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楚竹淡漠地應了一聲。
解行舟嘴角一抽抽,懶得跟她計較,轉身關門進了屋。
這一關,一直到深夜。
解行舟站在門口,臉色沒有之前蒼白,不過總算是緩了過來,他的力量也回了一半。
“好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解行舟順著聲音,才看見院子里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你不睡覺在這里做什么?”解行舟愣了一下,語氣里略有些責備。
楚竹喝了一口熱茶,向著他舉了舉將對面空了許久的茶盞滿上。
解行舟沉默片刻,便抬腳走了過去。
一杯熱茶入肚,他整個人的身子也暖了些。
解行舟這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茶,是以上好的鈴莫葉烘炒,曬制而成的。
“這么舍得?”解行舟忽然覺得這茶有些燙嘴,“有什么要問的就問吧?!?
“你把我丟下后發生的事情?!背竦馈?
“那怎么叫丟下?那是權衡利弊后不得不做出的最佳決策,我只是讓你在原地等著,這不是回來了?”解行舟狡辯哦不,解釋道。
楚竹瞄了他一眼,對方立馬心虛地閉了嘴。
“他怎么了?”楚竹問。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解行舟就是明白,她問的是千羽瀾。
“沒多大事情,就是使用陣法過度,進入休眠期了,過兩天他休息好了就醒了,”解行舟解釋,末了又添一句,“你別擔心?!?
楚竹點點頭。
“如此便好,確認他不用人管就行,”她好像放下了心一樣,“這樣你就可以專心給我娘看病了?!?
“……”
解行舟默然。
“對了,你說的禁陣,是怎么回事?”楚竹想起來他白天說的話,忍不住問道。
解行舟回神,語調平淡,“禁陣只是一個統稱,它并不特指就是你娘身上的那種?!?
“我們將使用以后有悖人倫,覆滅人性的陣法,這些陣法損人不利己?!?
“損人不利己……”楚竹沉思。
“對,被下了禁陣的人,脈絡正常無礙,可就是這樣,身子卻一逐漸垮掉,一直到精疲力盡,脫骨而死。”
“不過,她身上的陣法并沒有這么精純,想必是下了陣法的人,用了特殊的手段,將自己應該承受的反噬,偷渡到了旁人的身上?!?
解行舟喝了口茶,手指一彈杯身,發出清脆的聲音,杯內的茶水漾起幾圈淡淡的漣漪。
“小娃娃,她也是楚國公府的人?”
解行舟問道,他也是才想明白,楚竹在楚國公府,楚孟瞿是她明面上的爹,那她稱為娘的那個女人,應當就是楚孟瞿的夫人,林潼。
“嗯?!背顸c點頭。
“那就對了,”解行舟忽然就笑了,“楚國公府如今,可是一個好大的虎口?!?
“什么意思?”楚竹愕然,忽地就想起林潼拼命不讓她回府的樣子,心里莫名有些慌張。
“楚孟瞿原先不得圣寵,如今安王執政,他就像是突然得了勢,深受安王的信任,現如今,整個朝堂恐怕都沒有他楚孟瞿聲勢大的了?!?
解行舟笑道,字里行間都是滿滿的諷刺。
楚竹不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安王也是太相信他了,竟然將千羽關在了楚國公府。”解行舟的眼底冷光驟閃,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千羽瀾說不定就油盡燈枯了。
沒想到吧,活了不知多久的千羽瀾,差點被安王坑死。
而他解行舟,為了救人,差點被千羽瀾坑死。
“……”
楚竹越聽越沉默,以前她只以為千羽瀾是個罔顧人命的勞什子國師,沒想到,其中事情似乎大有隱情。
不然,以她這幾日對解行舟的了解,他雖看上去不靠譜了些,但他并不是那種為虎作倀之人。
可……
讓她身陷謠言,又將她娘親送入火海的,也是千羽瀾沒錯。
“小娃娃,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你信我,事有隱情?!?
解行舟伸手握住她的手,才恍然發覺她的手冰涼不已,解行舟的眉頭不禁皺了皺。
他剛想說話,忽地一陣風過,一目露兇光的女子狠狠地瞪著他,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你若是再動小竹兒一下,我就斷了你的手。”林潼惡狠狠地道,舉手做刀狀,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娘,你怎么起了?更深露重的,再受了涼可不好。”楚竹起身,將她有些凌亂的衣服整理一番,扣上了領口的扣子。
林潼想氣又氣不起來,嗔怪道,“你也知道更深露重,大半夜地在這坐著喝什么茶?有什么事情你去廳堂問不行嗎?”
林潼一邊說,一邊將人拉著帶到了廳堂,燃起了燈。
只是所有的燈亮起來,屋內的光還是很微弱。
解行舟看她笨拙燃燈的樣子,心里莫名有些嫌棄,只見他指尖在半空撥動,一個迷你的陣成了形。
他一挑,那陣從他指尖飛出,飄在了頭頂,定下的一瞬間,燈火通明,宛若青空白日。
林潼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個夜晚,都是在昏暗的燈光下生活了。
她都快忘了徹夜燈火的感覺。
“大哥,”林潼忽然狗腿,坐到了解行舟旁邊,興致勃勃,“你這招,能不能教給我?”
解行舟被那一聲大哥叫的,凌亂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確實是在叫自己。
他忽然就生了逗她的興致,“你想學?”
林潼瘋狂點頭。
“叫聲師父聽聽?!苯庑兄弁腥创剑镑纫恍?。
“師父,別說叫師父,就是叫爸爸我也愿意!”林潼一把握住他的手,目若星辰,一閃一閃的。
解行舟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腦子嗡了一下,根本沒注意她說的是什么東西。
“沒想到人長的丑,眼睛倒是挺好看的?!苯庑兄勖摽诙?。
結果兩人都是一愣。
林潼嘿嘿一笑,“謝師父夸贊,師父能教我嗎?”
她實在是太想念夜晚如白日的燈光了。
那雙眼睛越來越亮,讓人無法忽略。
解行舟干咳一聲,略不自然地抽掉手,“逗你的,這東西不是誰都能學的。”
必須要是被選中的人才可以。
“嘖。”
林潼翻了個白眼,拍了拍自己的手,就像拍什么臟東西一樣,“浪費感情。”
說著,她頭也不回地坐到了楚竹的旁邊。
解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