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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劉伯溫,你欠我一個說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劉伯溫,你欠我一個說法

盤點中的劉伯溫看上去如此平凡,這倒是與人們心中的料想不一樣了。

朱元璋稱帝后,有一次在給劉基的詔書中說:“攻皖城,拔九江,撫饒郡,降洪都,取武昌,平處州,爾多力焉。”這些功績,看來是朱元璋也認定的。

然而,劉基在朱元璋帝業中最大的貢獻,莫過于提出“先漢后周”的戰略。

當時朱元璋政權的東面是張士誠所建立的周,西面是陳友諒的漢,北面是小明王韓林兒,南面則是福建山區,由效忠元朝的陳友定所控制。

朱元璋要想成就帝業,最大的威脅來自張士誠和陳友諒。

當時一般將領們的想法,是要先取張士誠,因為張士誠力量較弱,而且處于富饒的長江三角洲上。

但是,劉基提出了完全不同的思路。

他對朱元璋說:“我們有兩個敵國。陳友諒居其西,張士誠居其東。友諒占據饒、九、荊、襄等地,幾乎是半個天下的地盤;而士誠僅有浙西地,南不過會稽,北不過淮揚,與您勢力相當。

不過,士誠內心狡猾,對元朝陽奉陰違,這是守財奴式的敵人,不會有什么作為。陳友諒殺害他的君主,脅迫部下,人心不服。他又勇而無謀,不怕死,很容易就將他的百姓推上戰場送死,幾場戰役下來,民力損耗殆盡。

有這幾點,陳友諒的漢國就很容易攻取下來。

逮野獸就必須先逮兇猛的,擒拿盜賊就必須先拿下強壯的。

今日之計,不如先討伐漢國。漢國地域寬廣,奪取之后,您一統天下的形勢就有了?!?

劉基指出:一、張士誠是守財奴式的敵人,不像陳友諒那般雄心勃勃;

二、陳友諒地廣勢強,然而得位不正,數戰民疲,不得人心。因此,要開戰就得先攻陳友諒的漢國,一旦獲勝,天下基本上就到手了。

應當說,這一戰略分析對于朱元璋后來取得勝利非常關鍵。

從朱元璋滅張士誠時單蘇州城就圍攻了近一年這一事實看,張士誠雖然勢力較弱,但也不是能輕而易舉攻取下來的。

而且,一旦朱元璋與張士誠開戰,陳友諒必然會乘隙東下,那么朱元璋將陷入兩線作戰的境地。相反,自從張士誠的弟弟張士德被朱元璋擒殺之后,張士誠政權中基本上再無有進取心的將領。

