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隱谷路:一個精神分裂癥家族的絕望與希望
- (美)羅伯特·科爾克
- 6384字
- 2021-11-01 14:17:42
序言
1972年
科羅拉多州,科羅拉多泉市
一對兄妹從家中廚房通往露臺的門里走出來,一起來到后院。兩人有些古怪。唐納德·加爾文(Donald Galvin)27歲,雙眼深陷,頭發剃得精光,下巴上的胡子邋里邋遢,像是從《圣經》里走出來的人物。瑪麗·加爾文(Mary Galvin)7歲,只有唐納德一半高,長著淡得發白的金色頭發和塌鼻子。
加爾文一家住在樵夫谷,那里是一片廣闊的森林和農場,位于科羅拉多州中部,依偎在險峻的小山丘和砂巖平頂山之間。他們家的院子散發出松木香甜的氣味,帶著泥土的清新。燈草雀和藍松鴉在露臺附近的石頭花園周圍飛來飛去。家里的寵物,一只叫作阿瑟爾(Atholl)的蒼鷹,待在他們的父親多年前搭的鷹舍里,站崗放哨。小姑娘走在前面,兄妹兩人從鷹舍邊經過,爬上一座小山。他倆對腳下長滿地衣的石頭路再熟悉不過了。
加爾文一家總共有12個孩子,除了老大唐納德和老幺瑪麗,還有10個年齡各不相同的孩子。他們的父親總愛開玩笑說,這么多孩子,足夠組個橄欖球隊了。幾乎每一個孩子都盡可能找理由離唐納德遠遠的:那幾個年紀還沒到搬出去住的孩子會去打冰球、棒球,或者橄欖球;家里的另一個女孩,年紀跟瑪麗最近的姐姐瑪格麗特(Margaret)要么跟鄰居家的斯卡克姐妹在一塊兒,要么就在路那邊的肖普托夫家。二年級的瑪麗放學后沒處可去,只能待在家里,況且除了唐納德也沒人照顧她。
唐納德身上所有的事都讓瑪麗弄不明白,無論是他的光頭還是他的衣服。所謂的衣服其實只是一條紅棕色的床單,唐納德把它披在身上,仿佛一個修道士。有時候,他會拿弟弟們玩的塑料弓箭給衣服加點裝飾。無論什么天氣,唐納德都穿成這樣在家附近幾英里幾英里地走,走上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他一般會沿著這條名叫“隱谷路”的土路走下去,經過樵夫谷的修道院和乳牛場,順著路肩走上公路的分隔帶。他常在父親工作過的美國空軍學院前面停下來,這兒的很多人現在都假裝不認識他。快到家時,唐納德會看著本地小學操場上玩耍的孩子,把身子挺得筆直,用愛爾蘭人的歡快語調,拖著音,宣布自己是這里新來的老師,直到學校的校長叫他走開。每當這種時候,二年級的瑪麗總是為這個世界如此狹小而難過萬分,大家都知道,她是唐納德的妹妹。
瑪麗的母親對這種情況則已經司空見慣,一笑了之,不會大驚小怪。與其補救,不如承認自己對此束手無策。她不知道家里到底怎么回事,更不懂如何阻止這一切。瑪麗除了暗自難過,別無他法,只能也表現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她注意到父母現在密切監視著所有孩子的危險信號:彼得(Peter)生性叛逆,布萊恩(Brian)毒癮纏身,理查德(Richard)被學校開除,吉姆(Jim)打架生事,而邁克爾(Michael)則干脆離家出走了。瑪麗知道,抱怨、哭泣,或者流露出任何情感,都會讓人覺得她也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其實在瑪麗看來,穿著床單的唐納德已經比其他時候要好得多了。有時放學回家,瑪麗會發現唐納德正做著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事。比如把家具一件接著一件全搬到后院,或者向魚缸里倒鹽,毒死所有的魚。有時候在浴室里,唐納德會把吃下的藥都吐出來:三氟拉嗪、氯丙嗪、氟哌啶醇、氟奮乃靜、苯海索。有時候,他則會一絲不掛地安靜地坐在客廳中間。而另一些時候,母親則不得不把警察叫來,制止唐納德和兄弟之間的沖突。
