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袁世凱已經告假回國這件事,李鴻章只給了吳大澄三個字:放一放。不說查,也不說不查,暫且放一放。吳大澄心知肚明:李鴻章這么做,無非是想保護袁世凱。大清國的事情最怕放,一放,基本就煙消云散了。吳大澄卻不想就此放過袁世凱,他給李鴻章打電報,說:別的事可以不查,但袁某人克扣軍餉、軍營招妓的事卻不能不查。李鴻章沒有回電,分明是對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不感興趣。吳大澄有些慌了,他怕放過袁世凱日本人不答應。竹添仿佛看透了吳大澄的心思,從袁世凱離開朝鮮的當天起,他與井上毅和吳大澄再談判時,就開始公開指責袁世凱了。不僅把一切責任都轉嫁到袁身上,還說袁世凱打著戡亂的旗號進宮,就是要襲擊日軍,否則日兵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傷亡。井上馨與竹添一唱一和,要求吳大澄奏明國內,嚴懲罪魁禍首袁世凱,撤退中國駐韓軍隊,派欽差到日本向天皇及死難者家屬謝罪。更可氣的還有朝鮮君臣,一會兒幫著日本人說話,指責中國駐防軍多管閑事,還說就因為中國駐防軍進宮亂放槍,把國王李熙的膽子嚇破了,已經臥床休養多日;一會兒又說袁世凱的確罪大惡極,敢當著國王的面扇宮女的耳光,致使該宮女的嘴角至今還在淌血。出爾反爾原本就是朝鮮小朝廷的拿手好戲,吳大澄懶得理他們,只與日本人對話。吳大澄見竹添把話說得與先前大不一樣,忙問一句:“據本官所知,敝軍進宮前,曾有信送達,貴公使也承認了這點。這該不會錯吧?”竹添臉一紅,答:“的確有一封信送到,但未及拆閱,貴軍的槍炮已經轟鳴起來。這不是有意要與我軍開釁嗎?”吳大澄急忙加問一句:“據本欽差所知,事發當天,貴國僑眷被百姓所圍,是袁司馬派兵送至仁川。若袁司馬有意要與貴國開釁,他為什么還要保護貴國僑眷?”竹添一見吳大澄并非他想的那樣熊包,所問之言句句入骨,登時有些發窘。井上馨馬上接口,說:“貴國袁某居心叵測,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預謀的。他如果理直,為什么要告假回國?他敢回來與我們對證嗎?”吳大澄聽竹添、井上馨二人說話越來越離譜,一時被攪得頭昏腦漲,只好給袁世凱發電,把竹添和井上馨的指責復述一遍,命其從速答辯;又和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相商,請其派軍艦把袁追回。吳大澄是欽差,丁汝昌不好硬抗,轉日就給各口發了電報,又背著吳大澄向李鴻章請示機宜。李鴻章長嘆一口氣,發電給沿途各口,命袁世凱重返朝鮮接受調查。袁世凱很快回到漢城軍營,當天就按著吳大澄的吩咐,致書竹添、井上馨二人,對二人的無理指控,逐條給予駁復:“弟等以為邪臣作亂,敢拒天兵,故而施放小槍,自為捍御,初不知先發槍炮者,即貴公使為之也。且云贈書未及拆封,我兵闖入,夫兵家之情,瞬息萬變,貴公使朝奉我書,日夕不覺,以此為詞,弟所不解?!痹绖P在文中所提之“貴公使朝奉我書,日夕不覺”,可謂一語中的,戳穿了竹添的一切謊言。一見袁世凱又出現在談判桌前,竹添和井上馨在短時間內沒有做更深一步的指責。伊藤博文一見局面對本國不利,馬上又加派素有辯才之稱的栗野慎一郎赴韓,為日中、日韓談判增加籌碼。初始,因不知吳大澄的意圖,吳兆有、張光前還替袁世凱分擔一些責任。后見袁世凱越陷越深,日人對他的攻擊、惡意中傷越來越狠,二人于是就開始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袁的身上。