負責行政事務的幼弟張士信及女婿潘元紹不負責任,貪財好色,無心擴展張氏政權的勢力范圍。

因此,劉基“先取陳友諒”的建議,基本上奠定了此后五年的用兵戰略,而此戰略的最后成功實施,也就使朱元璋取得了西起武昌、東至蘇州的廣闊土地。

當然,作為軍中的重要謀士,劉基往往對于每一次重大的戰役都會提出一些非常有效的妙計。

例如,鄱陽湖之戰可以說是朱元璋與陳友諒爭霸戰中最后的一場大戰。

當時,雙方都將自己的主力投入戰場,陳友諒甚至將家屬、馬匹、供給全部帶到了船上。

至正二十三年,陳友諒圍攻洪州城,拉開了這次戰役的帷幕。

洪州守將朱文正是朱元璋的侄子,率領守軍頑強抵抗。

八月二十九日,來援的朱元璋軍主力與陳友諒軍的主力在鄱陽湖中相遇,激戰持續了四天。

四天中,陳友諒的軍隊損失非常大,陳的弟弟陳友仁、陳友貴及大將陳普略先后戰死,想來朱元璋的軍隊傷亡也決非小數。

王世貞記載說:“太祖的舟師跟敵人在鄱陽湖中大戰,未決勝負,太祖當時心里實在是憂慮害怕?!笨磥?,真到了性命相搏的時分,連朱元璋自己也沒有必勝的信心。

這時候,劉基提出“移師湖口”之策,就是將戰艦全部移往湖口,封鎖鄱陽湖通向長江的水路通道,關門打狗。

九月二日,朱元璋的戰艦尾部都升起燈籠,陸續駛向鄱陽湖湖口,鄱陽湖成為一只扎住陳友諒軍隊的口袋。

很明顯,陳友諒的巨艦在相對狹隘的湖口水面上遠遠比不上朱元璋戰艦那樣靈活有用,所以,陳友諒始終未能攻破湖口。

陳友諒的一些將領們主張棄舟從陸路回武昌。

由于意見不統一,漢軍內部發生爭吵,接著發生了叛逃。更要命的是,雙方相持很久,陳友諒軍的糧食已經吃完,而五百艘搶糧的船只也被朱文正燒了個干凈。

可以想見,缺少糧食的陳友諒軍隊最后突圍而出的窘迫。最后,陳友諒在激戰中頭中流矢,不治身亡。

正由于劉基在朱元璋日漸擴大的創業過程中所發揮的作用,他很受朱元璋的寵信。

據說,朱元璋每次召見劉基,都是屏人密語,往往一談就是一兩個小時,所談的內容“自徐達而外,人莫得聞”。

然而,吳元年九月,徐達攻克蘇州,擒張士誠,明朝的立國規模已經初見。

軍中一幫謀士的作用也發生了轉變。

早在前一年,劉基就被授予太史令一職,主持修訂新朝的歷法。

吳元年十一月,新歷法頒行。

昔日的謀略不再是朱元璋所必需的,五十七歲的劉基從此只要規規矩矩地按章辦事就行了。

大凡一個王朝的開國功臣,或者韜光養晦,安享晚年,或者驕橫恣肆,最終被戮。

然而,像劉基晚年進退維谷、左右為難的境地,卻還是少見。

朱元璋曾將劉基比作漢高祖劉邦的張良,于是后人便將張良與劉基作比較。

王世貞說:“有人將劉基比作張良,劉基在謀略上確實無愧于張良,但說到做官或不做官的氣節,卻差得遠了。”

王世貞認為劉基早年仕元,后來轉而扶助朱元璋滅元,大節有虧。

漢代大封功臣,張良僅要求封為“留侯”就滿足了,然后專心于道術,明哲保身,傳說中還變成了神仙,而劉基卻沒有急流勇退,猶豫在朝,最終就像野雞投于網羅、野象因其象牙而遭殺身之禍,難道他真是一心忠于朝廷而忽略了保全自身嗎?

劉基不能安心做一個元朝遺臣,卻心甘情愿地扶佐朱元璋,以儒家的“忠臣不事二主”的標準來看,確實容易招致批評。

何況,他還是元朝的進士。

清代史學家趙翼曾注意到元末殉難的官員多是進士,并舉出了十六人為例。

劉基卻以元朝進士身份去輔佐被人視為“盜賊”的朱元璋軍隊,也許要承受更多的壓力。

其實,在王世貞之前,已經有人就此批評過劉基。

明人劉定之在為其鄉人王子讓的詩集作序的時候,說:“子讓是元朝的舉人,游歷官場幾年,難以施展才能,便辭官歸隱,終身不仕。

他的詩文,覺得流露出一股奇氣,他的胸懷還是跟從前一樣啊。

后來這個人攀龍附鳳,自比劉文成,可是他這時的詩文糟糕得很,昔日的豪氣一點也沒有了。”

顯然,劉定之這里所批評的人正是劉基本人。劉定之注意到了劉基詩文前后風格的變化,確是深刻。

“劉基在幕府,與石抹宜孫在患難中共事,被石抹以知己相待,迫切地想要效力朝廷。

他這時寫的詩歌,抑揚頓挫,豪氣非常,使人讀了躍躍欲試,就好像捋起袖子要跟他大干一場。

后來劉基遇到太祖,運籌帷幄,受封伯爵,成為開國功臣,可謂功成名就。

可是,他這時期的詩文里,卻屢屢哀嘆窮病衰老,昔日的豪氣蕩然無存了?!?

晚年的劉基,為什么悲窮嘆老,豪氣全無?真的像人們所猜測的那樣,是劉基“變節”所帶來的負罪感嗎?

