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塵見她執(zhí)意不收下這十兩銀子，只好說道：“如果以后你碰到什么困難，可以去投靠如龍宗，報燕歸塵或者沈從龍的名字。”

“奴家記下了，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爺爺又該生氣了……”

……

經(jīng)過方才的事情之后，燕歸塵表現(xiàn)得有些沉默。

小白似是感覺到主人情緒不太好，破天荒地收了方才的桀驁，老實乖巧地往前走著。

空曠僻靜的街道上，只留下噠噠的馬蹄聲。

過了良久，燕歸塵才開口說道：“像她那樣的苦命人，天底下比比皆是，而我們卻幫不上什么忙。”

沈從龍嘆了嘆氣，道：“老燕啊，男尊女卑的觀念在普通百姓的心里早已是根深蒂固，不是一時半會，也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改變這種現(xiàn)狀的。”

“剛才那個小姑娘被那般壓榨，卻還是替她爺爺說話……”

燕歸塵說道：“她雖然沒有掙脫固有觀念的束縛，但在品性方面已經(jīng)很出挑了，希望能有個好的歸宿吧。”

沈從龍見燕歸塵情緒有些低沉，轉(zhuǎn)移話題道：“老燕，我們?nèi)デ尻柡降资亲鍪裁词虑椋俊?

燕歸塵淡淡道：“給釣魚的客人彈一首豪情萬丈的曲！”

他說完用鞭子抽打了一下馬臀，“駕”的一聲，騎著小白馳騁而去。

沈從龍沒聽懂什么意思，但是露出了一臉震驚的表情。

……

很快，二人便到了離如龍宗不過二十里地的清陽湖。

長寬不過幾里的清陽湖，形狀與葫蘆差不多，微波蕩漾的湖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粼粼閃光，兩旁干枯的樹枝倒映在湖面，隨著波光輕輕搖動，頗有些意境。

一個作書生打扮、身材短小的中年男子，正閉著眼睛坐在葫蘆口的位置垂釣。

在他身后站著兩個身穿勁裝疾服的壯漢，雙手放在背后，眼神不停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好家伙，那三個人是把整座清陽湖包了嗎？”

燕歸塵指了指那個瞇著眼釣魚的中年男子，問道：“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沈從龍搖了搖頭。

燕歸塵說道：“浮幽府知府何彪。”

沈從龍大驚：“知府？你怎么知道他在這兒垂釣？”

燕歸塵笑道：“浮香居的錢自然不能白花……我從她們那里打聽到，何彪每個月都會來清陽湖垂釣一次，而且在此期間會清退所有的雜人。”

沈從龍有些擔(dān)心地說道：“可是咱們才跟官府起過大沖突，這個時候找他，會不會激化矛盾？”

燕歸塵道：“主事方是錦衣衛(wèi)，他們只是打打下手，而且劉塨我們也完好無缺地送回去了……”

“再則，我從姑娘們那里打聽到何彪最大的愛好便是聽琴曲，而且猶好大氣磅礴的曲子。”

原來這才是他逛青樓的真實目的，心思未免也太縝密了……沈從龍細想到這些，只覺得有些慚愧。

“所以你從少宗主那里借來這把七弦，就是為了投其所好？”

燕歸塵雙手抱在胸前，不置可否地道：“不能說是阿其說好，而是一種交換。”

“交換？”

“我為其撫琴一曲，他給如龍宗一些資源。”

見燕歸塵說的如此篤定，沈從龍試探性地問道：“老燕，那姓何的會給你面子么？”

“把琴給我。”

“我們不走到他們面前彈么？”

那多沒有逼格……燕歸塵端著古琴，淡然道：“主動靠上去目的性太強，而且他會覺得我們是在巴結(jié)他，自然而然會抵消掉一部分對琴曲的期待感。”

“啥意思，沒聽懂……”

“距離產(chǎn)生美，越是觸摸不到的東西，就越覺得珍貴……譬如你整天想方設(shè)法地討好許木恩，她卻始終對你愛答不理。”

“說的好啊老燕！”沈從龍激動地拍了一下大腿，遂問道：“所以我該怎么樣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呢？”

這尼瑪是重點嗎……

燕歸塵不想跟這個舔狗多費口舌，尋了一處最高的樹尖，輕輕一躍，便飛了上去。

他站在樹尖之上，左手端著古琴，右手調(diào)試著琴弦，俯瞰著數(shù)百丈開外的何彪等人。

寬大的長袖在風(fēng)中鼓脹得獵獵作響，配合燕歸塵那超然于世的姿態(tài)，滿滿的仙人風(fēng)范。

在沈從龍滿懷期待的仰望下，燕歸塵調(diào)動真氣，使古琴懸在他的胸前，雙手猛地一撥，豪邁自由、放蕩不羈地琴聲穿云入野，很快就引起何彪的注意。

“此曲大氣磅礴、意境深遠，本官聽了這么多年曲子，竟沒有一首能與其相媲美……”何彪丟下手中的釣竿，指著燕歸塵所在的方向，一臉激越地道，“琴聲是從那邊傳來的，快去找到撫琴之人，本官要聘其當(dāng)府中的琴師，快去！快去！”

“屬下遵命！”

一曲撫畢，燕歸塵看著循聲跑來的勁服壯漢，知道自己上輩子沒白混。

曲子的水平他肯定是信得過的，畢竟是第一世的傳世名作，只是自己最近幾年都沒彈過古琴，主要憑著上輩子的記憶，硬著頭皮彈了一曲。

雖然期間彈錯了幾個音節(jié)，但好在曲子質(zhì)量過硬，掩蓋了琴技的不足。

至少從何彪的反應(yīng)來看，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他剛落地，便見沈從龍屁顛屁顛地跑來，雙手豎起大拇指贊道：“老燕，你是我的神！”

“聽完你彈奏的曲子，我突然感覺自己變成一個身長七尺、威風(fēng)凜凜的大人物，站在九天之上，睥睨眾生。”

燕歸塵打量了一下身高不過五尺的沈從龍，頷首道：“嗯，我第一次聽也有類似的感覺。”

“咳咳，只是不知道何彪的反應(yīng)如何……”

燕歸塵指了指疾馳而來的壯漢，道：“咯，熟人來了。”

那壯漢正在心里醞釀?wù)f辭的時候，看見了抱著古琴的燕歸塵，當(dāng)即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燕歸塵，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燕歸塵看了一眼雙股戰(zhàn)戰(zhàn)的壯漢，不緊不慢地道：“別緊張，你好歹也是化意境的高手，難道害怕我吃了你不成。”

壯漢又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擦了擦皺眉上的冷汗，惶恐道：“你離某遠一點，咱們有事說事。”

看來“青龍”瞬殺于狗那一幕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沈從龍哂笑道：“兄弟別害怕，你先想想自己干嘛來了。”

壯漢遲疑了片刻，才硬著頭皮道：“知府大人命在下過來尋撫琴之人，沒想到竟是燕先生……我什么都沒看見，還望您能高抬貴手，放小的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