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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戴曉曉直接略過這個話題,對常小果近乎命令道:

“你不許回答他的那個問題。”

“你們這樣真的很沒有意思啊!”張鳴道,“你們去讀大學是為了什么?難道不是為了收獲愛情?”

“我是為了研發夏國芯片。”說著何永浩偷偷看了戴曉曉一眼。

“我是要當一個室內設計師。”戴曉曉露出向往的神情。

“曉曉你這是要當林徽因啊!”何永浩討好地說。

“嗯。”戴曉曉盈盈一笑。

“那我就當徐志摩。”張鳴壞笑著說。

“就你還徐志摩?”何永浩說。

“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張鳴得意地望著何永浩道,“怎么樣?”

“你這是別人的詩吧!”何永浩說。

“你這是誰的詩?”常小果插話道。

“這是唐朝詩人暢當的詩,《登鸛雀樓》,旅游節目上放過,沒想到他能背出來。”戴曉曉解釋道。

“哈哈,還是曉曉懂我。”張鳴笑道。

“對了,常哥,你讀大學那會兒,是為了什么?”何永浩立刻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我被問了一個猝不及防,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我那時候沒有什么特別的理想,而是憑著喜愛報了計算機專業,結果還沒錄取,然后就學了英語。現在工作中也不怎么用得到。”

“哈哈,發現你們幼稚了吧。大學學的東西往往工作了用不到,這就是現實。理想什么的都是空談。及時行樂吧,騷年!”張鳴沖常小果拋過去一個贊賞的眼神。

“我屬于不太有用的吧。我的同學親戚朋友當中有些還是很成功的。”常小果覺得有必要告訴他們這些情況。

“常哥,你覺得工作了是什么樣子的?”戴曉曉問。

“我覺得吧,工作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路,起碼要走幾十年吧。有的人在路上能夠碰到好東西,有的人一輩子也碰不到什么好東西,但是吧,這條路必須要一直走下去,沒有退出的可能。”我想了想道。

“太對了,所以行樂須及春啊,我的哥!”張鳴又開始發表他的意見。

戴曉曉聽了若有所思。何永浩則懟張鳴道:

“怎么哪兒都有你這理論?太膚淺了吧!”

張鳴看了何永浩一眼,不以為然地說:

“咳---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可能每個人的選擇不盡相同吧。及時行樂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只是要想時常開心也不那么容易。”我不自覺地給張鳴幫了一次腔。

“看看,常哥到底是慣看秋月春風的騷人,這覺悟就是跟你們不一樣。”張鳴立刻出聲給我回了一個贊。

戴曉曉想了想說:“張鳴你就是個騙子,你不僅騙人而且還騙自己,用快樂來掩蓋自己真實的情緒,因為你想要的太多了。我沒說錯吧。”

“我說你怎么那么看得開,明明第一志愿沒錄取,只能接受調劑去學冷門的圖書管理,原來是這樣啊。”何永浩恍然大悟。

張鳴一下子臉脹得通紅,說不出話來。不過他也不能安心與此,于是就挖空心思想找點話出來擺脫眼前的尷尬。好不容易,他心中靈機一動,說:

“說什么呢?曉曉你是小說看多了吧!我怎么可能那么復雜,說得跟故事里講的一樣。”他也不等戴曉曉接話,眼珠一轉看向我道,“常哥,你都看些什么小說,有沒推薦的?”

“我小說看得不多-----不過最近倒是有個朋友給了我一本小說看看,名字叫《鬼影》。”

“這名字聽上去像是講陰陽風水術士的,哈哈,常哥,原來你也這么無聊看這類小說---”張鳴叫了起來。

“不,這是一部科幻小說。”

“講什么的?”戴曉曉問道。

“曉曉你喜歡看科幻小說么?”何永浩驚訝。

“常哥,快說說講的什么,別讓曉曉等急了。”張鳴催促道,眼睛里透著一絲狡黠,大家的注意力總算是轉移了。

“這部小說其實挺嚇人的。”我頓了頓說,“里面講鷹國通過衛星對人的大腦進行電磁干擾,能夠制造幻覺、讓人短暫失憶------”

“啊呀,我還以為什么呢?那些陰陽術士,風水大師的故事里面,妖魔鬼怪、還有僵尸,應有盡有,我都不覺得可怕。就這點算得了什么!”張鳴不以為然道。

“張鳴你別插嘴,聽常哥講下去。”戴曉曉說。

“怎么說呢。我就是覺得細思極恐,這種干擾還能用你的嘴與你說話,從外面看就好像這個人對著空氣說話一樣,那豈不是要被當成精神病---”

“常哥,你說的這些并不算是獨創的創意,你知道嗎?玄幻仙俠小說里面,多得是主角意識里面進入一個靈魂,不僅可以跟你說話,還可以傳授你無上仙法,指導你走上巔峰。”何永浩說。

“是啊,常哥,你不會沒看過《斗破蒼穹》吧,蕭炎那句‘莫欺少年窮’,可是讓人看了熱血沸騰,還有吞異火戰群雄,這些都是在一個進入他意識里的靈魂藥老的幫助下修煉出來的---”張鳴顯得很興奮。

“行啦行啦,你們兩個都少說兩句,聽常哥講那個故事。你們說的這些都不是重點,故事才是重點。”戴曉曉似乎有不同的觀點。

“哦,主角就是在電磁干擾的情況下,一直進行抗爭。后來被他發現一個秘密:這些控制電磁干擾的小組組員是秘密存在的,那么如果他們退休以后會怎么樣呢?難道說,他們可以跟別人一樣去跳廣場舞侃大山嗎?那樣不就容易泄露電磁干擾的秘密嗎?因此這些人極有可能要被他們的組織秘密處決。”

“這個情節倒是蠻新穎的。我喜歡智斗的故事。”戴曉曉說。

“然后呢?然后怎么樣了?”張鳴說。

“之后,主角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對他進行干擾的組員。”我說。

“哦,然后這些組員就反叛了,于是逆風翻盤,厲害!”張鳴叫道。

“那倒沒有,一開始這些組員并不相信,反而變本加厲地干擾主角。”我說。

“那怎么辦?”何永浩問。

“主角知道自己意識里的很多都是幻覺,并且經常受到干擾,于是他就反復念叨一句話‘你們退休以后怎么辦?’來應對這些干擾。”常小果說。

“他們不是根本不信嗎?”戴曉曉疑惑道。

“是的,但是主角并不期望他們立刻相信,而是要加深他們對這個信息的印象,從而形成條件反射,讓他們經常地想到這件事。”我說。

“那有什么用?”何永浩問。

“主角想先加深印象,然后他們就有可能不自覺地去思考這個問題,思考了就有可能對原本的觀念產生疑惑,接下來就有可能翻盤了。”我說。

“太厲害了!主角簡直是天才!”張鳴忍不住道。

“嗯,是作者是天才!”戴曉曉糾正道。

“結局是怎么樣的?”何永浩問。

“后來,這些組員終于相信了,而且覺得十分的苦惱。但是主角知道同樣受到干擾的人有很多,如果這些人背后的小組不知道這件事,那么僅僅一個小組的意外完全影響不到大局,他們的組織會威脅強迫這個組的組員繼續對主角進行干擾。所以,主角決定尋找一種方法讓更多的小組知道這個信息,這樣就能破了他們的軍心。小說寫到這里就結束了。”我說。

“太過癮啦!”張鳴道。

“是啊,還留個懸念,意猶未盡啊!”何永浩感嘆。

“作者肯定還要寫續集,有才!”戴曉曉贊道,“做人就應該這樣,活著就要做人杰!”

