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悠想著她們所說的話。

霧島悠月什么時候選擇擺出了一副神里救世主的模樣，到底是想耍帥給誰看？

可很快，內心中的他忽然反駁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

這么一想的話，自己不就和他口中所說的那些一般學生相比起來沒有任何區別。

淪落成站在一旁肆意嘲笑別人的人，給在努力的人嚼舌根。

到頭來可笑的是自己。

就在他思考這件事情的時候，美麗的霧島美姬斜眼看了過來。

“啊！那太苦惱了！我還以為東悠一定會跟上的......”她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看向沉默不語的東悠：“不過確實是沒有任何理由呢，我說的沒錯吧？”

“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東悠轉身離開，反手關上了輔導室的門。

早泉老師無奈地扶著額頭：“我就說吧，曾經讓他當班長就是一件難事，更別說加入社團了。”

“話說回來，東悠他會什么啊？”四宮老師的小臉上露出困惑，“就算長的帥氣也沒用吧？難不成到時候領著女生們攔住施工隊啊？”

早泉老師咬著飽滿的下唇，堅定地說：“這個......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東悠想這么做的話！我一定會跟隨的！”

“你這......”四宮老師搖了搖頭。

霧島美姬卻伸出一根指頭笑道：“不要看他現在會什么，這小鬼頭的成長速度不是我們能想的，如果給他一個月的時間，恐怕我都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子。”

“美姬啊，你還是那么會鼓勵別人。”四宮老師無奈地說。

“不是哦，這句話是真話，夜架和我說的。”霧島美姬調皮地嘻嘻笑著。

“夜架？是夜架栞同學嗎？”早泉老師感到驚訝。

“你猜。”

“誒，告訴我嘛~~”

“不要。”

◇◇◇

下午課程結束后，充滿著「放學咯！去玩吧？」「社團走起！」之類的充沛活力的聲音。

東悠自動屏蔽各種聲音，他現在也不會去安分部了，最主要的是霧島悠月和四宮老師根本沒把鑰匙給他。

主動找上木戶川，對方站在走廊顯得很詫異。

“......奇怪？為什么你會來找我？你的霧島部長呢？”

“你不是我的備用男仆情緒調整劑嗎？必要時女生遠遠比不上你。”

“東悠你果然是個對男生也混賬的混賬！”

兩人開足了馬力跑到校外的精品面包店買些軟面包，再掉頭折返回到學校的操場。

之后先蹲在一旁各自啃著買來的面包，補充能量。

很快，木戶川喊來的其他男生也過來了，這次將展開許久沒有過的籃球對決。

自從東悠進入安分部后，已經很久沒和這些青春氣息爆棚的男生們愉快的打籃球了。

一開始東悠說要參加「放學后的籃球比賽」時，他們感到十分震驚。

不過現在，東悠確實來了。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還沒有帶女生來觀摩，這讓其他男生大為驚駭。

東悠和木戶川分到了一個組，不過對面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是神里籃球社的主力球員。

雖然神里籃球部上不了縣牌面，可是光從他們經常訓練上來看，東悠不會看扁他們。

啪——

咻——

男生的力道與神里女籃的相比就是不一樣，就連籃球擊打地面的聲音都變得力道十足。

木戶川利用運球上的技巧越過對方的前鋒后，立刻將球傳給東悠。

東悠接過球，運球動作十分靈活。

膝蓋微彎，用一種自認為還不錯的投籃姿態入網。

“怎么了繃著張臉，和霧島同學鬧矛盾了？”

得到的并不是木戶川的贊美。

“我和她一直在鬧矛盾。”

“真的假的。”

兩人即便嘴上在聊著，可是注意力依舊在籃球上。

“假的。”

東悠一躍而起，籃球離開他的雙手，如同落入黑洞般，沒發出任何的聲響。

“你以為我會信嗎？”

木戶川的觀察力意外敏銳，雖然經常擺出一副配角的模樣，可是如果沒有他的話，東悠的高中生活會少很多樂趣和少了一名述說的對象。

“為什么這么說？”東悠看著隊員用假動作擺脫對方的防守，開始跨步上籃。

木戶川站在原地看著，說：“因為我感覺，你和她在一起時的模樣，看上去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不一樣，表情上更開心嗎？還是覺得更有意思？”

他的話音剛落，一顆籃球就忽然砸向了木戶川，木戶川反應迅速輕易將球擋下，一邊運球一邊調整動作。

這次輪到東悠站在原地，他不理解木戶川這句話的意思。

“東悠！別犯愣了！接住！”

在三分線上待命的隊員大聲呼喊，東悠立刻回過神接住了迎面飛來的籃球。

沒有絲毫的遲疑，東悠運用籃球，投進漂亮的一球。

木戶川笑著在藍框下豎起大拇指。

籃球比賽結束，因為沒有計數所以不知道有沒有贏。

之后東悠坐在木椅上，可以看見中庭那整理地相當得當用心的翠綠草坪和樹木。

下午昏沉的風依舊在吹著，衣服上出現陣陣和緩的起伏。

他看見有學生拿著從便利店買的魚罐頭蹲在一角喂著橘貓，有人坐在橡樹下數著樹葉的脈絡。

這是每日隨處可見的，再正常不過的校園景色。

“給。”

