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太能理解韓笙的腦回路，但路半夏對于這種事情的接受能力，現在已經強了很多。

畢竟比起來從嘴里噴火燒小強，徒手捏碎握力器，在客廳里搞點煙啊霧啊的都不算什么大事。

“這煙你是怎么搞出來的？”

“用水。”韓笙坐在床沿，老老實實回答。

“燒開的水霧？”路半夏挑眉。

“不是，是震動的。”韓笙抬手，路半夏看到她的整個手掌仿佛打上了一層360p的濾鏡，模糊得像是從劣質電影里的畫面。

但這并不是罩上了什么濾鏡，而是韓笙的手掌在以一個讓人咂舌的頻率震動著，因為速度過快甚至讓人難以察覺震動本身，而是懷疑自己的眼鏡上是不是蒙了層塵土。

“我在百科全書和網上找到了霧化機的原理，又上網搜了搜，就自己嘗試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家里辦到。”

韓笙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指向路半夏桌子上的半瓶水。

路半夏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瓶子里的水，一點一點化成水霧飄散到空氣里。

“……我不是很懂，但這明顯不是什么霧化機的原理吧？”

“差不多。”

“差多了好嗎！”

路半夏的眼角抽了抽，現在他覺得哪天回家韓笙從兜里抽出來兩根鈾棒說自己搞了臺裂變發電機，自己都不會覺得太驚奇。

小妖怪的學習能力在路半夏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哆啦A夢的記憶面包也不過如此。

“然后呢？感受到了嗎？”路半夏不再繼續糾結韓笙到底是怎么辦到隔空造霧的。

“嗯，有一點。”韓笙揚起臉，盯著天花板，“在霧里的感覺，很不好。”

盡管韓笙能背下來整本漢語詞典，但她的形容詞一向可以用“貧瘠”來形容，所以她說的“不好”，可能有很多含義。

不過路半夏也不打算深究到底哪里不好，他看著小妖怪若有所思的樣子，只覺得自己費盡搬出投影機也不算浪費。

路半夏其實很想讓韓笙能夠多一點認識這個世界，不管是好的壞的，越多越好。

和她來的那個時代相比，這個世界的節奏快到讓人眼花繚亂，從前車馬很慢，現在飛機能在幾個小時內把你從咸陽送到蓬萊，始皇帝窮盡天下物力人力修建的長城，和橫跨海峽的大橋比起來像是孩童的積木。

快的不只是科技，還要思想，這對于初來乍到的韓笙來說，抽象的思想可能比具象的事物更加重要。就像理解什么是“躺平”很容易，但理解為什么“躺平”就沒那么容易了。

“你能稍稍理解就好。以后我可以多給你找些相關的電影。”

“嗯。”韓笙點了點頭，接著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路半夏臉上，視線一動不動，緊緊盯著他。

“看我干什么？我臉上有東西？”路半夏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不是很高興。”韓笙認真地開口。

“嗯？這你都能看出來？”路半夏挑眉。

“不只是看，還有聞出來的。”韓笙歪了歪腦袋，指指自己的鼻子，“開心的味道和不開心的味道，不一樣。”

“……你是小狗嗎。”路半夏抹了把冷汗，長嘆一聲，“好吧，確實不是什么好事。”

他把離家之后，在Novelist發生的事兒跟韓笙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總之就是插畫不那么盡如人意咯。雖然沙柳老師讓我放寬心，不過發生這種事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太可能吧。”路半夏聳聳肩，“這一輪，我不能在輸了。”

“不能再輸了。”韓笙重復著他的話。

“對，不光是因為輸了就結束了，還有……”路半夏涌到嘴邊的話，被他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他心虛地扭過臉看了一眼韓笙，發現小妖怪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這才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反正現在擔心也沒用咯，不如放空心情等結果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我們這兩天可以一起去……”

“你對插畫不滿意。”韓笙少見地打斷了路半夏。

路半夏一愣，點點頭：“算是吧。老實說如果能繼續跟玄月合作，可能會好一點。能畫出來這種風格的兄弟，大概率也不怕看什么恐怖小說……不過這次是沒辦法了，明天中午插畫和終稿都要給印刷廠那邊，半天畫個草稿都費勁。”

韓笙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路半夏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到小妖怪低著頭扣了一會兒手指，忽然起身對自己說道：“我要去施無雙家。”

“這么突然？”路半夏被她嚇了一跳，“去唄。”

韓笙點點頭，穿好拖鞋，就向門口走去。

只是已經走出門幾步，韓笙又倒退回來，扒著門框探出腦袋：“對了，路半夏，剛才你電腦一直在提示‘學習資料’那個文件夾有什么木馬病毒。我看書上說木馬病毒是隱藏在正常程序中的一段具有特殊功能的惡意代碼，可能會對計算機造成傷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路半夏面紅耳赤地打斷韓笙的科普，“我等會兒自己處理。你沒打開文件夾看吧？”

“沒有。”韓笙看到路半夏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這才回到房間換好衣服，離開了家里。

路半夏等聽到關門聲之后，才如釋重負地倒在床上。

清晨醒來的空虛感再次把他包圍，無所事事這四個字現在看來遠比忙碌更讓路半夏無法適從。

他打開電腦，點開XX聯盟，玩了幾局大亂斗，覺得沒什么意思，又點開B站看了看自己追的新番有沒有更新的，看了一會兒索然無味，又點開粉色的漫畫軟件，像是個游手好閑逛花街的該溜子。

“現在的漫畫動畫，怎么都是什么穿越到異世界扮豬吃老虎，現在小說這么寫早就餓死了。還不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終于，路半夏重新回到了被窩的懷抱，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等到他再次睜眼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漆黑一片，窗外隱約可見昏黃的路燈。

路半夏迷迷瞪瞪地翻出手機，看到了一條施無雙發來的消息：

“韓笙今天說想住在我這邊，不知道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路半夏稍稍清醒了一點，心想她住你那我有什么麻煩的，小妖怪又不是我的被子褥子缺了就睡不著覺。

“沒問題，給你添麻煩了才是。”

發完這條消息，路半夏低擋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困意襲來，再次蒙住腦袋睡了過去。

時間就這么不經意地流逝過去。

手機的震動把路半夏從睡夢中喚醒，他瞇著眼睛努力不讓屏幕的強光刺傷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屏幕上的文字。

于是路半夏立刻就清醒了。

消息是玄月發來的。

“可以把稿子發我一份嗎？”

玄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