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到了。”風麗行指著前方說道。

眾人只見前方彌漫著更為濃重的霧氣，遮擋了視線。與其說是霧氣，不如說是云團，大團大團的云，厚厚的，濃濃的，稠稠的。周圍還飄蕩著薄薄的輕霧，細膩地暈染著，猶如薄紗一般籠罩著云團。

“到了嗎？可前面除了云霧，什么都沒有呀？”蒲子川問。

“大家跟我來吧。”

風麗行說著，走到前方一處，停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觀察了一番，然后將手伸向云霧中，仿佛開門似的，將這團云霧打開了。

眾人訝異，瞪大了眼睛。

“這就是憶鑒本體空間的入口了。”

大家探頭探腦地打量著，魚貫而入。

走進去之后，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清明的空間，甚至可以說窗明幾凈，因為凡是能觸摸到的地方，都是由玻璃構成的，抬頭可以看見自己倒立的影子，俯視可以看見從自己的腳邊延伸出去的影子。這片空間，不知道面積幾何，視線所及之處，都在往前延伸，沒有盡頭。

“原來這就是鏡子里面啊，名副其實，全是玻璃。”焰瀾說。

這個時候，他們看到遠處有一團什么東西在往這邊移動，待到走近一些后，發現不是“一團東西”，而是另外一群人。

等這群人走到近前的時候，桃橙這邊的人群中發出了幾聲驚呼。

原來走過來的這群人大部分是認識的人：柳大壯、楊依依、阿瑤、黑澤，以及另外兩個穿黑袍的人。

“柳大哥！楊大哥！”蒲子川驚訝地喊。

“黑澤大哥！你也來啦！”蒲雪兒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蒲子川已經上前和楊依依勾肩搭背了。但是楊依依嫌棄地閃到了一邊，甩著他額前的S形劉海，說：

“小子，說了多少遍了，要稱呼我為‘楊叔叔’‘楊叔叔’，怎么改不了呢，嘖嘖嘖。”

“嗨，你看著這么年輕風流倜儻，喊你‘楊叔叔’我也喊不出口啊，就‘楊大哥’挺好！楊大哥！楊大哥！”蒲子川說著又勾肩搭背起來。

楊依依嘖嘖道：“你咋不去搭你柳叔叔的肩呢，嘖嘖嘖。”

蒲子川看著柳大壯，笑道：

“他當年都不愿意送我回家，我可不敢去惹他，哈哈哈哈——”

柳大壯聞言也輕輕地笑了，麥色的面龐上閃現了一絲溫情。

“黑澤大哥！”蒲雪兒跑過去拉住了黑澤的衣袖，“這兩位是誰呀，沒見過呢，和你一樣穿黑袍，也是曇城使者嗎？”

黑澤往后退了退，似乎想擺脫蒲雪兒的拉扯，可是沒有擺脫成功，便只好隨她了，回答說：“對的，這兩位和我同為曇城使者，分別是黑耀和黑石。”

黑澤的聲音讓人聯想到綴有星子的夜空。

黑耀和黑石同時站出來：

“我是黑耀，是黑石的哥哥。”

“我是黑石，是黑耀的弟弟。”

然后兩人同聲抱拳道：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蒲子川笑出了聲：“還關照個啥呀，這都曇城末日了，估計也關照不了多少時間了。再說了，誰關照誰還說不定呢。”

“大哥，你別亂說。”蒲雪兒瞪了蒲子川一眼。

“這可不是我亂說呀，妹妹，不然這個姓風的把我們都帶到這兒來做什么？”

風麗行沒有答話，默默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后手一揮，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窗口。窗口中，世界動蕩、飛沙走石、天地變色、烏云滾滾、駭人可怖。

“這、這、這是？”蒲子川驚得語無倫次。

桃橙皺著眉頭，一會兒看著風麗行，一會兒看著窗口。

“這就是當下的曇城。”風麗行說，“看來老爹的計劃沒有能夠成功，靈蘊的力量沒有能夠凈化曇城和凡塵界，沒有能夠重鑄人心，反而被對抗力量所吞噬了。”

“我就說吧，那計劃行不通行不通，風霆這老小子！”藤也恨鐵不成鋼地說。

“那，我們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曇城陷落嗎？”焰瀾皺眉問。

“那不然還能怎么辦？！不光是曇城陷落，連我們也跑不了吧！我們還是趕快看看這憶鑒中有沒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可別虧待了自己！嘖嘖嘖。”蒲子川聳肩道。

“大哥，都這個時候了，你怎么還是這么沒個正形！難怪別人把你和藤亦箜稱為‘曇城雙惡’......”

蒲子川神色黯淡下來：“藤亦箜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沒有他在我身邊插科打諢還真有點不習慣哪。”

這時，桃橙突然發覺窗口上方有些異動，她湊近看了看，發現窗口上方有個地方似乎在顫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外面不斷撞擊似的。這......桃橙下意識地看了看風麗行，發現風麗行的目光也正鎖定在窗口上的此處，眉頭緊鎖。

“阿麗——”桃橙下意識喊道。

“各位，”風麗行抬起手臂，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現在出現了一個麻煩。水靈已經完全擺脫了意識控制，正在沖擊著憶鑒與外界聯結的窗口。倘若這個窗口被沖破，那我們現在所待的地方也將洪水肆虐。現在，唯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眾人安靜下來。

風麗行看向蒲子川和蒲雪兒：

“需要一位水系的生靈，將自己的意識注入水靈，暫時穩住水靈，阻止它對窗口的沖擊。”

“嗨，你這就差直接點我名了，風大少。”蒲子川指著自己的鼻尖。

“誰說是直接點你名了，還有我呢。”蒲雪兒說。

“還有我們呢！”蒲府的幾位小廝也緊跟著說。

“我去吧——”

“我去吧——”

一時間，憶鑒里又喧嘩起來。

“煩不煩啊你們！都別說了，我去！”響起蒲子川不耐煩又堅定的聲音。

他對蒲雪兒說：“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讓你去冒險呢。還有你們，”他轉向那幾位小廝，“平時也沒少被我欺負和捉弄，這次就讓我來吧。再說了，你們靈力有我高嗎，逞什么能啊，嘖嘖嘖。”

于是，曇城雙惡之一的蒲子川帶著大義凜然的神情和姿態，面向憶鑒窗口，準備施展靈力。

桃橙不知何時挪到了蒲雪兒的身邊，緊挨著她，握著她的手。

蒲雪兒則緊盯著她的哥哥。

其余的人在說著：

“不能啊，少爺，讓我去吧——”

“是啊，別去，太危險了——”

蒲子川突然又轉過身來，問風麗行，“我眼神不太好，窗口上出現異動的地方在哪兒？”

順著風麗行手指的方向，蒲子川倏地化作了一道白光，像離弦的箭一樣沖過去，轉瞬間便消失不見，只留下氤氳的霧氣像薄紗一樣籠罩著眾人。

窗口上方的異動消失了。

憶鑒空間內一片靜謐。

曇城雙惡，非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