然而,我們看劉基扶佐朱元璋運籌帷幄的自然,很難想像他內心真受著負罪感的煎熬。

史載,劉基因母親去世,回家鄉料理喪事,常向鄉人宣講朱元璋是真命天子,而適逢處州發生叛亂,他立即不遺余力地率軍平定了叛亂。

他對于舊朝,能有多少的留戀呢?劉基晚年悲嘆背后的真正原因,應該是因為他在洪武初年不斷地遭受淮右集團的排擠和朱元璋的猜忌。

在洪武元年劉基被授予御史中丞職務的時候,他還是有點意氣風發的。

中書省都事李彬犯下貪縱之罪。

李彬是中書省左丞相李善長的私人,因此李善長請劉基緩治李彬之獄。

劉基堅決主張查辦,并派人專程向遠在汴梁的朱元璋匯報。

李善長便在朱元璋面前搶先告了一狀,說劉基“專恣”。

對于專制君主來說,臣下的專恣自是不可容忍,太祖對劉基的寵信開始打折扣了。接下來的一件事,又正趕上劉基的方術似乎也不靈驗了。

八月,天大旱。劉基進言道:“陣亡士兵的妻室共有數萬之眾,居于別營,陰氣郁結;工匠死后,尸骸未收;張士誠的降卒們都編入了軍戶。

這三點有干天和,所以發生旱災?!敝煸安杉{了劉基的建議,一一妥加處理,誰料十天過后,依舊大旱。至此,劉基只得卷鋪蓋回青田老家。

但是,劉基畢竟是開國元勛,朱元璋沒有一下子做絕。

僅僅三個月之后,劉基又被召回了京城。

洪武三年,朱元璋大封功臣。劉基僅被封為誠意伯。

微妙的是,此時的朱元璋對劉基再不是言聽計從了。

例如,朱元璋對李善長不滿,想換楊憲、汪廣洋或胡惟庸為相,咨詢劉基的意見。

劉基根據實情,一一指出了各人的缺點,認為三人都不宜為相。

然而,朱元璋后來卻將楊憲、汪廣洋、胡惟庸先后起用為相。劉基所說的一番話,傳到三人耳朵里,明擺著是得罪人。

其中,胡惟庸是淮右集團中人;汪廣洋雖是江蘇高郵人,但其早年曾流寓太平,亦于此地遇到渡江而來的朱元璋,開始發跡。可見,劉基在明朝建國之后的生活,確實過得非常壓抑。

這才是劉基悲老嘆窮的真正原因。

伯溫悲嘆之作,決不是無病呻吟,無因而來的;如果根據情理,設身處地一想,也很容易了悟他的難言之隱。想當年他同太祖一塊起義,老謀深計,運籌帷幄,大的方略,緊急關頭,十九是他一人擘劃、決定和打開。

那時如果分道揚鑣,收納一班豪杰,自己干去,當日的宇中,真不知是誰的天下?可恨費盡了心血,為人作嫁,好容易革命成功了,大明帝國成立了,自己得到的是什么?

不過是一個誠意伯的虛頭銜,一些金玉粟帛的零星賞賜罷了。

比之明祖的富有四海,南面而王,生殺予奪,集于一身,何嘗不是天壤之別。

加之,明祖猜忌嗜殺,屢興大獄,少者牽連幾千人,多者累萬。

眼看著身邊的故舊朋友,殺的殺,族的族,流的流,說不定一日就會殺到自己的頭上來!自己又是功高震主的人,走了不好,不走也不好。

有時明主高興了,鐘山宸游,禁宮夜宴,自己又不能不暗拭眼淚,強陪笑臉,侍宴吟詩,前去湊趣,湊合熱鬧。此老此際難言之痛,想來很少人能知道吧!

朱元璋這樣的猜忌之主,劉基確實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歸鄉隱居,弈棋飲酒,安享晚年,對劉基來說也成了奢望。

不久,劉基由于建議在青田設立談洋巡檢司,遭到胡惟庸的誣陷。

胡惟庸對朱元璋說:“談洋這個地方有王氣,劉基想占來作自己的墓地,百姓不同意,他便請求設立巡檢司來驅趕百姓?!?

