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雷》
- 茍在北宋末年
- 趴蛤
- 2326字
- 2021-10-16 00:02:43
黃儷盤坐在屋廊上,腿上枕著馮南溪的頭,再輕輕的給她揉著額頭,馮南溪舒服的像是只被人掏著下巴的小貓,按到舒服處嘴角還露出淺淺的梨渦。閉著眼睛聽著少年述說著這幾日的經歷,聽到驚險處,如扇的睫毛一陣顫動。
屋外的雨淅瀝瀝的下著,不時在泥地上沖出一條條的小水溝,唐妤做為一名退休高中語文老師,帶著僅剩的一點歷史知識和眾人在屋內拼湊著北宋脈絡圖,一點點制定著下步的計劃。
自從成立組織后,眾人這兩日像是找到了魂,找到了一個前進的方向和動力。不管努力后的結局如何,總要在這片土地上留下星星之火,有了火苗,哪怕眾人失敗了,將來也會有燎原的那天!
一群找回信仰的信徒所爆發出的激情是無比火熱的,至少屋外這些風雨無法澆滅。
但風雨會把原本難走的山路淋的更加濕滑,泥濘不堪。
王舍忠用手接著茅屋滴下的水滴,轉身嘆了口氣,搖搖頭向著屋內其他幾峒的峒主問道:“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回去又得耽誤了,吃的喝的都夠吧?”
“吃喝都夠,霞峒的谷倉都滿的,賊人也未殺幾頭豬牛,就是呆這里,心里感覺有點發寒,霞洞這回算是…哎!”一個峒主搖著頭有些說不下去了。
“太慘了,黎峒從未發生過如此慘烈之事,惡賊的手段實在是暴虐殘忍,那屋中景象看的老夫這幾日都受夢魘困擾。”
“是呀,二哥,你家大兒被殺,大姐家大兒被凌辱自絕,小娘被嚇出了癔癥,大姐這次回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怎么?怕了?當了些年峒主,過多了舒服日子,把你膽子過沒了?”王舍忠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弟弟。
王舍義呼的站起,扯開自己的衣服,指著傷口喊到:“二哥你這什么話?我怕?族里有了戰事,那次我不是沖鋒在前?有那次退縮過?我這個峒主是自己打出來的!不是爹娘給的!”
“你沖大姐喊去啊?她的首領位置是爹娘給的!當初坤峒本就是留給你的!你自己不要,我還不想當這破峒主,伺候爹娘去鎮上過舒服日子多好!”王舍忠也站起,兩兄弟大眼瞪著小眼。
一個峒主拉著王舍義坐下:“你二哥失了大兒,正不痛快,你跟他爭什么?”
“王二哥,救你家小兒那幾個少年人了不得啊!看了幾個賊人的死狀,多是近身瞬間被扭斷脖子,中箭的也是一箭斃命,下手老練狠辣,能輕易剿滅此等兇殘匪徒,還擒得賊首。自身卻毫發無損,怕不是尋常人物。”另一峒主轉移著話題,也拉著王舍忠坐下問道。聽到這里王舍義耳朵也豎了起來。
“嗯。至少對我等黎峒未顯敵意,還救了小兒和外女,對我家也是有了大恩!說是出了海難,流落瓊州,廖廖幾語,并未深談,觀其舉止言談像是大族子弟。”王舍忠聽了點點頭:“一切等回去審過賊人再說。”
“嗯,霞峒之事處處透著蹊蹺,賊人不像是為了劫掠而來,霞洞地處偏遠,并無多少浮財,也未有翻找財物跡象。可為掠人而來?又為何不留一個活口?”一峒主凝望著地上,皺著眉搖著頭,“回去是得仔細審問,此事疑點太多,老夫也沒了頭緒。”
“待審問清楚,如真是有人暗中作祟,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必不放過他!”王舍義恨恨說道,說完直直的看著王舍忠:“二哥,你瞧好了!到時看看弟弟的膽氣還在與不在!”
“轟!”一聲春雷炸響,屋外的風雨越發的大了起來。
風雨中的大山,遠遠的望去,靜謐幽美,雨水雖能洗去塵世的喧囂,卻澆不滅人心中的煩燥。
山下黎峒內,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的高挑婦人,微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風雨,眉宇間帶著三分英氣,七分焦慮,臉上左右雖各紋著一道紋路直至頸下,卻顯出幾分邪異之美。
一個穿著青色對襟長袍,戴著桶帽的白胖男子,拿了件繡著金絲的黑色錦袍從屋內出來,給女子輕輕的披上,輕聲說:“娘子勿太過焦慮,著了風寒,風雨一時不停,進屋歇會吧。”
女子紅著雙眼,并不搭話,依舊硬挺著看著風雨,似乎努力盯著就能盯得得雨過天晴。
白胖男子嘆了口氣,雙手背于身后,陪著站邊上,望著遠處的青山:“此事透著蹊蹺,賊人劫掠也不會全峒一人都跑不出,定是有所準備,怕是有人要對著你我夫婦下手了。”
“我部峒民大多皆已為熟黎,耕省地,供賦役,還要怎地?”
“怕是有人看上我這土官的位置,現今官家親政,重啟新黨,這天,怕是要變了,這人,心也跟著動了!”
“我兒女要無事才好,但有閃失,查出是誰的手腳,我絕不與他干休!大不了全部進山重歸生黎!”
白胖男子不再接話,背著手,望著風雨漸漸入了神,風雨漸大,全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天色漸暗,一個粗壯漢子帶著一個精壯少年戴著蓑笠冒雨跑了過來。
“大哥,這雨卻是越發大了。”說著向婦人行了一禮:“見過大娘!”
“辛苦賢弟了,軍士都已安置妥當?”白胖男子攙著大漢的手,為他拍打身上的雨水。:“快進屋烤烤,莫凍了身子。”
婦人這時也轉過身來對著大漢行禮:“辛苦都頭為此事勞頓奔波,請快快進屋。”
“大娘這說的甚話,我與大哥自幼相交,大哥家中出此禍事,兄弟怎能袖手旁觀?且這山中出了惡賊,緝匪拿盜本就是小弟份內之事。”這大漢忙向婦人回禮。
又拉著精壯少年向二人介紹道:“這是我家大郎師兄,至小跟著欒教師長大,一手銀槍盡得真傳,聽得盜匪兇悍,教師讓他過來與我幫襯幫襯。”
“見過員外,夫人。”進得屋內,少年忙與兩人見禮,白胖男子打量著精壯少年,心中暗贊一聲,好一個威武少年郎!
“快快坐下,哎呀,欒教師的高徒,手段必是不同凡響!”白胖男子拉著少年的手坐下,不住的夸贊。
孫都頭用根竹棍撥著火盆里的木炭,低著頭問道:“大娘,這霞峒都快靠近那片瘴林了,賊人怎會摸去那邊?如是劫掠,霞峒向來困苦,也并無太多浮財可搶,此事透著古怪。大娘可還收到更多消息?”
夫婦二人對看一眼,婦人搖搖頭說道:“我們夫婦也是接到二弟差人前來傳信才知,一雙兒女本是代我二人去慶賀霞峒婚事,怎知遇此劫難,我二弟收到逃離女子傳來警訊,忙聯系各峒峒兵前去救人,此后再無消息傳來。”
孫都頭便不再言語,邊撥著木炭,邊細細思量,屋內陷入一片沉寂。
“轟!”一聲春雷響起,屋外的風雨越發的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