“我的天,好有壓力!”張鳴吐槽道,“人都要一死的,何必如此?”

“照你這么說,人都有一死,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何永浩挑戰張鳴。

“所以啊,但娛春日長,不管秋風早唄!”張鳴道。

“你說錯了吧,這句話我怎么覺得是只管春日享樂,沒有管秋風早早到來而遭殃的意思。”何永浩反駁道。

“管他什么意思,我只管當作只管春日享樂,不去管秋風寒冷早到來理解。”張鳴說。

“倒是符合你的及時行樂的理念。”戴曉曉沒好氣地點評了一句。

說完,戴曉曉拿出一面小鏡子來,對著自己忽左忽右地照著看。

“喂,我說曉曉,你這是干什么?”張鳴樂道,“是要去參加舞會嗎?我們這是去看日出,大清早的,除了太陽和我們,誰都沒起來呢!”

“滾一邊去!”戴曉曉一邊照鏡子一邊懶洋洋地說,“我這是要以最好的姿態去迎接鸛雀樓的太陽。”

“真有心!”張鳴咕噥道。

何永浩轉過頭去看她照鏡子,我也從后視鏡里偷偷看了她幾眼。沒想到戴曉曉照鏡子的時機把握得那么好,她剛收起鏡子來,車就到了風景區。四個人從車上下來,天還沒亮,不過我們絲毫也不耽擱直接前往鸛雀樓。來到鸛雀樓跟前的時候,天邊剛蒙蒙亮。

“快看快看!太陽要出來啦!”戴曉曉叫了起來。

大家都往天邊透著微光的所在極目遠眺。

“要是能夠登上鸛雀樓看日出就好了!”何永浩覺得有些可惜。

“知足吧你!這么早,工作人員都還在做美夢呢!”張鳴說。

我也很期待。我長這么大還沒有看到過真正的日出。只見閃耀著的一彎已經冒出頭來,漸漸變大,很快就超過了半圓,朝著圓滿的形態邁進。突然一個跳躍,一輪白日已經脫離了地平線,懸掛在天邊。迎接這光輝的一刻的是,戴曉曉他們的歡呼,我也被他們年輕跳躍的情緒感染,也跟著歡呼起來。

“張鳴大詩人,來個七步成詩吧!”何永浩提議。

張鳴卻看了戴曉曉一眼,心下有了計較,開始沉思,不久便道:

無緣樓上觀日出,卻喜白日爭跳脫。

直上青云出塵世,借贈佳人情思多。

“曉曉,你給這首詩取個名字吧。”張鳴看著戴曉曉說。

“我取不好。”戴曉曉說。

“取個名字這種小事還要曉曉來嗎?看我的,就叫日出鸛雀樓下。”何永浩搶過話來。

“有你什么事?”張鳴不悅道。

“就叫這個名字吧。”沒想到戴曉曉這般說。

“怎么樣?曉曉都同意了。”何永浩自得道。

我看看他們,又抬起頭看看太陽,忽然感覺太陽在青天之上也不再孤零零的了。等到鸛雀樓開門,我們四人就作為當天第一批游客踏入了鸛雀樓。我們跟在一個早起的旅游團身后,聽著導游的講解,游覽著鸛雀樓。

拾級而上之時,張鳴心中郁悶,遷怒于臺階也釋放不了情緒,突然忍不住道:

“我們別跟著旅游團了。自己隨興游玩才好嘛!”

何永浩反對道:“我們都第一次來,不聽講解怎么知道哪里好玩?”

張鳴看了戴曉曉一眼,見她沒有搭理自己,無奈轉向我拉著我向上走,說道:

“走,常哥我們自己去玩,不要傻傻地做個跟隨者。”

我倒也沒多大心思聽導游講解,我的心也已經盛滿了太多的煩心事。雖然跟張鳴他們在一起暫時忘懷了許多煩惱,但是要靜下心來聽講解還是難以做到。跟著踏階向上,張鳴似乎有出不完的怨氣,要踏平這些臺階才能稍平心中之氣,我全力對抗地心阻力,也忘了觀看沿途的風景。直到我們登頂鸛雀樓,張鳴的氣出得差不多了,我也從地心引力的束縛中解脫開來,我們才得以居高一望。只見青山立在天邊,蒼天作勢圍住平野,滔滔黃河之水滾滾流入山間的斷缺處,去向大海。再看腳下,有鳥兒飛翔,仿佛站在飛鳥之上,低處的塵世遠了,好像超脫出來一樣。

這時候張鳴的電話響了,他的臉色比剛才好看了許多:

“曉曉快上來,我們已經登頂啦!”

過了一會,戴曉曉和何永浩也上來了。他們沒有跟在旅游團后面,顯然最后也舍棄了旅游團。于是,大家一塊兒拿手機拍照。我當攝影師給他們三個拍合照,突然我的手機響了。

“小果,你在哪兒啊?快回來,老板有新任務要開會。”

“我在外面呢,回去也要明天了。”

“啥---那你快點,老板說你一到就開會,明天趕早!”

我趕到辦公室的時候,會已經開始開了。

“趙一圍,你做做好事吧,別那樣嗆個沒完。幫幫忙,我的神經都要讓你嗆得扭成一團啦!”老板李凱叫道。

“趙一圍嗆個起來不顧三七二十一,也不分環境。”錢安說道。

趙一圍感到冤枉,答道:

“我,我嗆嗆,咳咳,不不,不是想要惡作劇。”

“宋薇,下次酒會什么時候開?”李凱皺皺眉頭繼續正題。

“明天算起再過一個半星期。”

李凱嚷起來:

“喲,難怪!趙天橋先生要等到酒會前一天才回。他自己都與那個投資人的未婚妻不認識,哪能介紹我們認識!”

“老板,這倒好,我們可以搶先一步,去認識那個投資人的未婚妻。”錢安說。

“說什么呢!說什么呢!我們都還不認識她,開玩笑嗎?”

“您的謹小慎微讓我尊敬。確實僅僅見過一面算不上什么,如此短的接觸都很難說是相識。可是假如我們不大膽一點,就會被其他的人搶了先手。不管怎樣,換作趙天橋先生肯定不愿錯失良機。因此,老板您如果認為介紹人不靠譜,不妨讓我們自己主動接觸好了。”錢安說。

大家驚訝地看著錢安。李凱拼命兒地叫:

“胡言亂語!信口雌黃!”

“老板別心急。”錢安大聲說,“毛遂自薦有毛遂自薦的禮節,按禮節辦不能隨心所欲,這莫非也叫胡言亂語?對這個說法我就不以為然了。常小果,你說呢?我知道,你這小伙很有見地,常讀有深度的書,還做筆記。”

我一心想發表一通見解,但是又不曉得從哪里談起來才好。

李凱轉過頭來看著我道:

“常小果,我差點把你給忘了。人生的旅途中很悠閑,四處看風景么!”

