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呼號,魍魎橫行。
“你的弟弟,他是個好孩子。”
“我想你希望知道真相。”
“......”
越是逼近明暗交界的分割線,障目的黑暗便越是濃稠。澤羅竭力向著至黑之處奔襲,依靠著混沌中腐臭氣息的指引。他應該早點明白的,早點明白,那是最不該被傷害的......朋友。
他想到澤西教他的“Z”形逃跑,那些不規則流動直至干涸的紅色,那包抵上弟弟性命的白粉。他早該想到的,白粉——“藥”,真正作祟的實則是“鱷頭”,伊戈。先前不時來找茬的那條鬣狗,也就是那作嘔腐臭的來處,一定就是伊戈的走狗了。恰如那晚,同樣是雪夜,澤羅眼前似乎又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晃了晃,隨即消逝,他的鼻頭不禁一陣酸澀,“快,快!”他在心中瘋狂催促著自己,慌忙間嗅不見腐臭味了。他心中一怔,幾乎在瞬間他的肉墊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顫,寒風呼嘯中隱隱夾雜著引擎的轟鳴。正是伊戈一伙!不經思考,澤羅仰起頭振聲呼號,狐貍獨有的悲鳴頃刻間吸引了遠處的動靜。喧嚷聲毫秒間都在逼近,一發千鈞之時,雪幕茫茫處,一輛空空如也的電車似鬼魅般悄聲滑過。
“那叫聲?是那只該死的狐貍!不是早就讓你們做掉他!”
“老大,呃呵呵,老大息怒!我們實在無能!先前那郊狼一直護著他,我們不好下手......”
“混賬!廢話什么!追啊!”
那聲凄厲的叫聲近在眼前,可等他們疾速趕來時,雪地上只有一串有頭無尾的爪印。
“這......長翅膀逃了嗎。”
“嗅啊!那小畜生能躲到哪去!殺了一個尤金,還能把他放跑了給警察報信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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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咳,咳咳......”雨果深知誰即將上門尋仇,以他的現狀,難以抗衡。澤羅的這間小屋子,家徒四壁無所遮擋,于是他強忍著痛攀上了門旁的架子,勉力撐在門的右上方。
“Hey,Eugene——”鬣狗得意地晃著長著稀疏毛發的丑陋腦袋,慢條斯理地走進了充斥著血腥味的樓道,熟悉又可恨的氣味,不過,不久就能夠永遠消失在世上了。“不好意思,還是該叫你Hugo,是吧——”他別過手去,掏出了腰間的槍。
“是不是沒想到,你那么看不起我,最后,還是得由老子我來替你收尸啊!”班底特貼在門板上,抽搐般狂笑了起來。
“開門吧,開門,給你留個全尸。”
門里面全然沒有動靜。
“哦?已經死了嗎,哈哈。”班底特正準備破門而入,卻發現那門鎖根本是松開的,“老朋友,好久不見啊——哈哈!”他左手托著上了膛的槍,推開門,環顧四周卻不見雨果的影子,可那氣味似乎近在咫尺。
鬣狗正猶疑時,一股巨力從天而降——雨果從頭頂一躍而下,一把將鬣狗撞倒在地,扭打間槍被踢到床腳。雨果順勢撈住鬣狗想去夠槍的爪子,反擰在其身后,用傷勢較輕的右膝狠狠踹擊鬣狗的肚子。
“咳!哈,想不到你傷成這樣,還這么頑抗。”班底特勾腿猛蹬雨果的左翼,稍將身一扭轉便從雨果的臂膊中溜出,然后一記肘擊正中雨果重傷的左臂。雨果頓時吃痛泄力,翻倒在地。鬣狗見狀瘋狂地上前蹬踹雨果的胸口,似是癲癡,“哈哈哈哈!這就不行了嗎!”惡臭裹著飛沫從鬣狗細長的嘴角不斷噴出,他賣力地擊打著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昔日的二當家,大笑不止,甚是癡狂。
“咳咳,好啊!”鬣狗見對方不再有威脅,信步去床邊撈來剛才被丟出去的槍,“你看看,有什么不同,還不如早早的讓我賞你一子彈,多痛快!”
雨果蜷身倒在地上,口中已泛起血沫,他不曾偏過頭,只是乜了鬣狗一眼,眼中盡是輕蔑。
“你!天殺的!”鬣狗頓時怒火中燒,他氣急敗壞地扯過雨果,“我本想一槍打爆你的腦袋,現在我改主意了。”講到這,鬣狗看了看一旁的瘸腿木椅,胸腔內泛起一陣咕咕的聲響,像是把邪笑咽了進去。“我把你綁在這,讓你眼睜睜看著我們老大屠戮街區,好不好?”說罷,他將難以動彈的雨果按坐在椅子上,抄起床上的破褥扯成布條。
“你費盡心思在我們中埋伏了那么久,是為了什么?哈哈。為了那只蠢到家的倒霉狐貍?他弟弟死的時候,你不也看著嗎?這下也好,那狐貍也快死啦!”班底特一邊嘲弄,一邊反縛住雨果。
“多可惜啊,二當家,這下也沒聯系上警察,也沒能殺了老大,甚至教堂貨都沒繳回呢,你就要這么窩囊地死在這破屋子里啦?”
“你也知道,老大那樣的脾氣,這次收好貨,肯定要在街區發泄一番吧。我呢,殺了你,也算是立下功勞,將功補過了,你想,誰是下一位二當家?哈哈哈!不如我還是放了你的血,讓你看著這爛泥一樣的街區一起慢慢死掉吧。你不會,你總不會,那么煞費苦心地想端掉我們,是和那群蠢蛋警察一樣嚷著‘為了街區的明天’吧,哈哈哈!”
“那么我先從這里開始,嘿......”鬣狗掏出一把小彎刀,咧著嘴在雨果心口剜了一個十字。
“嘶......”
“你們這些自以為高等的,瞧不起我們混混,覺得我們沒有心——你呢!你有嗎!背叛我們多少弟兄,老大待你不好嗎!你在的時候,老大連正眼都不會瞧上我一眼——可誰才是最對他忠心耿耿的!是我啊!”
“呵......呵,雜碎。”
“你再說一遍!”鬣狗怒目圓睜,迅即轉到雨果身后作勢用槍抵住了他的后腦。
“你不敢殺我,也不配;我說,你,你們,全是見不了光的,劣種,渣滓,垃圾。”
鬣狗頓時暴跳如雷,操起另一只爪子上的刀就要往雨果筆直的頸上割,“你當真以為我——”
“砰!”迎著刀尖的寒光,雨果瞬間發力,帶著椅子反身把始料未及的鬣狗撞翻在地。隨即團身抬椅,霎時展腹隨椅子一并躍落,正正地搗在鬣狗身上,那只尚跛些的椅子腿,不偏不倚地狠狠穿入鬣狗的右眼窩,直搗腦髓。瞬時,腥臭的血混合著黏糊的腦組織應聲四濺。
“呼,呼......”雨果幾下扯落束縛,扶墻癱坐在床上,“Zero......”
以那小狐貍的滑頭勁,定能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