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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國內外研究現狀

(一)社會治理基礎理論研究

1.治理理論

治理理論是當前社會科學的前沿理論之一,其在社會科學領域的火熱程度甚至已經到了“言必談治理”的地步。近年來,有關社會治理的著作和論文汗牛充棟,“治理”相關主題的學術研討會充斥年終歲末。治理作為一種理論,20世紀90年代興起于西方國家,現已成為全球政府改革的普遍趨勢。1989年,世界銀行首次在其年度報告中使用“治理危機”概念,引起了西方學界對治理問題的廣泛關注。

英國學者羅伯特·羅茨對治理作了概括性的闡述。他認為,治理是在新的歷史階段從傳統的統治概念衍生出來的一個全新概念,可以解讀為一種新的管理思維方式,也可以視為一種新型統治狀態,其本質是一種全新的社會管理模式。全球治理委員會(1995)這樣定義治理,治理是各種公共或私人機構以及個人管理其共同事務諸多方式的總和,是使不同的甚至沖突的利益訴求得以調和并采取聯合行動的持續過程[15]。這一簡潔而不失深刻的界定,為學術界普遍認可。

治理理論專家詹姆斯·N.羅西瑙認為,治理與統治并不是同一意義的不同語境,二者不論是在概念表述上還是本質內涵上,都有很大區別。治理是由秉持共同目標的主體所支持的活動,并不一定要依靠國家強制力量來保證實施,活動主體也并不局限于政府。治理最主要的特征就在于行動主體雖然沒有得到正式授權,但也能夠在參與合作的情境下發揮應有的作用[16]。

格里·斯托克認為,要對目前關于治理的觀點進行“趨同化”建構,以此構筑一種新的規范理論。他歸納了治理的五種主要觀點,指出:“治理意味著一系列來自政府但又不僅限于政府內部的社會公共化結構和行為者;治理意味著在尋求問題解決方案的過程中責任、邊界問題難以界定;治理不否認集體行為過程中各行動主體間存在權力依賴;治理意味著參與者之間將形成一個自主性行動網絡;治理意指公共服務并不僅僅限于政府權力和政府權威的運用,還需要社會力量的參與。”[17]

美國學者奧斯特羅姆夫婦(2000)提出多中心治理理論,強調政府部門、市場主體的共同參與和多樣化治理手段的綜合運用,以實現公共資源的最優配置。他們認為,在亞當·斯密所提的這只“看不見的手”之外,在公共領域同樣存在一只“看不見的手”,也就是在經濟市場秩序與政治國家主權秩序之外,公共領域存在著廣泛運作的多中心秩序[18]

網絡治理理論認為,治理就是對參與主體合作網絡的治理,也就是以増進社會公共利益為目的,政府部門、第三部門和社會公眾等公共行動主體之間相互合作,在相互依存的情境下分享權力,共同管理社會公共事務的持續過程。在這個意義上,對于政府部門來說,治理就是從統治到掌舵的轉變;對于非政府部門來說,治理就是從被動受排斥到主動參與的轉變[19]

自20世紀90年代治理理論進入國內學者視野以來,已經基本完成了西方理論觀點的引進、介紹工作。國內最早關注治理的學者劉軍寧(1995)在“公共論叢”發表《GOVERNANCE:現代“治道”新概念》,認為,超越意識形態的分野是現代“治道”優越性所在。毛壽龍(1998)在《西方政府的治道變革》一書中,系統介紹了治道變革的理論背景、實踐進程和最新動向,探討當代中國政府改革的重大時代課題。他認為,“治道變革”就是在市場機制下政府角色的重新界定,將市場理念引入公共部門,建設開放有效的公共管理體系。與劉軍寧一致的是,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是其“治道”研究的核心概念。

俞可平(2000)主編的《治理與善治》一書,推動了國內學界對治理理論系統、全面、深入的了解。他認為,治理理論的出現和興起,是因為西方學界看到了市場配置資源可能失效,而且,現實和實踐已經表明了西方政府的失敗[20]

徐勇(2001)認為:“公共權力才是治理的核心概念,當公共權力集中于少數人乃至個別人手中,是為集權治理;當公共權力分別由不同的人掌握,是為分權治理。治理和統治不同,統治更強調權力之歸屬,強調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格局;而治理注重的是權力的合理配置與高效運作,是政治國家和公民社會合作治理的過程?!?a id="w21">[21]

樓蘇萍(2005)認為,治理在不同國家有不同的形態,治理的多種形態表明,并沒有天然可以借鑒的治理模式。中國的治道改革必須從中國的問題出發,在中國的社會政治環境中,尋找適合于自己、對中國問題具有解釋力、可以解決中國問題的政府管理理論[22]。

郁建興(2010)沿著“策略性—關系性”分析路徑,對源自西方的治理理論的中國適用性進行了嚴密論證。他認為,中國現行的政治行政體制和國家社會關系并不必然將公民參與排除在外,政治國家、公民社會和經濟市場的關系可能并已然發生調整,以公民社會為核心的治理理論,在中國是適用的[23]。

藍志勇(2014)認為:“正確理解各流派治理理論是現代化治理體系建設的前提,是社會治理頂層制度設計的指南?,F代化國家治理體系的構建不是一個循序漸進的自然演化的結果,而是一個人為設計、需要不斷完善的、大規模人類協調的復雜系統?!?a id="w24">[24]

雖然學者們審視中國治理的視角存在差異,但是其對治理呈現出來的基本特征存在共識[25]。隨著國內學界對治理理論的研究和把握日益準確深入、中國社會面臨結構性調整、公民社會日漸成熟,治理理論將發揮越來越重要和顯著的作用,其理論價值會得到更好的彰顯。關于治理理論的研究有幾個未來方向:一是進一步探索符合中國國情和發展特色的治理模式,而不是對西方模式的生搬硬套;二是強化社會治理、基層治理、社區治理、社會組織治理等治理理論研究分支,以滿足我國深化改革的多樣化需求;三是緊跟治理理論研究前沿,關注飛地治理、網絡治理、虛擬社會治理、“元治理”等研究領域。