李凱早已習慣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日子,所以他開會一般都是傍晚,結果昨天缺了我一個人只能延遲到今天早上來開會,這令他相當的惱火。

“我們全公司都在等你!為了你一個人,我們全公司都要推遲一天才能開會。你說說看,你有沒有把別人放在眼里?”李凱繼續呵斥道。

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氣氛頓時顯得壓抑。我低著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這實在是一個意外啊!我怎么能想到李凱偏偏在我請假出去散心的時間召集大家開會?

“小果,跟老板認個錯!”錢安提點道。

“老板,對不起。其實我---”我說道。

“好啦,不要說啦!”錢安打斷道,“老板,其實小果挺努力的,周六的時候還在見客戶呢!只是最近遇到點煩心事,所以我就同意他請假散散心。您看---”

“你呀!”李凱用食指點點錢安,就這樣總算是放過了我。

錢安見李凱愿意給他這個面子,立刻環顧其他人說道:

“好了,你們都去忙你們的吧!業務還要照常努力,有關酒會的準備都抓緊時間籌備好。散了吧!”

宋薇見機上來扯了扯我的袖子,提醒我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我這才回過神來,逃離出了李凱的視野范圍。

“你怎么啦?是不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啦?”宋薇特意在我后面隔了幾個人次再離開,這時候追了上來說,“跟我走吧!”

我回過神來,發覺自己還真的是不知道下面該做什么,只得跟著宋薇走出了辦公室。

“我們這是去哪里?”

“別心急嘛!你就跟著我來吧。”

我快步跟上。卻聽宋薇問道:“你喜歡秋天嗎?”

我不明所以,勉強答道:“秋天總是讓人傷感。涼涼冷冷的,我不太喜歡。”

“哦,”宋薇說,“可是秋天也有秋天的味道呀。春花秋月,彩色的樹葉,殘荷還有菊花。”

“你不會是出來秋游了吧?要是讓人撞見可就糟了!”

“哎呀!你真是個豬頭!”

我暗道:我哪里傻了?我正經的很呀!

宋薇嘆了口氣,加快了腳步,不再跟我廢話。我也只得跟著趕路。又過了一會兒,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個公園,徑直走到一座雕像腳下。這時候,有五六個穿著樸素的年輕人聚了過來。

“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我們的常經理。有關節水灌溉的事情你們可以向他了解。”宋薇又轉過頭對我說,“他們都是我們工地上的工人師傅們的親友,特地趕過來了解一下節水灌溉的項目。”

我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宋薇狠狠地在我腰上擰了一把,我才清醒過來。我說:

“感謝各位大老遠地趕過來,也謝謝大家對我們公司的節水灌溉項目感興趣。這樣吧,我先跟大家介紹一下我們這個項目的優勢,供大家做出好的決策......”

我是個實在人,在我眼里,這些農戶也是實實在在的客戶,話說回來,他們可是有地的,那就是地主,只是地多地少而已。因此,我覺得我是得到機遇了,當我熱情細致地介紹節水灌溉項目細節的時候,我有一種孫武獻兵書的錯覺,起碼這也是我的一個機遇,或許從此我就踏上了成功之路了。

我做完介紹的時候,感激地看了宋薇一眼,宋薇回以一個微笑。我很專業地把自己調成靜音,等待這些農戶們互相之間展開討論,然后在他們需要專業的幫助的時候,給予他們信息。但是,我很快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我檢查了一遍自己,什么都沒有做錯,甚至可以說是一次完美的演講。但是,農戶們的反應有些不對勁。熱烈的愉快的討論沒有發生,他們甚至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反對,同樣也沒有疑問。

我還是不知道哪里不對,不過我已經拿出了我的Plan B,問道:

“你們覺得這個項目怎么樣?”

又是一陣沉默,終于有一個年輕男人開口了:

“你們這個項目,上馬的話要不少錢吧。好倒是挺好,就是---”

“咳,我就直說了吧。我們出不起那么多錢。”

“我家兄弟等著要娶媳婦,每年的收成換成錢,差不多也就夠一年開銷。能剩下的也就沒幾個子了。”

“我家也差不多,家里人多,一共五口人,本來指著姐妹嫁出去能得點彩禮,可是附近能出得起彩禮的男孩子差不多都結婚了。”

“是啊,我家里老人都是糖尿病。你說咋就得了這病,說是富貴病,俺們家哪里富過了。”

“你們這種情況可以理解。其實現在國家都有政策,幫助農村借貸發展,沒有錢可以向信用社或者銀行貸款的。”

“大兄弟啊,我聽人說,我們人都是呼吸空氣,吃飯活著。這銀行、信用社呼吸的是利息,吃的也是利息。要是沒有利息啊,他們就不能活了。這要利息可不得了。利滾利,時間長了哪里還得上?”

“照我說也不能貸款。這貸款可是要抵押的,我們沒別的,只有土地可以抵押,要是被收走了,我們靠什么過活喲!”

“可是我聽說,現在農村里面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干活也不容易吧。用我們的節水灌溉系統,可以減少你們的勞力。”

“所以我說你們這個項目好是挺好的,我們幾個都準備到城里來打工,這次出來也有找找工作的打算。但是欠債還利錢我們吃不大消,我們都是本分人,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可不想沾。”

“大兄弟,你是小薇的朋友,我們也不跟你扯皮。你們城里人的玩意吧,都是跟錢掛鉤,俺們村老黃家的姑娘前幾年嫁了個老師,結果人家在手機上做那個什么時事政治的學習還跟獎金有關系。我不是說你們啊,我就是說銀行信用社什么的,借我們錢肯定不是為了幫我們,是為了賺錢啊。我們八字還沒一撇吶,先讓人把錢給賺了,這事我看劃不來。”

“劃不來,劃不來。”

“話也不是這么說的。現在這個社會,不賺錢就不會有服務,你讓別人賺錢,你才可以得到別人的服務。”

“哎喲!大兄弟,哦不,常經理,我們農村人跟你們城里人的心思差好多,你說的這話多好聽,可是我就搞不明白了,賺了我的錢,難道我還賺便宜了不成?”

眼看談話脫離了控制,我心里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這時候又沒了主意。可是我越急于挽回局面,大腦里越是拿不出合適的說辭。

“哥哥姐姐們,常經理也是為你們著想,沒有別的意思。”宋薇趕緊出聲打圓場。

“小薇,你的面子我們給。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說一下我們咋想的。這個事吧,別人要賺我們的錢是肯定的,但我們能不能賺到錢這還兩說嘞。”

“就是么,現在競爭那么激烈,我們有了開支,還要還利息,這流出去的錢就多了,可是要把價格漲上去的話,有沒有人要我們的東西就不一定咯。”

“哎呀!這事不能整。這要是整賠了,俺爹娘的棺材本都要搞沒的了。”

“你想的倒是遠。不過我家兄弟的老婆本怕是沒著落了。”

“你可以嫁個好人家,多收點彩禮,像黃老頭家閨女那樣不就成咯。”

“你瞎說啥?現在好男人哪那么容易找?”

“我這是給你出個好主意!”

“要你瞎操心?那你拿錢出來做這個項目!”

“我---咳---大家都不做,我咋能當出頭鳥?”

