┩鈬Z學校的學生，其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讓年輕的女班主任看了有點望而生畏的后生。
2014年3月12日，插入了我所教班級——洋思中學八年級2班。
在我班兩天，在我的課堂上，并沒有發現什么與眾不同，并沒有呈現出所謂的“差”的跡象——這個學生不是很好嗎？我想。
瞬間工夫，一個星期過去了。中午時分，突然在食堂門口遇到了丁啟元，只見他全副武裝——身上背著從南京帶來的書包，手上拎著兩個大包包；旁邊是他的年輕的女班主任，正對他苦口婆心地說著什么。
我感到很是詭異，便走過去，了解詳情。
“劉校長，丁啟元要回家了。他認為我們這兒的老師太差了，根本無法跟南京外國語學校的老師相比。”班主任簡要地向我陳述了情況。
“噢，是這樣嗎，丁啟元？”我轉向丁啟元。這些話太傷教師了，誰聽了這話不受傷呢？
“是的，這兒老師水平很是一般，我們那兒老師不是特級教師，就是高學歷，哪里像這兒？”丁啟元的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直率。
“我們老師水平怎樣一般？你說說看！”我倒希望他說出實情。
“一個星期下來了，我認為數學老師講的都是簡單題，沒有深度，顯然水平不高；物理老師總是就書講書，深不下去；英語老師有些語音都不一定非常純正，根本比不了我們那兒的英語老師，他們都是外語專門學校畢業的?！边@個學生可真能說，更是敢說——班主任就是英語老師，竟然絲毫不怕傷英語老師的自尊心。但他卻沒有說到他的語文老師——我是他的語文老師，我怎樣呢？很是想了解他的看法，他不說，估計不會差。
“那么，語文老師呢？”
“語文老師還馬馬虎虎，算過得去，但也不能與我們的語文老師相比，他們都是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畢業的，水平很高。”把我氣死了，對我的評價雖然比他們高一點——馬馬虎虎，算過得去，但打分也估計也就60分罷了。
“丁啟元，你們原來學校老師好嗎？”教育學生必須從思想入手，思想根子不解決，那一切都是白費口舌。我必須找到扭轉乾坤的鑰匙。
“好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他們水平很高的，有很高的學歷，在課堂上講得眉飛色舞，什么東西都不看，可以講很長時間?！倍⒃v這些之時，頗有些得意。
“既然你們的老師很好，那你為什么要到洋思來呢？為什么要從初三降到初二來呢？為什么不能在原校念書到底呢？”我連珠炮似的問道。
“因為在原先學校很多同學都在課堂上睡覺，沒有辦法學習?！?/p>
“他們為什么睡覺？”我接著問道。
“因為他們在晚上打電子游戲機到很晚，很是累，沒有辦法?！倍⒃嫠麄兘忉?。
“老師不管嗎？這么多學生在課堂上睡覺，老師都不管嗎？”
“老師從來不管我們，我們睡我們的，他們講他們的。老師說了，學習完全是自己的事，想學就學，不想學就可以睡覺——他們才懶得管我們呢！”丁啟元說到這些的時候似乎有點憤然。
“丁啟元同學，請你再回答一個問題，你說在我們的課堂上有學生睡覺嗎？有學生不學習嗎？你來我們班已經一個星期了，你發現有學生討厭學習的嗎？”我一步步地誘導道。
“說實話，沒有?！彼鐚嵒卮?。
“那再請你回答——你認為一個好老師的真正標準是什么？”
“是……是對學生的負責?！苯K于找到了答案。
“對，負責任的老師才是好老師啊。水平再高，能力再強，資格再老，如果沒有一顆對學生負責任的心，這樣的老師永遠不是好老師。
“南京外國語學校是南京最好的學校，所謂最好，是學生生源最好，教師師資質量最好，但這只是提供學生發展的可能性啊！如果老師不負責任，不對每一個學生負責任，那這些所有的好，就不能成為學生成長的助力。事實上，你也說了，在你們班級竟然有一半以上的學生睡覺，老師也不管，你說這樣的老師是好老師嗎？
