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扭頭一看，說話的還是那位老臣。
他說得眉飛色舞，把自己都說得興奮不已，那慷慨激昂的模樣令方逸擔憂，生怕他一口氣上不去魂歸天外。
好家伙，問完槍又問炮，還順帶提了下坦克。
方逸無言，小皇帝這是將他的提醒的話原封不動轉告這些老臣了嗎？
除了那名老臣外，軍器司的其他臣工也是一臉希翼的看著方逸，很顯然，這群古代科學家正期待著他的回答。
一群科學狂人……
一旁的小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當初他也是被這么糾纏來著，這幫老家伙一涉及自身學術領域就沒完沒了了。
他此番帶方逸前來，未嘗沒有禍水東引的用意。
現在看來他成功了！
“要想造出更好的武器，首先要解決原材料的質量問題。”
方逸本身只是個外行，只是憑借自身先知先覺的優勢提醒幾句，真要說起具體過程，他是真的一竅不通。
所以只能另辟蹊徑，盡可能的轉向自己所知的方向，至于具體怎么做就要靠這些專業人士了。
“原材料？”
幾名老臣面面相覷，似是不大理解這句話。
“其實就是鐵的質量……”
“更精密的材料才能造出更好的武器，諸位可以試試從這方面入手。”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去討論海外之事吧。”
方逸說完急忙提出告辭，他怕再多呆片刻，自己肚子里這點墨水就要掏空了。
——
“方卿可有具體腹稿？”
剛一回到皇宮，正德便直接問起方逸的具體計劃。
他有些好奇，出海交易本該是萬三千這些商賈的分內之事，為何要將他也拉入伙？
“商業方面我就不多說了，這是萬大官人的強項。”
方逸說著看了眼萬三千，后者則是微微頷首示意，一臉謙虛道：“方兄過譽了。”
話是這么說，但他的眼神似乎透著幾分驕傲。
確實，論經商之道，這世上他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方逸笑了笑，又道：“我們需要更大的船，威力更大的大炮，確切的說，我們的水師要足夠強大，這樣才能為我大明的商人提供庇護。”
當交易大到某種程度，就不只是商人自己的事，更關乎國與國。
“庇護？”
小皇帝疑惑道：“方卿何出此言？”
這一時代還沒有將貿易與國家聯系到一起，這顯然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疇。
什么時候商人做生意還要官方介入了？
方逸看向小皇帝，緩緩道：“如果只是一些小生意，商人可以自己完成。”
“但若是關乎國之存亡，陛下還覺得商人能自己應付嗎？”
小皇帝眼前一亮，詫異道：“方卿欲謀國？”
所謀之國當然不是大明，因為戰場遠在海外。
“非也！”
方逸搖頭，道：“不是我要謀國，而是陛下您！”
“通俗來講就是，以商業角度從他國謀取利益，反哺大明，必要時刻不惜以軍隊相輔。”
“畢竟沒有一個國家會坐視自己被掏空……”
……幾個時辰后，方逸與萬三千并肩走出乾清宮。
“萬某一直以為方兄只是想讓我出海經商，沒想到竟有這么大的圖謀。”萬三千仍未從剛剛的震撼中回過神，他一向自詡在經商一道難逢對手，今日方知天外有天。
原來商人與國家聯合，竟有這么大的威力。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方逸顯得很平靜，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剩下的就靠皇帝與萬三千配合了。
“對了，你口中的罌粟是何物？”萬三千疑惑，他做了這么久的生意，還不知道有這么個東西。
能賺取十倍乃至百倍之利？
如果這世上真有這種東西，所有人都會為之瘋狂，甚至不惜拋頭顱，灑熱血。
“一種能讓人快活似神仙，而且無法舍棄的【藥】，它可以讓一只猛虎變成病貓，也能令一個國家癱瘓……”
方逸語氣一頓，目光緊緊注視著萬三千。
“不論你將來把這玩意放到哪，絕對不可以用在大明本土，否則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萬三千被他難得的嚴肅模樣嚇了一跳，但仔細一想，很快想通了關鍵。
這是一種對人體有害，而且戒不掉的東西！
如果這東西真的有這種威力，確實能害了一個國家。
試想，當一支百戰百勝的軍隊被這東西侵染，豈非要淪為綿羊？
不戰而屈人之兵！
“萬某在此對天發誓，絕不會把此物引入大明。”
頓了頓又道：“既知此物有害，拿到他國去販賣是否有傷天和？”
萬三千有些猶豫，他一直是一個正直的商人。
“即使你不用，別人也會用，早晚會有人發現這東西。”
“難道你希望別的國家率先把這東西賣到大明？”
方逸看向萬三千，正色道：“無奸不商，萬兄，你著相了。”
“我只是不想折損自己的陰德。”萬三千苦笑，可以預見，如果他真的借助此物牟利，未來“萬三千”這個名字會是如何的臭不可聞。
“如果真的有所謂的鬼神，那就讓這份罪孽落在我方逸頭上。”
方逸嗤笑一聲，鬼神？
誰家的？
嘉定三屠，揚州十日的時候怎么不現身？
甲午之戰，八國聯軍……以及未來的八年抗戰，神又在哪里？
信則有，不信則無。
但即使是有，方逸亦不懼。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是他一貫的風格，也是處世之道。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方兄……在下佩服。”
萬三千一臉敬佩，世上敢這么說的只怕沒幾個了。
“既然方兄有壯士斷腕的勇氣與決心，萬某又絲毫獨善其身，此事算萬某一份。”
萬三千被他的豪氣影響，于是也放下狠話。
“只是方兄為何如此確定他國之人會將此物隱入大明？”
萬三千提出疑問，他可不知道幾百年后發生的事，也不清楚那時的華夏子民處在何等水深火熱之中。
“你不懂。”
“打個比方，我知道將來有一個人會跪下，所以想試試看能不能把他提前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