吳大澄聽之任之,不講一句公道話,這就導致袁世凱對吳大澄很是不滿,認為照此交涉下去,有理的事也要變成無理。袁世凱決定繞開吳大澄,親自給李鴻章寫封信,把朝鮮事變及中日交兵的實際情形詳細復述一遍,把談判調子改過來。袁世凱在信中這樣寫道:“朝鮮君臣為日人撥弄,執迷不悟,每浸潤于王,王亦深被其惑,欲離中國,更思他圖。探其本源,由法人有事,料中國兵力難分,不唯不能加兵朝鮮,更不能起釁俄人。乘此時機引強鄰自衛,即可稱雄自主,并駕齊驅,不受制中國,并不俯首他人。此等意見,舉國之有權勢者半皆如是,獨金允植、尹泰駿、閔泳翊意見稍岐,大拂王意,王浸疏遠。似此情形,竊慮三數年后,形跡必彰。朝鮮屏藩中國,實為門戶關鍵,他族逼處殊堪隱憂。該國王執拗任性,日事嬉游,見異思遷,朝令夕改。近時受人愚弄,似已深信不疑,如不設法杜其鶩外之心,異日之患實非淺鮮。卑職謬膺重任,日思維系,不避艱險,竭力圖維。初猶譬喻可悟,自中法兵端既開,人心漸岐,舉止漸異,雖百計誘導似格格難入。日夕焦灼,寢興俱廢,大局所關,不敢壅于憲聽。近聞福州、臺灣同時告警,東洋訛傳最多,韓人不久必又有新聞,鬼蜮之謀益難設想。外署雖與日人不睦,而王之左右咸用其謀,不知伊于胡底也。”袁世凱向李鴻章反映的都是實情。日本朝夕想著把韓國據為己有,但李熙每日照常與宮女打逗,戲耍,有時還認賊作父,把保護他的中國人當成了仇家。袁世凱的信交丁汝昌派船送回。李鴻章讀過吳大澄的稟復和袁世凱的信后,馬上對年輕的袁世凱又有了重新的認識。李鴻章認為袁世凱在處置朝鮮政變時,頭腦清晰,行動果敢。這時,身兼北洋海防營務與旅順港塢工程總辦的袁保齡,又給李鴻章寄了一封私信,言稱“愚侄世凱愚鈍頑暝,做事魯莽,深負憲恩”,請李鴻章看在自己的薄面上,從寬發落于他。袁保齡是咸豐、同治年間漕運總督袁甲三的次子,是袁世凱的叔父,也是李鴻章身邊比較得力的能員之一。袁保齡說了話,李鴻章自然還要高看袁世凱一眼。思考了幾天,李鴻章給總理衙門寫了這樣一封公函:袁(世凱)、吳(兆有)“所言系二十一以后的事,而前后情形可參觀大略。以日本一面回護之詞,不足憑信。據稱日兵先放槍,我軍死傷四十余人,在我數足相抵,理非不直。至云日人自焚使館,雖未必確料,因朝民不服閧鬧,是必與華軍無干矣。”這封信雖然不長,但卻把袁世凱的責任摘了個干干凈凈。何況用四十人抵二人,日本不僅無虧,還大賺特賺。當日本駐華公使又到總理衙門去攪鬧時,奕劻便拿出李鴻章的調查報告和寫給總署的這封公函相辯論。吳兆有、張光前把責任全部推給袁世凱,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試想,論地位官位,袁世凱在吳兆有之下;論資歷,他又不及張光前。盡管袁世凱有專斷跋扈的毛病,但若沒有吳兆有、張光前二人的同意,他是調不動防軍的。吳大澄對這些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肯為袁辯解。張謇曾為此專門致書袁保齡,說:“慰亭任事非不勇,治事非不勤,而時時雜以世故客氣之習,故舉動輒不勝有識之求,而其材固公家謝幼度也。方戍亂國,幸屬慎之。”應該承認,張謇的這段話,對袁世凱還是比較中肯的評語。這期間,吳大澄又經吳兆有揭發,查出袁世凱的另一件對袁本人很不利的事:被開化派戕殺的閔臺鎬、尹泰駿、趙寧夏等六人,既是事大黨的首要人物,又是袁世凱的心腹。袁顧念舊情,在平亂之后,決定重恤遺屬。一聽要往外拿銀子,昏庸透頂的李熙只出棺材錢,抵死不拿恤銀,倉促之間,袁世凱未經吳兆有同意,便從軍營糧臺挪用了一筆銀子急需。事定之后,為了平賬,袁世凱不得不把這筆額外支出的銀子,稟請李鴻章“作正開銷”。現在一見袁世凱深陷內憂外困地步,糧臺慌忙把這件事密告給吳兆有,還很委屈地說:“司馬大人總理營務處,他老吩咐怎么辦,卑職不敢不照辦?!?
