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山,靈獸園,某間位于靈脈節點上的靜室。
“二嬸,我昏迷多久了?族長呢?”
迷迷糊糊中,陳休懷睜開了眼,第一時間就看到背對著他,正在火爐旁忙碌著的柳紅。
“才半天呢,咦,以你身體的透支程度,不應該這么快恢復啊。”
轉過身,摸了摸陳休懷的脈,柳紅頗為震驚。
“至于族長,把你送回來沒幾個時辰,就帶人去章家了,留下我照顧你。”
隨后,從一旁端過一碗散發著靈氣的藥湯,遞給對方,她才繼續道。
“章家?”喝著藥湯,陳休懷忽地從床上坐起,“可是族長身上的傷!”
根據柳紅所說,再結合現在自己的處境,他不難猜出,此番戰斗,到底是陳家獲勝了。
但哪怕如此,以他昏倒之前的印象,族長的傷勢,遠遠無法支撐其發動反攻才對。
“族長受傷了?”
“難怪”
“之前那群大老爺們在議事廳都快吵翻了,看來是在阻止他。”
接過空碗,柳紅露出幾分恍然之色。
“不過以族長那說一不二的性子,恐怕是……”
起身收拾著火爐旁的藥渣和未燃盡的靈木,柳紅連連搖頭。
“不行!二嬸,你看好青陽山,我要出去一趟!”
聞言,陳休懷不再多想,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便打算往外走。
“哎,休懷,你的傷!”
見著他的動作,柳紅趕緊放下手上之物,伸手阻攔。
“二嬸,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
擺擺手,陳休懷卻未作停留,直接運起逍遙步,往山下趕去,疾行中,留下道道殘影。
“年輕人就是沖動。”
看對方身姿矯捷,柳紅終究沒有阻止,長長一嘆后,便往靈獸園深處走去。
那里有一道護山法陣的節點,可時時感應青陽山周圍的異動。
現在族內防守力量空虛,有些東西,卻不得不防。
“駕!”
到了山下,陳休懷徑直奔向獸欄,騎上最雄駿的追風馬,就一路向西。
該方向便是章家族地,丘原所在,離陳家不是太遠,路上也多平地。
無論出于速度還是安全考慮,相對駕鶴,顯然騎馬更穩妥。
“希望族長還好吧。”
雙腿緊夾馬腹,陳休懷喃喃自語。
現在他最擔心陳深云的傷勢,至于攻打章家是否會發生意外,他卻不是很擔心。
一來,看先前章明玉的樣子,章家怕是底牌盡出,沒有筑基,哪怕有護山大陣,剩下那些練氣,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此外,之前他對柳紅所說,倒也不是托詞。
不知是因為靈液的功效,還是生死間的領悟。
醒來后,他不僅傷勢盡去,神魂和靈力也愈加凝練,觀其狀態,自己應該已經邁入半步筑基。
距那筑基,不過咫尺之間。
而以他現在的實力,和上次戰斗時的感悟所得,他有自信,能應對絕大多數意外。
“吁!”
一路坦途,在渾厚的靈力加持下,追風馬跑得飛快,當星光照耀大地時,陳休懷便到達了目的地。
“二叔,族長!”
章家族地,就在丘原正中,由一片雕梁畫棟的建筑群組成,此時,其正被一道巨大的光幕所籠罩著。
陳深云以及陳遠靖便站在光幕前,正驅使著,不停攻擊,而其余幾個方向,也有靈氣波動傳來。
“休懷?你怎么來了?紅兒沒攔著你?!”
聞聲,陳深云轉頭看向陳休懷,眉頭微皺一下,便不再理會,倒是陳遠靖,語氣多有不滿。
大半天前,這小子的傷勢可一點都不輕。
“二叔,我身體已經沒事了,是我自己非要來的,現在這是?”
