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此星,亦是彼星嗎?”
云層之上,陳休懷站在青陽舟船頭,仰望著如水的星空,喃喃自語。
不知是在思故鄉,還是在思故人。
“十八叔,剛才章家那幾個老頭,為何會說那番話?”
直至視野為云霧所阻,他才轉頭看向陳遠歌。
這一路,對方倒是難得安靜,此刻正喝著悶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許,是為了族人,也許,是為了底下凡人,誰知道呢?”
“咕咚咕咚!”
回過神,陳遠歌漫不經心地答道,提起酒壺,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修仙界有個不成文的傳統,勢力相爭,勝者不能趕盡殺絕。”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會否履行,全憑后者心情。所以,為了道統的存續,“乞降”就成常態喏。”
“嗝,不過,據我所知,還是屠門滅族的多。”
舔了舔唇邊溢出的酒液,陳遠歌這才又不慌不忙地解釋。
“既然這樣,其他章家修士為何還……”然而陳休懷仍舊不解。
那幾個老家伙死后,剩下的人都像瘋了一樣,哪有半點兒投降的樣子。
“你今天哪兒來這么多問題?!”
聞言,陳遠歌卻沒有回答,而是放下酒壺,眉毛高高翹起,頗有些不耐煩。
“……大概,人活一口氣吧。”
“稍有威脅的練氣后期自刎,已經能令敵人滿意。”
“剩下的,即使再弱,也是修士,斷然沒有生路。”
沉默半晌,他眉頭才舒展開,邊說著,手上的酒壺卻又開始往嘴里傾倒。
“如此,明知必亡,又何惜璀璨一回……”
話音落下,陳遠歌再未繼續,只是一個勁兒喝酒。
“這樣嘛……十八叔,謝了。”
見此,陳休懷自覺退到一旁,對于修仙界的殘酷及規則,他又明白了幾分。
“呼,轟!”
靜默中,時光飛逝,迎著晨霧,青陽舟停在了一片紅色山谷外圍。
“跑了?要追嗎?”
下了舟,陳遠靖撿起塊碎瓦,看著眼前的殘垣斷壁,語氣凝重地朝陳深云問道。
“應該還沒有走遠。”
陳休懷觀察了下地上的痕跡,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追!”
相較他們的猶疑,陳深云卻一臉寒霜,認準某個方向,毫不猶豫地向前追去。
“走!”
幾人對視一眼,也迅速跟上。
一路疾行,沒多久,他們就看見前面揚起一片的塵灰,以及其中綿延數十米的車隊。
“吁”
“王仁福,你們,是想去哪兒啊?”
見此,陳深云也不再照顧其余人等的速度,凌空飛向車隊前方,隨后持劍而立。
只一人,便令車隊硬生生停住。
“陳深云,我們要去哪兒還輪不到你管,不要逼我們魚死網破。”
聞言,車隊最前方,一個披著漆黑鎧甲的高大身影,提著把長槍,看向眼前之人,語氣不善。
“破甲式!”
沒有前戲,沒有豪言,回答王仁福的,是陳深云凌冽的劍光。
攻擊瞬息而至,王仁福卻像是早有預料,也舉起了手中武器,槍出如芒。
“鏗!鏘!”
槍劍相交,陳深云一步未退,王仁福則直接被擊飛,落地后又犁出一道深溝,明顯吃虧不小。
畢竟后者只有練氣九層,如何是筑基對手。
反而是承受了重擊的長槍,許是品質不凡,倒絲毫未損。
“轟!咻咻咻!”
與此同時,車隊后方也發生了異動,原來,正是后腳趕到的陳休懷等人。
“咳咳,前后夾擊,倒打得好算盤。”顫抖著雙臂,王仁福靠著槍站起身,“八弟,德開,你們去后面迎敵。”
“至于他,交給我就行!”
緊盯著陳深云,他先是朝兩個老者大吼,然后又似不經意般摸了摸腰,一個中年修士見此,卻開始默默往車隊中央走。
那里,正坐著王家婦孺。
“深云小兒,我們繼續!”
余光察覺到了中年修士的動作,王仁福這才再度持槍,攻向陳深云。
觀其握槍的手,卻青筋暴起,呈現出詭異紅色,顯然是激發了什么刺激實力的秘術。
“破槍式!”
見此,陳深云依舊未作回答,直接迎擊,但若陳休懷在此,卻能看出,其舉手投足間,實力下降許多。
“鏗!”
此消彼長下,雙方有來有回地纏斗著,眼看陷入焦灼。
“哪里走!”
而在后方戰場,卻是因為某個以大欺小的“半步筑基”,產生了一邊倒的局面。
只見陳休懷,左手持盾,右手持劍,附上稍許靈力,掠過一個又一個修士。
轉眼間,便已擊倒七八人。
一旁的陳遠歌和陳遠靖,加起來,干掉的人也還未到一掌之數。
“族長,讓我來!”
又擊倒一人,見剩下的陳遠歌兩人能應付過來,他直接運起逍遙步,朝前方戰場而去。
彼處,交戰雙方皆有些腳步不穩,顯然情況都不好。
能被區區練氣逼到此番境地,陳深云的傷勢估計比他想象還嚴重,他自然會著急。
“星火燎原!”
插入二者戰斗后,陳休懷直接祭出了大招,一片火海,憑空出現,并迅速覆蓋住王仁富。
“啊!”
后者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倒地不起,而后身體抽搐幾下,就沒了動靜。
“族長,你沒事吧?!”
碾壓式地結束戰斗,陳休懷這才看向滿臉枯黃之色的陳深云。
“呼呼呼,沒想到,有一天,我還需要你這個小不點兒來幫忙。”
劇烈地喘息著,陳休懷搖搖頭,唏噓之色躍然臉上,倒是難得一見。
“族長你說笑了,若非你重傷,加之對方比較克制法器傷害,可輪不到我來幫忙。”
陳休懷卻擺擺手,不以為意。
一切都是恰逢其會罷了,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比全盛時期的陳深云更強。
“那族長你先休息,我去清場。”
見對方短時間沒有什么嚴重問題,陳休懷說了句,便折返戰場,如同狼入羊群般,繼續收割著敵人。
“哼!陳深云,居然敢對我清風門麾下勢力動手,不知你是否準備好迎接懲罰?!”
可陳休懷剛又解決兩人,遠方天空便傳來一陣怒斥,隨之而來的,還有三道法器,分別攔下了他以及陳遠歌二人的攻擊。
“清風門……終究還是來了嗎?這下難辦了。”
抬頭看向從天上落下的三位清風門筑基修士,陳休懷心中沒底。
先前得知陳深云進攻章家,他便下意識認為其已經確定清風門不會干涉此事。
但現在看來,對方不僅要干涉,似乎還有別的企圖。
“呵呵,你們要真敢對我陳家動手,又何必多說,休懷,你們繼續!”
聞言,陳深云卻冷冷一笑,隨即不顧對方吃人的目光,大聲道。
“不敢?看來里面還有什么隱秘……”
見此,陳休懷自是不會反對,手中法器揮舞,但心中卻不由產生某些聯想。
“該死!陳深云,這可是你逼我們的!現在的你,可攔不住我等!上!”
看見王家眨眼又倒下兩人,清風門來者語氣憤怒,但表情卻反而帶著喜色,重傷的對方完全不可能是他們對手。
“哦,他攔不住?那我呢?”
然而,不等他們沖到陳深云面前,遠處便傳來一陣渾厚男聲。
“嗯?!”
聞聲,三人的前沖姿勢戛然而止,轉過身,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