2.國家與社會關系理論

國家與社會理論最早源自西方,伴隨著市民社會發展而來。在亞里士多德時代,“市民社會”(civil society)是其對城邦的稱謂,政治屬性是城邦和人的本質屬性,社會是政治的社會,城邦是政社合一的共同體,國家與社會渾然一體[26]。直到中世紀開始,才有了國家和社會的分野,國家與社會關系理論可以分為市民社會和國家主義兩個發展方向,一個是以洛克為代表的“公民社會先于或外于國家”理論主張,另一個是黑格爾的“國家高于公民社會”的理論框架[27]。從這兩個方向分別衍生出兩個相向而行的理論視角:市民社會和法團主義。市民社會強調社會自主及其對國家權力的制約;法團主義凸顯國家對社會秩序的重要作用,社會秩序不是完全的社會自主行動,不能離開國家控制。所謂法團化,是指“政府通過授權的方式承認社團存在的合法性,作為交換,政府同時也擁有了對社團的控制權”[28]。與國家和社會的二元對立觀念不同,吉登斯的“第三條道路”理論,旨在建立一種公私部門的協作機制,保證市場機制活力,同時兼顧公共利益[29]。當今合作治理的時代,政治國家公共治理目標的達成,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社會和公民的積極合作與配合[30]。

20世紀80年代,在自由主義思潮作用下,國家與社會二分的公民社會理論開始復興,主張在制度設計上保證公民社會與政治國家的分離,而分離的目的就在于“劃定政治國家行動邊界,反對其對公民社會內部事務的隨意干預,確保公民社會真正成為一個自主領域”[31]。近20多年來,以鄧正來為代表的一些中國學者開始自覺地依照國家與社會理論研究中國社會問題[32]。鄧正來(2002)深刻指出,中國的現代化進程處于一種兩難困境。一方面要積極融入市場化、現代化的全球趨勢,實現部分權力的下放,把社會的還給社會,又要防范在此過程中政府權威的過度流失,以及由此帶來的社會失控;另一方面,必須防止轉型過程中,政府權威因外部社會制約缺位或社會失序而向傳統回歸?;诖耍迩逭螄液凸裆鐣亩P系,找準二者的定位,實現政治國家與公民社會的良性互動[33]。張靜(1998)也指出,當代中國公民社會與國家的關系架構絕非只有二分模式選擇,而應該是在政治國家與公民社會的二元結構中保持必要的平衡[34]。

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國家與社會關系理論的中國研究沒能跳出二元分野。關于市民社會在中國存在與否的問題,有人認為,集權傳統壓制了市民社會的自主發育,中國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市民社會[35]。也有人認為,近現代中國市民社會真實存在,伴隨著改革開放進程,市民社會逐漸得到發展壯大。還有學者從善治視角考察國家與社會關系,認為,實現善治必須建立國家權力和社會權力良好的共存關系,這也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有人提出要超越國家和社會的二元對立,避免任何一方單向發揮作用,構建政治國家和公民社會之間既相互制約又彼此合作、既相互獨立又彼此依賴的有機整體。具體而言,國家權力或許可以退出鄉村社會的微觀治理,以“國家在場”的形式實現社會權力的有效自治。良好的權力關系需要建立在良好互動的國家和社會關系基礎之上,這種關系既能保持社會的獨立自主,又能保證作為社會根本利益代表的政治國家對社會經濟生活的有效調控,建立“強國家、強社會”[36]。的確,試圖從西方理論中得到中國問題的解決方案,無異于徒勞,但是可以對西方國家與社會關系的分析框架進行“概念再造”。

國內學界關于國家與社會關系理論的研究,除了西方傳統的市民社會和法團主義兩個理論視角之外,還提出了新權威主義說、分類控制說等,豐富了國家與社會關系的研究視角。但從當今西方國家公共領域、私人領域所反映出的國家與社會關系的實際狀況來看,政治國家與公民社會、公共領域和私人領域的界限日益模糊,尤其體現在新公共管理的理論與實踐當中。

3.社會管理研究

在西方歷史上,社會管理是一個內涵豐富又論說不一的復雜概念。從某種意義上講,社會管理是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概念范疇。在西方社會科學的概念體系中,并沒有與社會管理(social management)含義完全一致的對應語詞,通常情況下是使用社會治理(social governance)這一概念[37]。換言之,西方語境下的社會管理和社會治理的區分較為模糊。筆者認為,在“管理”含義下,“社會”多少帶有一些被動特征和政治意味,強調某種功能的實現和秩序的達成。有學者論述過社會管理的政治性質的產生和消失的問題,認為,私有制、階級、政黨、國家都是歷史的范疇,即在歷史上出現,也會在歷史上消失。政治國家以及政治權威會因為將來的社會革命而湮滅,換而言之,公共職能將失去其政治屬性,蛻變為維護社會公共利益的簡單管理職能,但國家的社會管理職能不會因為國家的消亡而消亡。

20世紀30年代的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時期,國家主動干預資本主義,政府更多地介入經濟市場和社會管理領域。為了解決失業問題和經濟停滯,一方面,展開基礎公共設施建設以解決就業問題;另一方面,展開福利國家建設,保障社會底層基本生活。70年代,新古典經濟學崛起,推崇市場化改革,主張國家和政府向市場放權,解決經濟停滯、通貨膨脹并存的問題。需要強調的是,西方國家的社會管理職能并沒有隨著經濟發展而弱化。在西方國家,社會管理和公共服務區別不大,通行模式是在政府承擔主要的社會管理職能的前提下,引入社會組織和第三部門的參與。

