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是被阿漓蹭醒的,她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石洞中,面前是燃著的柴火。阿漓見她醒了,便屁顛屁顛地跑向石洞的深處,墨竹來不及細想發(fā)生了什么,便跟著阿漓走去。來到近前,她方才看清,地上躺著一個人,
“洛桑?”她見地上的洛桑面目扭曲,表情痛苦,頭上直冒冷汗,她蹲下身來搖著他喚他的名字,
“洛桑,你怎么了?”
洛桑努力睜了睜眼,看到墨竹,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阿妹,你醒了。”
“你到底怎么了?我們怎么會在這里?”墨竹著急地問。
洛桑想要說些什么,但他發(fā)不出聲音,突然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瞳孔擴散。
墨竹被這景象嚇壞了,“洛桑!洛桑!你別嚇我!!!不行,這樣下去,他會有生命危險。”墨竹想起龍瀾之前交代過她,她修成人形時間尚短,在人界時不到緊要關頭切勿使用仙術,否則帶來的反噬很可能將她打回原形,但眼下情勢危急,她再顧不得許多。她坐定,調(diào)用周身仙力為洛桑療傷。
不知過了多久,墨竹漸漸失去了意識,昏睡了過去。
天色微明,洛桑轉醒過來。他坐起身,試著回想昨夜發(fā)生之事。墨竹,她醒了!!他立刻四下找起墨竹來,他將石洞找了個遍,都不見墨竹的蹤影,只看到阿貍在不遠處抱著一截翠竹啃得正開心。他走近阿貍,伸手摸了摸阿漓的頭,
“你從哪里找來的竹子?”他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阿漓抱著的不是一般的竹子,而是一支竹笛!怪不得阿貍左啃右啃怎么都啃不動。洛桑從阿漓手里將竹笛取了出來,不知何故,這竹笛周身流淌著一股熟悉的氣息,似乎...是墨竹的氣息?
次日清晨,墨竹醒來,她感覺身體被什么溫暖而柔軟的東西所包裹,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竟然正躺在洛桑的懷里。她一個激靈將洛桑一把推開,然后坐起身來。洛桑揉著睡眼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眼前之人,看清楚眼前竟是墨竹,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
“阿妹?你回來了?”
墨竹一頭霧水,“我哪也沒去呀...”她想起昨日洛桑在地上痛苦的樣子,忙關切道,“你怎么樣了?昨天我看到你...你在地上...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死了...”她說著,眼中仍然帶著后怕。
洛桑尷尬地笑笑,“我沒事。”
墨竹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馬路邊的事,問洛桑道,
“我們怎么會在這里?夏離呢?那天在路邊發(fā)生了什么?”
洛桑眸子里閃過一絲緊張,但他很快地將其隱藏了起來。他臉色沉重起來,
“我們遭到了偷襲。我...我打不過他們,只來得及救你一個。夏離...被他們帶走了。”
“什么?!!”墨竹震驚,她著急道,“什么人?為什么要襲擊我們?”
洛桑搖了搖頭。
“不行!我們得趕緊去救夏離!”墨竹道。
洛桑連忙安慰她,“你別急。我?guī)е阋宦纷粉櫵麄儯抑浪麄內(nèi)ツ牧恕N覀円欢〞人鰜怼!?
墨竹想起龍瀾讓她在原地等著,這下好了,她們都不見了。“師父,我們得通知師父!”
洛桑又道,“這恐怕有點難。”
墨竹看向他,“為什么?”
洛桑撓了撓頭,“我只顧著追那些人,沒記路...而且我們已經(jīng)走出好遠了,現(xiàn)在若是折返回去,夏離怎么辦?若是跟丟了那些人,我們恐怕再也找不到夏離了。”
墨竹躊躇,眼下當務之急是救出夏離,龍瀾仙術高強,一定有法子找到他們。她這么想著,又對洛桑道,
“那我們趕緊出發(fā),救人要緊!”
洛桑見墨竹同意了,他松了口氣。他點點頭,“好,我們這就走。”起身時,他往四周仔細看了看,卻再不見昨日那支竹笛的影子。
墨竹見他像是在找什么東西,她問,
“你在找什么?”
洛桑搖了搖頭,“沒什么。”
兩人來到洞外,洞外拴著一匹馬。墨竹看著那馬,面色有些疑惑,“這馬...”