“好啦,小薇,你們這個項目我們不做了。”

“不會的啦。姐,你們再考慮考慮,哥-----”

“是啊,兄弟姐妹們,你們再考慮考慮吧。”

“不啦,常經理,我們可不想一開始想得美得很,到頭來自討苦吃。”

“行啦行啦!我們已經耽誤不少晨光嘞,還要去找打工的地方哩。”

農戶們紛紛丟下我和宋薇離開。我和宋薇也都意識到繼續挽留也沒什么希望了。

“我都沒想到我的腦子能夠記得那么多內容。我對我的演講真的很滿意。哎---可惜---”我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別不開心了。他們放棄這樣的項目是他們的損失。”宋薇勸慰道。

“也不是。我想可能是我話說過了。只是沒想到話說過了,別人的反應這么激烈,也對,別人沒有義務來原諒你的說辭。”

“你說什么啦?沒有吧!”

“我要是不提貸款上項目就好了。他們就不會產生反感了。”

“這么說真的沒有什么的。起碼我這么覺得。”

“你真的這么覺得?”

“當然啦!這是幫他們解決問題嘛!”

“可是要還利息,支出確實是增加了。”

“也就是他們一直在農村。要是到了城里面,要買房,哪個還不是貸款的呀!所以這是他們的觀念太落后了。”

“觀念落后嗎?”我突然覺得有些心虛。

“那是!反正我支持你!別灰心!”宋薇鼓勵道。

“嗯!”我回以一個微笑,心里卻感嘆道,“這么說來,我的觀念也跟他們一樣落后于時代了呀,他們失去了一個項目,我又會失去什么呢?咳---”

“常哥哥,我知道,別人跟我說了,你這個職位有業績壓力,經常會有面臨絕境的感覺。但是你別灰心,沒準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宋薇一笑道,“走,我請你喝咖啡。”

“謝謝你!”我說,“不過還是我請你吧。”

“不是都謝我了嘛,怎么能還你請?”

“我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謝你請我喝咖啡------”

“好啦,跟我還客氣什么!走啦!”

我無奈跟著宋薇走進一家咖啡生涯坐下來喝咖啡。宋薇看著我安靜地喝了幾口咖啡,突然笑了。

“笑什么?”

“沒什么。”

“哦。”我感覺莫名其妙,自己身上有什么好笑的嗎?

“你是那種經歷了再多挫折仍然溫文爾雅的人。”宋薇自顧自地說道。

“是不是太沒用了?”

“沒有,能夠吃得下挫折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你就是,而且絲毫沒有改變你對人的態度。”

“要不怎么辦?又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太沒本事了。”

“那你是很少去關注別人。很多人在社會中碰壁了都會怨天尤人的。他們對人也不再友好,有的會扭曲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人走向極端。”

“給你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不算徹底失敗。”

“嗯嗯,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宋薇故意拖長了尾音。

“考慮一下?”我驚訝得看著她說。

宋薇意識到了這話好像不妥,臉刷地一下紅了,趕忙辯解道:

“不是考慮一下我------哎呀-----我是說你要不要考慮當我的藍顏知己-----”

她感覺好像越說越不對,但是又期待著我的回答。我一下子消化不了眼前的信息,不過想想多個紅顏知己也不錯,于是笑道:“好啊。”

宋薇偷偷望了我一眼,低頭微舔咖啡以掩飾自己的尷尬與興奮。她的心里暗暗地有一個百年計劃在蠢蠢欲動,哦,這么說你不懂,是百年好合的計劃。這時候她的心里已經不再有第三個人了,父母姐妹都要靠邊站,誰叫這是她的第二個百年計劃呢!第一個百年計劃的時候她還小,那時候她的計劃跟金秀賢有關。所以這一個百年計劃的分量是不容置疑的。接著她想到了她的媽媽,作為第一個想要與之分享百年計劃的人。

“她不會傷心吧!我結婚了就要離開她了,她是不是會接受不了。這次我才離家出走這么點時間,她就受不了了,還趕到我上班的地方來看著我。”宋薇突然遇到了一個難題。

“你沒事吧?”我看她眉頭微皺,懷疑她是不是突然不舒服了。

“沒事-----能有什么事啊。”宋薇回過神來答道。

“哦,你在想什么呀?我還以為你不舒服了呢。”

“嗯----我在----我在想最近在看的電視劇。”宋薇努力地扯了一個漂亮的謊,“最近看到女主角的姐姐嫁人了之后,她媽媽一直都很不滿意,因為女兒結婚之后就不在身邊了,以至于她談到大女兒的時候都沒好話。哎呀,真是的,是不是媽媽都這樣啊?”

“不會吧,我覺得媽媽都想女兒嫁個好人的。”

“嗯,我是說,媽媽是不是都覺得最好女兒能留在身邊,害怕女兒離開自己。”

“你看的是什么電視劇?”

“《女兒》”

“哦,我看過這部電視劇的評論,好像是說,主角的媽媽一直以養育自己的女兒為事業,當女兒結婚離開以后她就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沒有想做的事的空虛,當然這是在女主角結婚以后,她姐姐結婚之后,她媽媽估計已經有一點空虛了吧。”

“是這樣么。”

“嗯,我想有的吧。自己關心的人離開自己了,心里總會有些空嘮嘮的,就是空虛吧。”

“哎呀!不行,那我要培養我媽媽有些愛好,有事情做就好了吧。”

“啊----你擔心你自己啊?”

“呃,開玩笑的,嘻嘻。”

陽光透過新裝的高大玻璃窗斜照進來,曬得人直晃眼,不由得覺得有些慵懶。我忽然覺得這樣的時光很舒適,這種慵慵的感覺仿佛回到了讀書的時候,似乎正擁有著青春。說也奇怪,這悲冷的秋氣被日里尚未變涼的陽光驅散了,使得我慶幸今天是個好天氣。

“宋薇謝謝你!不過我覺得你在我們公司干后勤真的是屈才了。”

“哪有的事!我還要謝謝你讓老錢把我調到總部來呢!”

“你表現那么出色,有機會公司自然會把你調到總部來的。就是我們公司也沒什么好職位---”

“其實我就是想在城里面找份體面的工作,至于做什么無所謂,而且我也不想有太大的壓力。”

宋薇接著道:“不過以后買了房壓力就大了。對了,常哥哥,你準備買房嗎?”

“我不準備買房。”

“為什么不呢?房子可是屬于兩個人的家,怎么能沒有呢?”

“房價太貴了。”

“國家不是說‘房住不炒’嗎?這樣房子就不貴了呀!”

我沒有回答。我心里知道原因,但是我覺得這樣的原因實在是難以啟齒。如果我說了出去,只會凸顯出我的無能。

“什么原因呢?不買。”

我立刻想象到我的屢逢絕境的業績壓力,以及如果業績做不出來這份工作的慘淡結局,還有我如果貸款買了房子的話估計只能白白地看著首付和月供跟著失業所導致的房子被沒收而丟失吧。而且現在還來了個孫峯,我的業務很有可能會變得更難。我這時想到孫峯給出的條件,如果我同意的話,我很快就有足夠的錢去買房,也可以找到別的女生跟我分享。可是我就是這樣一種人,總是喜歡去追求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物。

宋薇見我默不作聲,也沒有繼續逼問,只是暗想:我的常哥哥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多希望你買一套房子,一套屬于我們兩個的房子呀!世上沒有人能獨自得到完美,如果你買了房,我們就可以互相成全了呀!她想著想著突然著急起來,生怕自己已經說錯話讓我生氣,于是道:

“常哥哥,我不是要催你買房,我只是-----”

