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魘魔生
- 道吾山人
- 5241字
- 2021-10-18 21:07:32
正吃著,有個人走進餐廳,在他們桌旁站定。
楊肜是背對著門口的,所以沒有留意。此時抬頭一看,嚇得一哆嗦,餐刀都從手里掉在桌上。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周曉詩,換了雪紡衫、牛仔裙、休閑鞋,走來的時候悄無聲息。
余思涵看她來了,笑著說:“曉詩,你的鼻子真靈,這么快就找到我了!”
周曉詩卻沒有笑容,也不說話,只噘著嘴俯視楊肜。
楊肜尷尬的說:“曉,曉詩,要不要添張椅子?”
周曉詩說:“你不說你要加班么?卻在這請思涵吃飯。”
楊肜尷尬的笑笑,也不覺得是太大的過錯,無非是請吃飯嘛,說道:“我是打算中午請思涵吃,晚上再請你吃。”
周曉詩說:“我不相信。”
余思涵看他們這表情,感覺關系不一般,說道:“你們認識呀?”
周曉詩皺著眉頭對余思涵說:“思涵,你這是什么意識呀?他不是你介紹給我的么?”
余思涵莫名其妙,問道:“我什么時候介紹的?”
周曉詩說:“你,哼,我都不明白你們吃飯為什么不告訴我,有什么好隱瞞的呢?”
余思涵說:“我沒隱瞞呀,我不是告訴你了么?”
周曉詩說:“但你沒說是誰請你吃飯。”
余思涵說:“我也不知道你們認識呀。”
周曉詩說:“思涵,你這就無理取鬧了。”
余思涵攤手說:“誰無理取鬧了?”
周曉詩指著她鼻子說:“你,你,就是你!”
侍者一看,趕緊過來相勸:“對不起,有什么話好好說,請你們不要在這爭吵。”
余思涵起身說:“曉詩,有什么話,咱們到外面說好不好?”
周曉詩說:“哼,好呀!”
楊肜也跟著起身,說道:“那我……”
周曉詩指著他說:“你坐下,哪也別去。”然后跟余思涵走出餐廳。
楊肜又坐下來,看著窗外的兩個女人,自言自語的說:“不至于吧,一頓飯而已,吵什么呢?”
餐廳外,周曉詩質問余思涵:“思涵,你說吧,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給他介紹了別的女人?”她還以為余思涵又給楊肜牽紅線了,當然,此楊肜非彼陽榮。
余思涵苦笑著說:“我真的沒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周曉詩說:“你還在裝蒜。”
余思涵說:“他就是我一病人,我從來沒給他介紹過什么女人?”
周曉詩說:“病人,他不是姚濯的同事么?”
余思涵說:“他怎么會是姚濯的同事呢?”
周曉詩說:“他叫陽榮。”
余思涵心想:“楊肜,我還以為叫楊彤呢。”問道:“然后呢?”
周曉詩說:“你給我介紹的不就陽榮么?”
余思涵思量一下,說道:“我記得我給你介紹的是歐陽榮吧?”
周曉詩說:“歐陽可以簡稱為陽呀。”
余思涵瞠目結舌,然后說:“這是怎么弄的?這個人也不姓歐陽呀,他是木字旁的楊,是楊柳的楊。”
周曉詩一聽,轉頭隔著窗戶看向餐廳里的楊肜,心想:“當真搞錯了?”
然后兩人把事情捋了一下,這才發現是陰差陽錯。
余思涵問周曉詩:“怎么這么巧,他怎么會去你們小區的門口呢?”
周曉詩說:“我也不知道。我還跟他一起吃過小龍蝦,看過電影,還,還去過他奶奶家。這算不算緣分呀?”她心里還是希望假戲真做的。
余思涵說:“也許吧,我猜他是不是早就在醫院見過你。”
周曉詩說:“他早見過我?”
余思涵說:“所以找我看病,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曉詩說:“你看他真的有心理疾病么?”
余思涵對自己的專業很有信心,點頭說:“有的,他有一些心理創傷。”
周曉詩說:“心理創傷?那看病就看病,為什么要請你吃飯呢?”