改革開放以后,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確立,社會管理實踐表現為“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的“黨政主導型”格局。盡管社會管理包含建構和諧、服務民生、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但依然沒有完全脫離“管控”思維[38]。黨政主導下的四位一體是黨的十七大報告所界定的社會管理格局。黨的十八大報告將法治保障加入其中,突出“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民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管理體制。國內學界對“社會管理”的理解各有側重,但核心界定基本一致。具有代表性的觀點,是社會管理是指以維系以社會秩序為核心的活動[39]。

關于社會管理的概念界定方面[40],鄭杭生(2013)將社會管理界定為運用公共權威協調組織內部的人、財、物以實現組織目標的活動[41]。他認為,社會管理無論管理什么,在本質上都是對人的管理,具體來說,包括對行為的管理和對人心的管理。行為管理方面,制度是規范行為之依據,“制度是社會內部的博弈規則,或者說它是一些人為設計的、型塑人們互動關系的約束機制”[42]。人心管理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眾人的情感、愿望等,二是個人的心地、欲望等。人心是內在的東西,不能通過剛性制度進行管束,更多的只是依靠柔性的倫理道德進行教化和引導”[43]。還有觀點將社會管理等同于狹義上的公共管理,即以政府為主體的公共事務管理。

對社會管理中政府作用的強調是學界共識,政府是社會管理的核心主體,應當發揮引導作用。社會管理是政府依法對社會公共生活進行規范和管理[44],社會管理和社會自治是社會治理的兩種基本形式,是一體之兩翼。社會管理是社會治理的重要部分,包含于社會治理之中[45]。也有學者指出社會管理的公共服務定位。從一定意義上講,管理本身也是一種服務,社會管理應該彰顯服務功能。他認為,社會管理是政府和社會組織為促進社會系統協調運轉,以法律、行政、道德等手段,對社會成員的行為標準化、社會系統的組成部分及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進行組織、協調、監督和控制的過程,從本質上說,是對人的管理和服務[46]。

關于當前社會管理存在的問題和挑戰,有以下幾個方面受到關注。社會建設與發展滯后于經濟增長的步伐,社會公共服務滯后于市場化進程;社會組織形態和社會階層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但政府的社會管理手段和方法未能適應這種變化的要求;城鄉之間、地區之間收入分配差距擴大,導致不同的社會階層之間張力顯現;社會管理體制改革滯后,政府社會管理能力不強[47]。葉慶豐(2011)用“五重五輕”概括現行社會管理的問題所在?!凹丛诠芾碇黧w上,重政府、輕社會;在管理重點上,重管制、輕服務;在管理組織上,重機構、輕整合;在管理方法上,重專項、輕常態;在管理過程上,重要求、輕投入?!?a id="w48">[48]當前我國社會管理創新面臨的問題和挑戰,有階層沖突多樣化、社會需求多樣化、社會組織多樣化、社會環境復雜化、法規制度不健全等[49]。在國外經驗借鑒上,有學者把國外社會管理經驗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重視制度建設,改進社會治理;突出人文關懷,鼓勵公民參與;提倡政社互動合作;法治和德治并重;效率和公平兼顧;政府投入和社會參與相結合;社會管理的專業化和精細化;注重現代技術手段的開發和應用。”[50]

從國內外已有的研究文獻來看,社會管理有兩大基本主題,一是管理什么,即政府應對哪些領域的問題進行管理;二是怎么管理,即政府應采取何種途徑以實現有效的社會管理,還有社會管理的方法、手段和體制、機制問題。社會管理對于轉型時期的中國來說,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問題,所以國內學界對于社會管理的研究具有強烈的問題意識。首先,由于經驗事實層面所暴露出來的種種問題確實需要改良;其次,關于社會管理的研究紛繁復雜,頗多模糊和重疊之處使得理論的實踐指導作用打折。

4.新公共管理與新公共服務

“新公共管理”是指20世紀80年代在西方出現的關于政府行政改革的理論和實踐模式,主要是來自公共選擇理論、新制度經濟學中一些關于政府行政改革的理論設想,以及經合組織國家有代表性的改革實踐的理論概括。經合組織在1999年度公共管理發展報告《轉變中的治理》中,把新公共管理的特征歸納為:轉移權威,提供靈活性;保證組織績效、控制和責任制;發展競爭和選擇;改善政府部門的人力資源管理;信息技術的應用;管理質量的提升;中央政府指導職能的履行。新公共管理其實體現了企業管理途徑的公共管理理念。核心意旨在于將私人部門管理手段和市場競爭機制引入公共部門和公共服務提供的過程之中,這不僅僅是在公共行政內部的技術性努力,也不單是一種部門性改革,而是公共部門從機制轉換入手,重新塑造政府與社會關系,以新公共管理取代傳統的官僚科層制。

新公共管理重申了政府的公民所有,有史以來第一次把公共服務價值理念置于公共管理價值體系的核心,作為社會治理的終極價值追求,并且創設了基于這一價值的公共管理制度準則和行為模式,提供了公共管理的基本價值遵循。[51]新公共管理運動是公共管理服務價值的第一次覺醒。但是新公共管理人為地忽略了政府與市場是本質不同的兩個部門,過于迷信市場價值,繼而忽視民主價值的弊端,也遭致了很多批判,政府和市場并不是一個非此即彼的替代性問題,二者都存在失靈的可能。

21世紀初,登哈特夫婦的新公共服務理論,是對新公共管理進行理性反思的典型,他們并不認同將私營部門管理方式運用于公共部門的“企業家政府”理論。新公共服務理論突出公民在社會治理的中心地位,推崇服務精神,看重公民社會、公民身份和溝通對話,用“服務而非掌舵”取代“掌舵而非劃槳”。新公共服務理論的主要觀點如下:第一,服務而非掌舵,公共行政人員所承擔的職責是滿足公共利益需要,而且并沒有任何邏輯證明公共服務一定要由政府提供;第二,公共利益是公共管理活動的終極目標,而不是副產品;第三,民主執行,通過政府、社會和公民共同努力和協商式管理,使得基于公共需求的政策項目得以高效執行;第四,公民并非“顧客”,二者有著根本區別;第五,責任十分復雜,行政人員的精神關懷應當超越市場空間;第六,重視人的價值,而不是對效率過分追求;第七,對公民權利和公共服務的重視多過企業家精神[52]。新公共服務的核心在于將政府作用界定為表達公民訴求和實現公共利益,而不是企圖駕馭和控制社會和公民,其關注的重點不僅僅是市場,還應該有憲政法律制度、社會價值理念和公民行為準則。