說著她的眼中已經濕潤,看上去就像一朵梨花,剛剛沾了一點春雨。

我注意到她眼中的濕潤,心中一動,突然意識到宋薇對自己超越了同事或者朋友的感情。我立刻就想要安慰她,甚至有種將她攬入懷中的沖動。因此我急著開口說點什么勸慰的話,但是張開嘴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我猶豫著是否要等她把話說完,可是宋薇沒有說下去。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低著頭站起來跑了出去。

我的心,突然覺得失去了什么。我來不及思考自己應該怎么做,下意識地追了出去。當我沖出咖啡廳門口的時候,宋薇的人影已經看不見了。我頓時被一種慌亂的情緒淹沒。接著我垂頭喪氣地離開,但是當我在拐角處轉彎時,我看到了宋薇。她正躲在角落里啜泣。我立刻上去抱住了她。宋薇開始掙扎,但是很快就被我低頭吻住了上唇。她在我的攻勢下,不爭氣地妥協了,眼角還流著淚花。

過了許久,宋薇掙脫了我的親吻,淚汪汪的大眼睛瞪著我,似乎有很多問題要質問我,卻又始終沒有開口。

“我---”我先開了口,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宋薇就這樣瞪著我,沒有打斷。

“我喜歡你!”我鼓起勇氣說。

我不是第一次對女生表白,也不是緊張地說不出這樣的情話,我只是猶豫,躊躇難言。

“我也喜歡你!”

宋薇立刻剝奪了我反悔的機會。她說得堅定、果斷,還帶著喜悅。似是為了證明她的話,她勇敢地吻上了我的唇。

宋薇這個時候已經不對我突如其來的熱情感到奇怪,這正是她所期望的,或許是她的期望經過積累而來的結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愛上我的,或許是什么時候的相遇種下了種子,之后慢慢發芽成長而來的吧。奇怪的是,這個時候她好像被什么東西充滿了,使得她覺得頭腦鼓脹起來,隨之又開始流出淚水。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流淚,但是這淚水使得這一刻變得特別。它就好像是這一刻存在的痕跡,包含著不一樣的味道。這一刻,她沒有繼續吻我,雙目含情地凝望著我。

我突然從這熱情的一吻中被打斷,被她這樣看著,仿佛這一望多么的漫長渺茫。我回望著她,眼中早已不見宓雪莉的影子,有的只有她------宋薇。此處沒有脈脈細語,望著與回望就是最好的定情信物,隨時隨地,只要這么一對望,彼此就能知道其中的情緒。當我想要抓住這種感覺的時候,它又突然四散而去了。于是我閉上眼睛,回味之前的情愫。

“味道很好嗎?還閉眼睛!”宋薇嗔道。

“嗯,我還想---”

“不準說!”宋薇慌忙打斷我,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了。

我意識到有些不對,看到宋薇的臉色頓時明白了,我解釋道:

“我是想回味一下那一望。”

宋薇的臉越發紅了幾分,趕忙轉過頭,一溜煙跑了。我一點也不知道適可而止,快速地追了過去。

我很奇怪,為什么人們總是不能擁抱美好的事物呢?眼前的宋薇如此,之前的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所以我更不能放過眼前的美好。我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把宋薇攬到懷里。宋薇這時都已經有點后悔逃走了,不過幸好我及時攔住了她。

“我們不能在這里-----這里到處都是人-----”宋薇急道。

“那我們再去咖啡廳坐會兒。”我說著就拉著她的手往那兒走。

不和諧的電話鈴聲響起來了。

我一陣懊惱,連忙掏出手機來。

這時候,宋薇已經接通了電話。我也發現不是我的電話響。

“家燕姐,什么事?”

“宋薇你在哪兒?老板讓你跟我們去做酒會的準備工作。”

“哦,我在外面,馬上就回去。”

宋薇掛了電話,從我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我立馬又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家燕姐來電話,我要立刻回公司了。”

“我跟你一塊去!”

“不要了。讓公司的人知道不好,你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無奈同意了,看著宋薇快步離自己遠去。一看天色,天光已經漸漸昏暗,到了傍晚的時候了。我決定去看望下范正義,因為他建議的鸛雀樓之行可以說不虛此行。這時候正值下班高峰,于是我就先在咖啡廳吃了點簡餐,然后乘車前往范正義的家。

對于這個經常的朋友,范正義顯露出他的熱情歡迎。

“你就這么肯定我在家啊,怎么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一個小時前還下雨呢,而且下得挺大,我吃準了你不可能出去。”

“哦,那你一定淋濕了吧!真夠拼的,我們的兄弟情義有那么深嗎?”

“哈哈,完全沒有,我連鞋都沒淋濕。”

“真是奇怪啊,這么大的雨都沒事。”

“那是當然,我一直躲著,等到雨停了才上的路。”

“哦,好吧。怎么樣?旅游還愉快嗎?”

“不錯,那地方真的不錯,你竟然自己沒有去過。”

“哦,說來聽聽。”

“算了吧,為了不影響你自己的判斷,還是留給你自己去的時候直接看吧。”

“真是不夠意思!”

“嘿嘿,不說這個了。說說有什么新鮮事吧。”

“能有什么新鮮事?我正煩著呢!”

“啥事?”

“我媽媽嫁人了。”

“哦,好吧,我了解你的感受,我就先不恭喜你了。”

“可憐的媽媽!”

“哦,怪不得最近都沒見到她。可憐?我不同意。比起一門心思照顧你,她也需要有人照料的。”

“關鍵是她嫁了個外國人,這哥們除了長得帥啥都不是,這不是給我找了個便宜爹,還要跟我分家產么?”

“我去!阿姨國際化思維呀!”

“去你的國際化思維!就為了那哥們給我媽做了一首英文詩,她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還報了班去學英文,就為了讀懂那首詩。”

“啊哈!兄弟你不要不滿,有想法你也可以作一首。”

“丫的,你到底是誰兄弟?”

“好好,我錯了,我是你兄弟。”

“這還差不多。我看你心情不錯么。怎么,宓雪莉跟你重歸于好了?”

“沒有。”我嘆了口氣。

“那你挺看得開啊!別是又有新歡了吧!”

“這個---”

“這么說我還猜對了。說說,是誰?”

“她叫宋薇,是我們公司的。”

“哦---那你忘得了宓雪莉嗎?”

“咳---難!”

“那也挺好。心里同時存在兩個女人,就有兩個快樂的源泉。這個不行,就找另一個。”

“你瞎說什么!我是那樣的人嗎?”

“兄弟,這有什么?說明你成熟了。你看我媽,跟我爸離婚了,這不現在又找了一個。所以,成年人不可能一生只愛一個人。”

“你這是安慰我嗎?”

“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嗎?難道你期望那種蓬萊宮中日月長的日子?舊愛就說明恩愛已絕---”

“怎么就恩愛絕了?”

“就算你們心里都有對方,但是不能在一起不是嗎?她身邊有人,你難道就受得了孤身一人?”

“我---”

“你是不是舍不得宓雪莉?”

“嗯。”

“感情那么深啊!那你們有沒有留下什么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嗎?她有說過想要一對紀念幣。”

“在哪里?”

“我還沒找人定制。”

“你要是這么舍不得她,那就把這種寄托深情的物件給她,這樣她好有個念想。”

“這有用嗎?”

“你沒看那個外國佬就是給我媽寫了首詩,我媽就激動得不得了嗎?”

