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冶并未說話。
既已知道他的身份，便直接了當地將所謂的圣旨內容與他說了。
聽完以后，齊明旸沉默了。
“京都城，怕是出事了。”齊明旸扶額，看向沈冶，“殿下可是讓小兒去了邊境找鄭生華？”
“正是。”
他打算將計就計，既然對方的意思是讓他封城，那剛好將鎮北軍請過來，徹底地“封城”。
只要隔絕了聯系，外界就不知道祁北發生了什么。
齊明旸能猜到他的意圖，點了點頭，“如此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幾人商量至后半夜，齊明旸這才起身打算離開。
臨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竹和沈巳，問，“丫頭，這是……”
楚竹順著他的視線，就看見了正盯著她，溫柔一笑的沈巳。
“這個嘛，”楚竹恍然一笑，“我男人。”
齊明旸：……
沈冶：……
真是……沒眼看。
“小姑娘家家的，收斂一點。”齊明旸干咳一聲，面上略過一絲不自然。
他也就這么一問，這丫頭回答的也太直接了。
而當事人沈巳，卻在她這一聲回答之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好到齊明旸在他旁邊，都能感受到他的快樂。
齊明旸忽然就明白為什么楚竹這么直接了。
誰讓沈巳，太過缺乏安全感呢？
回想起兩人時不時的小互動，齊明旸莫名有些心疼自己的兒子。
這是這心疼，很快就煙消云散。
“我先走了，”齊明旸一本正經道，“還請幾位不要讓小兒知道我來過。”
頓了頓，齊明旸又好像覺得這樣不夠，添了一句，“關于我的身份，也請保密……”
齊明旸回頭，卻只見沈冶一人。
楚竹和沈巳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悄然退場。
“齊將軍，留下了歇著吧，我還有事與將軍核對，路途遙遠，這兩日齊南不會回來。”沈冶勸道。
齊明旸拗不過他，只能應了。
只是……
他們小看了齊南迫切的一顆心……
是以，當齊明旸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張瞬間放大的臉讓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
“阿……阿南。”齊明旸一下子坐起來，身子不自覺往后靠，莫名心虛地喊了一聲。
齊南盯了他好一會，深吸了一口氣，明顯是有好多話要問，比如，為什么將他丟進了邊境就消失了。
再比如，為什么明明在他身邊，卻一直躲著他。
齊南的千言萬語，終在齊明旸帶著些許哀傷的眸子里，化作了泡影。
“好了阿爹，我不問了。”齊南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這性子，被齊明旸吃的死死地。
齊南知道他有苦衷，那他不說，齊南也就不再問了。
齊明旸本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卻不曾想，也只是他以為罷了。
午飯過后。
爺倆在院子正切磋呢。
“將軍！”
忽地一道萬分震驚，又蘊含著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
那聲音驚天地，泣鬼神，誰聽了都忍不住動容。
除了齊明旸。
只見齊明旸虎軀一震。
聽見身后的聲音，愣是頭也不敢回。
“阿爹，鄭將軍，不是在叫我吧？”齊南目光里滿是探究的意味。
這里除了他和他爹，再無一人。
他還從未見過鄭生華將軍因為誰而這么激動過。
除了一個人。
那是鎮北軍里的神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兵馬大將軍。
鎮北軍里流傳著他的傳說，卻也只喚他一聲大將軍。
所以齊南并不知道，這人就是他爹。
若不是今天被鄭生華誤打誤撞，碰到了，齊明旸不知道還要瞞他多久。
齊南現在的心情很復雜。
“將軍！”鄭生華顫抖著手走近，又喊了一嗓子。
“閉嘴！”齊明旸咬牙。
崩了，他的身份徹底崩了。
“阿南啊，其實我可以解釋的……”
“沒什么好解釋的。”齊南面色麻木道。
“小南你住嘴，怎么跟將軍說話的！”鄭生華瞪著一雙銅鈴眼，抬手推了一下子。
齊南一個趔趄。
“你住嘴！怎么跟我兒子說話的！”齊明旸瞪著一雙大牛眼，一拳砸向鄭生華的肩。
鄭生華哪里想到會挨著一下，身子不穩差點被錘了出去。
“老齊！誰讓你推鄭將軍的！”齊南急了，連忙上前扶住鄭生華。
鄭生華的世界玄幻了。
他的腦子一直重復著那一句話。
“怎么跟我兒子說話的！”
齊明旸……齊南……
鄭生華一愣，良久，夾雜著這么一絲絲的懷疑，道，“將軍，這……是令郎？”
齊明旸冷哼一聲，傲嬌地扭過頭不理他。
齊南還扶著鄭生華，見他如遭雷劈般受傷的表情，這心里就跟刀刮的一樣，“鄭將軍，您別生氣，我爹就是這樣的脾氣，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別跟誰一般見識？
鄭生華一懵，反應過來齊南的吐槽對象，他這胸口就像是凝聚了一團小火苗。
好小子，居然敢說他們將軍。
“你……”
“嗯？”
鄭生華的音調，在齊明旸那一聲疑惑下，生生降到了最低。
“小南啊，你想多了，我怎么會生將軍的氣，將軍胸襟如海闊，如天高，也不會與我計較。”鄭生華溫聲細語，苦口婆心，“你是不是誤會將軍什么了？怎么好像對他很是不滿呢？”
齊明旸聽前面的話，聽得心里還比較開心，一聽到后面，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個狗華子，揭他短！
“沒有沒有，”齊南笑道，“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而已，可能我爹覺得我會被嚇死，并沒有告訴我。”
三人之間的氣氛現在很是微妙。
齊明旸氣鄭生華讓他掉了馬，又因為隱瞞而對齊南愧疚。
鄭生華氣齊南對齊明旸的態度，又得知他們之間的關系后，感覺自己是塊夾心小餅干。
小餅干哦不，是鄭生華方才認出齊明旸的那份欣喜若狂已經消失了，現在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
楚竹偶然經過院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詭異又令人費解的一幕。
“你們這是，在干嘛？”楚竹茫然問道。
鄭生華一聽見這聲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這位姑娘，姓甚名誰，家住哪邊啊？”
話音一落，三道陰惻惻的目光，同時聚集在他身上。
鄭生華瞬間大汗淋漓。
將軍和小南瞪他就算了，令鄭生華不解的是，為什么他感覺那邊那個戴帷帽的可疑人也在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