“你再看看我們學校，我們班級，不管是成績好的，還是成績差的，沒有一個睡覺，為什么？因為老師負責任——課堂上必須讓每一個學生都有所收獲。課后，你也看到了，老師仍然在付出，找學生談心，找學生輔導，找學生落實——他們把學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確實，課堂上講的題目很是簡單，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學生基礎不同啊，講得很深、很多，不能讓每一個學生都提高??！事實上，老師講的這些題目你都會做嗎？顯然，你不會，幾次小測驗，你不都是不及格嗎？你這是眼高手低??！
“丁啟元，來去是你的選擇，你想想，你回去會有什么結果呢？老師會真心地幫助你嗎？你的班級學習環境會變化嗎？你會遇到這些很負責的老師嗎？
“丁啟元，你看著辦吧。今天下午，如果你仍然在班里，那你還是我們的學生，我們會一如既往地對你負責。如果你不在，那你以后也別再來。班主任，你也不必再跟他多講，我想他是明白人，讓他自己選擇，不必挽留，強扭的瓜不甜?！蔽野l出了最后的通牒。
丁啟元被我說得一聲不吭，他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
下午上課了，丁啟元竟然出現在班上——我想他應該是在班上的，因為我說得夠明白的了，我說的理由還不充分嗎？
從此，在我的課堂上又多了一個我要負責的對象；從此，我的關注點又多了一個；從此，我的作業本又多批了一本；從此，我又多了一個談心的對47象……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丁啟元考到班級前十名，他第一次進班考試卻是倒數第三名啊，只有60多分。
“語文老師，謝謝你，要不是你，你的教育與挽救，你的負責與付出，我的孩子真的沒有救了。”家長如是感謝。
“要不是語文老師，我的前途就沒了。謝謝你，語文老師?！倍⒃灿芍缘馗兄x。
……
如今，丁啟元仍然在我校上初三，他明年會回去參加考試，但愿他有一個好的前程。
丁啟元的變化，讓我感慨萬千：學歷高不是教育的保障，負責任才是教育的保障；在課堂上教了不是教育的全部，對學生盡責任才是教育的內涵；老師的責任首先不是教學，而是教育；一個連教育都不能進行或不能負責到底，那教學還有什么意義與價值呢？教育是教學的保障，教學只是教育的一部分。
（十五）師傅，你班仍為第一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贝嗽挷患?。
2014年5月26日，妻子不幸被查出患了乳腺癌，沒有其他辦法，救人要緊。第二天，就與妻子一道來到全國著名乳腺科醫院——上海腫瘤醫院就診。學校的一切事務交由副手處理，自己的語文課則請班主任自行安排。
誰知，這一去就是一個月，待我回到學校時，已是6月26日，春學期期末語文考試時間是6月25日，真不知學生考得怎么樣。雖然妻子之事是大，但家長把這么多學生放在我的班上，如果最終沒有能夠教好他們，家長們會沒有意見嗎？如果他們鬧到學校，學校沒有意見嗎？雖然自己對自己的學生很有信心，他們會自覺地學語文，他們會做到沒有老師在與有老師在一個樣，但他們畢竟是孩子，能管得了自己嗎？能真正自覺嗎？
“師傅，你班仍為第一?！蓖坛醵耐降艽騺砹穗娫?。
“是真的嗎？你別安慰我了。”我很是詫異，怎么可能呢？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呀！”徒弟忙解釋。
撥通了教導處工作人員孔老師的電話，證實確是如此——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這也進一步證實了我的語文教學改革是富有成效的。
“劉校長，你是怎么教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同學們有多自覺呀！”班主任向我講起了同學們的事情。
