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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電話

徐坤明

自從我進入南水北調系統工作,“南水北調”這四個字就成了媽媽的關鍵詞,她會主動關注電視新聞里所有關于南水北調的消息。

媽媽年過六旬,從未接觸過水利,國家大事離她也有點遠,聽她說出“調水”“巡渠”等陌生的詞匯,我非常驚訝。

我知道,這一切,只因為我的工作與此相關。

全線通水了。媽媽打電話來:“你們全線通水了,這大事兒完成了,終于可以安心了吧?可以松口氣了吧?”

是的,是的,全線通水了,多少個辛苦的日夜,就為這一天,欣喜欣慰不言而喻。若日夜攻讀,終金榜題名;仿佛十年磨一劍,今日劍芒出鞘,華光閃現。這個年,真的是個好年!

可我該如何告訴她,全線通水,只是一個里程碑,它昭示著十年辛苦終有回報,也昭示著長久運行已開始;它既是光榮室,又是加油站,如接力賽跑,前段完成,后程更要努力。做運行,哪有安心松勁的一刻呢?

“媽媽,萬里長征才開始呢!”

自動化系統投運了。跟媽媽說起,媽媽很驚訝:“千里外的閘門都可以從北京直接操控,那你們不用日夜值班了吧?”

臨時通水時,我們在閘站24小時值班。現在自動化控制系統投運了,我們仍需在中控室24小時值班。雖然數據可以從視頻終端讀取,但運行初期,為防數據誤傳誤報,及時處理現場狀況,我們還是要實地查看。值班的日子,輪回的周期不再是星期,而是班次。沒有了“星期幾”的概念,只牢牢記著當值日期。不當值時,去渠道巡視檢查;當值時,時時盯著監控,及時報水位,注意異常情況。“無人值班,少人值守”是我們的目標。在靠近它的過程中,我們愿意堅守。

冬日的深夜,穿上軍大衣,拿上手電筒,看水位,記數據。冰封渠面,寒風勁吹,頭頂星星分外亮,頗有點“冰山上的來客”的感覺呢。

“媽媽,我愿意做夜里醒著的人。”

進入冰期輸水,平穩運行了。媽媽電話里說:“隔壁阿姨又問起你,說南水北調,大工程呢,咱閨女能在那兒,多好啊。只是平時回家少些。水自己流,你為什么不能回來呢?”

水通了,還得有人觀測著不是?還得有人提閘不是?渠道是水走的路,也得有人修理不是?請原諒我,我也想常常回去,做回小兒女,依偎在母親懷里。可是,南水北調的大,是由無數個小小的“我”支撐著。人,就那么多;事,在等著做。怎么辦?上吧,全員都上。全員參與值班,全員參與工程巡視——做后勤綜合的小姑娘,已學會了看水尺、動閘門;從未接觸過機電設備的小伙子,處理消缺也得心應手。現在,我們是文武全能呢。

“媽媽,我得給安全輸水保駕護航。”

倏忽春節將至。媽媽又打來電話問:“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家過年?可以早回來嗎?可以多住幾天嗎?”

啊,就要過年了!每天撕著日歷,一天天近了,心慢慢雀躍,如快樂的氣泡,慢慢漂起。可是時間不停滯,水流也不間斷,南水北調的性質注定了很多人無法按時回家,甚至無法回家。對不起,啟程返家的日子不是您盼望的假期開始之日,除夕我要工程巡視,只能初一動身。回程的日子也不是您希冀的假滿之日,大年初五是我值班,要提前趕回,不然在家也不安心。抱歉,讓您失望了,但職責所在,安全相托,如軍令。

“媽媽,大年初一的票最好訂哦,沒人跟我搶。等明年過年,我一定到假滿再回。”

放下電話,走上我每天走過的南水北調渠道,它如掌心的紋,走向、細節,均鐫刻于心。渠道邊,每日忙碌著多少人家的兒子、女兒,用手雕刻它,用腳丈量它。即使短暫四散,遠走各方,它卻如另一個故鄉的神秘召喚,我們還是回聚它身邊,守候守望,日日年年。

夜里,若浮于萬尺空中俯瞰,看到的應該是沿線值守閘站的點點燈火,猶如小小螢火蟲,發著自己的微光,綴于這條長河的衣襟上。

已多年沒放煙花,這次春節巡渠,只能仰看附近村莊夜空煙花爛漫,俯視腳下靜水深流。

然后,回家過年,然后,三天后返程。

(作者系中線建管局河北分局唐縣管理處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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