從休息室過來的木戶川扔來一條濕毛巾，東悠一把抓住。

“別人用過的？”東悠感受著手心的濕潤毛巾問道。

“我用過的。”

“拒絕。”

“神里女籃用的。”

“接受。”

東悠知道他在開玩笑，光從毛巾的質感和干凈程度上來看，是新的，而且用女生用過的毛巾，這惡趣味也太足了。

“你最近體力是不是變好了不少？一般二十分鐘后你就開始大喘氣，越來越持久了嘛。”

“因為我最近有在鍛煉。”東悠平攤著毛巾，直接拍打在臉上，“霧島她加入聲樂部了。”

雖然身邊沒有其他外人，東悠還是盡可能的壓低聲音。

“聲樂部？那個平平無奇的社團？奇怪了，她不是安分部部長嗎？學校可不容許學生參加二次社團的。”木戶川撓了撓頭發。

東悠輕輕做了個深呼吸：“現在我是安分部部長了，雖然根本沒有那個意愿。”

木戶川拍了下他的背，像是在說「繼續加油！」

——真是的，搞得一副我被甩掉了的模樣。

“那你繼續待在安分部還有什么意義嗎？”木戶川這么說著，將長手臂靠在椅背上，一米八的身高這樣擺弄簡直太顯眼。

東悠揉揉眉心，木戶川說的對，現在一點意義都沒有。

自己加入安分部主要是想和霧島悠月接觸，培養和其他少女相同的「感情」。

木戶川調整姿勢專心地扭著毛巾：“不過我記得夜架同學經常會往安分部去吧？這樣也好啊，以后活動室就只有你們兩人了，到時候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東悠聽到這句話后，腹部使力，眉頭也用力皺起來，整張臉差點都扭曲造成顏值崩壞。

反正他是想不到這是什么好事。

兩人坐在木椅上，看著放學的學生。

終于在小小的公告欄旁看見了一個身影，系緊的領帶，與過膝襪顏色一致的長發，稱不上完全平的胸部，纖細凜然的姿體。

她安靜地往校門走去。

霧島悠月身上有一種清新而且靜謐的氣氛，如果在之前，東悠會覺得還會有自由的味道。

殘留春季氣息的風吹過，從早上開始，東悠總會不知不覺找起她的身影。

“霧島同學，真的是很漂亮啊，來神里讀書確實好可惜。”木戶川的語氣變得溫柔許多。

“......”

“嗯？怎么了？”木戶川看著突然站起身來的東悠，“不是吧，我只是贊美一下，沒必要和我生氣吧。”

“我沒那么小心眼，我散步去。”東悠將擦拭過的毛巾扔到木戶川的身上。

“起碼帶走，我沒有用二手的習慣。”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怎么能是二手？你看不起我？”

“......”

木戶川看著手中毛巾上的污漬滿臉復雜。

◇◇◇

東悠放慢約半調的步伐，沿著通往教學樓屋頂的樓梯往上走。

通往樓頂的門有著零落的銹跡，他握住鎖桿發現并沒有上鎖。

輕輕一推，鐵門就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門縫處有鐵渣掉落。

好低端，他心想。

映入眼簾的是高高的欄桿，困住了一小片逃不出的碧藍天空。

四點多的天空依舊湛藍無比，飄著的云像鄉下老人吐出的煙霧，最后變成類似鯨魚的形狀。

東悠走到突墻邊，看了眼頭頂上表面反光刺眼的水塔，之后又將視線轉移到只要一碰，雙手就沾滿鐵渣灰的鐵梯。

他決心站的更高，看的更遠。

雙手握住鐵梯，手心立刻傳來刺刺的摩挲感。

當東悠順著鐵梯來到學校的最高處時，看見早泉老師正坐在供起的小墻上。

她的身影纖細，雙臂抱腿蜷縮著，面向遠處那波光粼粼的相摸灣。

在一旁，有著幾盞紅楓盆栽，非常漂亮。

其中一盆栽種植的是橙之夢，它的枝干常年呈紅，春季葉黃，夏季淺綠至黃綠，秋季又成橙黃。

還有一盆為紅舞姬。

它的葉色鮮艷美麗，有著「紅袖善舞翠云間」的火熱魅力，與一旁的橙之夢互為襯托，景色美麗。

“早泉老師？做什么呢？”

東悠在早泉老師身邊坐了下來，看著她那柔軟的唇瓣。

他輕吸一口氣，撲進鼻腔的是盆栽那令人懷念的塵土味，讓東悠想起小時候在田地里玩土的時光。

“嗯？東悠你怎么會在這里？”早泉老師驚訝無比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年。

“這里是神里高中，除了女廁所和女更衣室外，我出現在哪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