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內昏暗無光。

沈天走近查看書生的傷勢，看那書生蜷在地上，抱著肚子，用手輕輕拍了拍書生的肩膀。

只見他哆嗦了一下，然后緩慢打開抱著頭的手臂，轉了轉臉，看向沈天。見得不是那幫兇神惡煞的無賴之徒，書生也在沈天攙扶下，站了起來，拍了拍洗褪了色棉衣上沾的雪。

沈天看這書生青色棉衣上撕裂不少口子，里邊翻出棉花，身上各處留了不少鞋印。雖然臉上幾塊淤青，眼角嘴角擦了些傷口，不過好在性命無礙。

書生一走動，腿上似乎有些瘸，差點撲到地上，沈天一把將他扶住。

書生站穩腳跟，拱拱手：“多謝兩位搭救，正卿在此謝過！”

“沒事吧！”

書生搖了搖頭，感覺到自己臉上異樣，用拇指抹了下嘴角，擦掉了那塊血跡。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若有來日，在下定會報答！”

禮不可廢，書生強忍身上的疼痛，依然要拱手，卻被沈天止住了。

“身上有傷，不方便就不要動了，這事兒沒什么。我叫沈天，同樣也是沈家旁支的人。”

沈正卿疑惑看了看沈天，不過沒有想起來今日幾百人里邊有他，不過巷道內昏暗，看不清也是正常，索性放棄了。

不過能同沈家的管家站在一塊，想來此人必然與沈府關系匪淺，沈正卿不愿與兩人過多糾纏，他對沈府以及沈府的人沒有太多好感，所以把沈天同歸于一類。

“有恩必報，這才是君子所為！”

沈正卿依然保持一身的書生氣概，感覺身體恢復了許多，便掙扎開攙扶他的手，后背抵住了墻。

“公子沒什么事情的話，在下先退去了，改日再會！”

沈正卿勉強將手舉到胸前的位置，似乎費了不少力氣，后腦緊貼墻磚。

不等沈天回答，拖著一身傷痕，扶著墻沒入巷道深處。

沈天看著可能隨時要摔倒的書生，沒有過去幫忙。

他也看出書生態度如何，經歷剛才的事情，想來也是對沈府有頗大意見，不知道發生兩者間發生了什么事情。

奇怪的書生。

沈天不再多想，告別了沈青云，自己一個人溜達向著通往外城的城門走去。

拐了幾個巷子，主街的盡頭便是一個方方正正，毫無特特點的城門樓杵在那里，看上去陰暗的厲害。

沈天低著頭，正回味今日里發生的一些事，腳踩在軟塌的白雪上，吱吱作響。

沒過幾步，發現腳底下沾了什么東西，甩了幾下沒有甩掉，然后尋了個街邊鋪子的青石臺階，一屁股做了上去。

脫了鞋，看到鞋底上積壓的雪層內露出一角白紙的邊緣，用力磕了幾下，連帶鞋底上的雪磕掉，才發現，竟然是紙錢。

晦氣！

這紙錢只有死人的時候才會有，剪成銅幣的模樣，作為鬼差的買路錢。

今天倒霉事夠多，走個夜路都能踩到冥幣。

沈天將雪層瞥了老遠，滿意的看了一下，才利索穿上鞋子。

過了兩條巷子，細不可聞的女子哭聲傳來，沈天心里有些發毛。這大晚上的，又是紙錢，又是哭的，有些滲人。

離城門近了些，正好撞見四個漢子抬著一口棺材，隨行一個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手上的紙錢走一路，灑一路。

這哭聲，聽得讓人聞著傷心，聽者落淚。

不過在沈天耳朵里，詭異的感覺居多。先前隱約間聽到的聲音，也是這女子發出來的。

幾人身后，還有一個打更人，胳膊內夾著銅鑼，手上小心翼翼護著燭火，怕突如其來的涼風將蠟燭熄滅。

這場景將沈天看的頭皮發麻，哪有大晚上出殯的？

下葬也有講究，一般都在午時之前要安葬好棺槨。

這下葬是陰事，所謂人鬼殊途，入了土，便是要走向陰間。所以要挑個這一整日的陽氣最濃烈的時候來壓一下，免得這人后邊走的不順利，回來再找事。

所以別說晚上下葬，哪怕是這死人入土，稍微過了特定的時辰都不吉利。

這晚上看到這樣的場景，加上晚上的冷風吹進脖頸，沈天心里有些發涼。

不過也沒必要去管人家閑事，說不定也是有什么不得已苦衷才挑在這個時候。如果上前勸說，別說不落好，被罵一頓都有些劃不來。

死者為大，活人不能跟死人搶路。

所以沈天等幾人走出內城，待到看不見人影，才小心翼翼躲著一地的紙錢，朝著自己家里行去。

一個時辰后。

沈天輕輕掛好自己門栓。

守靈香火不能斷，這出去了一整日，也是迫不得已。回了家，沈天第一件事就是往靈堂跑去，先把燭火點起來。

不過另沈天詫異的是，棺槨前的香爐里，細香還有一小半未燃盡。

這細香是死人守靈的專用香，一般從頭到尾能燒半個時辰。白日燒十二次，晚上同樣燒十二次，對應生前死后的年輪輪回。

這細香最多燒半個時辰，此時這香沒燒盡，說明有人來此點過香。

沈天突然想起在沈府的時候，二管家沈青云衣襟上沾了不少香灰。難道會是他？

沈天腦子里過了一遍，然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來是爺爺就是被二管家間接害死的，他沒理由跑過來上香。再就是，從自己家到沈府的路程，走路至少花費一個半時辰。

除非是公務要事，不然內城是不允許騎馬上街。想來一個沈府的管家，權利還沒有能大到無視城主府。

而且，就算是騎馬，一個多時辰前，還在沈府二管家當面，不可能快他一步，來此就為點支香。院門前也沒有發現有過馬蹄印子，所以他將二管家直接否掉。

或是有賊人來此，想必是見家徒四壁，家里還有喪事，所以就當發了善心。

想不出所以然，沈天隨意安排了一個理由。

打諢了一會兒，沈天安穩坐到靈堂內。

這會兒弄懂山海妖圖錄成了主要的任務。

不知道這東西從哪兒來，不過應該是對自己有益無害。這世界的危險程度，從白日里遇到赤尾開始，沈天深刻意識到，這里要想活下去，首先要把自己變得強大。

無知的詭異，還有人心險惡，自己獨身一人，不想喪命妖鬼口下，所以必須要掌握妖圖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