吳大澄當日就把吳兆有的揭發電轉給李鴻章。李鴻章無奈,只好札飭吳兆有:“責令該管帶,借用之餉,照數賠補?!眳钦子心蒙想妶缶驼业皆绖P,裝作很替袁不平的樣子說:“欽差大人也不知怎么知道了老弟借用軍餉的事,看看,這是傅相的電報,讓老弟照數賠補。老弟以后還怎么干下去?這件事,老哥早晚要替老弟喊把冤?!痹绖P收下電報,默然無語,心里想的卻是:“看樣子,朝鮮是不能再干下去了?!迸R走,吳兆有又和袁世凱明確了一下還款時間。
這時,朝鮮在美國駐漢城公使的調停下,已經徹底向日本屈服,并與日本簽訂了一面倒的《漢城條約》:朝鮮致國書向日本道歉;支付十一萬元作為日本被害者家屬撫恤費和財產損失的賠款;二十日內逮捕和嚴懲殺害日本人的兇手;支付建筑費二萬元,重建日本公使館和兵營。還有別的條件,此不一一列舉。把朝鮮搞定,日本開始全力以赴對付中國。
眾矢之的
光緒十年十二月十三日(1885年1月28日),一名侍衛慌慌張張闖進吳大澄的欽差行轅,稱袁世凱早起突發急癥,服藥以后仍不見好,請示怎么辦。吳大澄急忙趕到袁世凱的臥房,見袁世凱臉色蠟黃,身體裹棉被躺在床上。聽說吳大澄來看自己,袁世凱勉強起身,和吳大澄見了個禮,說:“可能是夜里著涼了,渾身一直冷,不告幾天假怕是不行了。”“昨天還好好的,怎么說病就病了呢?歇幾天吧,反正日本人最近光忙著調查,也沒來鬧?!惫俨徊炔∪?,吳大澄很無奈地說。袁世凱一臉真誠:“卑職謝大人體諒。”
吳大澄剛離開,朝鮮兵曹判書金允植走進來。兵曹判書相當于大清的兵部尚書。金與袁一直接觸頻繁,經常把王宮里的事情、日本人的動向以及李熙和閔妃的做法透露一些出來。金允植也是袁世凱在朝鮮的心腹之一。一見袁世凱突患重病,金允植慌忙來到床頭問候,語氣當中,難免替袁世凱抱怨了幾句。袁世凱小聲說:“說起來也怨不得別人,都是日本人鬧得鬼,加上韓王無定見,才變成如此局面。袁某人病成這樣,這里偏又缺醫少藥,郎中給開的藥,到現在都抓不齊。有人這是分明要拿走我的命啊。奈何?”金允植安慰了袁世凱幾句便起身告辭,直接來見吳大澄,說:“金玉均政變失敗,全因袁司馬平叛及時。司馬大人在韓期間,功勞最大,威望最高。下國小臣希望欽差大人能據實稟告北洋李爵相,不要上倭人的當。我們這里缺醫少藥,欽差是否考慮,讓袁司馬回國去看看???”吳大澄知道金允植和袁世凱私人的感情很好,便說:“大司馬但請放心,袁大人在韓的功勞,不僅本欽差知道,李傅相也知道?,F在是日本人不依不饒,而貴國王又少不更事。希望大司馬能經常勸勸國王,不要和日本人走得太近。朝鮮是中國的屬國,不是日本人的屬國啊。至于袁大人回國看病這件事,本欽差哪里說了算啊?!?