5.社會資本理論

“社會資本”這一概念是由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的概念演變而來。以亞當·斯密為代表的古典經濟學派將資本視為推動經濟發展的根本動因,隨后,“人力資本”“文化資本”“權力資本”等概念應運而生。社會學家認為,人們之間的人際關系和互動也能帶來利益,也能實現價值增殖,“社會資本”這一交叉學科概念由此而生。社會資本是來源于社會網絡、可投資、可利用、可增殖的資源這一核心命題,是國內外學界的共識。社會資本由社會和資本兩個層面的概念組成,社會是社會學最根本的研究對象,資本是經濟學研究的核心概念。從社會學淵源看,社會資本可以追溯到馬克思、恩格斯關于社會關系中人際互動交往的思想;從經濟學淵源看,社會資本可以追溯到亞當·斯密個體間社會聯系的思想。社會資本逐漸成為解釋經濟社會發展的一個重要理論,為深入探索各種社會問題提供了有力的分析工具和解釋框架。

關于“社會資本”的概念界定,學界尚未統一。布迪厄認為,社會資本是存在于人體制化社會關系網絡之中的實際或潛在的資源集合體,還強調社會資本的再生產功能及其與其他形式資本之間的可兌換性??茽柭J為,社會資本是為了實現共同的目的的人們在特定關系結構內利用有效資源的活動。林南結合布迪厄的社會關系網絡和科爾曼的社會結構資源思想,認為社會資本是內嵌于社會結構中的公共資源,這種公共資源不為個體直接占有,但可以通過目的性行動,從社會關系中獲取。他認為,社會資本根植于人與人的關系之中,與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相似,可以實現價值的增殖,物質資本、人力資本也可以實現向社會資本的轉化。這一社會資本界定,既不局限于科爾曼的社會關系功能,也不同于伯特的特定社會網絡結構,它強調社會資本是社會行動者基于回報期待的投資行動,其中社會行動主體是投資者,承載著價值的社會資源是投資活動的對象,社會網絡結構是投資活動的場所,這一完整流程的闡述,突出了社會資本“實踐活動”的特征。

將社會資本引入政治學領域的美國政治學家羅伯特·帕特南在其成名作《使民主運轉起來——現代意大利的公民傳統》中,從政治學視角對社會資本作出經典定義:“社會資本是社會組織的特征,例如信任、互惠規范以及關系網絡,它們能夠通過促進公民合作來提高社會運行效率。”[53]其中,信任是社會資本的內生要素,是社會資本的關鍵。一個依賴信任的社會比缺乏信任的社會更有效率,信任可以促成行動者相互合作,降低社會交往的成本,為社會生活提供潤滑劑,讓生活更加方便[54]。他還將社會資本區分為存在于同質性全體間的黏合型社會資本和存在于異質性群體中的鏈接型社會資本兩種基本類型。對于社會資本另外一種較為典型的界定,是芝加哥大學的伯特教授,他認為,社會資本是“網絡結構給網絡中的各結點提供資源和控制資源的程度”[55]。伯特將“社會網絡分析”引入社會資本研究,增加了研究的可操作性。但他的社會資本研究過分偏重行動主體如何通過社會網絡結構獲取或者控制資源,忽視了社會行動主體之間的關聯以及獲取資源的具體手段,這對于關系本位的中國社會,可能會水土不服[56]

關于社會資本的測量,國內外學界的研究都有涉及。與社會資本的界定一樣,關于社會資本的測量,學界也未達成共識,但社會資本存在一個量,這無疑是所有學者都認可的。帕特南認為,一個人所具有的社會資本可以從他所擁有的社群網絡來描述和度量。林南則直接采用關系主體的財富、權力和地位特征測量社會資本,并把社會網絡的規模、密度、同質性和異質性、內聚性和封閉性作為測量社會資本的候選指標。

社會資本首先是一種社會網絡關系,作為社會網絡關系的社會資本,尤為重視以同質性為主要特征的強關系網絡。社會資本也是一種社會網絡結構。這一層面的社會資本強調社會網絡的關聯性,具有強關聯性的團體能夠有效規范社會網絡成員獲取社會資本的手段。而且,個人在網絡中所占據的位置與有效信息的獲取效率存在關聯。一般來說,處于松散網絡位置的個人,能夠獲得更多有效信息,具有控制信息的優勢。社會資本也是一種社會網絡資源。嚴格來講,這是一種內嵌于社會網絡之中的“嵌入性”資源[57]

李惠斌、楊雪冬(2000)將社會資本界定為“處于共同體中的個人或組織,通過與內、外部對象的長期交往、合作互利而形成的一系列認同關系,以及在這些關系背后沉淀下來的歷史傳統、價值信念、信仰和行為規范”。并從基層治理的角度來認識社會資本的效用,認為可以通過互惠規范和關系網絡構建制度機制,以輕松解決問題,居民生活更加方便;通過穩定而重復的互動,降低社會交往的成本,構建社會信任的基礎;基于廣泛的社會網絡聯系,拓寬居民社會性認知;在居民之間形成信息溝通的渠道,最大限度地提高信息效能;改善社區居民的生理和心理狀態[58]

張文宏(2005)以實證研究方法探討了城市之中不同階層的社會網絡資本的差異性。他發現,管理階層在社會網絡規模、社會資源種類、資源異質性和社會交往頻率等方面都要優于工人階層,社會階層地位直接影響城市居民的社會網絡資源[59]。

