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石文依。

對方看上去十分憔悴，失去精致妝容的臉龐格外沒有氣色，配上那頭亂糟糟的卷發(fā)，已經(jīng)完全沒了“大一之花”的模樣。

兩人對視了片刻。

石文依的眼中充滿彷徨，比起剛到這里時又多了一分不安，彷佛某種受驚的小動物，一有風(fēng)吹草動便躲回自己的地穴中。

可她沒地方能躲。

“我們要怎么樣才能找到陣眼？”她問道。

問出這句話，表示她確確實實相信了俞宸的說詞。俞宸定定看了她一眼，最終露出一絲笑意。

石文依似乎能成為助力。

“秦明生也在這里。”他沒有正面回答她，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他也在？”石文依愣了一下，詫異道：“我們昨天沒見過他呀？”

“他醉倒在房間內(nèi)睡了一晚，所以昨天沒出現(xiàn)。”俞宸解釋。

石文依道：“既然宋師兄和王孟從都……”她的眼神閃避了一下，“多一點人也是好的。他住哪？我和小曼這就去找他。”

俞宸點點頭，“301。我們一起去吧。”

石文依回房喊了已經(jīng)清醒的尚小曼，對方看起來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臉色青白一片，但至少沒再嘔吐了。

聽見秦明生也在，尚小曼吃了一驚。

“趕緊找他呀！雖然他是個渣，好歹也是同學(xué)，不能丟著不管。”

雖說尚小曼某些時候挺固執(zhí)，但這種危急時刻還是頗重義氣，聽說其他同學(xué)也卷入，便主張先找到對方。

無論如何，聚在一塊總是好的。

兩位女人相互攙扶著來到三樓，由俞宸敲響了301號房的門。

沒人應(yīng)門。

三人疑惑地互看，石文依率先扭了扭門把，朝里頭輕聲喊道：“秦明生？在不？我是文依，你開開門！”

隔了許久，里頭才有一個沙啞的嗓音道：“誰……？”

“石文依，我們是一個班的，還記得嗎？”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傳來，接著秦明生開了門。

石文依險些認(rèn)不出他。

秦明生一直以來都是以風(fēng)流倜儻的形象示人，雖然外貌條件并沒有得天獨厚之處，但勝在善于穿搭，各種衣服總是能穿得別出心裁，經(jīng)常戲稱學(xué)校就是他的伸展臺。

此時他不僅形象全失，頂著一頭亂發(fā)，渾身更散發(fā)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酒臭及嘔吐味，看來他也和尚小曼一樣吐了。

看見一旁的俞宸，他瞪大了眼，見鬼似地指著他。

“你……你……為什么能這么冷靜……盛澤……死了……”他顫抖著道。

“盛澤？盛澤也在這里？”捕捉到關(guān)鍵字的尚小曼問道。

“你不是人……你看著他死……”秦明生抓著頭發(fā)，瞪著俞宸。

他的雙眼滿是血絲，有些癲狂，又有些不可置信。

眼見秦明生要關(guān)上門，石文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說什么？盛澤怎么了？說清楚點！”

秦明生閃避了她的視線。

“我……不知道……問俞宸！”他吼了一聲，奔回床上，躲在棉被中瑟瑟發(fā)抖，口中囁嚅著道：“死了……被怪物……都是血……”

“秦明生！”石文依追入房內(nèi)，俞宸則殿后，不緊不慢地關(guān)好了門。

“你說盛澤是怎么回事？”尚小曼揪住秦明生的被子，逼問道：“盛澤也在這里？”

她的語氣略帶急促，似是急于知道答案。

所有人都知道尚小曼對盛澤有那么點意思，但盛澤的理想型是石文依這種曲線曼妙的美人，因此完全看不上外表可愛，身材平板的尚小曼。

秦明生躲著她，大叫道：“我說過，他死了！死了！”

“死了？”石文依重復(fù)了一次，突然意識到這個字眼代表的意義，臉色變得蒼白。

尚小曼怔了怔。

“死了，是什么意思？怎么……怎么死的？”

秦明生的聲音悶在棉被中，卻仍可聽出他語氣中的激動，“剛才……就剛才……俞宸眼睜睜看著他被一個怪物吃了！這里到底是哪里？為什么有怪物？又為什么出不去？”

石文依等人聽了秦明生毫無邏輯的描述，才知道原來俞宸在場。

“他說的是真的嗎？盛澤……也死了？”尚小曼難以置信，“怎么死的？我甚至沒見上他一面──”

見秦明生的反應(yīng)不似作假，石文依也無力地坐在床邊，“怎么會……”

她與尚小曼望著俞宸，后者敘述了整件事。

“……早上，我和秦明生在柜臺時，發(fā)現(xiàn)盛澤也在。他也與秦明生一樣，以為自己是喝醉后被那女人帶來這間旅館的。”他道：“然后他說……”

“要退房，那個女人就把他吃了！他的頭……掉在地上……”。

石文依立刻摀著嘴。

尚小曼呆呆地問：“頭……掉在地上？”

“他死了！聽不懂嗎？死了！我親眼看見的！那時俞宸就站在門邊，但是他沒有救他！”秦明生在棉被中撕心裂肺地吼道：“俞宸也是怪物！你們都是怪物！”

“俞宸，這是真的嗎？盛澤死了？那個怪物又是怎么回事？”尚小曼看上去快哭了。

俞宸輕輕地點頭，“沒錯。”

石文依道：“那你怎么會由著他……”

俞宸沉默著。

房內(nèi)的氣氛相當(dāng)緊繃，石文依與尚小曼均緊盯著他。

“如果他不死，今天我們之中仍然有一人會死去。”最終他道：“我，石文依，尚小曼，秦明生，盛澤，總要有一人死的，這就是規(guī)則。”

“……什么規(guī)則？難道他也要被做成麻辣燙？”尚小曼的眼眶一下紅了。

石文依同樣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然而她卻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茫然地“啊”了聲。

“退房……”她艱難地回想著，“昨天那個女人說過，每天都需要至少有一人退房……”

尚小曼不知道這件事，只愣愣地望著石文依。

“上回是王孟從與宋軍，那女人說過他們退房了。”石文依被自己的猜測嚇住了，雙眼瞬間瞪大，“難不成今天是……盛澤……”

尚小曼努力理解她說的每一個字，慢慢皺起了眉頭。

“因為盛澤死了，所以我們今天才能活著。否則明天一早就會有人像今天這樣，被做成麻辣燙。”俞宸簡單地總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