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從衰臉男人的尸體邊,撿起了他的匕首后,徑直地走到穿山甲旁,輕輕將它翻了個身,使其四爪朝上。
他幾乎不作停留,就將刀對著穿山甲的胸口劃開。
所有動作可謂一氣呵成,全然看不出是一個瞎子。
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穿山甲,被切開的皮肉下,一只紅色的吸血蟲在啃食著它的心臟。
大量的膿液夾雜著鮮血從它的心臟上流下。
看到這一幕,少年并未慌張。
他微微一笑,將腰間一個裝草藥的黃色小木罐拿出。
這小木罐平平無奇,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不過此刻卻派上了用場。
“老三,他在搞什么?”
“是啊,老三。”
方臉瘦子也不明白少年的舉動,只好搖搖頭。
只見少年將輕輕地將匕首放到木罐中,在里面慢慢地撥弄著。
不一會,少年通過匕首似乎找到了什么。
隨后,少年閉氣凝神,身上再次展現出了先前在破廟中的那種狀態。
“來了!”刀疤臉沉聲說道。
“又在蓄勢。”
“好強,這么強的勢,竟然不是夢者。”
說時遲那時快,還未等眾人說完話,少年忽然將匕首從木罐中抽出,如天空的閃電般驟然朝著穿山甲刺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沒人知道這一刀刺下去的結果如何。
這次的壓力輪到了刀疤臉這一邊,尤其是方臉瘦子。
他竟然感受到了此生前所未有的壓力,自己這一身的賭技磨練十數載,窮盡了精力才學會師傅交給自己的這一招。
如今一生所學全部賭在了與少年的這一局上。
若是少年這一刀下去,穿山甲死了,那還好。
若是這穿山甲被這少年救活,自己窮盡一生的追求也不過是個泡影。
這種壓力如同四面石墻朝著自己的身體擠壓果然,讓自己呼吸都感到困難。
這窒息的感覺逐漸蔓延,刀疤臉幾人也感受到了重重重壓。
“滋!”
一陣紅煙升起,匕首準確無誤地刺穿了盤在穿山甲心臟處的吸血蠱蟲。
一擊斃命!
少年力度掌握得極好,匕首殺死了蠱蟲卻并沒有對穿山甲的心臟造成任何損害。
看到這一舉動,方臉瘦子著實松了口氣,看來剛才的擔心是多余的。
“好了。”少年拍了拍手,笑道。
“好了?”方臉瘦子不屑地笑道。“小子,說出來讓你長長見識吧。這蠱蟲已經和穿山甲的經絡及器官綁在了一起,一旦蠱蟲死了,這穿山甲也就死了。”
“是嗎?”少年笑道。
“大禍臨頭,你還笑得出來。”刀疤臉獰笑著看向少年的手指。
“還是將你的手指和那女人留下吧。”方臉瘦子戲謔道。
就在這時,地上的穿山甲動了,雙目一睜,炯炯有神!
“怎么可能?”方臉瘦子難以置信地呼喊道。
“你等且仔細看看它的心臟。”
眾人聽罷,急忙朝著穿山甲的心口看去。
只見在它心口之上,赫然趴伏著一只肥大的黑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方臉瘦子癱軟地后退了兩步,喃喃自語。
“老三,這是怎么回事?”刀疤臉幾人還搞不清楚狀況,焦急地拉著方臉瘦子問道。
方臉瘦子突然正襟,站直了身子,朝著少年躬身一拜!
“小子,你讓我見識到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甘拜下風!”方臉瘦子突然有種斗志在心中燃起。
過去他以為自己的賭技學到了頭,今日一見,這少年的手段著實讓他的心境提高到了另一個高度,知道未來的道路還很長,有很多學習的地方。
“老三,你倒是說說,這穿山甲怎么活過來了。”
“你們不覺得這黑蟲很眼熟嗎?”方臉瘦子反問道。
“眼熟,確實眼熟,好像是你的子母蟲。”
“不錯,正是我的子母蟲。”
原來,少年在離開破廟的時候,順走了一只牲口上的子母蟲,本想著拿回去研究,不料在這賭局上派上了用場。
“他殺死我的吸血蠱蟲,本來會將穿山甲也斃命。但是他卻用了子母蟲中的母蟲,作為替代吸血蟲的位置。同屬于寄生蟲,所以它可以寄生在穿山甲體內,同時我施展的夢力也不會排斥這只被我養大的母蟲。如此一來,我的夢力便連接到了這母蟲之上,而不會破壞穿山甲的經絡。并且,這母蟲一直是處于假死的狀態,所以本身不會對穿山甲的心臟造成任何損害!”
“好一個移花接木!”眾人感嘆道。
“我本以為我的這下蠱術夠高明了,想不到你的手段更高明!”