“我請初二年級主任安排老師來代你上課，誰知道，備課組長將你的課分別安排給所有初二語文老師，一人幾節課，我把這個情況跟我班同學們一說，大家不高興了，怎么能夠這樣代課呢？誰會負責任呢？一個個像走馬燈一樣；要讓大家適應每一個人，那怎么行？家長也不滿意，很有意見。
“于是，我就想請一個老師來代課，但這個老師又是班主任，時間很緊。同學們聽說后，這樣好，反正大家已經學到了學習語文的方法，說到底，必須要有自己的自覺，自己的投入才行。只要這個老師能夠把復習的提綱告訴大家，每天早上布置一下復習內容，由我們大家自己復習，不就行了嗎？
“這倒是一個辦法。于是這個老師每天早上到班級來，在黑板上寫下每天復習內容，還留下語文組統一下發的檢測題。嘿，你不知道這些學生有多認真呢！你不是說 ‘人人都是語文科代表’嗎？班長分配給相關同學，讓他們做好準備，在課堂上像你一樣讓大家自學、研討，不會的向他們請教。說實在的，我很不放心紀律，于是每天都來到班級看住學生?？墒?，后來，我發現，我來是多余的，因為學生們都很自覺，而且訓練很認真，沒有一個抄襲的。
“訓練完成之后，他們從老師那兒找到答案，讓本班四個語文科代表利用課余時間認真地看，說實在的，比你看得認真，如果遇到不理解的，還找老師請教，找準答案后，再利用自習課時間對問題多的試題有針對性地進行講解。
“我發現，你在，他們還不一定很認真呢！你不在，似乎一個個更用心，更懂事了。這些成績，不證明了嗎？”
“真是難為同學們了，真是難為你了?！蔽矣芍愿屑?。
回想自己這一年的教學，不正是在努力地讓同學形成這樣的自覺學習的習慣和能力嗎？事實上，我也多次在課堂上根本不講，只是布置完任務，就只是看著學生，看他們怎么做，看他們怎么去解決問題，我在課堂上只是做一個引路人，學習之事是學生的事，只有學生真正不理解之處，才出來一下，指導一下，最終問題還是學生完成。學生在這樣的課堂上，逐漸形成了學習語文的能力與自覺性，這一個月的學習狀態不正是對我這種放手很好的一種檢驗嗎？
由此我想到很多：學生不是不能學，學生不是不會學，而是我們老師束縛太多，束縛太緊，不想放手，不敢放手，不愿放手。如果，課堂上真正讓學生做課堂學習的主人，那學生不就擔負起主人的職責了嗎？如果長期這樣的訓練，不就強化了主人的意識了嗎？他們學習還被動嗎？他們還那樣讓人擔心嗎？
新課改雖然進行十多年了，已經不能叫新課改了，十多年還叫新課改嗎？但我們老師究竟解放了多少呢？教與學的行為究竟改變了多少呢？走到課堂上，形式改了不少，但為什么成效不夠好？還不是我們仍然在做樣子，“換湯不換藥”呀！
“你班仍為第一”，這是讓人聽了多么激動的話語，如果沒有平時的相信與放手，如果沒有平時的堅持與盡心，學生會有怎樣的成績？但我轉念一想，假如，我的妻子沒有病，我仍然在課堂上堅守，學生成績會如此嗎？他們會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作用嗎？他們這次的成績是必然還是偶然呢？會不會是因為他們感激老師、讓老師安心陪護而出現的偶然之舉呢？如果下學期，我仍是讓學生教學生，他們會發展成怎么樣呢？他們這樣做，對其他功課的學習有影響嗎？對他們后面的發展又將如何呢？……所有這些問題都無從考證。
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學生這一次確實在沒有語文老師在場的情況上取得了好的名次，為自己、為老師、為班級爭了光。
有了這一點，足以說明一切。
“人有旦夕禍福”，此話讓人感傷，但沒有這次的不幸還確實不能說明我語文教學實踐是有益的。這也讓我教學更為大膽起來，我要繼續放手，繼續相信，繼續有效引導，繼續抓住平時，培養學生，發展能力，提升素質，變不能為可能，變可能為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