“咳---就是有了這個估計也是給她徒添傷悲。”

“你真是婦人之仁!要的就是她記得你。悲傷比喜悅更容易讓人記住!”

范正義接著說:“不過我還是勸你多想想你的另一個女人。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你看那些長江大河,哪個不是支流眾多---”

“我算看明白你了。你就是個理論家,其實你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上次去鸛雀樓也是如此,你又怎么明白我的情緒?”

“這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要不是個旁觀者,怎么能給你指出出路?你不是也說鸛雀樓不虛此行嗎?”

“哪來的不虛此行?就是還不錯而已。”

“都一樣,你的詞匯量太窄,沒法表達準確,還是我說的對。”

“我真不是你的對手,算了,看以后誰能收服你!”說著,我擺擺手走了。

“別走啊!你還沒給我說說你的新歡漂不漂亮呢!”

“去你的!”我氣呼呼地又跑回來說,“你這家伙真是的,就知道拿我開玩笑。”

“好吧,我不開玩笑了。說真的,聚難散易,你要珍惜啊!”

“好吧,你這家伙的話也不是那么不中聽。”

“這就對了嘛!凡事要看好的一面。你沒看別人拍照片,都是找好的一面拍---”

“打住打住!那你怎么不看看好的一面,阿姨找到真愛不是也挺好的嗎?”

“有你這么說話的嗎?那叫什么真愛?”

“反正阿姨開心就好了嘛!你媽那么大人了,難道還會被人騙了去?”

“這事我還真思考過,也不是不可能。你沒聽說100多歲老大爺娶了保姆結果房子被騙走了的事嗎?”

“還有這種事?那不是拍電視劇吧!”

“嘿!你以為我不知道例子的重要性嗎?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新聞上的事例!”

“這倒真的是個問題。不過,也不一定,八十多歲的學者娶了二十八歲的妻子,后來證明他們是真愛呢!”

“你說的這個事我知道,不過這種事一般都不是這樣的。”

“那可說不定了,照你的說法,誰不是抬頭仰望星空,難道還盯著黑夜去看個不停嗎?”

“我認輸。話是這么說,但是我媽這個事要這么想的話,總覺得難以接受。”

我擺出一副勝利的表情。

“不對。凡事看好的一面,不等于不顧事實。好的一面,那是真的好,不是一種假象或者陷阱。這種好是可以長存的,或者實實在在存在的,嗯---”

“我的天!聽聽你都說了什么!我都聽得頭暈了。”

“這是你還沒有領悟到我這個層次。反正我說的是對的。而且,我可是為了你好。不像你---”

“我明白。雖然我沒聽懂,但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錯了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嘿嘿,我覺得我頓悟了。我再給你解釋一下什么意思---”

“得了,趕緊打住!那個什么,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我這回真的走了,范正義說什么我都沒有回嘴,也沒有再回頭。如果不是樓梯是曲折下行的,我這會兒已經走出好遠去了。我的人生道路也充滿了曲折,我知道我不是那個能夠一帆風順的人,但是我不介意,因為其他人也都有他們的曲折道路要走,我并沒吃虧太多。所以當我花了好久走完最后一級臺階的時候,我并不介意,反而覺得一陣輕松,反正我不想費太多腦子去想那些深奧的問題,也不想聽。

我之所以不喜歡那些深奧的問題,不是看不上它們,對我來說它們都是璀璨的星星,但是相比星星來說,太陽更加重要,也離得我更近。宓雪莉曾經是我的太陽,現在,也是因為這個,我迷茫了。范正義說得對,宋薇對我來說或許是一輪新的太陽,但是我該何去何從呢?

想了整整一夜,我心中仍然沒有答案。我并沒有放棄宓雪莉,昨晚我聯系了紀念幣的網店。那么宋薇呢?我發覺他也放不下了。免不了的是糾結,所幸還有熱情還沒有心如死灰。這是一道屬于我的選擇題,雖然看不出這選擇有多重要,但是似乎不得不選,必須做出選擇而又難于上青天。如果能有棧道縈紆而上就好了,也能離這青天近一些。

與宋薇相交的喜悅時不時爬上心頭,讓我難以割舍,漸漸地我暫時不去想我的宓雪莉了。畢竟希望看著渺茫了,又阻力重重,有時我都覺得宋薇是個更好的選擇了。可沒兩天,紀念幣到了。拿起這一對紀念幣,我又動搖了。那一日的音容,宓雪莉纏著我講故事的語氣、神態,一股腦兒涌上心頭。范正義說得對,定情信物最能讓人記得。可是我又開始怨恨范正義,現在想來,這老小子兩頭話都說了,讓我放棄宓雪莉珍惜宋薇的也是他。

我不由地開始考慮一個我從來沒有在意過的問題------誰可以跟我比翼雙飛?換了以前,我只會在乎我想要跟誰連理與共,可是忽然間,我在這方面失了主意,轉而思考起誰能夠的問題了。

我還是沒有把紀念幣寄出去。我這些天倒是天天跟宋薇約會,上班的空當,下班之后,四下無人之時悠悠情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邁出了那一步,但我的心是快樂的。美中不足的是欣喜過后覺得有些疲倦和空虛,但我并不貪求完美,這些喜悅已經讓我十分滿足。但是我發現我想要的更多,最好既是宋薇的形影不離的情郎,又是宓雪莉的難以忘懷的心上人。我告誡自己“過莫大于欲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同時又想著順其自然。于是我的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已經參加了酒會。

酒會上,說實話我完全沒有任何心思,看著公司其他人都在賣力地活動,我卻無動于衷,只是裝模作樣地東游西逛,從一個人群轉到另一個人群,機械地交換了不少名片,用以敷衍老板事后的審查。

意外還是發生了。我在酒會上看到了孫峯。而且老板和錢安他們明顯對于他們的相識作出一副受寵若驚的姿態。原來孫峯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投資人。奇怪的是,孫峯對我的態度還算和善,與之前的驕橫完全判若兩人。老板和孫峯似乎談得不錯,孫峯還邀請我們這些人去他的宅子參觀,當然老板自然正中下懷,乘機要跟孫峯拉近關系。

沒幾日,老板就帶著我們去孫峯的宅子拜訪。孫峯客氣地接待了我們。我以為孫峯會突然翻臉給我難堪,但是我多慮了,孫峯對我反而好像特意親近。但是,我并不喜歡聽他說話,只好裝模作樣地隨聲附和。

投資人孫峯講起話來時刻透露著一種天命所歸之人的傲氣,而且他特別喜歡站在政府的角度來教育人,比如叫人快生二胎,因此在上海的時候時對他不大感冒的大有人在。

“我說,你可別認為我在入股的事情上是講人情的,”他仿佛在說,“只不過現在中央說‘房住不炒’,以至于我手上的很多資金都在尋找新的項目。”我們倆都是宓雪莉的愛慕者,因此我們的關系更容易是兩軍對壘,于是我并不知道他講話是不是像排兵布陣那樣暗藏玄機,但是從他表面的話語和神情來看,我覺得他希望我也喜歡他。

我一邊猜測對方的動機會不會跟影視劇里演的那樣,一邊跟他談了幾分鐘話。

“我這地方現實中很少有。”他說,他的眼睛不常見地轉動著。

他刷臉打開了通向空中花園的門,帶著我進入其中領略花園內外的景色,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后唐式南唐式的混合花園,半畝地深色的、濃郁的平陰玫瑰花,以及角落里那一隅設了禁入告示牌的花蘑菇。

“這地方原來屬于煤炭大王劉鴻生的后人。”他又把我推轉過身來,略顯自豪地說,“讓人產生夢想的距離吧?”

