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海里來,帶著一身的浪花、和一口袋的浪聲?!?
清明假期的第一天,顯得毫無生趣,幸好天氣不錯,于是下午時特地打一兩小時籃球,到今天才發現這個決定不怎么好,腰腿竟持續酸痛。不過我想疼痛卻是人世間最真實的東西,它讓我能最真實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倘若一整天都渾渾噩噩,勢必發現腿不是腿,腰也不是腰了。
記憶中每一年的清明節都是在家里度過的,掃墓是不可或缺的懷念逝者的方式之一。按照我家鄉的習俗,早晨大家就聚集,拿著刀、紙錢、貢品等朝各處墓地而去。家鄉人對于死者是很敬畏的,因此在人們逝去后會按照風水及生辰八字選取一處最為恰當的墓地,故而所有已逝的親人分散多地。在我的概念里,沒有失去過最至親的人,所以我想沒法對于父母親在墳前沉思時感同身受,或許他們的思念就藏在那一堆堆黃土之下。清理過墳頭墳前的雜草,虔誠地燒過紙錢后,祭拜算是結束。如果已經長睡于黃土之下的親人能看見如今后人繁榮的模樣,想當然會很欣慰。
對于亡故祖人的懷念,我的父親看起來是最濃烈的,每年的清明節總是他組織所有的叔伯進行祭拜活動。無論是恰逢晴天,伴著梨花香味;或者陰雨綿綿,帶著鞋底厚厚的濕泥,總不會間斷。我并沒有太多的懷念之情,更多的是敬畏,因此從前的每個清明節我只能虔誠地進行著祭拜的每一道流程。直至今年,由于很多不可控因素滯留在這城市里面,我想著這城市也是在前人們奮斗的基礎上建設起來的,我不知道現在的人有沒有忘記他們,我明白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沒有我們也沒有下一代。
對于思想感情復雜的人來說,無論什么節日與活動,總有些別樣的想法。我在清明的夜晚想的最多的就是我死后的光景,我最親的人在我靈柩前止不住的哭泣;我所有親密的朋友在我棺木前深沉的低下頭,回想著與我相處的一幕幕;所有我不太熟絡的鄰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熟練地進行著葬禮的一切事物;在我墳前路過的陌生人看一眼我的墓碑,瞥見我的姓名后就默默地離去。那時我應當看不見這些了,如果我不是唯物主義者的話,還可以相信魂魄的存在,屆時我化作鬼魂或欣慰、或悲痛的冷眼旁觀。固然死亡是不可缺少的,我常覺得人要是不會死的話,整個社會的思想肯定進步緩慢,說不一定停留在某個時間段不會更新。但人還是必須得活著,如果都以奔赴死亡作為終極目標,永遠就沒有生生不息的活力。
自成長的不請自來,我在外流浪也好久了。作為流浪者,所有的節日都和自身的關系不大,作為沒有滿腹詩書的普通人,這種感覺更甚。清明沒有“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钡谋瘺觯鼪]有“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钡纳鷻C;端午沒有“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芳蘭?!钡氖嫠瑫晨欤恢星餂]有“好時節,愿得年年,常見中秋月。”的佳節雅意,只有“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钡碾x別悲痛;重陽也只?!斑b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钡乃寄盍?。
流浪者的所有節日,僅剩對家,對愛人的思念了。但我們都是幸運的,我們并不是風中飛轉的柳絮,漫無目的飄蕩,我們更像天上的風箏,徜徉藍天白云間,身上的線永遠掛在愛的人身上;我們不是一日千里的浪花,只能選擇隨波逐流,我們更像“直掛云帆濟滄海”的船舶,暢享海風的鮮美,愛的人像港灣一直等待我的歸程。飛的多高,航行的多遠,愛的人惦記著你。平安無事才是對他們最好的承諾。
到底哪天才是這一段流浪的終點呢?我時常想這個問題,不管是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還是喧鬧人流中低頭思考的時候。現在我想不遠了,就是在將來,沒有肯定的日期限定,或許是半生,或者說是明天,但可以肯定的是不遠了。
這樣想著歸程也是很熱鬧的,隔著很遠我就能看到海岸線,再近一點就看到了岸上歡欣鼓舞的愛人們,那時我卸下滿身浪花,從口袋掏出浪聲與他們分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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