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城：

“殿下，今日臨安府有些雜事需去處理一趟！”樂清瑤看著云帆清冷的眸子，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按道理他應該回魔域的。

晝邈背靠椅子“去吧！”

“殿下是否要回魔域？”

“阿謠是在擔心什么嗎？”云帆微微瞇眼，打量著樂清瑤，目光逐漸深邃，帶著從始至終的笑意。

“不敢！”樂清瑤微微行禮，退了出去消失不見。

云帆手伸向茶壺，卻悄然而至，長指改為在桌面敲起節(jié)拍，事件正在往他預想的軌跡發(fā)展，可不知道為什么似乎潛意識中有一些未知，他想起龍楚體內(nèi)還帶著雷靈玨的禁制“那小孩……”

“去看看吧！”云帆起身，下一秒出現(xiàn)在了昆吾山山脈之端，俯視著腳下小小的草屋“又受傷了？”（秣谷到達昆吾山的三天前）

“還真是個容易受傷的人！”云帆微微蹙眉站在那里看了龍楚掙扎換血過濾雷法，該怎么說呢，他有時覺得像龍楚這樣的人能活下去就像是一個又一個奇跡。

“此法雖痛苦，但也是目前你能用的唯一法子了！”云帆看龍楚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便準備離開，可就在離開的那瞬，他的視線被那個穿著白衣，手拿紙扇的秣谷吸引。

“他……是誰？”云帆藍瞳一開，站在木門前的秣谷回眸，仿佛穿過層層疊障站在了他跟前凝視他，視線對上的瞬間，云帆心跳仿佛漏了半拍，像被什么東西攥緊了似的，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藍瞳隱去，秣谷壓低眉眼轉身轉身進入小院。

云帆全身血液似乎停滯，手指不自覺蜷縮“是你嗎？”

他找了兩萬多年的人，出現(xiàn)了嗎？

……

“小老頭，你睡這邊！”龍楚指了指床，自己在窗口打起了地鋪。

“就你這條件還讓我多待幾天？”秣谷躺在床上翹起腳吐槽。

“嘖～我以前都不嫌棄你窮，你現(xiàn)在倒嫌棄我了！”龍楚嘀咕。

“唉～指望你們兩個給我養(yǎng)老，我看懸嘍～”秣谷閉上眼睛都能想到這倆小家伙以前整蠱自己的事了。

“話別說這么早嘛，你的徒兒們雖然沒錢，但他們的朋友有錢呀，莫羽你知道吧？”龍楚也躺了下去翹起腳嘀咕。

“嗯，見過一兩面，長得不錯，溫文爾雅，身姿挺拔，不錯不錯！”

“小羽很有錢的，他給了我一個令牌，我可以在他設立羽衛(wèi)的地方取錢的，只不過我懶，懶得去！你還記得我十七歲那年和余青幫你去妖族采龍骨嗎？”

秣谷瞄了眼龍楚打開扇子晃了晃“好像有這事！”

“那年晏國和湘國邊境打仗，余青救了一個湘國小兵，他如今已是湘國的少將軍了，最重要的是他還是你小徒兒的好朋友哦～”龍楚尾音拉長，滿是炫耀。

“哦～就那個小徒弟每隔一段時間時間要寫信的筆友呀？”秣谷記得每次余青還專門躲起來寫，生怕他們偷看。

“嗯！等揭不開鍋的時候，我們就去投奔他們，然后吃香的喝辣的！”

“小老頭，我前些日子在東漁村還遇到了兩位，不，算一位吧，一位故人！”龍楚側身看向秣谷，秣谷聞言視線移向龍楚“嗯？說來聽聽！”

“我遇到了兩年前救我的那位姑娘，阿曇，洛幽曇，可是因為我收復雷靈玨一事讓魔域中的一人盯上，他很厲害，我和沝，就是那位水族少君聯(lián)手都沒能打敗對方，還害阿曇丟掉了性命！”龍楚突然坐起，直勾勾盯著秣谷，欲言又止。

秣谷扇子遮住半張臉若有所思“是還對那位姑娘有所執(zhí)念？”

龍楚果斷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當年若是她未救我，可能也不會遭受這些，最后也不會殞命！”

“楚兒啊！世間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因果定論，那姑娘救你是善，當初出賣你站在她的角度你覺得有錯嗎？”

龍楚乖乖搖頭“我從不覺得她對不起我，如果讓我選擇，我……也會那般！”