洛桑忙道,“這匹馬是我從那些歹人那兒偷出來的。”他翻身上馬,向墨竹伸手道,
“來,上馬。”
墨竹握住他伸過來的手,也上了馬。
馬兒在林子里疾馳了好一會,一路上墨竹一直在四下觀察,希望能看到那些歹人的蛛絲馬跡,可她什么發(fā)現(xiàn)都沒有。洛桑是怎么知道他們往哪兒去了的?她心里有些疑惑。
另一邊,龍瀾帶著夏離一路向南,他們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找到一個廢棄的小院,暫時安頓了下來。
龍瀾為夏離收拾出一間屋子,又在屋子里點上了特意為她調(diào)配的安神香。
“墨竹和洛桑...”夏離心中擔憂。
龍瀾抬頭朝她微微一笑,“別擔心,他們不會有事的。你先好好休息。”說罷,他走出了夏離的房門。
入夜,他悄悄朝夏離的房間看了看,見她已經(jīng)熟睡,他來到小院的中央,施展仙法,在小院的四周設下一個屏障。如今他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若是天界中人在追捕他時發(fā)現(xiàn)夏離的存在,勢必會把她帶走,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眼下他還需要四處尋找云山水的下落,他不能冒險帶著她同行,墨竹又偏偏這時候不見了...
結界完成之時,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他的仙元也撐不了太久了,姑母說的云山水到底在哪...
身后的門縫悄聲合上。
第二日,夏離聽到房間外的聲響,她起身出了房門。小院不大,她一出門就看到龍瀾正在院子邊上的灶間里忙活。她走近一看,灶間里堆了許多水果蔬菜還有干糧。
“你醒了。”龍瀾見她起來了,微笑著道。
夏離點了點頭,然后望著那些食物,“這是...”
龍瀾端了一碗面放到桌上,示意她坐下,
“先吃點東西。”
夏離坐下,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挑著碗里的面。
對面的龍瀾緩緩開口,
“夏離,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夏離抬頭看向他,“什么事?”
“接下來我需要離開幾日。我想讓你留在這個院子里等我。”
“為什么不能帶上我一起?”她急切反問。
龍瀾垂下了眼眸,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
“你可以相信我嗎?夏離,我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
“龍瀾,我想要相信你,但是我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她直直看向他,用不容敷衍的語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龍瀾驚詫,她怎么會突然這么問?
“你不是知道的么?我是個游醫(yī)...”
夏離搖了搖頭,眼神里充斥著被欺騙的悲傷,“昨天晚上你在這院中做的事,我都看到了...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不能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龍瀾的手心一緊,“昨晚我不是給你點上了安神香?你怎么會...”
夏離的聲音低沉下去,
“我其實早有察覺你和墨竹不是普通人,你給我的安神香,藥效奇特,我偷偷到藥房問過,藥房掌柜也不知道那香里究竟是什么。還有嵐羽村的花草,我查遍了藥典,都沒有找到任何有關的記載...”她自嘲地一笑,
“呵呵...我只是一直在騙自己,我想要相信你們說的話,相信你們只是四處游歷的醫(yī)者,與我的相遇純屬偶然,愿意出手相助也只是因為醫(yī)者仁心。但...這不是真相,對不對,龍瀾?”她抬眼,目光與龍瀾對上。
龍瀾看著她,眼里波濤涌動,良久,他開口,
“既然你已經(jīng)有所察覺,那我也不再隱瞞。我和墨竹,的確不是凡人。我們來自天界,到這人界來,是為了救人。而你,夏離,是我們救人的關鍵。”
夏離的眉頭皺起,眼神里充滿不可置信,“你在說些什么?”
龍瀾冷靜地道,“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故人嗎?”
“墨雨?”夏離回應。
龍瀾點點頭,“墨雨與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后來她在天界闖了禍,受了天罰,三魂被打散,她的生魂落入了這凡間。本來魂魄不齊無法降世為人,造化弄人,借著生母魂魄的滋養(yǎng),墨雨的生魂在人界降生為人。我察覺到命薄上的異象,便到凡間來尋找此人,而這個人...就是你,夏離。你的夢,其實不是夢,而是墨雨另外兩個魂魄正在經(jīng)歷的事情。你頭痛之癥的根源,正是因為墨雨的三魂在不斷感召著彼此。”
夏離怔住了,原來她出生時害死了自己的母親,這是真的...她...不過是別人的一個魂魄?墨雨?天界?她的腦中亂作一團。龍瀾哥哥?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她感到自己頭痛欲裂,她用雙手緊緊抱住頭顱,口中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夏離!”龍瀾起身扶住她,迅速將她身上的玄天珠取出來,動用仙法為她療傷。隨著靈力灌入她的全身,她漸漸地安靜下來。
這樣下去她撐不了多久了,龍瀾想,他必須盡快動身,找到云山水,找到墨清,為墨雨重塑三魂。
龍瀾將夏離扶到她的床榻上,讓她躺下。夏離還處在昏迷中。他為她燃上安神香,將玄天珠小心地放進她的懷中。也許告訴她真相十分地愚蠢,但讓她一直蒙在鼓里,對她也太過不公。如今她什么都知道了,萬一她醒來后不愿意幫他救墨雨呢?他雙手漸漸緊握成拳。他朝那安神香里又注入了一股仙力,只能暫時讓她先陷入沉睡,等他回來再與她好好談談。
離開小院的時候,龍瀾再次加固了小院外圍的屏障。如此,除了自己以外,便沒有人能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