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婉吃完飯很開心,便主動提出來和柳月明逛街。
街上小孩在一邊唱童謠一邊蹦跳著,一小孩沒有注意到有人走來。
“小心!”柳月明眼尖,看到小孩馬上要撞到一陌生人。
陌生人似乎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道歉。
“在下慚愧,差點傷害了小朋友。”
“仁兄以后外出可不要在心不在焉,這是對他人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柳月明溫言勸道。
“這位賢弟說的極是。”男子為衙門仵作,正在想案件一時入迷。
說著他去買了幾串糖葫蘆回來:“阿兄,向你道歉,和好友們一同吃吧。”
“謝謝阿兄,可是娘說陌生人的東西不能吃。”小朋友還流著口水,但是他還是謹記父母的囑咐。
“阿弟,這位阿兄不是壞人,要是你不放心可以回去吃。”
小孩想了一會兒放下了謹慎,開心接過糖葫蘆和好伙伴一起分享了。
“你莫不是柳醫師?”男子認出柳月明。
男子老家正是西寧村,他聽聞父母多年頭疼慢慢好轉,就回去詢問緣由。
“感謝恩公!”男子抱拳。
“常聽聞恩公游歷人間,路過的村莊都會觀察疾病情況。恩公常俯身烹藥,使得百姓痊愈。對于那些貧苦人家真的是福音呀!”
“這位仁兄過獎,我只是做了尋常人都會做的事,無需掛齒!”柳月明謙虛抱拳。
見旁邊的顧曉婉,男子也不好多說,只好匆忙道別。
“沒想到你所為被大家知曉。”顧曉婉不得另眼看他了。
“這盛世給我們安平我們總得回饋什么。”柳月明的話真的很暖。
“走吧,那邊有個說書臺。”
“你上去說說。”顧曉婉笑著推他上去。
“聽聞顧姑娘編寫話本,恐比小生更適合上去說。”柳月明微微迷眼調侃。
“我擅長寫話本,不擅長說書。”
“你不嘗試一下,如何知道自己是否真正適合?”聽到顧曉婉否定自己,他皺起眉頭。
在柳月明鼓舞下,顧曉婉上臺說書。
開始她的心怦怦跳,臉也漲紅了。隨即她下意識地看向柳月明,他那帶著三分期盼三分鼓舞四分云淡的目光使她瞬間平靜下來。
她含笑擺出說書人的架勢,——
現在臺下聽她說的人僅有柳月明一人,之后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傳聞長安李氏酒樓興來直欲跨飛翰,隆佳秀兮昭盛時。裕王殿下配合長安令查販賣私鹽之徒,跟著鏢師走進李氏酒樓。
李家千金李蕙心從高閣上瞧見裕王殿下甚是喜歡,便暗自打算助他一臂之力。
按鏢師以往的習慣,他們是會喝一點酒歇息一下便和長安的人接頭。
怎么幫他呢。顧曉婉拋出一個問題,聽書人正聽得入神,沒想到還需思考問題。
有人回答,在酒里下藥?
顧曉婉答,以后酒樓的生意就不好了。
還有人說,趁他們不注意催迷藥?
顧曉婉笑著搖搖頭,不妥。
她取來父親的仙人醉,放了些許藥粉后命人端給他們。
因為鏢局任務很重要,所以他們不敢多言,只是悶悶地喝著酒吃著菜。
裕王殿下并未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轉頭就結款出門。
此時李小姐帶他進一客房道明她的計劃,隨后他們趁著那群鏢師爛醉之際搜尋他們的鹽。
此時他們搜到的鹽還是未加工成官鹽的礦鹽,只是這礦鹽做地很細了。
顧曉婉故作男子嗓音,非常鏗鏘有力地說道:“來人,將此一行人帶回京兆府獄,聽候發落!”
又而道:“凌風,嚴查淮北所有鹽官俸祿,打聽他們的佚事!”
“欲知后事如何,請見下回分曉。”
后來的故事顧曉婉也是知曉的,那還是滕少鵠說給她聽的。
“如何?”顧曉婉頷首問柳月明,眼含笑意面帶紅暈,好似一朵初開的菡萏在風中搖曳。
“自是好的非常,顧姑娘在小生心中做任何事情都是最好的。”柳月明順勢表白。
見她沒有任何回應,他趕緊回:“姑娘聰慧過人,心性不錯,小生認為這樣的人非常有潛能。”
聰慧過人,心性不錯?