我們穿過一條懸掛著一只只鳥籠的走廊,據說這里的鳥連科學家也傻傻分不清。接著我們來到一間八窗玲瓏的淡紫紅色的屋子。兩端全是整面整面的玻璃窗,形成了這間屋子的透明的邊界。這些窗都關著的時候可以當做屏幕,屏幕上展現出各色的畫面,也是風景,鮮花、綠草地,仿佛窗外就是另一個世界。孫峯用手機遙控把窗戶打開,一陣輕風吹過屋里,窗簾立刻開始了它的享樂時光,從一扇窗戶飄出一角,又從另一扇窗戶里飄進來,就像一個小姑娘在蕩秋千,玩得不亦樂乎。

屋子里與飄蕩的窗簾截然不同的是一張靜止的大沙發椅,上面有兩個年輕的女人,一個在畫野生畫眉鳥育雛的油畫,另一個小心壓住了幾張稿紙在那里寫寫停停。我有種錯覺,似乎右手邊的姑娘是在寫著什么故事。我不禁有些羨慕,這姑娘的寫作速度或許終其一生也就只能寫一個故事,但她絲毫沒有急于尋求認可的心思,看她的樣子能寫一輩子就大可心滿意足了。我這時候已經認出來作畫的那個姑娘就是宓雪莉,站在那里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砰然一聲,孫峯關上了后面的落地窗。接著他從茶幾上抓起一把杏仁,單手一顆一顆地往嘴里送,還招呼我道:“你也來點吧。我也忘記了,這算不算棕色脂肪,反正不是白色脂肪。”

宓雪莉之外那個寫作的姑娘,我不認識。她時不時停筆,用編輯般審視的眼光注視著宓雪莉的畫。我沒有想要驚動她們中的任何一位,但是我們進門的聲音讓這個姑娘吃了一驚。

另外那個女人,宓雪莉,從她的專注的狀態脫離出來,仿佛剛泡了一個泡泡浴,心情大好。如果說這時候這個女人的頭腦里充斥著什么,那么多半不是生死,或許是情愛,她的笑容可以證明,她沖我笑,我也跟著笑,然后走進屋子里面去。

“我想請你喝點西拉干紅。”

她又笑了一次,這讓我看到了她的美貌以外的東西,她就像明月,牽引著我心中的潮汐。她還拉住我的手,要帶我參觀參觀屋里屋外的一切。她低聲告訴我那個在寫東西的姑娘姓董(她還說這個姑娘寫的什么她不知道,不過她一手字是正宗的歐楷)。

孫峯看著這一幕,靠過來對我說:“常先生,我能跟你聊聊嗎?”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拒絕,但是看看老板殷切的眼神,我又不敢拒絕。

“李先生,我們聊聊吧。”宓雪莉突然對李凱發出了邀請。

李凱用眼神一個勁地示意我,直到我接受孫峯的邀請才跟著宓雪莉離開。

我無奈地跟著孫峯來到一間收藏室,里面都是各種油畫,當然我完全看不懂也理解不了它們為什么能賣那么高的價格,我猜這些都是精品,很多應該是從拍賣會上競拍得來的。

孫峯關上了門,沒有請我坐的意思,這里也沒有桌椅,他就這樣站著跟我說話:

“常先生,我想說的事情你應該清楚。”

“我不會答應的!”我斬釘截鐵地拒絕。

孫峯冷冷一笑道:“你不要那么快拒絕。我是想跟你聊聊,讓你明白一下這是什么樣的一個社會。你覺得這是怎樣一個社會?”

“你不用多費唇舌了!”

“你這樣的人我見過太多,沒有幾個會靜下來思考一下身處在怎樣一個社會,然后再來規劃自己的生活。”

他說得對。我意識到這一點,但是我絕不會承認的,只是我也并沒有再反駁。

“你聽我跟你說說我的見解吧。”孫峯緩緩道來,“你應該知道,這個社會是20%的人占有了80%的財富的一個社會。20%的人擁有用不完的錢,而剩下80%的人多數都是房奴。如果你不肯成為房奴,那么你連老婆都討不到。那么,你覺得怎樣才能成為那20%的人呢?”

“我并不想成為富人。”

“你不要嘴硬,那是沒有任何益處的。不過,80%的人多數都想成為那20%的富人。但是,這里明顯存在激烈的競爭,無論是才智、膽識,還是運氣都是這種競爭中的一個重要方面,而成為20%的富人機會自然就很渺茫。”

“你是想說我別想成為富人?”

“哈哈,你別著急。我之前說的是一般的情況。還有一個方面沒有講。”

“什么?”

“那就是關系。如果你跟富人存在合作共贏的關系,那么你就很容易能夠成為富人。”

我無法辯駁,但是不愿意讓他得意。

“我向你道歉,之前我的態度不好。不過那是因為我真的很在乎宓雪莉。但是我現在不想為難你了。無論你跟不跟我合作,我都不會為難你,但是如果你跟我合作的話,我可以幫你成為富人。怎么樣?”

“你跟我道歉我接受。但是我不可能答應你。”我咬了咬牙,雖然我也覺得跟宓雪莉基本沒有可能了,但是如果再也不能見面,我是無法接受的。

“這樣吧。你也不用說得這么肯定。我的條件隨時都作數,你考慮好了可以告訴我。”

“你不要以為你了解世界上所有的路。”

孫峯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我,說:

“怎么?你能走出一條新路來不成?”

“呵呵。”孫峯用力地笑了兩聲,丟下我走了出去。

我平復了一下情緒,也走了出來。宋薇在跟寫字的女生交談著,其他的同事都圍著李凱低聲說著什么,看到我出現,突然就都閉口不言了,眼睛還不時地朝我瞟過來。

李凱見到我走來,就像孫峯告辭,并且朝宓雪莉告別。他也沒問我什么,我也樂得如此,所幸連李凱是怎么想的也不去揣測了。

刑明和趙一圍落在后面竊竊私語。邢明說:

“好家伙,小果跟她也不知道有什么關系,竟然要老板阻止他跟宋薇交往。”

趙一圍趕忙制止他道:“噓噓------別讓他他們聽到-------你忘了了封封口令令-----”

“行啦,我有分寸。我不說就是了,不會真的扣我們工資吧,2000塊一個月-----”

“還還說------”

“走啦,走啦。”

李凱看看宋薇又看看我,想了想,卻談起公司的業務而沒有談投資的后續落實問題。其他同事也很默契,都順著老板的心思談起了業務發展。錢安也不由自主地看了我幾眼,就又投入到業務發展的話題當中。我還陷入在孫峯談話造成的泥潭中,完全沒有把心思用在他們的談話上。

“常小果,你說說我們公司的業務應該怎樣發展?”李凱見我心不在焉問道。

我仿佛從噩夢中被突然驚醒,心突突地跳個不停,但是我沒有一點感謝這種干擾的意愿,因為我發覺我的大腦一片荒蕪。我不得已支吾著。錢安見狀開口道:

“老板,我覺得這次的投資是我們業務發展的契機。不如先等投資落地再慢慢考慮如何拓展業務。”

“正是因為投資還沒落地,所以我要先做出計劃來,好把投資人的心牢牢套住------哦------你說的也有道理。”李凱突然想到什么,看了錢安一眼,心想:這老小子莫不是在提醒我投資是沖著這小子來的?

