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苫陽的馬車上,楚妍心不在焉地看著車窗外。
這就要回去了嗎...回去以后又得應付那些接踵而至的拜帖,而長宥也不會繼續跟在她身邊...雖然這次出來表哥因為談生意不順利耽擱了幾日,很不開心,但對她而言,這幾日是她及笄以來,最快樂最自由的日子,她真不想就這樣結束。
南宮顏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心事重重。他開口,
“表妹這是怎么了?”
楚妍回過頭看著他,撅了撅嘴,“沒玩夠,不想回去?!?
南宮顏無奈地搖了搖頭,輕笑道,
“我們已經出來了十日有余,再不把你帶回去,舅父得拿我是問了。”
楚妍像泄了氣的皮球,蜷著身子靠在床邊。突然,一個念頭閃現過她的腦海,她坐起身來,湊近南宮顏,
“表哥~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南宮顏一看她這嬉皮笑臉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他往旁邊靠了靠,佯閉上眼睛,
“我累了,有什么事回到楚府再說。”
楚妍窮追不舍,她搖著他的手臂,撒嬌似的哀求道,
“表哥~你就看在祁山那一次我那么幫你,答應我這小小的請求吧。”
南宮顏被她搖得腦袋疼,他投降,
“好了好了,別搖了。先說是什么事?!?
楚妍清了清嗓子,“求表哥讓長宥教我劍法?!?
南宮顏沒料到她原來想說的是這事。長宥是他的影衛,劍法一流,教她一些武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提起了一半的心放了下來。
“這...我倒是沒什么意見,只是不知道舅父他...”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丫頭已經高興地跳了起來,
“太好了!就這么決定了!爹爹那邊我自會去說。”
南宮顏輕嘆一口氣,真是拿這個表妹沒辦法。他朝馬車前進的方向看了看,離開了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樣了?
回到府上沒多久,便有下人來報,有一個夏府的丫鬟前些天來楚府好幾次,說是有急事找楚家小姐,但因為那時她不在府上,那丫鬟就回去了。南宮顏聽了此言,眉頭緊鎖。楚妍也一臉疑惑,
“她沒有說找我有什么事嗎?”
“小人問了,但那丫鬟說事關緊要,非得見到小姐才肯說?!眰髟挼男P想了想,又道,“前幾日夏府發生了一場火災,也不知道和那丫鬟要說的事有沒有關聯...”
“什么?火災?”楚妍和南宮顏雙雙震驚。楚妍連忙追問,
“火勢如何?是否有人受傷?”
那小廝低頭想了想,道,“聽說火勢不大,很快便被撲滅了。也沒聽說有人受傷?!?
“那就好?!背L出一口氣。一旁的南宮顏悄無聲息地松了松緊握的手心。
“你這就到夏府去一趟。就說我想請夏大小姐到楚府一聚?!背愿滥切P。那小廝領命去了。
她轉過頭看向南宮顏,“你說那丫鬟口中的急事會是什么事?”
南宮顏搖了搖頭。
沒過多久,那小廝便回來了。他回稟道,
“稟小姐,夏侯府的下人說,夏大小姐大婚在即,近日不見客也不會出府?!?
楚妍和南宮顏對看了一眼,滿眼驚詫。大婚在即?這是怎么回事?
她屏退了下人,神色緊張,“夏離一定是出事了。現在怎么辦?她出不來我們也進不去...”
“我親自去一趟?!蹦蠈m顏開口。
楚妍訝異,“可是夏府說了夏離不見客。難道...表哥你要潛進夏府?”
南宮顏不置可否,“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楚妍定定地看了看眼前這個神情嚴肅又略顯焦急的表哥,看來他對夏離的感情是真,也不枉她這一路相幫。她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一切小心?!?
夜幕降臨,一名身影悄然潛至夏府府墻之上,他輕輕縱身一躍,毫無聲息地融入黑暗之中,步伐如行云流水般輕盈。他走到一處走廊附近,剛好有一個丫鬟經過,他伸手將人擄了過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雙手。他在她身后悄聲道,
“別出聲。告訴我夏大小姐的房間在哪里,我就放你走?!?
那丫鬟被嚇掉了半條命,全身打著哆嗦。他松開她的一只手,那丫鬟顫抖著抬手往右前方指了指,他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排屋子中間有一間房有著被火燒過的痕跡。他心里一顫,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他往那丫鬟的后頸一擊,那丫鬟便暈了過去。
來到那個房間附近,他小心地推開被煙熏得有些發黑的窗子,往里看去。里面一片狼藉,四下散落著被燒壞的器具,不見一人。他眉頭皺的更深了。他繼續一間一間地搜尋著那一排屋子,卻始終不見夏離的影子。她去哪里了?他正在犯愁,只見幾個身著便裝的男丁急匆匆走過前面的回廊,他跟了上去。
“怎么樣?找到了嗎?”
“回老爺。還沒有找到大小姐?!?
啪——
一個花瓶在地上碎成了數片。
“一幫飯桶!給我繼續去找!我夏侯府丟不起這個人!”