是呀,在她困于身體時她學會了寫話本為自己解悶,學會了與家人周旋生怕他們丟棄自己。
“你還是第一個如此夸贊我之人。”顧曉婉由心地說,“真是感謝。”
顧曉婉說自己有點乏了,以柳月明的了解,她肯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姑娘,你怎么了?”
“無事,就是心里莫名堵得慌。”
縱使是醫士,也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
“都怪我拖著你說書,沒有注意到你乏了。姑娘,莫要想太多,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柳月明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
“這與你無關。”顧曉婉的語氣很淡。
晚上,柳月明的好友白崇業來找他聊天。
“你說是為何?”柳月明不得其解。
“我怎知,你何不問當事人?”白崇業打趣道。
問她,她會說嗎,可能覺得更煩躁吧。
“她曾說,她有一個喜歡的人。”那時她的眼睛里有一些傷感,仿佛秋霜覆蓋的落葉,觸碰便碎。
“那便是了——”白崇業突然錘手。
柳月明都無語了,嚇了他一跳。
“顧姑娘郁結是心中有愛慕之人,只可惜不能在一起。就譬如賢弟你,可望不可即。”
“這……我自然知曉,可如何破呢?”柳月明紅著臉。
“既然她放不下,心難寬。你何不以好友之名解她心結?”
柳月明想起她喜歡寫話本,也許這便是她傾瀉的方式。這話本真實記錄著她的情緒、她的故事,從這里下手總不會錯的。
第二天,顧曉婉的貼身侍女來醫館告假,說她病了想休息一日。
“她為醫者,怎自己都不照顧好?”柳月明知道顧曉婉的情況,他故意這么問,好借口看她。
果然,杏兒回過神來了,立刻央求柳月明去看她家小姐。
“感覺如何?”柳月明見顧曉婉的第一眼不是責備,而是關懷。
他知道她喝藥很難受,故沒有帶藥材去,而是自己煲了一盅滋補雞湯。
不知是有人來看她了,還是有好吃的東西,顧曉婉的心情稍微好點了。
“昨日實在慚愧。”顧曉婉衷心道歉。
看她剛剛好一些,他不忍心讓她回憶,讓她難過,故避而不談。
“聽說你最近寫了很多話本,可否借我閱讀一二?”
“都是小兒女之事……”說起話本,顧曉婉臉紅了。
“既然你喜歡,我便借你幾日。”
“如此,見你心情好點,那我便回醫館了。”柳月明也知道顧曉婉沒有挽留他的意思,賴著不走反而會讓她厭惡自己。
顧曉婉寫話本,前幾本的色彩是灰暗色的,甚至很多錯別字,故事很虛幻的,感覺夢境中才有可以看出她內心憂郁。
后面的故事情節非常精彩,可謂是真實發生一樣。
里面可見她對生活充滿希望,對外面的世界極其向往。
她當真不識字嗎?
見她的字娟秀整潔,柳月明不由得想起她假裝自己才薄書淺、目不識丁。
她又為何這時將自己有才能得一面展現出來給他看?
柳月明合上了書,撐著頭在藥柜上冥想。
她的處境如此,家里第四個女子。早時,父親有氣撒在她們身上,幾個女子畏懼卻無能為力。
可能她想過姐妹一起對抗吧,只是贏了又能怎如何呢,她們被趕出家門過著寒不庇體,饑不庇食的生活。
柳月明頓時和顧曉婉共情起來。
所以,她自掩才能,故每日憂心忡忡體質也差了。
父親眼不見為凈,讓其搬至偏遠的梨苑。
這何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呢?
顧曉婉正在將春天剝的蠶絲浸在香水中,她能感覺到自己最近慢慢好了。
也許是這個人吧,他不僅讓自己有一份工作實現自己的價值,而且鼓勵她看到自己的優點。
或許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并非滕少鵠,而是柳月明。
對呀,一個總是讓別人望而卻步的人如何改變她的命運呢?
今日是太子親迎太子妃的吉日。
皇家成員的禮服皆為玄纁高定禮服。只是他們一切從簡,不至于太奢華,但該有的都有。
參加皇家婚宴的人皆為本朝上品官員。
滕太傅為太子老師,也尊為上賓。
滕少鵠自小和太子關系非一般,得皇上賞識,更有自己在戍邊立下功勞,也為上賓之客。
禮畢,太子慢慢走進新房。
他對他的太子妃說,他們相熟相知,只要她和家族助他順利登上大寶,他便會給她想要的。
他挑開太子妃的紅綢蓋頭,才發現美人正流著淚。
太子妃和太子可謂是兩小無猜,太子只是將她視為自己的表妹,而太子妃早將她視為未來郎婿。
父親曾對她說,要抓住裕王的心,就要百般對他好。他也會輔助裕王成天下明君。
如今她如愿嫁給自己所喜歡之人,為何她還是很難過呢?