鄭曉云(2009)站在社會發展戰略高度考察云南少數民族的社會資本狀況,著重分析了云南民族地區農村的社會資本的結構與功能,并探討了其重構的途徑[60]

吳開松(2012)在探討社會資本與民族地區農村社會管理創新的過程中提出,需要重視一個民族在長期的生存與發展中積累起來的傳統社會資本的價值,不能使傳統社會資本存量降低,甚至流失。他還認為,社會資本對一個社會的運行和發展具有重要的價值,但社會資本也不是越多越好[61]。

國內外學界對社會資本的研究尚處于探索階段,理論體系尚未成熟,并不完善,有待發展。但需要肯定的是,“社會資本”概念闡釋了經濟與文化、個人理性與集體理性、自由市場與宏觀調控、競爭與合作之間的有機互動,揭示了社會關系網絡、普遍信任、宏觀制度因素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作用。這一理論不僅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對于社會生活領域中的一些現象具有獨特的解釋力,有必要進行深入系統的研究。

6.社會沖突理論

作為社會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社會沖突理論是在有選擇地吸收了古典社會學和政治經濟學思想淵源的基礎上形成發展而來。具體而言,社會沖突理論是對結構功能主義的反思和對立[62]。由于未能充分重視社會沖突現象的意義和作用,僅將沖突看作是健康社會的“病態”,所以結構功能主義理論在社會現實問題面前喪失解釋力,社會沖突理論因此產生。

自20世紀六七十年代以來,達倫多夫的社會沖突理論受到廣泛的關注,其思想深受馬克思、韋伯等社會學大師的影響。馬克思認為,客觀存在的社會沖突是西方社會斗爭、社會利益和社會真理的反映,在《德意志意識形態》和《政治經濟學批判》中,對社會沖突理論進行了詳細論述,奠定了馬克思主義社會沖突理論在社會沖突理論中的基礎地位。馬克思所關注的沖突是階級沖突,他認為,階級和階級沖突是社會發展的動力。

韋伯則認為,階級沖突只是社會沖突諸多形態中的一種,社會沖突關系形態復雜多樣,不同群體和個人之間都可以存在沖突。在社會分層的基礎上,韋伯指出,社會沖突關系的形成根源于不同利益類型的差別,涉及社會階層、政治屬性、物質利益等。故而社會沖突永遠不會結束,只是社會發展的過程中沖突形態和存在方式的變化。他指出,社會沖突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政治權力和財富所有以及社會聲望的高度相關,社會階層固化,社會流動性不足[63]。韋伯還首次站在合法性的角度分析社會沖突問題,認為沖突的產生和發展與政治權威合法性缺失密切相關。

達倫多夫的辯證沖突理論認為,社會現象本身充滿辯證關系,社會既有穩定和諧的一面,同樣還有動蕩沖突的一面。他進一步指出,社會沖突不是由簡單的經濟因素引起,其背后的深層次決定因素是權力分配,因此,沖突最好的解決方式是利益集團各司其事,至少可以限制嚴重沖突的集中爆發。社會沖突的有效調節需要通過法治秩序確立、經濟穩定增長、民主政治改革、公民權利拓展以及公民社會團結來實現。

齊美爾認為,社會沖突是普遍存在和不可避免的,作為一種社會交互形式,沖突既是利益層面差異性的寫照,也是社會行為者的一種本能反應。沖突并不一定造成混亂和潰敗,相反,適量的沖突對社會群體具有一定的正向功能,使社群邊界清晰,權威集中,有益于社會團結。

科塞的社會沖突理論繼承了齊美爾的社會沖突理論,他同樣批判結構功能主義無視沖突,過分強調社會的整合,把社會的沖突越軌行為一律視為“社會病態”等問題,同時,試圖用“整合”“適應”等沖突功能糾正馬克思主義沖突理論分析上的偏激,將沖突看作是有關價值、對稀有地位的要求、權力和資源的斗爭,關注社會沖突的功能,認為社會沖突是增強特定社群適應能力的結果和必然,社會沖突的消極作用并不是唯一和絕對的。他也反對達倫多夫過分強調社會沖突的破壞性后果。科塞的社會沖突理論更重視沖突的過程、結果尤其是功能,提出了“社會安全閥制度”。他認為,如果社會缺乏發表歧見的渠道,群體成員不堪重負,就可能采取逃避等消極手段。通過對敵對情緒的一種釋放,沖突有效地緩解了社會危機的可能,有利于互動關系的維護。而且社會系統也有必要提供這種宣泄敵對情緒的制度和機制,作為社會的安全閥[64]。通過這一設計,敵意不至于指向原初的目標。社會安全閥制度對任何社會都是必要的,對結構僵化的社會尤其如此。社會安全閥制度實際上是一種社會安全機制。

國內學者關于社會沖突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西方社會沖突理論的引介和含義、原因、功能的一般概念性分析,社會沖突的協調控制和化解機制,社會沖突中的利益含義和利益表達,以及社會沖突的跨學科多維度分析等方面。王浦劬對西方學者所界定的“社會沖突”的概念進行了歸納和總結,大致分為四類:心理對立說,一種心理對立的關系形式;價值沖突說,價值觀念上的對抗或不相容;資源爭奪說,對稀缺資源的爭奪;環境互動說,有機體和環境之間互動的產物[65]

7.風險管理理論

風險管理的雛形產生于保險管理行業。1929—1933年,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爆發,大量銀行和企業破產,此后,美國許多大中型企業在企業內部設立保險管理部門,負責安排企業的各種保險項目來應對經營上的風險,這是風險管理的雛形[66]。20世紀50年代,風險管理發展為一門應用性學科,以系統論、控制論、信息論、運籌學等理論為基礎,其研究和應用集中在銀行、金融、信托、投資以及一些風險易發且后果嚴重的行業和領域。20世紀70年代以后,風險管理在全球性運動中逐漸發展與成熟,逐漸掀起了全球性的風險管理運動。公共部門領域的風險管理實踐滯后于私營部門。以美國為例,19世紀70年代以前,政府部門并沒有風險管理概念,70年代初期,公共部門才開始著手制定正式的風險管理發展規劃。需要澄清的是,公共部門風險管理并不等同于公共風險管理,后者的范疇和復雜程度遠超于前者。

