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因為沒有文化嗎？

昨日，看到這樣一個令人憤懣、唾棄而又覺得可悲、可笑的場景。

那是一輛滿載20多噸蘋果的異地大貨車不慎在河南省某地側(cè)翻，小山般多的蘋果散落一地。頃刻間附近村莊的男女老少聞訊后，迫不及待地有的騎著三輪車，有的手拎包裝袋，有的拿著簸箕，有的挎著竹籃，有的還居然開著手扶拖拉機，一擁而上，像解放前吃大戶一樣，撿的撿，裝的裝，人人毫無畏懼，個個奮勇當先。

起初，大貨車的的兩個年輕司機，因身在異鄉(xiāng)面對這么多散落的蘋果感到孤單無助時，滿以為這些老鄉(xiāng)是來學(xué)雷鋒，助人為樂，幫助他們解困，感動得幾乎要潸然淚下。可是，隔了不大會兒，見這些村民將裝滿三輪車和包裝袋的蘋果卻是送往自己家里，這那里是助人為樂呀？簡直是明火執(zhí)杖地搶劫，如同打家劫舍！兩個年輕司機便放聲哀求地喊：“父老鄉(xiāng)親們，大爺大媽們，你們行行好，別搶了！我們遇難了，倒霉了，你們不但不幫俺們一把，反而搶我們的蘋果，你們良心上過得去嗎？”但是，盡管兩個年輕司機聲嘶力竭，喊聲中充滿哀告、哭訴、凄楚甚至悲憤，但哄搶蘋果的村民似乎己經(jīng)魔障般神經(jīng)麻木，充耳不聞，依然我行我素。非但如此，有的身帶手機的村民還急不可待地打電話召喚沒有來的親朋好友，有的將蘋果送回家又招呼街坊四鄰，于是便形成浪濤般，一波連一波。村民們這般奮勇向前，要是在抗日戰(zhàn)爭中攻打日子鬼子的炮樓就好了，可是那時全村看到一個日夲兵就作鳥獸狀，四處逃竄，生怕自己做亡命徒。兩個年輕司機見狀，急忙報警，趕來的民警開始好說歹說也制止不住，最后動用法律手段，將幾個具有代表性的村民抓進警車，其他村民方從貪欲中醒過神來，遭到棒喝般一哄而散。然而，20多噸蘋果被洗劫一空。

同樣看到這個情景的朋友，不屑地說：“這就是農(nóng)民，沒文化！”

對于這位朋友的定評，覺得也對但又不完全和準確。說其對，是因為文化的內(nèi)涵包括知識、哲學(xué)、科技、文學(xué)藝術(shù)、風(fēng)俗、習(xí)慣乃至道德、情操以及宗教。顯然，這些村民哄搶蘋果的行為是一種文化的缺失，尤其是道德底線的塌方。夲來，裝有蘋果的大貨車災(zāi)難性地側(cè)翻，不少蘋果會被摔壞，運輸者己經(jīng)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村民們應(yīng)滿懷憐憫、同情、關(guān)懷與慈善之心施以援手。可是這些村民卻反其道而行之，見利忘義，唯利是圖，落井下石，欲壑難填，做出了悖逆中華傳統(tǒng)美德的丑陋而錯誤的行徑。

那么，這些村民的齷齪行為，未必完全歸結(jié)為沒有文化。記得20世紀50年代母親依稀講過這樣一件事，一個蓬頭垢面的五六歲的小男孩突然出現(xiàn)并暈倒在距我們家不遠的街頭。鄉(xiāng)親們發(fā)現(xiàn)后，看出小男孩暈倒是因饑餓所至，便有的拿稀飯有的拿糖水有的拿干糧叫小男孩吃。小男孩清酲后說，他爹媽同時夭亡。母親在彌留之際，只說了句叫他到村北十幾里地遠找他外祖母。于是，他獨自向村北方向找了好幾個村莊也不知道外祖母是那村那家。鄉(xiāng)親們聽了出于對這個小男孩的憐憫之心，恰巧有個五十歲開外的寡婦沒有子嗣，便動員她認下了這個原夲沒有任何血綠關(guān)係的孩子。從此，這個小男孩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鄉(xiāng)親們知道這個寡婦住的土坯房岌岌可危，政府撥了點錢，又這家支持根檁，那家給點磚，幫助翻新成三間磚瓦房，使這個小男孩有了個溫馨的家。那么，這個年代的村民有文化嗎？是初中畢業(yè)還是大學(xué)生？否，回答是：百分之八十的還屬于半文盲。

可是，在二十一世紀的初葉，同樣是農(nóng)民，同樣文化程度并不高，為什道德水準懸殊如此之大呢？余以為，與不同年代不同的導(dǎo)向和教化有關(guān)。二十世紀那個年代，以“公”字為圖騰，大公無私，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而二十一世紀這個年代，是以“錢”為追逐的獵物。一切向“錢”看，拜金主義是衡量好與孬、聰與頑、貴與賤的尺度。于是乎，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無處不彌漫著金錢至上的妖風(fēng)魔霧。尤其是從村、鄉(xiāng)、縣、市、省乃至更高的為數(shù)不少實權(quán)在握的黨政干部，貪婪成性，腐化墜落，大官大貪，小官巨貪，嚴重敗壞黨和政府的形象，致使人民群眾混淆了高尚與卑下、光榮與恥辱、正義與邪惡等人生觀、價值觀與榮辱觀。

古人云：“上多欲，下多端，法不定，政多門，此亂國之風(fēng)也。”上梁不正下梁歪。黨風(fēng)不正，官員沆瀣，人民群眾怎能不如置于鮑肆之中，遭腥臭之氣熏染，近墨者黑。所以，各級黨政干部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對老百姓如同教科書。因比，發(fā)生在村民之中的哄搶蘋果事件，不應(yīng)就事論事，一味斥責(zé)村民，而應(yīng)深層次追究始作蛹者。

“人才與國相始終，千古興亡鑒青史。”

寫就于2015年8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