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木里再怎么期盼,時間還是按照它既定的設置。匆匆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就這么悄然而逝了。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木里一直都是拿著小鼓練習,老師教的節奏,他也已經完全熟練。這一個月的在最后一個星期,在他聽完其他樂器的演奏之后,木里終于背上了他期許已久的大鼓,他知道,這第一次也將是最后一次。
木里背著大鼓,突然有一種豪邁,當時不得不選擇大鼓的悵惘和遺憾,在這一刻也終于得到了釋然。他想,沒什么可遺憾的了,結果既然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那就坦然面對好了。
木里熟練的打奏著大鼓,那一個個節拍,那一個個的點子,伴著大鼓略顯沉悶的吶喊,一次次的敲擊著木里的心。就在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木里故意敲錯了幾個點子,看著眉頭微微一皺的音樂老師,木里知道,自己的目的是達到了。可說來奇怪,這次目的的達成,并沒有讓木里感覺到有一絲的開心。
在所有人將所有樂器演奏完畢的時候,已然已經下課多時了,可誰都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煩躁,若是換了其它課,班里早已喧嘩一片了。在所有樂器演奏完畢后,音樂老師并沒有當即宣布去留的結果,木里知道,這將會在下周周一班會上,由班主任負責宣布。
與所有學生猜測的一樣,果然在一周后的班會上,班主任在說完學習與紀律方面,那些老生常談的話題之后,就將話頭轉到了學校樂團這件事上。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音樂老師交給他的名單,慢條斯理的開始了他的點名。
木里對于自己和王玨的未被入選,以及李子慕的入選絲毫不感到意外。若是結果反過來,才能使他感到意外吧。王玨在得知了這個結果后,依舊表現的跟個沒事人似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松弛模樣,若不是臺上站的是班主任,他估計早就睡著了。
木里雖然早就預知了自己的結果,甚至可以說是自己全然施為的結果。可他并沒有李子慕得償所愿的欣喜,也不像王玨那般事事淡然,他的情緒莫名而又復雜。僅僅只是一瞬間,便已經轉換了好幾種,從開始的隱憂擔心,到后來未被入選的如釋重負,在由如釋重負轉變為無所適從。他心念百轉,感受著自己內心的空蕩無依。
對于這次入選樂團,木里除了不意外的那些人,而對于劉鈺的入選,卻是有些猝不及防的吃驚。在他看來,劉鈺這種一心求學的乖乖女,是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與學習無關的事情上的。這種超脫木里預料之外的突然,讓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并非只有你看到的那一面。而從你看到的那一面,出發推導得知的任何結果,都有可能是錯的。
所有基于已知事實推理得出的結果,都只是推理。它完全無法把控,已知與未知對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到底有多少。
木里看著劉鈺,劉鈺也在看著他。他能從劉鈺眼里看到果然如此,理應如此,而劉鈺也自然可以看的到他眼神里的驚異。木里發現,這種理所當然的神情,不只是劉鈺獨有的,班里的其他人,以及站在講臺上的班主任都有。木里從這些眼神里就知道,他已然無可辯解了。他也知道,人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的真相是怎樣的,沒有人會真的關心。
帶著這一份悵惘與留戀,木里依舊過著自己幾近三點一線的生活,時間竟也沒有他想象的那般難熬。雖然木里依舊顯得有點冷漠,但他從內心釋放的親近,班里的其他人也明顯都接收的到,他雖不至于炙手可熱,卻也不再像期中考試之前那般無人問津了。
對于木里的這番變化,王玨與李子慕有著最直接的體會。木里在面對他們時,明顯興奮了些,也變的話多了些。不再是以前那般簡簡單單,三言兩語就說完了事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眼看著就要臨近期末考試了,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意外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木里一如往常的,在晚自習預備鈴聲響起后,按時的走進了教室。可與往常不一樣的是,原本應該座無虛席的教室,此刻卻顯得有些空曠。從還留守在班級里的那些同學的討論中,木里簡單的知道了此時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
原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想來與幼稚的哥們義氣脫不了關系。班里除了有一部分特別調皮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去看熱鬧的,看熱鬧不嫌事大,這是所有人都壓制不住的陰暗心理。
木里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四樓男生廁所里發生著什么,以及那廁所門口的擁堵情況。他原本想著,即便再怎么胡鬧,也都會有個度。可當人一旦失控,那個心底潛伏已久的惡魔,也將會使得事態的發展,同樣變的不再可控。
當晚自習的正式鈴聲響起時,不管是看客,還是正在打架的參與者,都得回去教室了。看客們意猶未盡,參與打架者也興致有失,于是意猶未盡的看客遺憾而去,興致有失的打手約定改日再戰。
木里想著,這次的打架風波,也必然會是這樣一個走勢。可任他沒想到的是,早已吃了虧的對方,并不打算按著套路走,一咬牙,一根從椅子上卸下來的木棍,直接掄圓了不管不顧的猛甩了上去。前去逞義氣的張浩,就這樣不幸的被打了一木棍,而這一棍所傷及的地方,卻是從耳根一直到脖子,兩顆牙齒和著血液,被張浩吐到了廁所的溝槽里。
與張浩同桌的吳軍,立馬上前查看張浩的傷勢。任誰都知道,這一但見了血,就是無法私了的了,勢必要驚動班主任,甚至是學校領導。而那些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吃瓜群眾,這次再也沒有一絲遺憾了,甚至可以說是帶著幾分陶醉的滿意,自鳴得意的回了教室,又以一種發現了新大陸的欣喜之態,不厭其煩的,像說書一樣的,說給沒有看到那一幕的人聽。
木里靠在五樓的安全護欄上,隔著黑夜的簾幕,看著被人抬著,往學校外面走去的張浩,心里五味雜陳。在木里看來,這般逞兇斗狠的哥們義氣,幼稚的讓他哭笑不得。而此刻耳邊充斥著的,其他人的調笑之語,也再一次證明了,他所認為的幼稚的正確性與合理性。
雖然木里與張浩并沒怎么說過話,但說到底還是他的舍友。而對于張浩此刻的遭遇,他除了有一絲的溫怒,剩下的全是期許平安的祈禱。看著周圍人不可抑制的興奮,他除了眉頭緊皺,便再也做不了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