金允植諾諾告退,走出大門便仰天長嘆:“都說倭人是魔鬼,哪知吳欽差比魔鬼還兇??!袁司馬這回可遇到大麻煩了!”金允植從袁世凱的臉色上推測,袁這次病得不輕,若醫治不及時,很可能有性命之虞。金允植和吳大澄都被袁世凱偽裝的假象給騙了,袁世凱其實什么病都沒有。臉色蠟黃,是因為袁世凱往臉上抹了兩遍黃紙水。袁世凱此時沒太多心思,就想盡早離開這里。
翌日晨,袁世凱派人給吳大澄捎話,提出回國治病的要求。吳大澄礙于情面,只得來見袁世凱,說:“慰亭此時回國不合時宜,如果竹添又橫生枝節可怎么辦?還是在營里養病吧?!痹绖P眼珠轉了三轉:“卑職也知此時回國不甚妥當,可傅相命卑職盡快把虧空補齊,卑職早晚都得回國去籌措呀?!眳谴蟪蔚皖^想了想:“老哥把老弟的話尋機報給傅相,看傅相怎么說吧。”袁世凱知道吳大澄是托詞,但口里并不說破:“卑職這條命,就賺在大人手里。卑職先謝大人肯周全?!眳谴蟪握f過這話以后什么都沒有辦,但袁世凱卻打發身邊的人四處放風說:“欽差大人已經同意袁大人回國治病。袁大人這幾天就要動身?!北J嘏山鹪手驳热寺犝f后,馬上進宮奏請,以上國袁司馬練兵辛苦、平亂功高為由,請國王設宴歡送袁世凱回國治病。李熙此時的心情正是矛盾之際,與中國人走近了,怕日本人不高興;與日本打得火熱,又怕惹惱上國派來的欽差大人。閔妃可不管李熙是什么心情,當天就命人在宮廷大擺酒宴,打發人去請欽差大臣吳大澄、商務委員陳樹棠以及商務幫辦譚養堯、提督統領吳兆有、同知袁世凱、總兵張光前等人赴宴,美其名曰為袁司馬送行。吳大澄忙問一句:“袁司馬要到哪里去?”來人答:“欽差大人已經答應,準袁司馬回河南治病。國王念及司馬大人的功勞,決定設宴送行。”吳大澄大驚:“你們聽誰說的?”“我家國王說,是欽差大人親口說的。”吳大澄有口難辯,又不能不去。袁世凱被人攙扶到會,表情很是痛苦。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大澄因為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辦理,所以只好提前退席。為澄清事實,吳大澄鄭重聲明:“北洋李傅相尚沒有批復寄來,袁司馬到底是在軍中養病還是回原籍延醫,仍屬未知之數?!边@無疑是在告訴朝鮮君臣,自己沒有批準袁世凱離營回籍。
一見吳大澄離開,金允植站將起來,把自己連夜草擬的《送慰庭歸河南》一詩,當場朗誦了一遍,弄得吳兆有、張光前二人很是尷尬。詩曰:“名高人多嫉,功成眾所忌,此事古今同,處世諒不易。曩直危急日,人皆歛手避,黜者懷首鼠,懦夫常惴惴。事定反覓疵,利口交漸漬,遂將功為過,摧折丈夫志。君今浩然歸,俯仰無所愧,天日照孔昭,賢才豈中棄。相見知不遠,努力勉王事?!痹姴⒉婚L,但卻把吳兆有、張光前二人聽得面紅耳赤,幾次想離席而去。金允植其實是想讓吳大澄難堪,哪知把吳兆有、張光前捎上了,吳大澄反倒沒有聽到。
袁世凱此時已不管吳大澄說什么、怎么說,在當晚便把行裝打點好。李熙賞賜的上等好山參以及朝鮮土特產,都派人連夜運到碼頭,打通關節,悄悄裝船。
光緒十年十二月十六日(1885年1月31日)早飯剛過,吳大澄收到袁世凱打發人送來的一封書信,言稱夜里病情突然加重,不得不回原籍延醫治療,順便變賣家產,爭取早日把軍營虧空堵上。吳大澄一驚,急忙趕往碼頭,但回國的船只已離開這里兩刻鐘之久。
