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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鈴鈴鈴鈴......”

一陣鈴聲大作,將好不容易在凌晨才睡著的我,被從睡夢中拉出。我開始四處抓手機,胡亂按了一通,準備蒙頭繼續睡。然而,鈴聲并沒有因此而停止,反而是更加急促地響著。我扯下棉被,頂著雞窩頭,再一次抓起了手機,掀開一條眼縫,準備找出這個勞什子為什么響個不停。大概過去了一分鐘,我才意識到這鈴聲并不來自于我的手機。靠,這教師宿舍還有門鈴?!

這大周末的,我在海明也沒什么熟人,除了李銘藝,我還真想不出第二個神經質,非要在大清早,狂按別人家的門鈴。

煩躁地蹬了幾下腿,我極不情愿地踩上拖鞋,跨過鋪在地上隨意展開的行李箱,期間還踉蹌地差點被一地的雜物絆倒。一把拉開沒有反鎖的房門,剛要以“你大爺,催命呢”為首句口吐芬芳,就在看清來人的瞬間,連氣都憋了回去。

從艾淺提溜著我的耳朵進入我的狗窩,他已經婆婆媽媽、沒完沒了、叨叨咕咕地念了我小半天。我本想,只要任他念得我耳膜生繭也不吭聲,總能平息他的怒火。然而事與愿違,我窩在沙發里就這樣支棱著眼皮,睜著因為睡眠嚴重不足而充血的眼睛,目睹他整理好屋內的全部物品,清理了全部衛生,打好了一個又一個垃圾袋。而他,依然沒有打算口下留情。

我挖了挖耳朵,揉了揉空空的小腹,起身去沖咖啡。

“說要在清津自生自滅的是你,招呼不打一聲就人間蒸發的也是你!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打算怎么抗?!”

“夠了!”

我的手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拍碎了剛剛沖洗過的玻璃杯,血水瞬間從右手無數割裂的口子中噴涌而出。大口喘著粗氣的我,雙手撐著餐臺,雙目眥裂。

1

果然,第一天值日,孟嫣然就以模特隊晨練為由,沒有出現。

工藝教室里,顧伯尼站在講臺上,正頤指氣使地發號施令。林凡跑進跑出投著拖把拖著地,紀諾則依清單分配每人所需的輔助工具。而我最為不幸,被抓在領導眼皮底下,整理面料。彎腰弓背,將全身的重心壓在我寶貴的右手上,打氣平拉,反復作業,直到將五份一米白坯布全部熨燙平整。而顧伯尼只負責拿著直尺和三角板驗收。不是因為操作失誤被電熨斗的蒸汽沖到,就是因為經緯線不垂直被顧伯尼厲聲訓斥。一個早上,我就這樣在腰酸背痛與心驚膽戰中度過。

“做值日的唯一好處,就是能趕在大批隊伍前,踏踏實實地吃個早餐!”

“食不言寢不語,注意素質。”

“怎么沒見你平時這么講究,每次不都是口若懸河!”

“就你話多,好好補充營養,早日發育成熟!”

林凡死命地塞了一個包子到紀諾嘴里,而紀諾也慣例性地接下,幾口咽下去之后,狂錘胸口,“林凡!你大爺!”

隔著一個過道,林凡和紀諾,面對面坐著,一邊沒完沒了地互懟,一邊狼吞虎咽地塞飯。而此時,坐在我對面的領導,正全程一臉嚴肅地專注咀嚼,這很不符合她一貫沒心沒肺的人設。

2

出食堂,穿操場,直奔教學樓。我們一行四人,并沒有自覺地按照大小個兒排列成信號隊形,而是前后錯落,湊成一小撮兒地走著。來時還聽得清嘰嘰喳喳的鳥鳴,此時已經完全被嘈雜鼎沸的人聲掩蓋。

