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停好車，李凡就見老張已經站在門口了。

李凡提上給李建國的那套茶具，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張叔。”

老張點了點頭，道：“小少爺，你伯父他們還沒到，老爺子讓你先去書房找他。”

李凡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老張沒在多言，頂著一張看不住任何情緒和表情的臉，轉身離開了。

李凡從老張身上收回目光，神情淡然的往老爺子書房走去。

看來老爺子昨晚想過他說的話了。

“叩叩叩！”

李凡敲響房門的時候，道：“爺爺，我過來了。”

不一會兒，屋內就想起老爺子低沉卻有力的聲音，“進來。”

李凡推門走了進去。

此時老爺子穿著一件新的棗紅色棉服，站在書桌后面練字。

聽到李凡沉穩的腳步聲靠近，頭也不抬的問道：“昨晚睡得還好？”

李凡站在桌前，一副低眉順目模樣，恭順道：“昨晚守歲，沒有睡。”

老爺子嗯了一聲，就沒有在說話。

提著毛筆在紙上認真寫著永字，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老爺子縱使很努力的寫了，那個永字卻始終差點意思。

寫完最后一納，老爺子將毛筆擱置在硯臺上，嘆氣道：“寫好了永字，就能寫好所有的毛筆字，我練了這么多年，卻始終無法抓住寫字的核心精髓。”

說完，他抬起頭看向李凡，道：“你現在還有練字嗎？”

李凡一愣，如實道：“已經有兩年沒寫過毛筆字了。”

老爺子站直身子，左手負在身后沉聲道：“那就從今天起在撿起來，讀書練字寫文章這件事一天都不能落下。”

李凡有些哭笑不得，他又沒有走仕途，還要天天寫文章練手……

給誰看啊……

老爺子卻沒有在繼續說下去，而是一指他剛才寫的永字，道：“你看出什么了？”

李凡湊近了一些，看著那蒼勁有力的毛筆字，沉吟片刻，道：“形體的美已經達到了，其他更深層的東西，我學識淺薄看不出來。”

老爺子淡淡的掃了李凡一眼，道：“昨晚你那斗雞似的，今天怎么連話都不敢說了。”

李凡只是沉默的站著。

他知道老爺子讓他評價那字是意有所指，但他在還沒摸清老爺子態度前，決定三緘其口，還是少惹點麻煩。

老爺子看李凡一副不愿開口多言的模樣，也沒在繼續問下去。

他從桌后走出，去一旁的圓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后，回到書桌后坐了下來，邊吹茶沫，淡聲道：“你昨晚的話，很不過腦子。”

“不過，念在你的出發點是為了李家，我姑且不與你計較。”

此時老爺子的神色在茶水的霧氣后看不真切，李凡卻已經懂了老爺子的意思。

他并沒有因為李凡道言語過激而認為現在的李凡已經不受他道掌控，這讓李凡松了一口氣，同時也心下一緊。

所謂的‘姑且不與你計較’，那意思只是暫時而已，至于后面會不會對李凡采取行動，全看李凡接下來的表現了。

李凡道：“爺爺，身為李家后嗣，我即使沒有像堂哥一樣走上仕途，為李家門楣增添光彩，但我也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壯大家族，這點你永遠不用質疑。”

老爺子沒有搭話，良久才開口道：“今年打算怎么做？”

李凡道：“我回去后先把陳聰道事處理完，然后會將投資的目光往國內外一些有前進的企業上放，市場上暫時沒有的商業項目在自己去造。”

老爺子嗯了一聲，道：“搞投資確實是穩坐釣魚臺的最好方式，注意分寸就行，國字號道我建議你暫時還是不要去碰，現在國內環境不穩定，政策也還沒完全明朗起來，你還是避開一些為好。”

李凡點了點頭，對老爺子說的也表示贊同，這個時候時局還沒穩定下來，小心為上總是對的。

老爺子見李凡贊同了自己的觀點，放下茶杯站起身，道：“吃完飯你就去忙你的吧，這幾天沒啥事你也不用往過來跑了，生意場上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你自己掂量。”

說完，老爺從桌后站起身，往屋外走去，然而走到門口時，頭也不回道淡聲道：“小凡，所謂大智若愚，你將你聰明的腦子隱藏至今證明你也是個有計劃的人。”

“但我還是需要警告你一句，在我這別耍小聰明。”

說完，老爺子抬手打開門走了出去，留下李凡一人站在桌邊。

李凡看著老爺子背影消失的門口，嘴角卻微微上揚。

“看來使用激將法，對老爺子最管用啊……”

李凡笑了笑，抬腳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半天，因為李強夫婦缺席，再加上前一晚老爺子留下李凡說了些什么沒人知道，所以李建國一家倒也還算安寧，甚至在收到李凡帶來的茶具后，破天荒的給李凡發了個壓歲錢紅包。

李凡吃過飯回去給何麗打了一通電話后，將紅包打開一看，頓時倍感詫異。

里面賺的，赫然是二百塊錢。

這錢在工人人均工資三十塊的80年代初期，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李凡坐在火爐邊，手里拿著那二百塊錢左邊眉高高挑起。

雖然這錢在他送的那套茶具面前不算什么，在他眼里更是跟兩毛錢一樣，但這可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收到李建國給的壓歲錢。

“這老狐貍，也審時度勢的學會賣乖了啊……”

李凡喃喃開口，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老板，你在里面嗎？”是何麗的聲音。

李凡將從紅包里抽出來的那兩張百元大鈔又裝回紅包里，隨后夾在桌上的書本里后，淡聲道：“我在，你進來吧。”

沒一會兒，何麗就出現在了門口。

“老板，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