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月亮步步緊逼，問：蘇合，你心虛了吧？

蘇合一愣，接著便笑嘻嘻地說：沒有。袁野——他去沒多大會兒，掉不到茅坑里。

“你去找找他，就說老師找他有事兒?！?

“啊——”

胖胖的蘇合傻眼了。

其實，袁月亮清楚蘇合是在給袁野打掩護呢，便提出要去找找的要求。

蘇合愣了好一陣才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不能去——老師不讓我們?nèi)鲋e。

月亮：嘿——跟我提這個？你別當我不知道，你和袁野的謊還少撒啦？快去！

“我還得干活兒呢，要找你自己去找唄?！?

月亮瞪起了眼睛，說：我是女生，怎么能跑男廁所找人？你到底去不去？

蘇合抓了抓后腦勺，犯難了。

“行啦。我就看出來了，你倆是穿一條褲子的。真要是你去，我還信不著呢?！痹铝劣X得不應(yīng)該為難蘇合了，便轉(zhuǎn)身來到阿爾斯楞跟前，和他耳語了幾句。

阿爾斯楞又鏟掉了幾株大蒿子，才用腳使勁兒一蹬把鐵鍬扎進地里，向校園角落里的男廁所走去。

月亮盯著蘇合，蘇合不敢正視她。蘇合借著擦汗的機會自己嘀咕：袁野啊袁野，這回要露餡兒啦，你可別怪兄弟我啊……

…………

果不出月亮所料，袁野不在廁所，除了亂飛的蒼蠅，臭氣熏天的里面沒有什么活物。

這小子跑哪兒去了呢？

阿爾斯楞看出月亮著急了，就轉(zhuǎn)身對蘇合說：蘇合，你跟我說實話，袁野到底干啥去了？如果和我都敢埋一頭蓋一腳的，你可知道后果！

這算威脅嗎？算！蘇合心里明白，村里很多孩子都跟在阿爾斯楞的身后，包括袁野，憑啥？憑人家一身的好“武功”，厲害啊。而自己追隨著袁野，大小王得分清吧？不聽阿爾斯楞的該不帶咱玩兒了啊。

蘇合眼珠子轉(zhuǎn)了六轉(zhuǎn)，算明白賬兒了，便向月亮和阿爾斯楞一五一十地交待了袁野的行蹤……

知道真相的月亮真的氣壞了，當時就想去辦公室找爸爸袁振富，向他狠狠地告弟弟一狀，開學第一天就扯蛋，這還了得？阿爾斯楞阻止了她。

“月亮，那樣的話，會把事情鬧大的。袁野逃避勞動，現(xiàn)在只有咱們?nèi)齻€人知道，如果你一鬧，全校老師和學生就都知道了，對袁野和袁叔都——不——太好吧？”

月亮咬了咬牙，說：行！我去找他！如果老師問我，你就說我肚子疼……

阿爾斯楞：啊？你也撒謊??？

蘇合嘟噥道：而且——和袁野說的一樣……

…………

姐姐對弟弟的關(guān)心——準確地說是擔心——那絕對是無微不至的。可弟弟往往并不領(lǐng)情，原因是什么呢？估計還是方式方法的問題吧。

袁月亮馬不停蹄地趕奔月牙河。

蘇合思前想后還是覺得自己這事兒辦得不太地道，便一咬牙一跺腳，顧不得挨老師收拾了，悄悄地跟了過去。他心里明白：告密者的的罪過可不小啊，和電影、電視里演的狗漢奸沒啥區(qū)別。所以，自己必須當面和袁野解釋清楚，要不然他該不帶自己玩兒了，而且還能把自己的名聲搞臭嘍。

…………

袁野正在全情投入自己營造的凄涼、憂郁的氛圍之中，滿腦子都在想著家里的困難、琢磨著掙大錢、發(fā)大財，最好卡個跟頭撿個金元寶才好呢。

“袁野！你干什么呢？”

袁月亮突然沒好氣地大喊，把袁野嚇得一激靈。他回頭看了一眼，緩緩站起身，沒說話，眉頭還鎖得緊緊的。

月亮感覺到有些不妙，就關(guān)切地問：你有啥事兒啊？看把你愁這樣兒，是不是又惹禍了？

“我能惹啥禍？我這么聽話?！?

“別和我嘻皮笑臉的。袁野，我問你，你為啥逃學？為啥不參加班級勞動？為啥跑到大河邊兒來？你為啥……”

“你為啥這么磨嘰？”袁野截住了姐姐的話，又扭頭望向了滾滾的河水。

袁野吊兒郎當、自以為是的狀態(tài)把月亮的火又惹起來了，她大喊：

“袁野——你裝啥大瓣兒蒜呢？信不信我把你逃學的事兒告訴爸？”

“我肚子疼，不行啊？管天管地還管人拉——”

月亮指著袁野說：你肚子疼？一到河邊兒就好了？這河能治病？

袁野：我在跟前兒——上了趟廁所。再說，心情好了，肚子就不疼了。你懂幾個問題——

月亮趕緊捂住了鼻子，四處看了看，又抬起腳看看自己的鞋底兒，生怕踩上啥臟東西。

袁野笑了，說：放心吧，你運氣沒那么好，踩不著的。

“讓你得瑟，看我回家不告訴咱媽！大腿里子給擰出紫豆子你就老實了！”

月亮的狠話一出，袁野似乎感覺到大腿內(nèi)側(cè)絲絲拉拉地疼了。忙笑著說：

“好姐姐、親姐姐，你千萬別告訴咱媽啊……”

“那你和我說，你為啥跑到這兒來吧?！?

月亮抱起肩膀，居高臨下，正氣凜然。

袁野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姐，我——我要是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啊。

“別磨嘰！跟老佟家‘三磨嘰’似的?！?

“我要是有人家那么能掙錢，就好嘍?！?

“你說啥？”

袁野挺了挺胸膛，鼓足勇氣說：我就是想怎么樣才能掙著大錢，讓咱家過上好日子。咱家不能——不能總這樣窮下去啊……

“啥？”月亮大吃一驚，沒想到剛剛上小學一年級的袁野同學，竟然在思考這樣重大的問題。

袁野：傻？傻你不往尖長。我是說，我要掙大錢，讓咱家也成為月牙河村里的富裕戶。

沉默。姐弟倆都沉默下來。

在遠處躲著的蘇合還奇怪呢，心想：這倆人兒，咋變成木頭人兒了呢？

“那你想好怎么掙好怎么掙大錢了嗎？”過了好一會兒，月亮才平靜地問?，F(xiàn)在，她沒有驚訝了，因為她不但了解弟弟這個想法由來已久，而且同樣是她的一個夢想。

“招兒是有一個，就看咱們有沒有那個膽兒，有沒有那個命啦。”袁野“靈機一動”，搖頭晃腦地說。

“啥招兒？”月亮急切地問。

袁野乜斜了一眼姐姐，把小脖兒一揚，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一百二十個不含糊！

月亮氣得真想上去就給他一腳，最好是一個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