1986年,德國社會學家烏爾里?!へ惪藢L險社會設定為現代化發展進程高級階段的社會形態,提出了“風險社會”理論,以突破以韋伯、涂爾干等人為代表的資本主義工業社會即是現代性終結的“歷史終結論”[67]。他將風險界定為“一個表明自然和傳統終結的概念,換而言之,在自然和傳統規則失效的地方才談得上風險。風險社會呈現著這樣一種文明樣態,人們為了使其覺得的不可預見后果最大限度的可預見,控制尚可控制部分,采取有意識的預防行動以及相關制度化設計來控制社會發展所必然產生的風險”[68]。總體來講,烏爾里希·貝克的“風險社會”理論主要三個層面的含義,不可避免之風險內生于現代化進程;“風險社會”理論中的風險,并不是具體的風險事件,而是抽象概念,位于人的感知能力之外;風險社會不是一個國家、一個地區面臨風險,而是普世性的、全球性的,風險面前人人平等,任何國家和民族都不能置身事外[69]。

吉登斯則立足于不確定性的角度來界定風險。他認為,現代社會的風險是“人為制造的不確定性”。這就使得風險概念實現了從空間向度向時空向度的跨越。他還指出了人類社會的主要風險:一是外部風險,來自傳統和自然因素的風險,如自然災害;二是人造風險,即由于人類發展對自然和社會進行干預而產生的風險。它存在于自然和傳統規則失效之后,是由人類發展、科技進步所造成的,其規律更為復雜,也更加難以規避。

經過40多年的改革開放,我國在社會經濟結構、政治訴求、社會分層、利益沖突、內外形勢等方面錯綜復雜,結構性風險顯現。結構性風險是指由社會結構層面引發的風險,傳統社會結構向現代社會結構轉變過程中,產生了一系列人們在“總體社會”從未經歷、無法適應、難以應對的社會風險,這與社會的總體性、結構性變化緊密關聯。從風險的維度看,我國社會面臨著經濟風險、制度風險、技術風險、文化風險、意識形態風險、生態風險和金融風險,這些歷時性問題共時性呈現,各種維度風險復雜交織。

8.信息化理論

“信息化”概念起源于日本,20世紀60年代的日本學者是從社會產業結構演進的角度定義這一概念的。丹尼爾(1974)從社會發展的角度,將社會形態劃分為前工業社會、工業社會和后工業社會,即信息社會。托夫勒(1980)對社會形態也有類似的劃分。

關于信息化的內涵研究,主要有以下三個視角:信息經濟視角、信息社會視角和工業革命視角。經濟學家將信息化視為一種全新的經濟形態,認為信息技術的發展使得生產系統、社會系統日趨復雜化,信息及其相關活動的重要性愈發凸顯,也導致了“信息經濟”的產生。社會學家則認為,當下信息領域所發生的變化不僅僅是經濟維度的變化,當下社會已經是一個信息社會。信息技術的創新發展和相關知識的迅速擴展,使得人類步入信息社會。與此同時,其他社會變革因素也起到了重要的促進和導入作用。工業革命視角的支持者們把信息化的演進視為“第二次工業革命”,強調信息化對人類社會發展有著巨大推動作用。

(二)社會治理國內相關研究

黨的十八大、十八屆三中全會、四中全會、五中全會持續強調社會治理,2014—2016年政府工作報告也都談及社會治理,強調政府要加快職能轉變,簡政放權,讓更多元的社會主體參與社會治理,發揮各主體建設社會的積極性、靈活性。需要明確的是,中央政策層面講社會治理,并不是說有了社會治理,以前的社會管理提法就不能用了,也不是說之前的社會管理用錯了。治理無疑也有“管”的方面。需要注意的是,西方的治理觀念有其產生的特殊歷史背景和內在邏輯,是對西方過去的統治管理經驗的總結升華,毫無疑問是為西方的根本制度服務的。我國的社會治理必須與我國的根本制度、憲法法律、政權組織形式相關聯,要考慮現行制度深層歷史背景和邏輯內涵[70]。

其實社會治理的思想古今有之,其濫觴與嬗變是在不同時期和不同的經濟社會文化背景下,努力尋求社會制度與社會秩序最佳結合點的歷史過程[71]。國內對于社會治理的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學界普遍認為,社會治理是從社會管理延伸而來,核心要義在于強調社會共治,但不同學者的觀點有所側重。下面從社會治理理念、社會治理主體、社會治理中的政府作用和社會治理模式創新等幾個方面進行闡述。

1.社會治理理念

學術界圍繞“打造一個什么樣的政府”和“什么樣的政府是好政府”為核心,對社會治理展開探討,社會治理最主要的是對法治和善治的追求。俞可平(2014)在論及善治與法治二者關系時指出,法治是善治的基本保證,貫穿于善治的全過程,沒有法律規范和制度機制保障的善治,其基本構成要素隨時都可能發生改變,甚至導致惡政和劣治,危害社會公共治理,最終危害社會公共利益。所以,法治是善治的必要前提,沒有法治作為基礎性保障,善治無從談起[72]

公共性和共和意蘊是理解社會治理的基本前提,公共治理應該從更高的視角出發,以“共有”“共治”“商談”“共享”的“共和”理念構建公共治理結構。學者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體制下的社會治理,需要發揮黨政主導下的治理模式的獨特優勢[73]。社會治理要以人民的利益為基本原則,最大限度地發揮政府部門、社會組織、普通居民等多元社會治理主體各自的功能和作用,完善社會福利,改善民生,化解社會矛盾,維護社會公平,以此推動社會良性有序、和諧發展[74]。

