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寬看到三尾已被師姐解去封印安然無恙,當即便放下心來。
“嗯,龔秉筆可已回到鎮妖司?”
曾寬甫一下馬,便急切地問道。
“尚未返回,只是差人帶來手書,說事關緊急,他已與經略安撫史騎快馬一同前往鳳翔郡面見秦州宣撫使張浚大人了,并叮囑天師哥哥和牛虎騎稍安勿躁,在此耐心等待消息即可。”
三尾說罷把龔世鏡差人捎回的手書拿出來交由曾寬。
手書與三尾所述并無二致,曾寬看完之后眉頭深鎖,看來這城防圖十有八九要被證實了,北戎籌謀三年之久,想必此役已不可避免。
遭逢亂世,家國蒙難自不必說,只是又苦了這一方百姓。當年自己的爹娘不就是這么慘死在北戎的鐵蹄之下么……想到這些曾寬不禁悲從中來。
“噗通!”一聲,一只碩大的鼠狼尸體被牛皋擲于馬下,揚起一片灰塵。
“虎騎叔叔,這便是秦安村那黃鼠妖?看樣子少說也有兩百年的修為,就這么一命嗚呼了,真是讓狐兒唏噓呀!”
三尾瞥了地上的尸體一眼,以手遮面,頗有物傷其類之感。
“此妖雖然不曾禍亂百姓,但它甘當北戎走狗竊取我大景機密,為虎作倀,此番伏誅實乃罪有應得。”
牛皋自從力戰鼠狼之后,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脈,連說話都比以前爽利了許多。
“牛叔,你的口條莫不是被這黃鼠妖咬過一口?三十多年來講話都沒有如今這般痛快過,呵呵。”
三尾也發現了牛皋的變化,于是出言取笑道。
“休得胡言,我這是精誠所至,不枉費生生嚼碎那許多核桃。”
牛皋把眼一瞪,嘴角卻不經意地上揚。
“嚼核桃治口疾?呵,我還是頭回聽說。不如我傳授牛虎騎一個秘法,只要勤加練習,必定事半功倍。”
曾寬聽見二人拌嘴,便從悵然若失中回過神來,拿牛皋打岔道。
“望曾天師不吝賜教。”
牛皋不禁又豎起了中指,眼神熱切。
操,這個梗還過不去了……曾寬白了牛皋一眼后做了個深呼吸:
“來,逐字跟我念,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邊跑……”
聽到曾寬的繞口令,三尾和剛下車的梁紅玉都是抿嘴一笑。
“喲,這位姑娘是何方人物,眉目嬌俏,舉手投足之間還隱隱有股子英氣,三尾甚是喜歡。”
三尾看著和她差不多大的梁紅玉,毫不掩飾欣賞之色。
“三尾……啊,你莫不是陸天師口中那狐妖?!”
饒是梁紅玉有武功傍身,也曾在不知情中和黃鼠妖共同生活過幾年,但是猛然發覺一只狐妖就這么站在自己眼前幾步之遙,還是硬拉著母親怯生生地躲在了曾寬身后,警惕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三尾。
“狐兒暴露了……”
三尾扭頭看了一眼陸千霜又可憐巴巴地望著曾寬,眼神幽怨。
“紅玉無需驚慌,三尾確是一只白狐,不過早已在鎮妖司備案入籍,受大景《妖律》所轄,不會害人。她雖粗通人事,行為稍顯怪誕,但在龔秉筆的細心調教下,妖品中正,且放寬心。”
曾寬對身后的梁紅玉母女出言安慰道。
“多謝天師哥哥為三尾正名。”
三尾向曾寬躬身道了個萬福,體態輕盈魅惑。
“三尾,這位姑娘姓梁,名喚紅玉,與你年歲相仿。她與母親要在鎮妖司暫住,以后你可與她姐妹相稱,互相照應。”
曾寬說罷,閃身讓二人見過。
“如此甚好,三尾在鎮妖司終日守著一個糟老頭子和一個憨憨虎騎簡直度日如年,如今終于有個玩伴兒了,呵呵!”
三尾笑靨如花,歡快地蹦跶過去拉起梁紅玉的雙手,身后狐尾上下翻飛。
梁紅玉雖說還有些抵觸,不過見到三尾如此熱情加之曾寬和牛皋都在場,便也仗著膽子和三尾走到了一起。
“三尾幻化成人形才十年不到,自然是妹妹啦。妹妹問紅玉姐姐好!”
三尾眨著狹長的美眸,聲音悠揚婉轉,自然是打心眼兒里歡喜。
“紅玉和阿娘冒然造訪貴地,初來乍到,還請三尾妹妹和諸位大人多多關照。”
梁紅玉說罷也躬身給眾人問好。
“姐姐客氣了,他們巴不得多些女眷來照顧衣食住行呢。呵呵,這鎮妖司如今可算有些人氣了。哎,這話怎么感覺怪怪的……不管了,紅玉姐姐快來看看我的狐尾美不美?”
三尾先是用手撓頭,后又旁若無人地扭起翹臀。牛皋還好,曾寬守身如玉十八載,哪里受得了這個……
“嗬,畜生終究是畜生。”
正堂下的陸千霜冷冷地看著門口眾人,出言嘲諷道。
“師姐可是吃醋了?”
曾寬紅著臉抿嘴笑了笑,撇下眾人向陸千霜走去。
他太了解這位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師姐了,但凡跟她有過瓜葛,即便棄之如蔽履,別人也休想染指。
“何謂吃醋?”
陸千霜疑惑道。
“便是這般。”
曾寬說完星眸一眨。
“哎喲……”
陸千霜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捂住了粉嫩的雙腮。
“師姐,此醋酸是不酸?哈哈。”
曾寬暗施念力使師姐銀牙倒了一排,縱然陸千霜橫眉冷對,一時之間竟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這邊梁紅玉付過車馬費之后,眾人幫著把二人的行李和隨身物品搬進房間。
“曾天師,奴家自知秦安村田產行市,三間房屋和兩畝薄田不過區區五百貫錢,這多出的一千五百貫錢折成紋銀合計整整六百兩,都在這里。”
收拾妥當之后梁紅玉搬出一個木箱放到桌上,然后對面前的曾寬和牛皋繼續說道:
“奴家母女二人幸得鎮妖司收留,已不勝感激。這些銀錢還請曾天師和鎮妖司笑納,以做日常用度,如此奴家方能心安。”
“南渡以來,戰亂頻仍,秦州雖不曾陷落,各州郡府庫想必也早已經捉襟見肘。也罷,那我就替鎮妖司收下這筆銀錢,權當過度之用。”
曾寬看了一眼旁邊的牛皋,后者也頻頻點頭。
看來這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曾寬暗暗頷首。
“如此一來,我便可以換一張新的神臂弓了!”
牛皋竟毫不掩飾臉上的欣喜之色。
“牛虎騎這張舊弓確實已多有破損……嗯?牛虎騎可否將方才那句話再說一遍?”
曾寬突然意識到牛皋所說有哪里不對勁兒,不由地抬頭問道。
“如……如此一來?”
牛皋試探著問道。
“下一句。”
曾寬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
“我……便可以換一張新的神……神……神臂弓了。”
牛皋看著曾寬錯愕的表情,不自覺地就開始緊張。
“牛虎騎,這神臂弓乃我大景制式殺器,皆由軍隊統一制作配發,如何可能用銀錢買到?”
曾寬驚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