“那么我們就這么等著投資落地?”李凱又問道。

錢安略一思考道:“老板,一時之間要找到好的投資項目未必可行,其實更主要的是在投資協議上,關鍵是我們能夠在投資過程中得到多少利益,承擔怎樣的責任與風險。最好是像證券公司一樣,無論盈虧我們都賺錢-----”

“老錢,不錯,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見識!看來是我太關注眼前能夠看到的東西了。這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老板過譽了。”錢安看了我一眼道,“這樣,你把常小果安排給我一起辦這件事------”

李凱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可以,其他還要什么人你隨便挑。哦,宋薇除外,她我另外有安排。”

“你們放心。”李凱接著說,“雖然很多人做事情都是罔顧事實的,但是我不會,你們做得好的話,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此言一出,引起大家一輪表忠心。李凱很快制止了他們,不過心中十分受用,說:

“我只是希望你們在我這里不要有人覺得屈才就好了。行了,不用唱贊歌了。”

眾人隨即不語。錢安卻想:老板的口才真是不錯,只可惜他的話與大家對他的印象可說背道而馳。他又不禁感慨:人際關系的力量真是巨大,不愧是人的本質,小果的關系公司立刻獲得了投資的意向,但是他的感情卻也要受到蠻橫的干擾。或許是自己太直了吧,難怪以前的老同學老戰友當中,一切圍繞人情事故的大有人在。

錢安自我反省道:我們這一代人受到傳統文化的影響可能太深了。現在看來,道估計也應該為人際關系服務吧。不過我已經老了,也改不過來了吧。而且那樣做,我也覺得很別扭,咳!可惜了,人民有時候就不選擇老實人,反而去選擇讓李凱這樣的人當大老板,給他打工。

李凱則心情極好,他摸摸頭上的抬頭紋,近幾年來經濟大環境給他帶來的壓力一掃而空,心中感嘆:原來生活不僅會錘煉我,也會成就我啊!近年來我常常失意,可說是千錘百煉,沒想到今天才發現,生活原來愛我如初戀。哈哈,喜欲狂,喜欲狂啊!接下來幾天,他的情緒極度亢奮,甚至都有些興奮過度,以至于覺得喘不過氣來。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我這倒不是為了錢,你看,錢還一分錢都沒到賬呢!我這是一種成就感,我真是一個事業心強勁的男人啊!于是他去找他的幾個最喜歡的小情人,在她們身上發泄過剩的精力的同時,迫不及待地把這種想法分享給她們。小情人們自然識趣地百般討好,同時也不忘了討要東西。好!那就讓你們也獲得一些成就感,讓你們知道跟著我是多么好的選擇啊!于是李凱也沒少在她們身上揮霍。唯一不和諧的是他的私人中醫師給他把脈后提醒他“老不泄殘精”。這讓他心里多少蒙上了一層陰影,卻完全沒有絲毫阻礙他的尋歡作樂。他只是想:現在80歲以內都是中年,我還算青年呢,談不上老,絕對談不上。

至于這一切的關鍵人物,我,完全不知道無意中成全了李凱,我只是這幾天常聽到李凱在非正式場合大談要成全別人。原話的意思大概是:一個人或許有很多缺憾,但是可以通過成全別人而從別人的成功中分享快樂。我竟覺得李凱這句話說得有些水平,似乎順著他的話去想象一番多少能給我帶來一些安慰。在我心里一直記得,我的父母對我的包容和愛護成全了我的成長以及如今出門在外為愛和夢想打拼的狀態。我還記得我的小學老師,也是他的語文啟蒙老師對他說過的話,比如:我每次看到富人,都會想想我讀過的書,背過的文章,這些都是我的財富,于是就覺得自己也蠻富有的樣子。這樣的話語也成全了我,雖然不能讓我多么有出息,起碼能夠得到一份心安。

雖說如此,可是有些事情我還是不太滿意的。比如說,現在工作是不包終生的,房子又要自己買,買了房之后如果換工作,原來的房子可能就住著交通不方便了。好像,這些人造的東西都不是為了造它的人而存在的。我感謝那些少數的成全我的人,但是我自己都沒有得到滿足,再讓我去成全別人,那么誰來成全我的需要呢?

我也不是一無是處,有時候有人要用到我的時候,以一起賺大錢為由畫過很大的餅給我,結果我辛辛苦苦幫別人解決了問題,就收到了一些贈品作為回報。

這樣的事情,其實敏感如我,事先已經預料到了結果,但是事到臨頭還是讓我心理有些失衡。我后來反思,如果我要錢的話,或許應該拖著不辦,直到別人錢給滿意了再行動。但是我又太驕傲,覺得如此也就是拿點辛苦費,還要弄出這樣的吃相,我不愿意做。所以我就變成了能推就推,盡量不與人發生這樣的糾葛。可是別人根本無法了解到我的真相,因為我不愿意跟別人撕破臉,所以還是能拖就拖,結果有的人以為我想要錢,反而給我塞錢。而我呢,別人盯著我緊了,我完全不給人幫忙又覺得說不過去,白干又不甘心,于是就半推半就收錢干活。但是我對于這樣的事并不上心,在我看來,干死了也買不到房,那為什么要那么辛苦呢?所以除非拖不過去,我一般都讓它不了了之了。從這個事我得出一個結論,除了夏國共產黨,社會上愿意跟你共同富裕的人真的是鳳毛麟角。因此要想讓人們愿意共同富裕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我突然發現自己變得憂國憂民了,雖然完全輪不到我來操心,但是這種心懷天下的感覺還是讓我陶醉。

直到我的心思又回到自己身上,我感慨道:“我在事業上的聰明才智已經耗盡了。”我回憶起讀書時的美好憧憬,以及后來的充沛干勁,可惜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給我帶來現實中的成功,以至于我心中的火即將燃盡,眼前的世界直接從炎炎夏日進入了凜冽的寒冬。

更可怕的是,這冬天不知道會有多長,十年、二十年,抑或三十年甚至整個余生。“或許牡丹和碎石只是兩種不同的人生罷了,并沒有好與不好的區別。”我這樣安慰自己道。

正躊躇間,范正義打來了電話。

“范哥,什么事啊?”

“小果啊,好消息,我找到黃漢了。”

“你是說?”

“對啊,就是你讓我幫你妹妹找的人。”

“好好,太好了。”

“你趕快過來吧!”

“好!我這就去。”

我掛了電話就上路去找范正義。這時候我的心情有些復雜,很明顯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好事,我一瞬間就高興起來,但是我的頭腦里又蹦出了一些不好的念頭:這個黃漢這么多年沒有再去找過小琳,這是為什么呢?

當我見到范正義的時候,范正義正在興奮地踱步。范正義一見到我就喊道:

“小果,快,快!你來看這是我朋友給我的照片。”

他把手機上的一張照片打開給我看,同時說:

“就是這個人,叫黃漢。我朋友仔細問過了,去年他去過湘慶村,認識小琳,這一切都對得上號呀!”

“真是謝謝你啦!不過,他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都不跟小琳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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