余思涵說:“因為看病要錢,吃飯也要錢。吃飯嘛,魚與熊掌可以兼得。你看這餐廳,環境多好,加上牛排、鱈魚、香檳,還有我免費的治療。你說他是不是很有經濟頭腦的?”
周曉詩說:“那他怎么不找我看病呢,我也不要錢呀?”
余思涵說:“有些事情不便說嘛,男人是要面子的。”然后放低聲音說:“我不妨告訴你,他剛才說眼下他有兩個苦惱。一個呢,是他晚上做噩夢;另一個是他有心上人,卻不敢表白,讓我給他治治。你說他的心上人到底是誰呀?”
周曉詩自作多情,臉上泛紅,說道:“我怎么知道?”
余思涵看著她的羞態,心想:“花癡。”說道:“好了,你打算怎么辦?是讓我進去把飯吃完呢,還是你進去找他談談?”
周曉詩摳著指甲說:“我……那你進去吃飯吧。”
余思涵說:“我可進去了啊。”說完就往餐廳里走。
周曉詩叫住她說:“誒,你,你教他兩招呀。”
余思涵明知故問:“教他什么呀?”
周曉詩說:“你懂的。”
余思涵笑了,搖搖頭,說道“好。”進門去。
楊肜已經把牛排吃完了,鱈魚也吃了大半,時不時回頭觀瞧她倆。
見余思涵回到座位,他問:“你們沒事吧?”
余思涵微笑道:“沒事。”
楊肜說:“解釋清楚了?”
余思涵說:“解釋清楚了,完全是個誤會。”
楊肜說:“那就好。呃,她不怪我吧?”
余思涵說:“怪,還是有一點怪的,其實你完全可以挑明了。”
楊肜躲避她的目光說:“那多不好意思。”
余思涵說:“怕什么呢,她性格開朗,說不定一下就接受了呢?”心想:“曉詩當然會接受。”
楊肜心想:“她指的是誰?”說道:“希望如此。”
余思涵說:“我看你是沒有找到方法,要不我教你幾招?”
楊肜心想:“這也能教?”點頭說:“好呀。”
余思涵說:“首先呢,要制造氛圍,在她高興的時候向她表白。可以在她過生日的時候,也可以在情人節。如果現在沒有合適的節日,可以請她去旅游,在海邊,也可以在花前月下。禮物是要的,但不要太貴重,免得她心理壓力大,反而拒絕。她會喜歡甜言蜜語,但更喜歡你有擔當……”
楊肜雖然覺得這些方法大有道理,卻又莫名其妙,問道:“思涵,你說的她,是誰?”
余思涵心想:“榆木疙瘩。”說道:“還有誰?當然是曉詩。”
楊肜一愣,眨了眨眼睛。
余思涵說:“怎么了?”
楊肜心想:“看來思涵誤會了。”說道:“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余思涵心想:“只是普通朋友,你會帶她吃小龍蝦、看電影、見家長?莫非是曉詩夸口?”說道:“那你對普通朋友還蠻好的,曉詩說你請她吃小龍蝦了。”
楊肜覺得沒什么,可以坦白,這樣余思涵就不會誤會,說道:“是,我請了。”
余思涵說:“你請她看電影了?”
楊肜說:“不,是她請我看的。”
余思涵說:“她還去過你奶奶家?”
楊肜說:“是,她去過,這不算什么吧?”
余思涵心想:“這還不算什么?”又問:“那你覺得曉詩怎么樣?”
總不能當著余思涵說周曉詩的壞話吧?楊肜撿些好聽的說:“她為人很好,樂于助人、有愛心、聰明、大方、做事周到,還有她挺能吃的。呃,我不是說她吃得多,是,是胃口好。”
余思涵笑了,心想:“這么能夸人。”說道:“你晚上還會請她吃飯么?”