王浦劬(2014)對“國家治理”“政府治理”和“社會治理”的概念做了明確區分。他認為,頂層設計的社會治理可以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推行,社會治理是黨委、政府、社會、公眾共同參與,是依法進行的合作治理[75]。還有學者放眼世界,考察國外社會治理實踐對中國的借鑒意義,從治理的理念、制度和機制層面,對西方國家社會治理實踐進行廣泛探討,指出西方國家的社會治理實際上是一個涵蓋前期的利益訴求表達機制、中期的協商合作治理機制、后期的風險控制和化解機制的全程治理、無縫治理機制,這一治理過程蘊含著參與性、民主性、合作性以及制度性理念[76]。

2.社會治理主體

社會治理的主體應該是包含政府在內的多元化主體。有學者通過對比不同社會治理方式下的政府權力壟斷提出,以社會多元主體參與的合作治理來替代政府壟斷社會管理,使政府擺正態度,找準位置,起到政府負責作用,最終實現社會治理[77]。

也有學者站在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高度提出,要從根本意義上推動社會治理現代化轉型,必須將國家治理和政府治理寓于社會治理的體系之中,逐步實現從國家、政府單向度治理社會,到國家、政府與社會共同合作治理,再到國家、政府與社會相互治理的歷史跨越,這一跨越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努力方向,也是三者關系的重新定位[78]。

還有學者認為,社會治理模式歷經了強調社會控制向重視公眾參與的理念轉型,政府在治理實踐中逐漸認識到,適宜政府的交給政府,適宜社會的交給社會。在社會共治的“草創階段”,多元參與主體必然顯現出各種不適,導致無序參與,進而產生多元主體參與治理的合法性危機[79]。

3.社會治理中的政府定位

在當代西方世界,“大社會”與“小政府”的論調已不再為許多社會理論家所提倡,原因是隨著社會治理復雜性的增加,即使在西方國家,良性社會治理的達成也需要相應地增加政府活動的領域和范圍[80]。國內學界格外關注社會治理中的政府作用研究。社會治理必須借助于公共權力對公共事務進行處理,是以公共權力支配、影響和調控社會以及與社會互動的過程。社會治理也非常重視治理的形式,即公共權力的配置和運作[81]。

從宏觀角度探討中國社會治理的發展,常規機制和運動機制這兩種治理機制即相互矛盾又相輔相成,但只有在常規機制失效的情況下,運動機制才能找到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有學者主張轉變中國政府整體的治理邏輯,特別是要避免運動式的社會管理方式和國家治理規模的無限擴大[82]。毫無疑問,從社會管控到社會治理是當代中國國家與社會互動關系的進展與呈現,也是對國家與社會關系的重新界定。無須否認,當代中國社會治理體制的生成邏輯深刻蘊含于國家主導下的中國特色社會治理模式之中。具體而言,“國家通過制度安排與治理策略調整,增強國家治理的有效性與合法性,并為社會力量發展釋放出較大空間;社會通過尋求和爭取更大的機會得以發展”[83]。

還有觀點認為,“完善社會治理繞不開政府職能轉變,職能轉變的目標定位應該是分解政府與生俱來的強大公權力,使公共權力在各個治理主體之間恰當分解、合理歸位,從而打造辦事高效、權力有限、有所作為、有所不為的現代政府,還要積極構建政府主體與其他治理主體的良好共治關系及其具體可操作的實施機制”[84]??傮w而言,根據社會治理中政府定位的區別,社會治理可以概括為兩種基本類型:一是“小政府、大社會”,二是“大政府、小社會”。前者能夠讓政府和社會組織各負其責,合作順暢,社會活力彰顯;弊端在于面臨關系全社會共同利益決策的時候,實現全體公民的意見統一很難,決策制定過程漫長,民眾自主化程度太高,有些政策不能適應人民需求時,反彈過大。后者政府擁有強大的執行力;但承擔的社會責任過重,治理能力和治理雄心不匹配,社會活力被抑制,民眾不滿情緒的發泄只能集中在政府身上??梢钥隙ǖ氖牵魏紊鐣卫矶夹枰畢⑴c,政府本身應該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在社會治理中,政府定位的關鍵是要適度,不能做“撒手掌柜”,也不能大權獨攬[85]

4.社會治理創新

學術界在社會治理創新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果。薛瀾認為,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之路是一個頂層設計與泥濘前行相結合的過程,作為國家治理體系現代化中重要組成部分的社會治理創新,也必然遵循此規律[86]。一般而言,創新社會治理體制需要實現政府主動治理和社會自發調節、居民自我管理三方主體、三個層面的和諧共生和良性互動,鼓勵和支持社會組織參與社會治理,最大限度地激發社會活力,建立暢通的制度化訴求表達渠道、心理干預手段、矛盾調解方法、權益保障機制,等等[87]。

社會治理創新首先要強調多元主體的合作共治,其次是多元主體的依法治理問題,最關鍵的是多元主體社會治理相關法律法規、制度規范的建構、完善和實施。正確把握政府治理和社會治理的區別和聯系,正確處理社會治理中政府治理和社會自治的關系定位[88]。從宏觀角度來看,社會治理體制的創新,應該從完善社會治理政策體系、構建公民權利保障體系、優化基本公共服務體系、強化社會組織培育體系、建立社會行為規范體系、創新社區治理體系、鞏固公共安全體系、健全社會風險預警與應對機制八個方面展開[89]。

學術界對于社會治理的一般特征,如社會治理的主體、社會治理的權力運行向度、社會治理的手段、社會治理的原則、社會治理的目標等的把握是一致的??傊?,社會治理還是一個新生概念,對于社會治理的研究,無論在理論層面還是實踐層面的研究還顯得不夠,需要進一步探索。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關于社會治理的地區差別化研究薄弱。地方政府治理模式創新層出不窮,但多以發達地區為主,偏遠地區、民族地區少見。不同地區的區位條件、經濟社會發展程度不同,即使有適合于某一地域的社會治理創新模式摸索出來,也難以借鑒推廣。

