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狄悵，今天你將學習古樂。”

墻壁緩緩開啟，無憂立在外面。

狄悵剛一起身，頓覺手中一輕，仔細看時，畫像已渺無蹤跡。

偏殿內，琴瑟塤篪之聲不絕，眾少年正在奏樂。

“錚錚——”

“嘣嘣——”

“咕嗚——”

“吁吁——”

彈琴者手指翻飛，鼓瑟者鏗然鳴弦，持塤捧篪者吹奏有法，聲音相合，甚是悅耳。

狄悵坐在一張古琴旁，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他今生第一次見到古琴，更別說演奏了！

他看著那琴弦，像是看著爺爺給他縫補衣物時用的絲線。

狄悵心中納悶：“這五根細線是如何奏出悅耳音聲的呢？”

“狄悵，琴有五弦，內合五行，外合五音，五行為金木水火土，五音為宮商角徵羽……”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狄悵耳畔響起。

狄悵聽得一頭霧水：

這又是哪門子讓人腦袋大脖子漲的話？

“叮?！?、“錚錚”——

那張古琴突然自己響了起來。

狄悵不由一驚！

細聽之下，那琴聲時而激昂、時而舒緩。激昂時如高山巍巍、鐵馬怒奔；舒緩時如流水潺潺、秋葉慢旋。

狄悵看著那琴弦獨自顫動，愣住了神。

突然，琴聲止歇。

狄悵只覺得過了簡短的一瞬。

“狄悵，你學會彈琴了嗎？”

無憂立在一旁，語氣有些不悅：“讓你學琴，你得仔細聽著看著，發什么呆呀！”

沒料想，狄悵竟然緩緩點了點頭。

“既然你已學會，那就演奏一遍吧?！?

無憂心內暗笑：“吹牛皮！即使是天資聰敏，像我這樣的，也還學了三年哩。看你怎么出丑！”

狄悵忽然有些猶豫，但還是張開五指，向琴弦上抓去。

“錚錚~”聲音粗糲無比，好像惡鬼拍門一般。

無憂啞然失笑，這音準就差了十萬八千里，更別提節奏和韻味了。

“他才學了不到半個時辰，怎么能學會嘛！”

“還挺傲氣的，不知哪兒來的底氣?！?

“瞧他那呆愣的樣子，肯定十分糊涂。”

“就他這樣的，粗胳膊粗手的，還想學琴！”

“他要是能學會，我就把塤吃了！”

……

殿內，其他少年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狄悵額頭冒汗，這手指，怎么這么不聽話！狄悵搓了搓手，緩緩地觸碰琴弦。

“叮叮~”

聲音略微有些柔和，但仍然夾雜著亂音。

“狄悵，要不我向神君請命，讓你再學一次?！?

無憂不耐煩地說道。

狄悵沒有回答，他仔細地看著那張琴，漸漸找到了方法，并已全然忘我。

他想起了高山、溪流、水車、樹影，還有自家院子里的那株菊花……

“叮叮，錚~”狄悵忽然彈奏了起來，琴音如圓月一般，光潤、華美卻又中規中矩。

他彈奏得如此灑脫，好像已與那張琴合為一體！

無憂咋舌！

眾少年皆驚！

不多時，演奏完畢，與狄悵所聽分毫不差。

偏殿內一片沉寂！

那個承諾吃塤的少年啃著手指，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他若兌現承諾，豈不要撐破了肚皮。

“哈哈~”火凝神君健步走了進來：“我見狄悵天賦異稟，沒想到能達到這種程度。”

無憂突然面有憂色：“一個稟賦超群的人，注定會成為那些平庸之輩嫉妒和排斥的目標，如果他不知收斂，可能會遇到很多麻煩?！?

“狄悵，既然你已學會彈琴，我就提前教你一套身冥劍法?！?

“身冥劍法？”

“對。只有學會了音樂和無上劍術，你才能漸漸理解至高武學的玄奧?！?

火凝神君望著狄悵，眼神里充滿了贊許。

“我一定要學會這套劍法，一定要為父親報仇！”

狄悵暗暗咬了咬牙。

“怎么？你不愿意？”

火凝神君見狄悵臉上肌肉驟緊，有些發愣，道。

“神君，我一定要學好身冥劍法?！?

狄悵語氣堅定。

“嗯，隨我來。”

火凝神君領著狄悵走入正殿，從屏風后取出一柄血色長劍來。

那劍散著灼人的赤光，好像龍椅上的帝王一般自有威嚴，令人不敢與它對視。

“此劍名叫血惶，是用離恨天赤色鐵石鍛造而成，不僅鋒利無比，可屠狼弒虎，而且和人一樣富有性情，你若與它有緣，它會呼喚你的?！?

火凝神君用手拭著劍身，徐徐說道。

“真的嗎？劍還會有感情？”

狄悵看著這柄劍，心內一陣疑惑。

“狄悵，接劍！”火凝神君大聲道。

狄悵雙手捧過長劍，不禁“哎呀”一聲驚呼！

那長劍看似單薄，卻至少有十幾斤重，十分壓手！

狄悵定定地看著手中這柄寶刃，好似自己以前就握過這柄劍一樣，那么熟悉、可親。

人劍對視！

雖然只有一瞬，卻好似已互相景仰千年！

“嗡~”

那血惶劍劍身突然震顫了起來，許久才緩緩止歇。

“狄悵，你屬于這柄劍，這劍也屬于你！”

火凝神君見狀，一驚，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

“神君，你快教我劍術吧。”

狄悵急切地說道。

“不用了，它會教你的?！?

“它？”

“對，就是這柄劍?！?

“嗯？”

“你既與它有緣，它必會盡心竭力地保護你。劍術雖為至高武技，但本無固定法則，如果你能處處留心，風雨雷電、鷹隼虎豹的聲音、形態皆可幻化為劍術，身冥劍法意在修身，你能時時自省的話，自然就不需要再學習劍術了?！?

火凝神君緩緩道。

“自??？我又沒犯什么錯誤，為何要自??？”

狄悵暗暗思索著。

“狄悵，自省不僅指反省自己的過錯，更重要的是不間斷地進行修煉，這不僅包括修身，也包括修性和修心，一個人如果修煉到能不第二次犯同樣的錯誤，是很了不起的?！?

火凝神君顯然猜透了狄悵的心思，緩緩道。

狄悵之前所練的劍術，一招一式都十分嚴謹，并且需要付出極大努力才能習練純熟。

而今，火凝神君的話語完全打破了狄悵對劍術的認知和理解，狄悵不禁有些疑慮。

“不過既然這位神仙伯伯如此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狄悵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