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期的學員在學校東面的操場集合。他們能遠遠的看見，一架一架飛機在地上排列。型號是弗利特式教練機。這只是一個低級訓練場而已，四期的學員早已在高級訓練場，開著格拉斯式偵察機和各種先進的轟炸機。

過不了多久，四期的學員就會畢業，被分配到各個航空大隊任職。值得一提的是，只要畢業，都是中尉起步。空軍中尉的薪水待遇比同級別陸軍強很多，堪比陸軍少校的待遇。

飛機劃過天空，發出的尖銳的聲音，就像一塊透明的玻璃劍，撕開云層，破開光芒。這種震撼感對于上個世紀初的人們來說，不亞于現在告訴你，把軀干和頭分開還可以活著。

五期三百多名學員坐在草地上。因為是初春，整個草地看上去比較貧瘠。他們前面站著一群衛兵和學校的教官老師。

向子陽看見旁邊有幾個金發碧眼的美國人，穿著小翻領的軍裝，嚼著口香糖。美國人嚼口香糖好像有些上癮。至少對于向子陽來說，他每次看到美國人，他們都是在嚼口香糖。

這玩意兒他也吃過，黏不拉機的，實在沒什么好吃的。

臺上為首的是晏玉琮，他是學校的教育處處長。不用想，站在首位的基本上是個大官。起碼是個將官。

他開頭也沒什么花里胡哨的開場白，晏玉琮也就講了講要報國，報黨，報蔣公。總而言之呢！就是告訴你，你要為政府賣命。大約講了十來分鐘就回辦公室了。

旁邊那群美國人見晏玉琮走了后，也就陸續離開了。

看得出來，在高官眼里這些學生也沒什么分量。盡管臺下很多人家世顯赫。

“好！現在開始準備分隊！”

隨著臺上一名教官發話，臺下四百多人陸續站了起來。四百多人被分了兩個學生隊隊伍，分別是飛行科和機械科。飛行科又分了兩個中隊，向子陽五個飛行科的被分到第二中隊，機械科的王二浩則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第二中隊教官姓黃，是一期的學員，如今留校擔任教官。他是鷹鉤鼻，整個人看上去比較精小陰冷，眼神里的銳利卻是讓人害怕。如果要形容他的話，用一只鷹來形容比較貼切。

他晃了晃腦袋，看著眾人的眼神里有一絲嫌棄。接著他大聲對著學員喊道：“我不管你們的老子在外面多厲害，在這兒，你們是學員。是我的人，必須無條件的服從我的命令。”

對于這種直白的開場白，私下還是有人嗤之以鼻，嘴角冷笑了一聲。黃教官一個敏銳的眼神掃過。那個人緊張的縮了縮脖子。

黃教官緩緩走到他面前，瞇著眼睛問道：“你有意見？”

緊張的空氣在此刻蔓延，眾人感覺呼吸變成的沉重。周圍原本的嘈雜聲變得逐漸小了，第二中隊所有人的注意點全放在了那里。

那人的心跳開始加速，血液的快速流動帶來的結果就是面紅耳赤。他在短暫的失神后，搖了搖頭。

黃教官突然大聲喊道：“你叫什么？”

聲音很響，它在空曠的訓練場里穿梭，百米遠處的衛兵被嚇了一跳。而在三尺內的那名學員內心更多的不是驚嚇而是失神。

他努力挺起身子，抬起頭道：“報告，我叫陳東！“

話音剛落，黃教官一腳在了他的肚子上。腹部傳來上下翻滾的疼痛，腸道就像在打結翻滾。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來回翻滾了起來。疼痛讓他忘記了內心的憤怒和恐懼，他支吾著肚子不再說話。