這一番誣陷可真是擊中朱元璋的要害,也嚇得老邁的劉基從家鄉星夜兼程來到南京,再也不敢回家。

生了病,胡惟庸送來醫生診治。服過藥后,卻覺腹中郁結,估計也是遭了胡惟庸的毒手。

一直到病得實在不行,太祖朱元璋才一紙賜文,送劉基回鄉。

洪武八年四月十六日,劉基卒于家中。

據說,死前遺命銼骨揚灰,恐是無稽之談,實際上他是被葬于其鄉夏山上。

在明初開國諸臣中,劉基文比不過李善長,武抵不上徐達,這是從政治上講。即使拿文采來說,除了早年跟石抹宜孫唱諸

劉基只是朱元璋集團中那些杰出人才中的一人而已,很普通。

翻開歷史,我們可以看到朱元璋集團中那些名字:孫炎,陶安,汪廣洋,楊憲,徐達,常遇春,章溢,胡琛……哪一個都不是平庸之輩,都跟劉基不分仲伯,所以有人說,朱元璋的敵人如果是政治上的明白人,肯定對朱元璋擁有如此壯大的人才庫嫉妒得要死。

只不過,這些人隨著歲月的流逝,因各種原因,或早死,或出了政治問題,才使得劉基突出起來。

拿汪廣洋來說,在洪武三年大封功臣時他是排在劉基之前的,直到十二年八月,朱元璋在給他的敕文中還關心備至,只不過不久汪廣洋就因事貶死,一切聲譽隨之消失。

劉伯溫入明后活了七年有半,在這不算長的時間里,他先后幾次受封,又幾次被打發回鄉。

從他第一次被斥退的經歷中,可以看出“伴君”確實是一件危險系數極高的工作。

劉伯溫由于功名之心未滅還滿懷惆悵,那么他后來的被放歸,則更像是一種自我放逐。

這不僅因為明初同僚傾軋十分激烈,不同派系之間的權力斗爭已到白熱化的程度,更因他對“圣意難測”有了更深的理解,對在雄主手下討生活充滿了憂懼,深知只有韜光養晦才是自我保全之道。

然而劉伯溫到底是讀書人,盡管他感覺面前這個曾與自己共過患難的人越來越難以捉摸,但在反復放歸、召還的過程中還是要戰戰兢兢地盡儒者的本分。

他勸朱元璋,“霜雪之后,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少濟以寬大”,要朱元璋保存臣子的體面,不應動輒羞辱,都是非常有針對性的;他又提醒朱元璋,對遁逃北漠的元朝大將王保保不能輕敵妄進,結果也被他不幸言中了—名將徐達在追擊王保保的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

憂讒畏譏的劉伯溫準備在家鄉終老,但善于占卜的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并不在自己手中。

隱居的劉伯溫,竭力洗盡鉛華,表現得像一個不識字的老農,不和地方官吏來往。

他知道,有一雙天眼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還隱山中,惟飲酒弈棋,口不言功。邑令求見不得,微服為野人謁基。

基方濯足,令從子引入茅舍,炊黍飯令。令告曰:‘某青田縣也。’基驚起,稱民謝去,終不復見。”

家鄉父母官因為始終見不到劉伯溫,所以換上便服求見,正在洗腳的劉伯溫對上門的客人當然不好拒絕,升火做飯以待客,但當縣令以實相告時,劉伯溫馬上變色,自稱小民,便立即退避。

如此小心的劉伯溫還是出事了。

處境和心情都惡劣,劉伯溫的病情加重了,洪武七年,朱元璋知其病重,賜歸田,這一年四月十六日,劉伯溫卒于家中。

劉伯溫的死因,歷來有三種不同的說法:一說被丞相胡惟庸毒死;二說朱元璋是毒死劉伯溫的主謀;三說系病死。與劉伯溫的死因相比,太祖在劉伯溫死的前后表現出來的態度,更耐人尋味。

朱元璋為何對智囊痛下殺手,不僅是因為在身份認識上有些偏差,且因江湖傳其神乎其神,為朱姓千秋萬代之基業計,智囊在劫難逃焉。

理由多的是:劉伯溫雖被人們看成“謀臣”甚至“術士”,但他更自居為“儒者”,然而讓他沮喪的是,朱元璋也更多愿意把他當成“謀臣”和“術士”。

在一次誰是當今大儒的討論中,朱元璋就曾經輕蔑地說,像宋濂、劉伯溫這樣的人哪配稱“大儒”?

在現實的無情打擊下,劉伯溫的“儒者”、“帝王師”之夢最后破滅了沒有?我們無從落筆。我們只清楚的是:他臨終遺命,告誡子孫世代不得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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