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妹好想說一句：管不管我管你什么事？

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住了。

“我姐姐對我很好。”

“那還有沒有別的親戚了？”

程小妹覺得這問題還算正常，于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了。”

中年女人口無遮攔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程小妹：“嗯？”

合著我孤獨伶仃，你才滿意。

你有毛病吧？

越了解，程小妹越覺得這兩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每一個人的眼睛里都寫滿了精明，像是在買一頭豬，問問看豬有沒有什么疾病，轉(zhuǎn)手賣會不會虧。

程小妹的表情登時難看起來。

中年女人并未察覺，還在不停地問：“我聽說你上的是藝術(shù)班，打算出來做什么工作？”

“我還沒有想好。”

“你聽阿姨一句勸，藝術(shù)班出來的能干什么？就算上了大學(xué)也是給人洗碗端盤子的命。”在這位中年婦女心里，藝術(shù)班的學(xué)生都是學(xué)習(xí)不好的人才去的，所以自動把程小妹歸類到混混里，繼續(xù)說：“浪費那個時間沒有必要，我給你安排了廠子，你直接去上班就行。”

程小妹都聽樂了。

她對在工廠干活的人沒有任何意見，但是說從藝術(shù)班出來的人只能端盤子洗碗就離譜。

程小妹用了所有好脾氣，才克制住想要掀桌子走人的沖動。

不過，她也懶得和這兩口子解釋，文化素質(zhì)決定了他們的見地，他們能說出這種話一點也不奇怪。

旁邊的宋清舒聽不下去，正要說些什么的時候，被程小妹一把拉住。

程小妹對她搖了搖頭。

反正就和這兩夫妻見最后一面了，你爸還在這里呢，你要是和他們吵起來，回去不好交代。

宋清舒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只能忍了又忍，還是坐了下來。

對方見程小妹不說話，以為她是內(nèi)向不喜歡說話，便繼續(xù)問：“孩子，那你喜歡什么樣的人啊？”

程小妹抬起頭看著她，心想：你又要說什么驚世駭俗的話，讓我聽聽。

果然，這女人語不驚人死不休，說：“我們家旁邊有好多個年輕人沒有結(jié)婚呢，你來了我們家啊，我給你介紹他們認(rèn)識，你總能挑到一個滿意的。”

呵，她高中還沒有畢業(yè)呢，就已經(jīng)開始計劃她出嫁的事了。

只是落戶在你們家而已，你管的事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她皮笑肉不笑道：“阿姨，你兼職紅娘？”

“你這孩子真會說笑，你以后就是我女兒了，我肯定先想辦法把自家女兒的婚事辦了，兼職什么紅娘？胡說八道。”

程小妹蹙了蹙眉。

只是落個戶而已，怎么就你女兒了？

你們是不是還指望我喊你們父母啊？

沒那么自來熟的！

程小妹扯著嘴笑笑，心想：這飯局什么時候結(jié)束啊？

吃的不好聊的也不開心。

可能是程小妹沒有否定過去工廠上班以及找相親對象結(jié)婚，讓這兩夫妻非常滿意。

她看到兩人又小聲交流了幾句，才起身說：“行了，這孩子我們覺得可以。”

說完，她又看向程小妹：“小妹，你什么時候有空，和我們?nèi)グ咽掷m(xù)辦了。”

這兩人還挺積極的。

程小妹打哈哈說：“什么手續(xù)啊？我得準(zhǔn)備些東西吧？”

“我問過工作人員，人家說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沒那么麻煩，很快就可以辦好。”

“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程小妹“刷”地一下站起來。

難怪說呢，這兩夫妻問的問題莫名其妙的，原來他們想的不是在戶口上多加一個人，而是屋里多加一個人啊。

她差一點點就被人賣了。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啊！

“你們找錯人了，我并不是孤兒，不需要被人領(lǐng)養(yǎng)。”

說完，她轉(zhuǎn)身要走。

宋良平趕緊攔在她面前，好聲好氣地和她解釋：“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是他們說錯話了，只是掛靠在戶口本上而已，他們年紀(jì)大了，表達(dá)有點問題，沒有真的領(lǐng)養(yǎng)，來來來，你先坐下先坐下。”

程小妹又不是傻子。

哪里是表達(dá)錯誤？

這兩夫妻要是沒有領(lǐng)養(yǎng)她的意思，怎么可能會問她那種問題？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她正要懟回去，就聽有人拍了一下桌子。

回頭看，是那倆夫妻。

他們站起來，指著宋良平罵：“宋良平，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商量好領(lǐng)養(yǎng)程小妹的價錢是二十萬，沒想到你壓根沒本事把人給我們啊？既然這樣，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說的言之鑿鑿，害得我們白跑一趟。”