知道陳遠靖在擔心什么,陳休懷略作解釋,便將目光集中在眼前的光幕。
“哈哈,還能是什么?章家的烏龜殼唄,別光站著,快來搭把手。”
看陳休懷不像說謊,陳遠靖這才注意力沖回手上的活計,話中不無輕蔑。
“姓章的,投降吧,不要冥頑不靈,章明玉已經死了,反抗毫無意義!”
眼見陳休懷也加入了攻堅,陳遠靖又朗聲朝光幕內部吼道,遠遠的,能模糊看見對面的人影。
但待他吼完,里面也并無回音,甚至光幕還更明亮幾分。
“這幾個老家伙的骨頭還真硬!”
見此,陳遠靖搖搖頭,頗為感慨。
“五叔,我們還要繼續嗎?”
其時,光幕內部,一滿頭大汗的中年修士,邊往光幕輸送著靈力,也邊看向站在最前方的枯瘦老者。
“青山他們離開多久了?”
枯瘦老者聞聲,毫無血色的臉上掛滿了疲倦。
“族長魂牌一碎,他們就出發了,八個多時辰過去,現在應該已經快到連山郡邊界。”
卻是一同樣蒼老的老人在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青水,你們不要輸入靈力了,趕緊服療傷丹藥,接下來,準!備!死!戰!”
得到答案,枯瘦老者臉上的疲倦都稍微舒緩幾分,但緊接著又是一沉,低聲吩咐道。
嘴上勸其他人撒手,但他自己卻同幾個老家伙一起,進一步加大了靈力輸入。
然而,維持光幕所需的靈力是巨量的,其整個人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
“五叔公,我們……真的不把這些毀了嗎?”
名為青水的中年修士聞言,默然松手,隨后邊打坐恢復,邊望著身后建筑。
眼中有憤慨,有不舍,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那些建筑之中,有章家的獸欄、藥園甚至族庫,是他們章家強盛的標志。
“嗯?!青水,忘了我之前怎么說的嗎?!”
面對疑問,枯瘦老者卻難得憤怒起來,雙眼圓瞪,像是頭欲擇人而噬的猛虎。
“五叔,您別生氣,我只是說說,不敢亂來的。”
見此,章青水搖搖頭,語氣說不出的苦澀。
他當然知道,有族內寶物和他們在,陳家才不至于對青山等僅存的種子窮追不舍。
此時此刻,為早已離開的后者拖延時間,保證其安全,卻成了他們這群留守者的最根本任務。
“……青山,一定要帶著小子們活下去,一定要……”
“轟!”
隨著章青水的喃喃自語,缺乏靈力的光幕也再難以支撐,轟然消散,章家族地就這樣暴露在陳休懷等人面前。
“章明星,想必不用我多說了,自裁吧。”
陳深云凌空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章家眾人——一群毫無反抗力的敵人。
“陳深云,你也是個漢子,希望你能遵守規則。”
抬頭看著陳深云,枯瘦老者沒有反駁,而是頗為無力地說出一番話,聽不清是恭維,是警告,亦或是哀求。
隨后也不等對方回答,他同幾個老人對視一眼后,便齊齊自刎。
“五叔!”
“五叔公!”
“七姑!”
……
“跟他們拼了!”
連同老人們鮮血灑落的,還有剩余章家修士的熱淚,緊接著,卻都化為薪材,燃燒成他們的熱血。
一個個章家修士,上至七八十歲的老頭,下至十二三歲的少年,紛紛舉起武器,喚出靈獸,義無反顧地沖向陳家眾人。
但在絕對的實力差異下。
這些最多不過練氣六層的修士,卻如同撲火飛蛾,悲壯而可笑。
不到半刻鐘,反抗便盡皆被撲滅,整個章家族地,除陳家眾修士,再無活人。
“遠松,這是套一階上品陣盤,你拿上,留在這兒守著。”
“遠歌,遠靖,休懷,你們跟我一起,去王家!”
寒著臉對陳遠松交代兩句,陳深云便取出青陽舟,招呼其余人上船。
一切,不過是血債血償罷了。
章家,也僅僅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