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逸霄、若冰和婉寧四人的目光，齊齊鎖定在怪老頭手中那柄金錢劍上。

逸霄率先開口，語氣里帶著困惑：“師兄，這金錢劍你怎么看？”

凌風的視線在劍身上膠著片刻，沉聲道：尋常金錢劍用新鑄銅錢串聯，紅繩鮮亮，劍身透著陽氣，本是鎮煞驅邪的正道法器。但你看他這把——

他刻意壓低聲音，指尖無聲指向劍身，那紅繩都紅里泛黑了，顯然浸了不少陰晦之氣。再看串劍的銅錢，邊緣發黑，銹跡都嵌進紋路里，倒像是在陰地埋了多年的古錢。你們知道最早的銅錢是誰鑄的嗎？

上古時期的大禹，但真正成體系流通的，要從秦朝的‘半兩錢’算起，那時候的銅錢質地厚重，陽氣最足。可后來朝代更迭，古錢流轉百年，一旦落入陰地、墳冢，就容易沾染上陰煞之氣。

但你們仔細看，這銅錢不像是秦朝的半兩錢！逸霄湊近了些，插話道。

凌風點頭續道：用這種古錢煉法器，雖說能強行聚煞驅邪，威力或許比尋常金錢劍更烈，可邪力本就霸道難馴，稍有不慎就會被反噬，到時候邪力侵體，可不是鬧著玩的。

若冰望著怪老頭爺爺手中輕顫的金錢劍，輕聲道：“但我看這劍在他手里倒是聽話得很，紅繩繃直時銅錢相撞的節奏都透著股默契，倒像是用了許多年的老伙計。”

“就是就是！”婉寧連忙點頭，小臉上滿是不解，“還有啊，你們說怪老頭爺爺用的是什么術法？剛才那小混混明明沒被劍身碰到，怎么一下子就倒下了？”

凌風眉頭緊鎖，目光在金錢劍與倒地的混混之間來回掃視，始終摸不透其中關竅。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身旁的逸霄，兩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又同時移開——那一眼里的困惑與凝重，彼此都心照不宣。這術法既不像道家正統的符箓咒法，也不是江湖常見的硬功暗勁，銅錢未沾皮肉卻能傷人，實在詭異得很。

“確實邪門。”凌風沉聲道，“尋常法器傷人，要么靠符箓加持的銳勁，要么借陽氣鎮煞，可他這劍上既無金光也無明火，倒像是……用銅錢里的陰煞之氣直接侵體，這路數聞所未聞。”

這時逸霄湊近凌風，低聲提議：“師兄，咱們開眼看看吧，說不定有什么東西附著在金錢劍上。”

凌風頷首應下，兩人隨即并肩而立，雙手掐訣于胸前，指尖凝起淡淡的白芒。只聽兩人喉間滾出低沉咒音，字句古奧如鐘鼓輕叩：“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咒聲漸揚，帶著穿透塵囂的力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陰陽為鏡，虛實皆彰。敕！”

最后一字落下，兩人同時睜眼，雙目間似有流光乍現，眉心隱現一點朱砂色的靈竅微光。

凌風沉聲道：“開天目，辨邪祟——觀！”逸霄亦同時低喝：“啟法眼，破迷障——鑒！”

剎那間，兩人眼底似有玄光流轉，尋常肉眼難見的炁場、陰煞如薄霧般在視野中顯形。

凌風仔仔細細掃視著金錢劍，目光在紅繩與古錢間反復逡巡，卻始終沒看出任何端倪，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而逸霄自打睜眼起，起初也和凌風一樣毫無發現，但片刻后，他忽然屏住了呼吸，眼神驟然變得銳利。

凌風、若冰和婉寧都察覺到了逸霄的異樣。只見他雙目圓睜，死死盯著金錢劍不放，竟在暗中繼續催動開眼術法，將全身真氣源源不斷聚于眼部。

不過片刻，他的眼白已布滿血絲，眼角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連眼周的血管都突突暴起，清晰可見。更詭異的是，他的瞳孔不再清明，反而蒙上一層化不開的黑暗，在光線下黯淡無光。

凌風急忙喝止：“師弟，快住手！再這樣下去，你的眼睛會失明的！”

逸霄抬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頭也不回地沉聲道：“再等一下……師兄，馬上就能看到了。”

話音未落，兩行刺目的血淚已從他眼角滑落。就在這一瞬間，他仿佛穿透了那層混沌，看清了所有真相，隨即雙眼猛地閉上，身體脫力般向后倒去。

幸好身旁的洛冰與婉寧眼疾手快，一左一右穩穩扶住了他軟倒的身軀。

逸霄還在大聲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凌風見狀急忙端來一杯水，卻見他手臂虛軟得連杯子都快握不住。凌風連忙上前，小心地將水杯湊到他嘴邊，一點點喂著讓他把水慢慢咽了下去。

幾秒鐘后，逸霄胸口的起伏漸漸平緩，精神稍緩，他啞著嗓子開口，聲音還帶著未散的虛弱：“三魂七魄你們都知道吧？三魂就像扎根在體內的‘氣球’，是魂魄的核心載體，牽系著人的靈智與生機；而七魄更像依附在肉身的‘光暈’，管著七情六欲和身體感知。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著補充，眼底殘留著驚悸，“怪老頭爺爺他……居然將自己的三魂七魄化為力量，全凝聚在了金錢劍之上！

剛才那金錢劍上的魂力每劃過一次，就像無形的利刃捅破了這‘氣球’、打散了這‘光暈’，三魂離竅、七魄潰散，人自然就……”

凌風三人這才恍然大悟，尤其是凌風，臉色驟變間已然想通了前因后果，喃喃道：“原來是這樣……”他望著周圍昏迷的人，沉聲分析道，“看他們的狀況，三魂雖未離體，卻已虛弱不堪；七魄更是散了大半，與肉身徹底斷了連接。這魂力不僅傷了魂魄，還像蒙了層障眼法，騙了大腦——讓魂魄與四肢百骸的感應全斷了，陰陽一失序，身體自然失了協調，才會失去感官隨后毫無征兆地暈過去。”

洛冰與婉寧聽得心頭一凜，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寒意，異口同聲道：“邪術！”

凌風卻緩緩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著看向那些昏迷的身影：“看著倒不像刻意用的邪術，更像是……某種以魂養術的禁術。

”他走到離得最近的一名小混混身旁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對方蒼白的臉頰，語氣沉得像壓了塊石頭，“但可以肯定，這些倒下的人，之后怕是不會好過了。三魂受損，七魄離散，就算能醒過來，魂魄與肉身的連接也斷了層。”

“不養精蓄銳個一年半載，三魂七魄根本回不了位，肉身更是會日漸虧空。

”凌風站起身走了回來，自己也喝了一口水，聲音里已帶了幾分無奈，“能不能徹底恢復都難說，稍有不慎，怕是要落個終身虛損的病根。”

洛冰與婉寧聽得心頭發沉，望著地上人事不省的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逸霄靠在兩人肩頭，虛弱地閉著眼，剛才窺見的真相仍在腦海里翻騰——原來那金錢劍每一次揮動，都是在無聲收割魂魄的生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