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莫名其妙的女人。
解行舟當真是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禁陣什么時候可解?”楚竹將就熱茶拿進來后,給林潼二人各倒了一杯。
解行舟目光盡被小口喝茶的林潼吸引去,他還從未見過哪個中了禁陣的女子像她這樣,優雅,淡然。
當然,前提是忽略她那不忍直視的外形。
他走神的模樣被楚竹捕捉,她看了看兩人,便又問了一遍。
“哦,解陣啊,”解行舟略有些不自然地掩飾自己的視線,“明日吧,我今日還有事要去做。”
其實全盛時期他完全可以二者兼顧,但是他現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竹點點頭,也沒有多問,又說了幾句后就扶著林潼回了房間。
夜。
無盡的夜。
涼風習習,偶有幾聲蟲鳴。
忽地,一聲尖叫打破了夜的寂靜。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的寢宮走水了!快來人啊!”
侍衛慌不擇路,逮到人就喊,不一會,整個皇宮就嘈雜不堪。
沈淵在御書房聽見吵鬧,沉著一張臉,開門就看見寢宮方向,火光沖天。
他心中一緊,一張臉陰翳得仿佛能滴出來水一般。
皇帝寢宮。
四面八方全是手忙腳亂的宮女太監,不停地往寢宮潑水。
可火勢浩大,再怎么做也無疑是杯水車薪。
趕到的沈淵目睹這一幕,整個人都瘋了,他一把抓過路過的宮女太監,奪過他們手里的水桶,一手一個,瘋了般往上澆。
沈景琛,他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就死了?
如果沈景琛死了,他準備好的大戲,給誰看?
沈淵瘋魔一般的模樣嚇壞了眾人,他們一邊感嘆安王對皇上的真愛關心,一邊更加快救火的動作。
然……
于事無補。
這一晚,大火籠罩,燒紅了京都城的半邊天。
這一晚,京都城百姓人心惶惶,無心睡眠。
這一晚,注定是許多人的不眠夜。
華宅。
這里安靜的仿若與世隔絕。
楚竹給林潼燃了安神香,她睡得很沉。
以防萬一,楚竹甚少給自己弄助眠的東西,她向來淺眠慣了,時刻保持警覺。
是以,剛入睡不久的楚竹,就被院子里沉悶的一聲巨響給吵醒了。
她打開門,明亮如月華的光吸引了她的視線,遠遠地就看見皇宮方向火光沖天。
一如十二年前。
“嘶——”
熟悉的抽氣聲。
楚竹尋聲看去,就見解行舟再次扶著老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你又去救了誰?”楚竹頗有些無奈,以前怎么沒發現解行舟這么喜歡救人。
“別說風涼話了,快來搭把手。”解行舟略有些疲憊,神色之間都有些有氣無力。
楚竹將他的變化看在眼里,默不作聲地上前查看地上人的傷勢,見性命沒什么大礙,便與解行舟一起,將他搬進了空著的廂房。
“他身上的毒,你可以解嗎?”解行舟聲音都有點飄。
“能,你去歇著吧,這里我來。”楚竹看也沒看他,催促著將他趕了出去。
解行舟在門口,看了會她忙碌的小小背影,竟莫名覺得鼻子有些酸。
她才多大年紀,就這般七竅玲瓏,心思細膩。
他忽然就想起來小時候有人說的一句,你這么懂事,一定沒有人疼吧?
解行舟眼底略過一抹痛色,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天微亮。
床上的人悠悠轉醒,男人五官分明,睜眼的瞬間整個人不怒自威。
似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他處,那深邃的眸子里盡是疲憊與茫然。
“唔……”
沈景琛尋聲看去,望見趴在床榻邊睡得不安穩的楚竹時,直接僵住。
這……這個女娃,怎么在守著他?
沈景琛神色復雜,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眼見著她就醒了,只能慌忙閉了眼裝睡。
楚竹揉了揉眼,給他把了把脈,見天色還早,就回了自己房間,補覺去了。
她人一走,沈景琛倏地睜開眼,又摸了摸剛才被她按壓過的手腕。
這個女娃似乎……會醫術……
不對,沈景琛回過神,她不是被自己下圣旨去了祁北嗎?
一想到祁北,他又想起那里瘟疫橫行,一時間心亂如麻,想去找楚竹問問情況,這心又因為愧疚害怕見到她。
他無顏面對。
身為一國之君,他無法護住每一個子民,他有愧。
沈景琛腦海里飛速地過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安王奇襲,不僅給他下了毒,還換了他身邊的人,導致他只能在寢宮躺著,卻清醒無比。
他曾寄希望于國師,想著國師神通廣大,卻一日比一日失望。
直到昨日,寢宮憑空而降一男子,說是國師的朋友,來接他出去的。
可他怎么能讓沈淵這么輕松,索性讓人幫他一個小忙,一把火燒了寢宮。
沈淵想讓他生不如死,他偏不。
就讓那個萬人之上的皇上,死在那場大火里,讓沈淵無處復仇。
沈景琛心情難得地好了些,接著笑聲戛然而止,怔愣愣地躺在床上。一雙眼睛呆滯地望著屋頂。
“我好像……忘了讓他準備一具尸體了……”
當真是躺久了,腦子就不行了。
沈景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一想到沈淵瘋癲的樣子,他就腦仁突突的。
不一會兒,忽然的放松讓他身心疲憊,沈景琛亦是沉睡了過去。
直到一聲尖叫。
沈景琛頗為不滿地睜開眼,就看見一個奇丑的女子正睜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
跟看路邊雜耍的猴兒一般無二。
沈景琛黑了臉,還未開口,就差點被林潼一句話氣得吐血。
“你也是解行舟撿回來的男人?這眼光不太行了啊,雖說你也不錯,但是與先前那個,差遠了。”
沈景琛:……他這是被看作是小倌調戲了?
林潼嘖嘖感嘆,忽地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好似想到了什么,一連退了幾步,“你你你是皇上?”
沈景琛對她的反應甚是滿意。
但是他不屑于回答,索性又閉了眼,不搭理她。
這行為在林潼眼里,無疑是默認了。
林潼尷尬地笑了笑,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飛一般地出去關上了門。
“娘,你怎么從那屋出來?”剛起床的楚竹一出門,就看見林潼偷偷摸摸關門的樣子,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