然而大多數時候,唐納德都沉浸在宗教事務中。他向別人解釋說,圣依格那修賦予了他某種“精神修煉和信仰”。幾乎每一個白天,以及大多數的夜晚,他都會花大量時間高聲誦讀《使徒信經》和《主禱文》,以及他自己想出的一長串禱詞,他稱之為《神父圣職》,里面的邏輯只有他自個兒明白:
獻給至高無上的上帝、本篤會、耶穌會士、圣心圣職、圣母無染原罪始胎、圣母瑪麗、純潔的瑪麗、神父奉獻會、梅一家人、黑衣修士、圣靈、修道院的方濟會修士、唯一神圣的宇宙、使徒式、苦修派……
在瑪麗看來,這些禱詞就像水龍頭,滴滴答答沒個完。“別說了!”可瑪麗的尖叫從來沒辦法阻止唐納德的誦讀,他只是稍稍停下吸口氣,然后繼續。瑪麗覺得唐納德的行為像是對整個家庭的控訴,主要是針對他們的父親——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瑪麗很崇拜父親,加爾文家其他孩子也是如此,甚至包括生病之前的唐納德。瑪麗甚至有些嫉妒父親可以隨心所欲地出入家中。通過整天拼命工作,父親獲得了對自己活動的掌控權,她能想象那種享受感。拼命就能跳脫出去。
最令瑪麗受不了的,是唐納德對她與眾不同的態度。這倒不是說他兇狠,實際上他對瑪麗很和善,甚至溫柔。瑪麗的全名是瑪麗·克莉絲汀(Mary Christine),因此唐納德常常稱呼瑪麗為“圣潔的處女,耶穌的母親”。“我才不是!”瑪麗非常討厭這個稱呼,她的其他哥哥也常常用這個稱呼尋她開心,相比之下,唐納德這樣說的時候卻是一本正經,熱切又畢恭畢敬。但這只會讓瑪麗更為惱火。唐納德把瑪麗作為他禱告的崇高對象,仿佛在邀請瑪麗進入他的世界,而這卻是瑪麗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瑪麗最終想到了一個對付唐納德的辦法,就是直接抒發自己的怒火。瑪麗發泄的計劃,其靈感來自她母親有時在電視上看的魔幻史詩電影。她對唐納德說:“我們去山上吧!”他同意了,對于“圣母”他總是有求必應。瑪麗提議去山上搭個秋千,“我們帶上繩子吧”。唐納德照做了。到達山頂后,瑪麗挑了一棵樹,一棵高高的松樹,說想把唐納德綁在樹上。唐納德也同意了,還把繩子遞給了她。
就算瑪麗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要像電影里燒死異教徒那樣,把唐納德綁在樹樁上燒死,大概他也不會有什么異議。唐納德緊貼著樹干,沉浸在自言自語中,瑪麗則拿繩子繞著樹,一圈接著一圈,直到確認他無法掙脫為止。唐納德依舊沒有反抗。
瑪麗告訴自己,如果唐納德突然不見了,也沒人會想他,更不會有人懷疑是她做了什么。她抱來一堆樹枝,作為柴火丟到他的赤腳邊。
唐納德準備好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抗拒自己心中的“圣母”。他現在安靜、平和,耐心地等待著。
他崇拜她。
其實瑪麗那天并不算太當真,她沒帶火柴,也就沒法點火。更重要的是,她跟她哥哥不同。她是理智的,她的思想扎根在現實世界里,或者至少她需要證明這一點,不僅向她的母親,也向自己證明這一點。
瑪麗最終放棄了這個計劃,她把唐納德丟在山上,讓他一個人在蠅蟲和白頭翁花的圍繞中獨自禱告。瑪麗終于可以長時間一個人待著了,但這也不會太久,因為唐納德最終還是下山回家了。
想起這些過去,瑪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和瑪格麗特會覺得這些往事好笑,”她說,“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也覺得如此。”