二十萬？

程小妹被氣笑了。

這都不是領(lǐng)養(yǎng)了，這叫買賣。

怪不得呢，程小妹一直有種自己被當(dāng)成商品的感覺。

果然是把她當(dāng)成商品了。

“小妹，你聽我說，他們家能拿出二十萬領(lǐng)養(yǎng)你，說明他們家很有錢，你跟他們過去之后，你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而且你看，你不是一直想有個身份證明嗎？你過去之后身份也名正言順，有何不可？”

宋清舒聽不下去了。

這句話里槽點太多，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吐槽。

要是這兩夫妻沒有提到二十萬的話，說不定她就相信了。

“小妹，我們走！”

宋清舒起身，拉著程小妹要走。

“清舒，你給老子站住！老子讓你走了嗎？”宋良平氣沖沖地過來，一言不合就朝宋清舒的臉打過去。

程小妹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沒來得及擋在宋清舒面前。

那一巴掌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了宋清舒臉上。

程小妹回頭，看到宋清舒半張臉腫了起來，心也跌到谷底。

這就是她從記事起心心念念的爸爸。

有這樣的爸爸還不如不要。

程小妹咬著牙，質(zhì)問宋良平：“宋良平，你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了，除了打女兒打妻子打比你弱小不敢反抗你的人，你還會做什么？”

“小妹，清舒他就是不懂事，你別聽……”

“她不懂事？！”程小妹怒吼：“不懂事的人到底是她還是你？你的妻子跟了你之后，你有讓她過過好日子嗎？你的女兒被你生下來之后，你有好好對待過他嗎？你就是一個四十幾歲的巨嬰，一個在外當(dāng)縮頭烏龜回家盛氣凌人的廢物！”

“小妹，夠了……”

宋良平的臉繃不住了。

“夠什么夠？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叫什么？這叫買賣人口！你知道今天這事如果真的成了，被我告到警察局會怎么樣嗎？你會被抓起來，被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

程小妹對宋良平徹底失望了。

宋良平被程小妹說的，也沉默起來。

程小妹瞪了宋良平一眼，拉著宋清舒的手往外走：“我們回學(xué)校。”

“等等！”

兩夫妻這會兒卻不滿意了。

男人站出來，擋在他們面前說：“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今天浪費了我們多少時間？說走就走啊？程小妹，我們已經(jīng)和宋良平說好了，今天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程小妹木著臉看著他們：“你們是不是太猖狂了？這里里外外都是人，你們難道想綁架我們，你們會坐牢的！”

“我們兩夫妻沒上過幾天學(xué)，你不用拿法律嚇唬我們，他們真想抓我們就來吧，我看你到時候還有嘴巴說話嗎？”

宋清舒見他們一直拉扯著程小妹，趕緊制止他們。

但是宋良平想木頭一樣站那里不動，根本指望不上，宋清舒力氣又小，掰扯不過他們，只能看著程小妹一步一步被他們拖著走。

還好這個時候?qū)O嬌龍來吃飯了。

離得老遠(yuǎn)她就看到了這里有人在拉拉扯扯，原本是來看熱鬧的，誰知一看，竟然是程小妹和宋清舒！

他們趕緊上前，把兩夫妻拉開，一個宿舍的人護(hù)在程小妹和宋清舒面前，指著兩夫妻問：“你們干什么呢？大白天搞綁架這套啊？”

男人嚇唬她：“我們自己的家事，你們這群學(xué)生別插手，小心我連你們一起打！”

他們?nèi)徊恢雷约号錾嫌膊缌恕?

孫嬌龍“呵”了一聲：“家事？哪門子家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小妹還有其他家人？你們是她什么人？再者說了，人家家里都和和睦睦的，怎么就你帶自己的家人走還得拉拉扯扯，你當(dāng)我眼瞎啊？”

“我給你說啊我可不打?qū)W生，你別逼我動手！”男人指著她，手揚起來，做出要對孫嬌龍動手的樣子。

孫嬌龍滿臉不屑，笑著說：“巧了不是，我這人啊，打不打人只看心情，有些為老不尊的東西該收拾的時候我肯定會收拾，另外再和你說一句，這街上都是我兄弟，你可以和我們比試比試，看誰打人更狠。”

說完，她叫了外面一個男人的名字，男人回過頭和她打了一個招呼。

她挑眉看著中年男人：“哦，對了，萬一在比試的時候缺胳膊少腿了，我可不負(fù)責(zé)任，是你執(zhí)意要比的。”

中年男人往外看了一眼，見外面的人都看著他們這邊，又看了看面前這學(xué)生的打扮，雖然他們都一副學(xué)生打扮，但說話著女孩還真不是學(xué)生的氣質(zhì)。

像在社會上混的。

他有點害怕了，轉(zhuǎn)身指著宋良平：“你給我等著！”

孫嬌龍根本不等他放狠話，拉著程小妹和宋清舒走了。

走出去好遠(yuǎn)后，孫嬌龍才收斂了混混的氣質(zhì)，問他們：“你們到底什么情況啊？這怎么一會兒不見，還被人堵在飯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