“可是我就是覺得，她那么好的姑娘結局不該如此的，天道未免過于無情了，她聰明，善良，學醫(yī)，救人，她明明救了很多人的，為何結局會這般慘烈！”龍楚不理解，為什么那般好的人卻沒有得到福報。

“天道？”秣谷起身，盤腿坐在床邊看著低頭懊惱的龍楚耐心勸導“天道也不是縣尉斷案，能判明是非對錯，機緣命數(shù)或許連天道都無能為力，而我們作為構成這渺遠九州中的小小一部分，隨心而活便好！”

龍楚若有所思皺眉，嘟嘟囔囔重新躺了回去“什么狗屁天道，我討厭它，我也討厭神明，討厭魔域，討厭靈玨！”

“楚兒，跟為師回去吧，帶上你那位姑娘和阿塵，把小徒兒找齊我們回家吧！”秣谷的眼里帶上了幾分深邃，這條路過于艱險困苦，他在乎的從來不是浩大的人世間或者九州六界，以前在乎的少年死了，他救不了，現(xiàn)在在乎的孩子長大了，他想陪著他，看著他平平安安渡過余生！

龍楚聞言余光瞄了眼秣谷，扭過頭不語，手指糾結地在地板上畫圈“可是……小老頭……我想去趟魔域，我想知道阿爹到底是怎么樣的人，我想知道他選擇人族的原因，選擇阿娘的原因，選擇百恒的原因，選擇哥和我的原因！”龍楚太想知道所有答案了“我去了乾州，看到了碑上的詩文，那是一種沖破上位者枷鎖的志氣和不甘，我似乎看到了真正憐憫眾生的神明，可就是這樣的人，為什么結果也是那樣，我可以接受他是為了人族，為了百恒，死在任何時間場合，可是偏偏他死在了臘八闔家團圓的日子里，他親眼看著自己曾經(jīng)努力搭救的四十二位朝夕相處的家人被魔火吞噬，他該多難過呀，多無助呀，他會不會也祈求過在世的神明，那為什么他們不愿意幫幫他呢，他沒錯呀，就因為他不再為仙，所以就不配再活下去了嗎？”龍楚不自覺蜷縮身體，想把自己藏起來，其實自從他哥與梟，云帆對戰(zhàn)，自己看完一切，再去乾州，直到現(xiàn)在他都很痛苦，他不知道哪部分是真的，他也不知道到該用怎樣的心態(tài)去走接下來的路。

他可以一直藏在心里的，可是秣谷來了，他不想藏了，他太想傾訴和尋求安慰了！

“那……遇到討厭的就打，打不過就逃，告訴師父，我用癢癢粉丟他們！”秣谷大概猜到了是誰讓龍楚堅定了去往魔域的心思，本來他想躲著對方的，但現(xiàn)在看來，賴著的賬還是得還！

龍楚翻了個身看向秣谷“小老頭，你多待幾天好不好，我聽小惡女說這里叫昆吾山，盛產(chǎn)赤鐵，鍛造冶煉技術一流，我們?nèi)タ纯春貌缓茫俊饼埑f完心里的困惑舒服多了，反正魔域他一定會去的，但并不想那么快就去，畢竟他也怕死。

“昆吾山，昆吾族，那是個古老的民族啊！”

“對了，小老頭，我聽蒼谷師伯說你的故鄉(xiāng)也在稷山國，你要不帶我和小惡女去你的故鄉(xiāng)看看？”龍楚從沒有聽秣谷提起過他的往事，每次也都是開口胡謅。

秣谷抬眸看向窗外，透過晃動的樹影似乎又回到了那片茫茫草原，看到了那個明眉皓齒憨憨帶笑的少年“不去，我早忘了家在哪了！”秣谷秣谷躺了下去，只留腳在晃動。

“小老頭，你是不是拜入古剎之前定了姻親，你自己逃婚才不愿意回去的吧，你是不是也是什么公子王子之類，不愿意繼承家業(yè)才偷溜出來做藥師的！”

秣谷輕蔑一笑“我看你小子也別做藥師了，去做個說書先生吧，說不定還能暴富呢？”

“說書先生好像也不錯！”龍楚覺得職業(yè)嘛都差不多“哎！小老頭，你說我到時候一邊說書一邊賣藥，豈不是賺雙倍錢？”

“那別忘了給我買好酒！”

“我看行！”龍楚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