往事如煙。那一天整整45年后,2017年冬日一個清冷的下午,這個曾經名叫瑪麗·加爾文的婦女在科羅拉多泉市的松尖園護理院門口走下車,去看望那個她曾幻想著要活活燒死的哥哥。50多歲的她,眼睛還像小時候那樣碧藍,不過如今的她有了另一個名字:琳賽(Lindsay)。成年離家后,瑪麗想要跟過去一刀兩斷,于是她改了名字,尋求一個嶄新的開始。
琳賽如今的家在科羅拉多州特柳萊德鎮外,距離護理院6小時車程。她自己開了一家策劃企業活動的公司。跟父親一樣,她拼命工作,在家和丹佛之間來回奔波。琳賽攬到的大部分活動都分布在這條路線上,還有些在科羅拉多泉市市內。這樣她就可以在工作之余,兼顧唐納德和家里其他人。她的丈夫,里克(Rick),在特柳萊德鎮的滑雪訓練學校當教練。里克與琳賽育有兩個孩子,一個在上高中,另一個已經上大學了。如今見到琳賽的人,很難看穿她一貫掛在臉上的笑容,看見那沉穩自信背后的自制。多年的歷練使她哪怕在極糟糕的情況下,也能巧妙地假裝一切如常。但她偶爾會冒出一兩句尖刻的言論,透露出平靜表面下正涌動著的憂郁而無法改變的暗流。
唐納德正在一樓的休息室等她。他隨意地套著一件皺巴巴的牛津紡襯衫,衣角露在褲子外面,下身是一條齊膝的棉短褲。這個最年長的哥哥現在已經70多歲了。他兩鬢斑白,下巴中間有條美人凹,眉毛濃密黝黑,看起來別扭又顯眼。要是他的聲音不這么輕柔,步態不這么僵硬,倒可以去演警匪片。“從他走路的步子中還能看出一點氯丙嗪留下的后遺癥。”護理院的經理克麗絲·普拉多告訴琳賽。唐納德現在服用的是氯氮平,這是精神病治療中最后的選擇,效果極佳,伴隨的風險也極高。這些極端的副作用包括心肌炎、白細胞數量降低,甚至癲癇。與精神分裂癥斗爭50年的結局之一是,治療遲早會變得和疾病本身一樣摧殘健康。
唐納德看見了妹妹,他站起身,抬腳就要往外走。因為平時琳賽來訪時,都會帶他出去看望其他家人。琳賽笑吟吟地說,今天不出去。她這回來,就是為了看看他身體怎么樣,還要跟他的醫生談談。唐納德也干笑一下,坐了回去。除了琳賽,沒有其他家人到這兒來看過他。
琳賽已經花了幾十年時間,試圖理解自己的童年。而從各個方面而言,這項工程仍在繼續。事到如今,她已然明白,有關精神分裂癥的研究盡管已經持續了一個世紀之久,但仍然在這一疾病的門口打轉。人們或許可以列出一個癥狀清單——幻覺、妄想、幻聽、類似昏迷的神志不清,以及一些具體的表現,比如無法理解最基本的語言修辭,乃至用精神病學家的話來說“聯想松弛”和“思維瓦解”。但醫生們仍然難以解釋,是什么導致唐納德時而興致勃勃,甚至安然自足,時而又沮喪不安,讓琳賽駕車帶他到普韋布洛的州立精神病醫院去。在過去的50年里,唐納德經常說想要住在那里,而事實上也不得不如此。每次逛超市的時候,唐納德總要買兩瓶萬能牌衣物洗滌液,并興高采烈地表示:“這是最好的沐浴液!”50年后,唐納德依舊會背誦那些宗教禱文:“本篤會、耶穌會士、圣心圣職……”多年來,他始終堅信自己是章魚的后代。為什么這樣?對于這些,琳賽只能自行揣測。
或許這才是精神分裂癥最可怕也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其他腦部疾病,比如自閉癥或者阿爾茨海默病,往往會削弱和消磨一個人最具有辨識性的個性特征。相比之下,精神分裂癥導致病人過于情緒化,使病人的個性更為突出。而此時,病人根本無法覺察自己的激烈表現。對于病人的親朋來說,這種疾病是難于理性地去面對的,而這會引來恐懼。精神分裂病人對家庭的影響主要體現在感情的轉移上,仿佛家庭的重心永遠地傾向了病人。哪怕只有一個孩子患有精神分裂癥,這個家庭內部的秩序也會徹底發生改變。