“我們今晚和衣而眠。”太子輕聲說,他知道外面有父皇的人,所以趕緊吹了蠟燭躺下。
次日,宮中老人來查白帕。
太子將自己手掌劃破一個口子,血滴在帕子上。
顧曉婉昨晚制作扇骨不小心在案桌上睡著了。
“哎呀,小姐您半夜又偷摸著起來。”杏兒端著熱水進屋,就看見被冷醒的顧曉婉。
顧曉婉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蠶絲入水應是可以了。”
杏兒還是很喜歡柳月明,家境青白人溫和穩定,更主要的是他內心外表都看得出喜歡小姐。
看自家小姐對柳公子上心,她歡喜得很,特想幫忙。
“小姐,老爺最近在給三小姐姻親呢!下一個便是您了,您覺著柳公子如何?”
“小丫頭,如今套我話了?”杏兒這點心思顧曉婉怎么看不出來呢。
“別胡思亂想,柳公子當我是朋友、伙計而已。”顧曉婉何嘗不知道柳月明,只是她還未曾看清她自己。
“不會吧!”杏兒很單純,不懂什么是愛,在她看來對她小姐好就足矣。
“一切未知盡可變幻,誰知他心系我是否真切?”
“那也需久處。”杏兒點撥。
顧曉婉沒有回答,杏兒著急了。
“小姐,您心里是否還有那個將軍?您清醒一點,您生病的時候,他在哪;您想他的時候,他在哪?”
“杏兒,你無需提他了。我已經在慢慢淡忘他了。”提到滕少鵠的時候她的心臟還是會疼。
聽到這里杏兒也不多言,只是幫著顧曉婉做著蠶絲折扇。
少鵠忙完了太子的事,去了郭大夫那里。
“你和那姑娘如何?”
郭大夫以為覃玉茹是在小院救少鵠的人。
“只是尋常關系。”少鵠淡淡地說。
“可人家姑娘對你情根深種呀!”郭大夫可是過來人,一眼看出覃玉茹待他與他人不同。
“不是她?”郭大夫意識到這姑娘不比那姑娘。
少鵠點點頭。
“小院里救我的是顧姑娘,我們兩情相悅。只是她父親說我們地位懸殊,不可一起……”少鵠哀訴著。
“其實門第不是主要,還需看你們是都真的情比金堅,兩人能夠戰勝一切。一起過貧苦的日子能和歌而歸,一起過富裕的生活也能情真意切。”
郭大夫和夫人的愛情故事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但是也有門第之差。當時岳父大人非常欣賞他的才能便與他走得近,之后便認識了他夫人。
郭大夫和夫人家世背境、待人接物等都大不相同,但是他們會用對方舒適的方式告訴對方如何解決。
“時間能檢驗一切,你們且看這風云變幻,世事無常。”郭大夫見少鵠無心在此催促他趕緊回家和父母團聚。
少鵠自小是太傅一手培養起來的,但是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了彌補少鳶而耽誤辛玥對他漸行漸遠了。
他明明就知道那晚弟弟冒充他迎娶辛玥,可是還是讓辛玥嫁給他。
辛玥伯父知道此事找過滕太傅,太傅則表示兩人甚是良配,況且辛玥對少鳶也非無情。
為表示歉意,滕太傅給辛玥打了幾裝上好的首飾和衣服,甚至身體調養的特別好,孩子也不用她操心。
看到侄女過得確實不錯,辛大人也不計較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往后定要待我玥兒好,否則別怪我們枉顧情面!”
滕太傅已經將重心轉到了少鳶一家人身上了,在他的請求下少鳶也有一份不錯的職位。
“定是如此!”滕太傅回答。
少鵠愈發覺得自己多余不想久留便回云疆了。
“將軍為何如此早回,陛下給放了一個周的假期!”顯然覃玉茹還沒玩夠。
“你愿意繼續待便待。無人攔你。”少鵠淡淡地說策馬奔騰。
“我不是這個意思,等等我。”
顧曉婉做了一周終于將蠶絲折扇做好,這面扇子鋪了一些亮光的粉,道是打開便可以呈現萬里江山圖。因浸在香水中入了味,扇面扇骨都有一陣令人心情愉悅的香氣。
柳月明收到扇子有點驚喜:“顧姑娘果真如寶藏,真的很香。”
他忍不住打開扇子,如沐浴瓊花海,絲絲縷縷香氣鋪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