吳大澄望洋興嘆,當天就把袁世凱不辭而別的事電告給李鴻章。李鴻章回電,命其從速返回。因為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即將赴華,與中國交涉中日沖突問題,兼籌兩國間“善后事宜”。上授李鴻章全權代表,負責與伊藤談判。李鴻章調吳大澄回國籌備一切。
得知袁世凱在焦頭爛額之際仍能平安歸來,久歷官場的袁保齡不僅詫為奇跡,對家里人連連夸獎道:“凱侄脫身回里,覺此子狡獪,亦復勝其癡叔矣!”袁保齡據此推斷,袁世凱肯定能有大作為。
袁世凱回到陳州,先賣地把軍營欠款堵上,又陪于氏回了趟娘家,這才乘船趕往旅順來看望堂叔袁保齡,但袁保齡此時并未在旅順,而是進京公干去了。袁世凱無奈,只好怏怏返回?;氐疥愔?,袁世凱一邊閉門讀書,一邊思考以后的出路。這個時期的袁世凱,情緒異常低落,經常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發呆,有時還自言自語。于氏知道,夫君此次在朝鮮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伊藤博文到華后,在天津一共與李鴻章進行了六次談判。第一次談判是光緒十一年二月十八日(1885年4月3日),雙方以爭吵開始,又以爭吵結束。伊藤一見面就采用先發制人的方法,指控中國駐朝防軍貿然入宮襲擊日本軍兵,事后又殺害日僑。李鴻章不慌不忙,對伊藤的指控一一加以反駁。有模糊不清的地方,吳大澄及時站出來說明,弄得伊藤很是被動。雙方僵持不下,談判毫無進展。第二次會面仍舊爭吵的很激烈。直到第六次談判,才勉強達成一個協議,亦稱《中日天津會議專條》或《朝鮮撤兵條約》。該專條一共三款:1、議定中國撤駐扎朝鮮之兵,日本國撤在朝鮮護衛使館之兵弁。自畫押蓋印之日起,以四個月為期,限內各行盡數撤回,以免兩國有滋端之虞。中國兵由馬山浦撤去,日本國兵由仁川港撤去;2、兩國均允勸朝鮮國王教練兵士,足以自護治安,又由朝鮮國王選雇外國武弁一人或數人,委以教演之事。嗣后中、日兩國均勿派員在朝鮮教練;3、將來朝鮮國若有變亂重大事件,中、日兩國或一國要派兵,應先互行文知照,及其事定,仍即撤回不再留防。為了給日本受傷士兵或戰死遺屬一個交代,經伊藤反復懇求李鴻章,李又答應以私人名義行文朝鮮,“戒飭”駐朝防軍營官。從條約中可以看出,李鴻章已經把袁世凱從平定朝鮮政變中完全摘除,沒有任何過錯。伊藤見李鴻章如此維護袁世凱,知道再糾纏無益,也只好作罷。從幕僚的口中知道談判的結果后,袁保齡欣喜若狂,當日給袁世凱寫信通報此事:“伊藤此次極力欲撼汝,尚賴合肥相國持正,頗費唇舌。此節自是可感,我臨行時早料及,亦曾與之面諭及此也。”信到陳州,直把個袁世凱讀得心潮澎湃,欷歔不已。袁世凱心里異常清楚,自己能否逃過此劫,關鍵在于李鴻章;而李鴻章怎么做,又完全取決于袁保齡在李心目中的地位?,F在看來,袁保齡在李鴻章心目中的地位并沒因袁世凱而降低分毫,相反,好像更高了。李鴻章對自己在處理朝鮮政變這件事上是不是完全認可,袁世凱還拿不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李鴻章也并沒有完全否定自己。一連多日,袁世凱開始認真思考自己以后的出路問題。袁世凱決定再到旅順走一趟,好好和堂叔(袁保齡)謀劃一下自己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