但加爾文一家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在12個孩子中,唐納德只是第一個出現明顯癥狀的。在他之后,另外5個弟弟也無聲無息地“垮掉”了。
彼得,家中最小的兒子,叛逆、狂躁、好斗,多年來拒絕一切幫助。
馬修(Matthew),擅長制陶,一會兒認為自己是保羅·麥卡特尼,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的情緒可以左右天氣。
約瑟夫(Joseph),家里性情最溫和的孩子,痛苦地覺察到兄弟們的病態,但自己也難逃這一宿命。他的耳畔時常響起虛幻的聲音,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
吉姆,特立獨行的次子,與唐納德長期不和,一直欺凌家中最沒有反抗能力的成員,尤其是他的兩個妹妹瑪麗和瑪格麗特。
還有布萊恩,完美的布萊恩,家里的明星,把自己的恐懼深藏心中,直到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發,永遠地改變了所有家人的人生。
加爾文家12個孩子的出生貫穿了整個嬰兒潮時期。最大的唐納德生于1945年,最小的瑪麗生于1965年。他們這一代人成長的時代是屬于美國的時代。他們的父母“咪咪”(Mimi)和“多恩”(Don)出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兩人于大蕭條時期相識,二戰期間結婚,冷戰時期生子。那些年,咪咪和多恩身上似乎具備著他們那一代人所有的美好品質:富有冒險精神、勤奮、責任感強、樂觀。對于最后一點,最好的例證就是他們的12個孩子,最小的幾個還是違抗醫生的建議生下來的,這樣的人絕對是樂觀主義者。隨著家庭的不斷壯大,咪咪和多恩見證了整個反文化運動的開端和結束。從某種角度來說,加爾文一家也為這種文化做出了“貢獻”:對他們的病例研究成了人類疑難雜癥史上富有里程碑意義的工作。
在加爾文家六個男孩開始發病的年代,人們對精神分裂癥并不了解,層出不窮的理論彼此相悖,這使他們的一切從此完全被對病因的探尋所籠罩。他們經歷了被關進精神病院和電休克治療的年代,經歷了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論戰的年代,大海撈針般地尋找過這種疾病的遺傳標記物,也聽說過關于病因的多種深刻見解。唐納德、吉姆、布萊恩、約瑟夫、馬修和彼得,每個人的發病特點各不相同,遭受的痛苦也都不一樣,因此也就需要不同的治療手段。他們每個人都接受過各式各樣的診療,催生過很多有關精神分裂癥本質的理論,而這些理論常常彼此沖突。其中的一些理論對于他們的父母來說非常殘酷,因為他們常常要承受指責,好像是他們的言行導致孩子患了精神疾病似的。這整個家庭遭受的苦難也是一部朦朧的精神分裂癥科學史,一部幾十年來追溯精神分裂癥病因和本質的歷史。
在很多方面,家中沒有患精神病的其他孩子跟他們的兄弟一樣,也受到了影響。在有著12個孩子的家庭里想要與眾不同就很不容易,但在這個家中,成員間的互動與別的家庭都不一樣,出現精神問題是家庭生活的常態,一切都要以此為出發點。對于瑪麗和瑪格麗特,還有其他兄弟約翰、理查德、邁克爾和馬克(Mark)來說,身為加爾文家的一員意味著要么自己變成瘋子,要么看著家人變成瘋子。他們在一種永不消逝的精神病氛圍中長大。他們即使沒有陷入妄想、幻覺或偏執——比如相信房子正受到襲擊,美國中央情報局要來搜查,或者有魔鬼藏在床下面——也會覺得內心深處有某種不安定的因素在蠢蠢欲動。他們會想,還有多久就會輪到自己?