楊肜心想:“我總不能反悔吧?要有擔當。”說道:“我說過的話自然是要兌現的。”
余思涵說:“好了,不說了,我得把這些東西吃完。”說著切牛排。
楊肜拿起酒杯說:“喝點香檳呀。”
余思涵說:“謝謝。”
吃完飯,楊肜拎著半瓶酒出來。
余思涵道別說:“我回醫院了,再見。”
楊肜說:“好,慢走。”
等余思涵走遠,楊肜從口袋里摸出賬單,看了看,心想:“好貴,我那點工資也吃不了幾頓。”
余思涵回到醫院,很快和周曉詩見面。
她對周曉詩說:“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喜歡你又不直說,卻拐著彎兒夸你。”
周曉詩說:“是么?我也覺得他有些古怪。”
余思涵說:“有件事你知道么?她前女友死了,沒有多久。”
周曉詩驚訝道:“啊?我不知道。”
余思涵說:“所以說他有心理創傷。”
周曉詩說:“難怪。”
余思涵說:“他應該有一種逃避心理。當我說到怎么跟你表白的時候,他反應笨笨的,就像個榆木疙瘩。”
周曉詩說:“我也覺得他有點木,你說他會不會因此恐婚呀?”
余思涵心想:“你想得有點遠,他還沒表白呢,你就想著結婚。”說到:“我看不會,他要是恐婚還找你干什么?我想他應該是把感情看得太重,患得患失,害怕表白的時候被人拒絕。”
周曉詩說:“哦,那還好。”
余思涵說:“他今天晚上會請你吃飯,你再旁敲側擊一下。對了,你千萬別提他的前女友的事。還有我給你介紹的那個歐陽榮有不必再提,就當沒發生過。”
周曉詩說:“我肯定不會提的,還沒那么笨。”
到了傍晚,楊肜主動給周曉詩打電話:“喂,曉詩,你下班了嗎?”
中午的事,周曉詩還是有些疙瘩的,說道:“怎么,你舍得給我打電話呀?”
楊肜心想:“欠你一頓飯,用不著這樣吧?女人就是小氣。”說道:“我說了請你吃飯的,真誠的邀請。”
周曉詩說:“那我得看吃什么?”
楊肜說:“你想吃什么呀?”
周曉詩說:“西餐。我也想吃牛排、鱈魚,還有香檳。”
楊肜覺得西餐太貴,除了格調高,味道其實一般般。想著周曉詩回告訴余思涵,所以面子不能丟,說道:“好呀,不過我中午已經吃過了,再吃的話就有點膩。要不吃點別的?”
周曉詩說:“那你說吃什么?”
楊肜心想:“要分量大,又好吃的。”說道:“咱們去吃火鍋怎么樣,我知道有個地方的羊肉火鍋不錯。”
周曉詩心想:“俗,一點都不浪漫。”說道:“不好,吃火鍋一身的味道。”
楊肜說:“那,咱們去吃淮揚菜吧,清淡。”
周曉詩說:“淮揚菜有什么好吃的?”
楊肜說:“我知道一家淮揚酒樓,有地道的河鮮,比如花雕醉蟹、松鼠鱖魚。”
周曉詩說:“河鮮不稀奇,我想吃海鮮。”
楊肜張大嘴巴:“啊?”他知道海鮮有多貴,比起西餐來更恐怖。
周曉詩問:“怎么了?”
楊肜咽了咽口水說:“我覺得太貴了。”
周曉詩說:“原來你是怕花錢。”
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可丟。楊肜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多貴我都請你。”
周曉詩笑道:“好,爽快。我們去哪吃呀?”
楊肜說:“我家附近就有,而且我比較熟悉,所以在菜上面他們不會糊弄我。”
周曉詩說:“行,你現在在哪?”
楊肜說:“我還在家里。”
周曉詩說:“那我過去了。”
楊肜說:“好,我等你。”
掛了電話,楊肜趕緊跑到海鮮酒樓。
找到經理說:“經理,我待會要請個朋友在這吃飯。”
經理說:“哦,小楊,我很感動,連你都來支持我們酒樓。”
楊肜苦著臉說:“我也很感動,您能不能給打個折?”
經理拍著他肩膀說:“打,肯定要打,滿兩千塊錢我就給你打九折。”
楊肜心里咯噔一下,說道:“我恐怕吃不起兩千塊錢的菜。”
經理說:“那你還請客?”
