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確切地說是發生在交談中的。
僅一瞬間,僅僅只有一瞬間——“叢林盜賊”,很難讓人想象竟然會有這么強的隱蔽能力,以至于“沒有預警”,完完全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預警——就算是凱勒都沒能提前察覺,他所能做的也僅有“立刻停止交談”,僅此而已……下達命令的聲音洪亮堪比“雷鳴”:
“列陣!!”
可就算隊伍人數不特別多——相當優秀地保持了靈活性,但這路段卻恰巧很窄,以至于“收隊”打一開始就不順利——至少馬車兩旁沒能迅速聚集起人墻,勉強列盾也顯得極不嚴密……幾乎有“一人寬”的空隙!就算“揮動武器”勉勉強強可以將缺口填補,卻依舊存在有“被沖散”的可能性;可顯然作為騎士凱勒并不愿意單單“指揮”其他什么事兒都不干,雖然過于擁擠的路段確實不適合“馬戰”,雖然即便如此他也挑槍捅穿了一名雙刀手的腰肋——這人從樹上跳下來險些直接越過盾墻,若非凱勒正騎在馬上,尋常的士兵面對這種襲擊少說也要遭到“背刺”、“背后割喉”從而丟掉一兩條人命……
“收緊隊形!注意身后!”
不仔細地講,前半句幾乎是廢話——但確切地講,那卻又是必不可少的一句,因為“注意身后”最好的方法就是“背靠背”,可那樣最嚴重的后果就是整個隊形變得稀碎,除開“兩兩一組”外整個防線徹底崩潰——正因為“精良”,正因為“經驗豐富”,所以凱勒知道這些看似無用的言語其實有著難以取代的意義,所以隊伍依舊能在極迅速間……“卡死”了那些沖得快已經撞進隊形里的“盜賊”——為了輕便這些叢林戰士們身上并沒有特別多的裝甲,被盾牌攔住后就算能憑借蠻力沖撞他們也終歸會很快栽倒在士兵們的武器下面,雖然這再一次“拖垮”了隊形,用他們那殘缺不全……卻終歸也沒法“立即消失”的尸體……
“別管尸體!散開隊形!”
畢竟“絆倒”了的話就麻煩了……有時候“被尸體絆倒”的代價就是“自己要被割喉了”甚至“要被隊友/敵人踩死了”……雖然這樣的代價就是再次讓敵人沖了進來,畢竟清一色全是“輕戰士”,“叢林盜賊”對機動性要求特別高自然不至于放過這么美妙的時機……雖然若凱勒再一次駕馭著戰馬在“完全沒碰撞到自己人”的情況下連穿數條“縫隙”……再停下時長槍已沾滿血跡,細看之下卻完全沒有“碎肉”掛在那上面——靠得近的士兵倒還看得清,那算作是“長兵器”甚至隱隱約約接上了“重兵器”范疇的騎兵槍……連環“戮刺”下竟全都是“輕輕挑開咽喉”而已……這“正面撞擊”下甚至有可能連人帶馬將敵人一擊貫穿的長槍……在凱勒手里竟只是“剛剛挑破咽喉血管造成大出血”而已……
“別慌!把尸體扔出去!重新收緊陣型!”
雖然尋常戰斗中完全不可能有時間讓他慢條斯理說完這么長一句……雖然他這一擊很明顯帶給了敵人極巨大的威懾力,雖然凱勒自己也輕輕放松了韁繩,任由馬匹簡單踏踏腿舒緩身體——他不能“戳胸口”,骨架太堅硬會拖慢他的速度,讓馬匹在“人墻縫隙”里奔跑本就太困難了,若不瞄準稍微柔軟一點的咽喉,為防扭傷馬兒就必將輕微減速……那樣自己就沒辦法快速將所有闖進來的敵人全殺死了……
……那樣……至少有一兩個,恐怕就能靠近車身了……
“舉盾!拔劍!沖擊!!”
“盜賊”,如果僅僅是普通的“盜賊”,“得手率”跟“能否活下去”往往是緊密關聯的;而“偷盜”,視情節嚴重而定……亦有可能是會判決“死刑”的——只不過,這一帶的“叢林盜賊”,往往都由一些“討生活”、“鋌而走險”的人所組成,他們的“盜竊”、“搶劫”目的通常單純為了“活下去”,自然不至于刻意觸碰“死刑”……就算“精良”代表著“熟手”代表著“可能取過人命”,卻依舊是以“尋常的抓捕抓不到”為前提的——他們依舊自私,目的依舊是“活下去”,只不過是“更加心狠手辣”、“更加不在乎他人姓名”而已的……僅僅不在乎“自己取過的性命”,嚴格來講就是“更自私”……僅此而已了的……
……那么當意識到“選錯了目標”、“對方遠比自己要強”、“很可能會死”、“很可能逃不掉只能站在這里乞求憐憫/等死”……了的時候……“叢林盜賊”,依舊是會“手足發軟”,依舊是會“渾身乏力”,依舊是會“哆哆嗦嗦口齒不清連求饒都發不清晰”……甚至是“汗如雨下”、“失禁”……他們同樣會害怕,甚至表現得比一般人更不堪更怯懦,因為他們的目的至始至終都只有“活下去”而已……若說還有什么會讓他們在乎,那肯定是命……不惜“鋌而走險”,也要保住的這條命……
……只可惜“嚇呆”這種事兒……反而會更快要掉人們的命……“踏步加揮砍”,不過兩三輪而已,“盜賊”們并沒有不堪到極致至少他們還保有了“逃跑”的勇氣……也許真能逃掉那么一兩個,如果他們把自己的屎尿擦干凈,如果他們……的腿腳在那一瞬間還夠硬——如果他們前一瞬間“瞎了眼”,沒看到凱勒那染血的騎兵槍以及自己同伙那直到倒地還在抽搐著的身體,“戰場”中有時候并沒有機會讓人去注意“自己同伴的尸體”,可萬一“一瞬間被殺死了一大片”……這時候,“注意不到”恐怕才是問題……
“還有活著的嗎?”
“沒了!”很洪亮,負責檢查的士兵回答的聲音。
“沒有什么問題吧?”
“沒有。”車夫也表現得很冷靜,顯然他并非第一次“遭到襲擊”——事實上都有點兒“過于沉靜”了,就好似……完全聞不到空氣中逐漸濃郁的血腥氣……
“好,繼續前進。”
隊伍恢復如初,除開士兵們騰得出手的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上的血跡;沒有人有異議,事實上……這行進遠比“被襲擊之前”的要安靜——甚至不如說許多人似乎都刻意“遺忘”了某個東西,某個待在車一旁……背著盾牌的“東西”——“戰斗”,那期間也許就算是士兵也騰不出精力去觀察某些不具備太大意義的東西,可直到戰斗結束,人人都看得見那一位的位置完全沒變……他的劍上也沒有血跡……
……他不過是“拔出劍”、“做出架勢”、“站在原地”……“度過了一整場戰斗”,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