房間內一個年紀略長的男子呵斥著一眾下人。他面上驚怒交加,看起來分外著急。那人叫他老爺,想必他就是夏離的父親,夏侯爺。他們說沒有找到大小姐...這么說夏離不在夏府?那她會去哪兒?帶著一串疑問,他悄悄潛出了夏府。
“夏離不在夏府?怎么會這樣?”得知消息的楚妍也十分驚訝,她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分析,
“早些時候,我派去傳話的人回來說大婚之前夏離不見客,也就是說,夏侯爺并沒有取消夏離與那趙有勝的婚約,以我對離的了解,她勢必不會就這樣接受,而如今離不在夏府,夏侯爺派人四下找尋,說明他也不知道離的去向...眼下最有可能性的解釋只能是,夏離自己逃出去了!”她抬頭,目光如炬地看向南宮顏。
南宮顏點了點頭,“這的確最有可能。那場火...”
“是離的金蟬脫殼之計!”楚妍接住他的話,她拍了拍手,臉上露出贊嘆地笑容,“不愧是我的至交好友,這樣的點子也想得出來?!毙θ葜怀掷m了一瞬,便淡了下去,
“可她逃走以后會去哪兒呢?怎么會什么消息沒留下?”她的臉上忽然浮現緊張之色,“萬一她逃出去以后遇到了歹人?”
一直坐著的南宮顏眉頭緊鎖,一只手緊緊攥成了拳,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他的內心,讓他感到異常焦躁和不安。他忽地起身,提步就往門外走。楚妍伸手拉住了他,
“表哥,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不如等明日天亮了,我們再帶上些人手,一起去找?”
他褪下她拉著他的手,沉聲道,“就是因為外面不安全,才更要盡快找到她。”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楚妍一怔,臉上露出了羞愧之情。我在想什么呢?離現在處境危險,我卻只想著自己的安危...還口口聲聲說她是我的摯友...
“不行,我也要去找她。”她自言自語道。剛走到房門口,就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攔了下來。
“長宥?”她抬頭看他,平時見到他的時候她都是極為開心的,但是今日不同,她有急事在身,她皺了皺眉頭,
“你攔著我做什么?讓開!”
長宥沒有動。她又使勁朝著他身上推了幾下,完全沒有用。
“少爺吩咐了,讓楚小姐在府上等他的消息?!彼溃瑳]有半點要讓開的跡象。
“你!”她見和這人說不通,氣惱地在他胸脯上捶了一拳。長宥還是一動不動,保持著沉默。
“哼!”她朝他哼了一聲,悻悻地轉身回去了。
第二日快到晌午時分,南宮顏才回到楚府。楚妍著急地問他昨日的情況,他只是搖了搖頭,眼中盡是擔憂。她安慰他道,
“表哥你先別急,夏離如此聰明,就算出事了,也一定給我們留下了線索。之前府上的下人說,有夏府的丫鬟來找過我,那個丫鬟一定知道些什么。我這就讓人去把那個丫鬟找來。”她立刻吩咐下去,又朝面前黯然失神的人說,“表哥,你一宿沒合眼了吧。要不然,你先回房歇會?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币娔蠈m顏一動不動,她又道,“表哥,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一會兒我們知道了離的去向,還得快馬加鞭去找她呢,你要是現在就把自己累垮了,到時候可怎么辦?”
南宮顏聽了這話,低垂的眼眸眨了眨,他起身,朝楚妍擠出一個微笑,
“好,那我去歇一會兒。有消息了立刻來通知我?!?
楚妍點點頭,“好。”
一個時辰后,那傳話的小廝帶著一個丫鬟回來了。
楚妍吩咐那小廝道,“去通傳表少爺人找到了?!?
說完,她開始打量眼前這個丫鬟,她以前沒有在夏離身邊見過她,看她的年紀,應該在夏府待了有些年頭了。
“聽說你之前來楚府找過我?”她問。
那丫鬟向她行了一禮,回話道,“奴婢香迎,見過楚小姐?;匦〗愕脑?,數日前奴婢的確來過楚府幾次,想要求見楚小姐?!?
“哦?所為何事?”
香迎猶豫了片刻,最后開口道,“楚小姐與大小姐是好友,我想楚小姐不會對大小姐見死不救,所以便想來求楚小姐出手救救大小姐。”
“夏府這幾日發生什么了?”身后忽然有人開口,香迎轉身,看到南宮顏正匆匆朝她們走來。
香迎欲行禮,南宮顏打住她,“繼續說。”
香迎這才又接著道,“大約十日前,侯爺宣布了大小姐與趙侍郎的婚期,并將大小姐禁足在府內。大小姐不愿接受婚事,打算逃跑,但被侯爺發現了,侯爺大發雷霆,把大小姐鎖進了她的房間,不得踏出房門一步。我見大小姐遭到此等對待,于心不忍,便打算來求楚小姐出手相助,可奴婢來了好幾次,都沒有見到楚小姐?!?
“豈有此理!”楚妍臉上怒意瞬起,“怎樣的親生父親才能做出這種事情?”
“后來呢?那場火怎么回事?”南宮顏追問。
“奴婢也不知道那場火具體是怎么回事。奴婢只知道,那場火之后,大小姐便失蹤了。侯爺讓府上的人對外封鎖消息,暗地里派人四處搜尋大小姐的下落?!?
“那她現在在哪里?”他繼續問。
香迎露出為難之色,“這...奴婢也不清楚?!?
南宮顏嘆了口氣,往后頹喪地退了一步。
楚妍又道,“夏大小姐出走前可曾留下什么話?或者是什么物件?”
香迎想了想,抬頭道,“奴婢不知,不過有一個人可能知道?!?
“誰?”南宮顏的希望又燃了起來。
“大小姐的貼身奴婢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