“走!”刀疤臉很干脆地拱手喊道。“小子,山水相逢!”
說罷,幾人不再為難少年,轉身朝著密林深處離開,消失在了雨中。
此時,天空雨勢漸小,黎明將至。
紅杉少女壓根沒關注剛才的賭局,只是一直趴在養父的尸首上哭個不停。
“哎!”少年嘆了口氣,將紅衫少女拉開,然后在衰臉男人的身上摸索出了儲物袋交給紅衫少女。
“拿著這些,以后好好活。”少年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紅衫少女口齒不清地哽咽道。
只見紅衫女子在養父身上摸索著什么。
不一會,她拿著一枚刻有紫蛇的黑色戒指跑到了少年的跟前。
“謝謝……你。送……給你!”
接著,她不由分說地將這戒指戴在了少年的右手中指上。
少年本想將戒指還給紅衫女子,可對方卻連連擺手,示意他戴著。
雖說她瘋瘋癡癡,但是也知道感恩。
紅杉女子已經死了養父,一直哭哭戚戚怪可憐的,少年也不好再拒絕她,于是只好收下了這枚戒指。
“我叫……虹戀,你叫……什么?”臨別前,紅衫女子問道。
“仇冷!”
說完,仇冷轉身離開了這片密林,至于這虹戀何去何從,他管不了。
救下她,已經還了恩情了。
不過臨走的時候,仇冷專門用感知力感知了虹戀。
這一感知,令仇冷大為吃驚。
因為他在虹戀身上,感受到了此生從未見到過的天大氣運。
這女子竟然承載了如此多的天地氣運,實在令仇冷難以想象。
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有這么多天地氣運加持的女人,竟然是個瘋癲之人。
運氣這么好的人,怎么會瘋?
這一點,簡直有違常理。
但是仇冷也不再去深究,自己身上還有許多重擔要完成,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
這也是仇冷放心把虹戀留在密林的原因,這樣有天地氣運加持的人,不會那么輕易遇到危險,就算遇到也會逢兇化吉。
離開密林,仇冷開始返回自己的宗門,神劍宗。
由于山體滑坡失足落山導致頭上傷口還在溢血,仇冷伸手捂住了疼痛的腦袋。
可就在這時,他右手上,那個原本屬于衰臉男人的戒指竟然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頭上的血。
而這戒子,在吸收了他的血液后卻產生了奇妙的變化。
只是這過程十分隱秘緩慢,所以就連仇冷此時都并未關注到這一點。
回到宗門,仇冷第一件事即是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還有一天,就是自己十六歲的生日。
束發之年,成人之禮!
這意味著,還有一天的時間,自己就可以開始修煉了!
遙想起來,這十年真是一晃而過。
十年前,他答應了自己的母親十年后才能開始修煉。
這十年來,不管他多么渴望變強,但是仍然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走上修煉的道路,堅持了對母親的承諾。
母親曾經給自己留下過兩個木盒子。
仇冷從懷中,掏出一個紅木盒子,這也是母親告誡他十年后才可以打開的。
母親曾說,這是家族至寶。
仇冷懷著激動的心情,握緊了紅木盒子。
也就是說,還有一天時間,自己就可以打開這木盒得到家族至寶了。
這十年,他有無數次想要看看這至寶是什么,但是每一次他都忍住了。
仇冷安耐住內心的激動,將紅木盒子收了起來。
轉而他又拿出一個紫木盒子。
除了家族至寶,母親還留給了仇冷另一件東西。
就裝在這個紫木盒子里。
此時方黎明,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可沒有燭火的房間里面依舊顯得昏暗無比。
仇冷輕輕地打開這個盒子,這不是他第一次打開這個紫木盒子了。
拿著這個盒子,他的雙手不禁有些發抖。
朦朦朧朧的光線照在盒子上,一張泛黃的紙條靜靜地貼附在蓋子內側,鮮血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個字:
“仇冷”!
若是此刻有其他人在場,定然會嚇得大驚失色。
因為這紫木盒子里裝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仇冷的雙目!
而他的雙目,也正是十年前他的母親挖下來的。
仇冷緊緊地握住裝著自己眼珠的木盒。
他依稀記得,自己雙目被挖下時的痛苦和掙扎。
一次又一次無助地吶喊和尖叫,直至暈厥。
等醒來時,他已身處在一個偏僻的牛舍里了。
外面風雪咆哮,自己饑寒交迫。
眼部傳來的痛楚,讓他撕心裂肺地在雪地里打滾。
許久,他才適應了這痛楚。
他咬緊牙關,不再發出喊叫。
他幼小的身軀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兩個木盒,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跌跌撞撞地離開了牛舍,帶著母親的告誡獨自一人朝著漫天大雪的深處走去。
這一年,他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