楊肜說:“沒辦法,答應了別人,說出去話總得算數吧。”
經理說:“那是,男人嘛,一口唾沫一個釘。”
楊肜說:“那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經理說:“你的朋友對海鮮熟不熟,有沒有經常吃?”
楊肜說:“應該就沒有。”
經理說:“那我倒是有個辦法,你點菜的時候可以點貴的,我們做菜的時候卻挑便宜的。你可以點個澳洲龍蝦,實則蝦肉用波士頓龍蝦的,價格只有澳龍三分之一。魚可以點東星斑,咱就用尋常石斑代替。只要去了皮和骨,不論香煎還是紅燒,外表很難看出來。再來一個湯鍋,管飽。酒水就無所謂了,我給你準備半瓶干白,幾十塊錢而已。”
楊肜說:“好的,謝謝經理。”
經理說:“我這可是在幫你,所以你千萬別抖露出去。咱們酒樓是最重信譽的,從來不作假,今天為了你破例。”
楊肜心想:“才怪。”說道:“知道了,經理,我怎么會不知好歹呢?”
經理說:“我現在去吩咐一下廚房。”
楊肜則去看看菜單先。
周曉詩薄施粉黛,穿著帶披肩的酒紅色復古旗袍,手里拿著銀色的小包包。來到海鮮酒樓門口,見楊肜只穿著夾克、西褲、休閑鞋,與她穿著完全不搭調。
楊肜笑臉相迎:“嗨,曉詩。哇,你穿得好隆重!”
周曉詩說:“對不起呀,路上有點堵,來晚了。”
楊肜說:“沒關系,走,咱們進去。”
上了樓,來到一個小包間,兩個坐著倒也合適。
周曉詩見包間里擺著刺繡屏風,裝飾簡約而雅致,對楊肜說:“這里環境還不錯。”
楊肜說:“是,挺安靜的。”
阿強在旁邊服務,將平板給楊肜,說道:“楊先生,請您點菜。”
楊肜又將平板給周曉詩,說的:“曉詩,你來點吧。”
周曉詩看到澳龍,說道:“來只澳洲龍蝦。”再看楊肜,見他面部改色。
阿強說:“好的一只澳洲龍蝦,請問幾斤的?”
周曉詩笑著說:“算了,我剛才是開玩笑的,龍蝦我們可不起。”將平板還給楊肜,又說:“還是你來點吧,我對海鮮不是很里手。”
楊肜說:“那行,我來點吧。”對阿強說:“兩斤的澳龍一只。”
周曉詩一聽,趕緊說:“不用,楊肜,別點這么貴的。”
楊肜說:“沒關系,海鮮嘛,肯定要吃這里最拿手的。一條兩斤左右的東星斑,香煎;再來兩份蒸扇貝,一個白蝦鮑參湯鍋。”
周曉詩忙搖手說:“不用再點了,吃不完的。”
楊肜說:“好了,就這樣吧。”
阿強說:“好的,先生,這就為您準備。”轉身離開。
周曉詩等阿強出去,才對楊肜說:“哎呀,你用不著這么破費,我之前逗你玩的,早知道就不該激你。”
楊肜說:“算了,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介意。”
周曉詩說:“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在哪上班。”
楊肜說:“哦,其實我剛離職。”心想:“可不能讓思涵知道我只是個傳菜的,那多沒出息?”
周曉詩說:“聽思涵說,你以前是從事考古工作的。”
楊肜說:“沒錯。”
周曉詩問:“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楊肜說:“我打算去博物館工作,還沒找好呢。”
周曉詩說:“要是不好工作,我可以幫忙。”
楊肜說:“謝謝。”
過了一會兒,“澳龍”上來了。阿強還送來一瓶干白,對楊肜說:“楊先生,您的酒,存在這好久了。”
楊肜說:“謝謝。”
阿強說:“要不要我幫您倒酒呢?”
楊肜說:“不用了,我自己來。”與阿強眼神交流,心有靈犀。
阿強說:“那我先出去了,請慢用。”
楊肜說:“好的。”
等阿強離開,周曉詩對楊肜說:“你還在這存了酒?”
楊肜說:“是呀。”心想:“才怪,窮死了,我都。”
周曉詩心想:“看來他家境也還不錯,難道是因為家里拆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