作為最小的孩子,瑪麗的經歷最糟,處境也最危險,受到來自摯愛親朋的傷害也最直接。兒時,瑪麗希望自己能變成別人。成年后的她本可以重新開始生活,遠走他鄉,改名換姓,告別過去。她原本可以變成另一個人。
而此刻,琳賽卻在松尖園護理院里,為這個自己曾經畏懼的哥哥操心:了解他是否需要做心臟檢查,該填的表是否都填了,醫生是否給予了他足夠的關注。她也在為其他患病但還活著的哥哥做著同樣的事。探望期間,唐納德在大廳里溜達,她還時時留意著他的行動,擔心他無法照顧自己。她希望他一切都好好的。
盡管發生了那么多事情,她還是愛他的。這份愛怎么可能變呢?
這種一個家庭多人患病的情況出現的概率似乎很難估計,像加爾文一家這樣長久維系完整的就更是如此了。精神分裂癥的準確遺傳模式還未被摸清,但只要發病,這些模式就如同洞穴墻壁上跳躍的影子那樣不證自明了。一個多世紀以來,專家們已經發現,精神分裂癥最大的風險因素之一是遺傳。但矛盾的是,精神分裂癥似乎并不是通過父母直接遺傳給孩子的。精神病學家、神經生物學家和遺傳學家都認為,一定存在破解這種疾病的密碼,只是這種密碼目前尚未被發現。與加爾文一家相似的病例數量極少,幾乎從來沒有專家遇到過同父同母的六兄弟共同患病的情況,六兄弟處于相同的遺傳譜系中,這讓專家們得以切入精神分裂的遺傳過程中一探究竟。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專家們就開始研究加爾文一家,以求找到理解精神分裂癥的關鍵。科羅拉多大學健康科學中心、美國國立精神衛生研究所,以及多家大型制藥公司分析了加爾文家的遺傳物質。同所有其他受試對象一樣,他們的參與也都是保密的。在經過近40年的研究后,加爾文一家對理解精神分裂癥所做出的貢獻如今已經明晰可見。他們的遺傳物質樣本是幫助我們理解這種疾病的基石。通過分析這家人的DNA,并將其與普通人群的基因樣本進行比較,專家們在精神分裂癥的治療、預測,甚至預防方面都獲得了顯著的進展。
直到最近,加爾文一家才意識到他們的情況會給這一領域的專家們帶來幫助與希望。加爾文一家的故事始于咪咪和多恩,他們的人生起初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和自信,之后卻在悲劇、混亂和絕望中分崩離析。相比之下,從他們身上獲得的科學成果只是這個故事的一小部分。
對于琳賽和她的姐姐以及十個哥哥來說,這個故事的意義則完全不同。如果將他們的童年比作哈哈鏡中的美國夢,那后來的事就如同哈哈鏡碎裂后的殘影。
故事中的孩子們現在都已經長大,他們還在調查自己童年的謎,同時也嘗試著復原父母美夢的碎片,重塑新的夢境。
這還是一個努力重新發現自己兄弟身上的人性的故事,盡管他們被大多數人視為毫無價值的廢物。
這個故事說的是,在一切可以想象的壞事發生后,一家人找到了一種新的方式來理解苦難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