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涼山，火是彝族追求的光明，彝族百姓對火情有獨鐘，從生下來在火塘邊舉行命名儀式到與火有關的各種活動，他們的一生與火結下不解之緣。涼山彝族自治州州府西昌市位于四川省西南部，是全國最大的彝族聚居區。臨近春節，火這一元素開始在彝族百姓中活躍起來。

“百姓過年，我們過關。今年堅決不能讓火苗上山！”每年春節前后，涼山州森林消防支隊指戰員們巡邏在一處處火災隱患點。他們身后2500平方公里的彝族美麗家園都是森林火險重點地段。爬上瀘山頂峰，可以居高臨下俯視這座“湖光山色美、民俗風情濃”的美麗小城，山頂上的視野最開闊，森林消防員經常占據山頂有利地勢。

消防員幸更繁的站位在巡邏分隊最后面，他負責通信傳輸。夜幕降臨，他剛完成2小時的巡邏任務，正靠著一棵樹打著手電筒檢查裝備。通信設備是森林火場信息傳輸的核心裝備，使用率最高，負責通信傳輸的隊員需24小時輪流值班，每2小時要傳輸1次林區情況。城中的燈火逐漸熄滅，街道安靜下來，從下午就開始沿著山腳一點一點巡護到山頂的隊員，面容上已顯出疲態。山下燦爛的煙火在同一時間升空、綻放然后消失，周而復始，大家就站在山頂上看完那場煙火盛宴后聊起了往事。

“咱們到火堆旁烤著火慢慢聊唄！”消防員張帥催促大家。防火巡邏到深夜，他們會生起一個小小的火堆休息取暖，在火堆旁分享自己的經歷。

“那咱們就聊聊火吧。啥是火知道嗎？”消防員孔祥磊首先發問。

“火是物質燃燒過程中散發出光和熱的現象，溫度很高，是能量釋放的一種方式。火焰分為焰心、中焰和外焰，溫度由內到外依次升高，藍色的火焰溫度最高。外焰溫度最高，焰心最低。火失控時，常常稱作失火或火災，危害非常大，森林火災尤其如此。”這是漢字“火”的解釋。

消防員幸更繁對著手機念完剛搜索出的結果，張帥接過手機繼續給大家科普：“人類對火的認識、使用和掌握，是人類認識自然并利用自然來改善生產和生活的第一次實踐。火的應用，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從100多萬年前的元謀人，到50萬年前的北京人，都留下了用火的痕跡。人類最初使用的都是自然火。人工取火發明以后，原始人掌握了一種強大的自然力，促進了人類的體制和社會的發展，而最終把人與動物分開。”“嘖嘖，火還挺偉大呢！”

孔祥磊說：“是啊。進了山，不生個火做點飯，就吃不上一口熱的；咱們上山撲火，一到晚上，不燒點火烤烤可能得凍死；滅火作戰中遇到險情我們都是用以火攻火的方式來緊急避險，火對我們來說亦敵亦友啊。哎，希望今年這個年能消停點。記得那年我們正吃著零食看著春晚，有些隊員還在微信群里搶紅包呢，突然傳來瀘山發現火情的消息，結果去把火撲完回來年也過完了。”

孔祥磊在火場上摸爬滾打十多年，屬于那種見了火就興奮，上了山就停不下腳來的人。他不怕打火，但沒想到今年這個年這么不消停。

2019年的春節來得很晚，過了元旦還折騰了很久，直到2月4日，除夕才姍姍而來。可是，它來得早與晚和撲火隊員關系似乎不大。

2月3日，農歷臘月二十九，百姓們趕場（一年中最后一次趕集的日子）。這一天，涼山支隊每個班出一個人，帶著班里隊員們羅列的物品清單，高高興興地前往市場購置年貨。在家的隊員們還認真清掃了營院，插彩旗、掛燈籠、貼對聯，將家里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準備迎接除夕和春節的到來。

可是，他們先迎來了一場火。17時，涼山州喜德縣西河鄉蘇則口村發生了森林火災。接到火情通報后，遠在成都的四川省森林消防總隊指揮中心立即啟動了應急預案，向涼山支隊發出預先號令。頓時，原本一派平和的畫面變成了緊張激烈的戰前準備，隊員們在警報聲中沖進班里，爭先恐后地換著戰斗服，穿戴整齊后在操場上集合。但他們沒有立即出動，他們在等總隊的出動命令，而總隊在收集火場情況的同時也在等地方政府的通知。地方政府派出了部分人員正在撲救，如果火情得以控制，他們就不會興師動眾地讓森林消防支隊增援。

希望火能早點控制住，這樣的話大家就不用上火場了。全副武裝的隊員們相互交談著。

“我看懸，這時候風大，火蔓延得快，咱們不去估計不行。”班長高繼凱憑著經驗告訴大家。

等待命令的時候，隊員們總是焦慮、糾結、不安的，到底要不要跟家人說，說了怕他們擔心，不說又怕沒有機會了。大多人選擇了不說，就算在視頻連線時被家人看著他們穿上了撲火服，也是隨口答應：“戰備，就是要穿這一身。”

那一晚，火最終還是沒控制住。2月4日凌晨4時30分，60名指戰員在黑夜中奔赴火場。選擇這個點出發剛剛好，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于6時50分到達火場，天也亮了，打起火來不摸黑。

經過無人機升空觀察，顏金國果斷決策從火場東線、北線展開撲救。7時30分，指戰員從火場東線，采取用常規機具多點突破、分割圍殲、遞進超越、地空配合的立體戰法，由東向北進行撲打。南方航空護林總站派出1架M26直升機實施空中偵察和吊桶作業幫助滅火，地方專業撲火隊50名隊員參與撲救工作。2月4日中午12時，在大家的奮力反擊下，火場明火被全部消滅，只剩零星煙點在隱秘處喘息著，森林消防隊員逐個清理，不放過點滴隱患。

正待大家清理煙點的時候，后方傳來了另一處著火的消息，著火點位于四川省涼山州喜德縣且拖鄉，離大家所在位置300多公里。顧不上回撤和休息，大家直接奔赴且拖。

客車上的車載電視播放著春晚，跨年晚會的喜慶沒有讓隊員們的心思從火場上轉移出來，他們心里滿滿都是這場跨年火災，都想早點到達火場，早點把林火撲滅，早點回去也過幾天正常的年。抱著這份心，他們實現了“打早、打小、打了”的目標，截至大年初一上午，兩起火災相繼被撲滅。

“大年三十、大年初一全在火場度過，今年真的要火呀。”撲滅且拖鄉火災后，消防員謝云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