操場上,晨練結束的人群正結著伴,迎著我們的面走來。遠遠地,我便鎖定了紀繁的身影。清瘦高挑的身上套著件松松垮垮的白T,正解下手臂上系著的毛巾擦著臉上的汗。與他并肩的艾淺就完全不是這個畫風了,他掀起白T前襟兒就往臉上抹,偶現的腹肌,引起周圍女生不小的騷動。而接下來的一幕令我血液瞬間逆流沖出顱頂。高馬尾、露臍半袖、運動短裙,青春靚麗的孟嫣然出現在籃球社團的隊伍中,極其自然地分別遞給紀繁、艾淺各一瓶礦泉水。事后想來,我的反應極其幼稚。我賭氣地加緊了一步,插在了紀諾和林凡之間。余光可見,紀諾錯愕,林凡壞笑。像是生怕“失不再來”,林凡身手矯捷地勾住了我的脖子。

繼“食堂昏厥”事件之后,這是我第二次和紀諾同行被他們撞見。難道是我的錯覺?在與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既沒看我,也沒看紀諾,只是厭惡地瞥了一眼林凡隨意搭在我左肩的手。

3

太陽終于爬過了樹梢,灑滿南向的工藝教室,每一個角落都锃亮如新。

“聽說徐老太是出了名的龜毛!”

“徐凡真有那么恐怖?!”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心行得萬里路!”

“從業二十年,就收過兩個弟子,要求之龜毛,做人之吝嗇,可想而知?。 ?

“那也不能證明是她龜毛啊,不收徒弟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啊,比如懶得教,又或者沒人想學?”

“呵!她其中一個弟子,是紀繁!”

“就是那個龜毛到頭發絲的紀繁!有其徒必有其師,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同道中人!”

“呵!那確實得躲遠點,以免血濺白綾!”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隨著這位“出了名龜毛”的徐老師進入教室而戛然而止。

“今天是第一節工藝課,值日生表現還可以,顯然,某些人已經對我的‘風格’有所耳聞。未來三年,這個就是最低標準?,F在準備上課。”

徐老太回身,在黑板上寫下了“熨燙”兩個大字。

“我的課上,除了工藝需要,不可以坐。該站直的時候給我站好了,該彎腰的時候都給我彎到位。工藝就是苦功夫,沒有吃苦的覺悟,或者是壓根沒有學工藝的意愿,現在就站出來,我批準任何人棄修我的課。”

徐老太凌冽的目光橫掃全班,同學們各個噤若寒蟬,面面相覷,并沒有人敢站出來。

“既然沒有人站出來,未來三年,都必須嚴格執行我的每一條要求,不接受任何異議!今天我們學習工藝的基本功——熨燙?!?

徐老太眉頭雖舒展,但眼皮拉攏著,開始了正課。

4

“bony——”

每次孟嫣然發出這種甜膩得令人牙掉的聲音,準沒好事。怕電熨斗燙到她尊貴的手臂,已經把全部工作推給了顧伯尼,還擺出一副死活都無法勝任的可憐樣。

“你就該當場站起來,表示自己沒有學工藝的必要。就不用屈尊降貴在這里受苦?!?

“我當時都驚呆了,哪里敢啊!現在想來,真不如伸頭一刀,圖個解脫?!?

此時的孟嫣然正追悔莫及,懨懨地趴在椅背上。而顧伯尼則一絲不茍地按照徐老太的要求做著雙份作業。只見她左手支著桌面,將全身的力量全部壓在右手上,順著緯紗的方向,勻速移動著電熨斗,有節奏地打著氣,偶爾停下來,反復調整,以保證經緯紗的完全垂直。

“我能有機會上徐老師的工藝課,很滿足。我就想認認真真地學習三年,畢業后,把家里的工廠做大做強?!?

在一旁操著手縫針挑經紗的我,聽著顧伯尼的一席話,一時走神,不小心戳破了手指,染臟了手里皺巴巴的白坯布。

孟嫣然顯然也被羞愧和歉意充斥了周身。原以為顧伯尼只是她的小跟班、小尾巴。原來,在她看不見的背后,一直默默地發著耀眼的光。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鄭重且真誠地看著顧伯尼。

“不就是處女座惡魔化身的徐老太么!我才不怕!我陪你!”

“嗯!”

深夜的清服高,六樓的工藝教室燈火通明,我們為了完成變態的熨燙作業,叫苦連連,卻也熱鬧非凡地承受著獨屬于那個年紀的痛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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