“我沒問你名字，你在我這里只有編號！編號！！明白嗎？“聲音越來越響，直到最后都變成了嘶吼。

黃教官看著躺在地上的陳東，緩緩走了過去。步伐不緊不慢，就像掌握了此刻的規則一般，每一步都完全隨著本心。

陳東起身咬著牙點了點頭：“編號50217。“

他剛準備起身便又被黃教官一腳踩了下去。黃教官沒有移開自己的腳，他單手架著自己的大腿。厚重的皮鞋帶著堅硬的質感讓陳東喘不過氣來。黃教官往四周望了望，一臉的不耐煩的說道：“我讓你起來了嗎？”

隨后，黃教官轉向眾人喊道：“看什么看，所有人負重跑五公里。跑不完，沒有午飯！”

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到了。聽這語氣實在不像個軍人，簡直是個惡棍。既然惹不起，那就只能順從了。所有人不再懈怠，立刻整隊跑了出去。

這教官給眾人的下馬威可是不小。向子陽看著都感覺一陣后怕，哪敢猶豫，立刻去拿背包跑步。背包很重，里面放了大約二十多斤的石頭。兩條軍綠色的肩帶，重重的勒著眾人的肩膀

他把腳從陳東的背上移開。陳東有些遲緩，他不敢起來，害怕教官又搞出點其他事情。

黃教官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語氣平淡道：“50217加跑三公里。理由，體質太差。”

向子陽五人因為昨天的處罰，今天帶著傷，體力略有不如。當然，除了這個體能怪物，秋月白。從開頭就是沖鋒的狀態，領先了眾人不知道多少圈。最后也是理所當然的第一個跑完。

黃教官看了看秋月白的健壯的身影，撓了撓下巴，點了點頭。

“哼，大塊頭就喜歡出風頭。有什么了不起……”

陳東看著秋月白先完成了五公里，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劉輝，沈林正好在他旁邊聽到了這話。雖說才認識秋月白沒幾天吧！但是同一個宿舍下，他們對秋月白還是非常欣賞的。哪能容忍外人這么說！

“是沒什么了不起，也就五公里，不是八公里……”劉輝漫不經心道。

“是呀！我也只要跑五公里。”沈林在一旁煽風點火道。

陳東被教官拿來做下馬威，心情本來就不好，這倆人還在嘲諷他。于是他惡狠狠的盯著倆人：“你們倆……很好……等著……”

劉輝笑了笑，笑的有點欠揍，他不屑道：“喲喲喲……就你？”

沈林也在旁邊笑道：“來呢來呢！”

陳東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加快了速度，甩開了倆人。他明白男人哪能逞口舌之利，殺人誅心，哪個排前面心里沒點數嘛！

向子陽的體能要略好與其他人。他已經超過了劉輝他們一圈，趕上了他們。剛剛的一幕，他也看見了，于是問道：“怎么了？那個陳東你們認識啊！”

劉輝搖了搖頭：“不認識，這小子敢威脅我們。”

沈林則是一臉不屑：“就他？我一個能打廢他。”

向子陽瞧了瞧沈林這瘦小的身材，忍不住笑道：“你這體格，怕不是要被人打死吧！”

沈林一臉不服：“好你個向子陽！北方人個子大了不起啊！來打一架！”

向子陽笑了笑：“好好好，沈公子您最厲害了。我先走了。”

說完，向子陽加速跑去。

……

沈林的體力實在是不好，也許是從小被嬌生慣養的，他是全組最后完成任務的。

黃教官看到沈林的速度很生氣，當場就是對沈林一記皮鞭。沈林的皮膚傳來熟悉的爆裂感，與此前不同的是。這一鞭還打到了之前的傷口，這種傷上加傷的疼痛就像被電擊了。疼中帶著絲絲麻意。

黃教官一臉不理解的說道：“我是不明白，你這個速度也能完成學前訓練？你是認識樂總隊嗎？接下來三公里，你陪50217一起跑！”

于是就出現了一個場景，一百多人站著軍姿看著倆人在操場上跑步。

向子陽視力比較好，他似乎看見了沈林在跟陳東說什么。實際上，兩人只是在對罵而已，都快罵出真火了。要不是因為跑完沒力量，估計倆人能干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