(三)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研究

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事關重大,黨和政府歷來重視民族地區的經濟發展與社會建設問題。經過幾十年來的努力,民族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成就舉世矚目,但也面臨著一些亟待解決的困難和問題。例如,容易產生社會矛盾和突發事件。全面深化改革的關鍵時期,探討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已有成績和實踐經驗,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相關研究存在的問題和對應的舉措,對于提高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水平,豐富民族地區社會治理意義重大。在新一代黨中央領導集體的“四個全面”戰略布局當中,民族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與社會治理問題應當是攻堅克難的部分。

伴隨著我國社會階層和治理結構總體性變遷,多重訴求、利益差別與矛盾沖突不斷凸顯;而社會建設滯后導致社會風險應對和自我調節能力有限,社會力量以及個體公民參與社會治理能力明顯不足;多元主體行動邊界和權責界定,也增加了社會治理問題的復雜性與多變性。目前,中國迫切需要針對民族地區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進行深度研究。

作為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社會治理必然要考慮在社會主體多元價值取向之間保持合理張力,總體上把握核心治理文化與民族地區治理亞文化的“一元主導、多樣共生”基調和格局,這其中深刻蘊含了社會治理主客體之間相互適應、協調發展的理念。經過梳理回顧可以發現,一切治理活動無一例外都是行政強制手段、市場化手段、社區動員手段三者的綜合運用,現實情境下,政府、市場和社會三方力量總是難以找到平衡,權責邊界模糊,績效不明顯。政府行政命令憑借其天然強勢地位成為主要調節手段,市場力量無視公共利益瘋狂逐利,惡性競爭,社會力量往往難成氣候,銷聲匿跡[90]。這些極大地制約了社會治理的效果。

學術界關于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研究雖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是由于研究起步較晚,數量有限,還不成體系;學科背景不同,研究視角各異;真正意義上系統研究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專著鮮有,基礎研究薄弱。下面對一些較有代表性的文獻進行梳理,限于能力和精力,難免有所疏漏。

1.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相關主體研究

首先,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要立足于本地區的實際。民族地區認同序列差異和治理主客體的民族特性,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方式和形態。民族地區的現實情況是,政治國家對民族地區特定群體的意識形態感召能力呈現弱化趨勢,對民族地區的社會整合策略并不符合預期目標[91]。其次,民族地區社會治理主體和客體呈現民族特色,這就限制了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可能性選擇。甚至在同一民族地區,不同民族的風俗習慣、歷史傳統差異巨大。所以,面對同樣的問題、同樣的政策、同樣的舉措,不同民族會有截然不同的反應[92]。有學者通過實證研究方法,調查分析民族地區非政府組織(NGO)的生存現狀,認為民族地區非政府組織應該最大限度地發揮民族地區居民同政府組織溝通的橋梁和紐帶作用,自身積極參與社會公益事業的同時,引導和鼓勵普通居民參與社會事業,承擔原來由政府提供的部分社會公共服務職能[93]。

基于政治視角的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研究也大量存在。有學者以公民參與為視角考量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呼吁推動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創新和推動公民參與。作者指出,要通過加強民族地區的公民教育,達到民族認同、國家認同、治理認同和諧共生,發揮理念認同和社會整合的功效;充分利用本土性、族群性治理資源,提高參與意識,提升參與水平,消除民族地區公民參與的冷漠心理;健全立法、強化法制管理,拓寬多元的利益表述渠道,為公民參與提供制度平臺,形成有序的公民參與,從而使公民參與成為民族地區常態化的社會治理模式[94]。

還有以社會主義協商民主作為理論基礎來考察民族地區社會治理,認為民族地區面臨著民族成分復雜、文化傳統各異、經濟社會發展不均衡、內外環境復雜等客觀困難,治理需求和治理難度凸顯。社會主義具有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特點,社會主義協商民主也具備著民主和對話的天然優勢,在民主價值、社會教化、公民塑造、政治合法性、公共政策、社會治理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以此為基礎的民族地區社會治理模式,需要實現政府、社會組織、企業市場和公民個體四方主體在水平方向、垂直方向和交錯維度,在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上的合作,從而實現各民族共同參與的、各社會主體協同合作的民族地區社會的“共建、共治和共享”的治理格局[95]

也有學者從國家與社會關系視角思考這一問題,立足于協同治理的理念,考察廣西社會治理的創新實踐,指出,社會治理協同主體存在理念沖突。首先是治理主體合作動機的沖突。作為社會治理實際主導方的政府部門,尋求多元主體的社會治理模式以改善社會公共服務供給質量和效率,鞏固政府合法性;社會組織和企業往往是基于自身利益而參與社會治理和公共服務,名正言順地依靠政府,以獲取所需資源。此外還有多方主體戰略目標的沖突。政府部門致力于公共服務供給結構的優化,而其他協同主體的利益屬性根本上決定了在有效激勵缺位的情況下,其參與的不可持續性是必然的,這些主體自身利益訴求得不到滿足,就會逐步退出公共事務。協同主體本身就存在利益沖突,一是資源需求沖突,由于特定的歷史原因,社會組織和非營利性企業公益產權基礎薄弱,不可避免地對政府部門存在資源依賴。其次是功能定位沖突。社會組織的公益性不足,公眾需求導向不明顯,政黨喉舌的影子難以擺脫。目前,協同治理各主體的保障機制不健全:一是協商機制不健全;二是法制保障機制不健全;三是信任機制不健全;四是孵化培育機制不健全;五是激勵懲戒機制不健全。協同治理整體環境有待優化,具有社會公信力的公益組織發育不良,溝通機制、協調機制和監督反饋機制不健全。故而民族地區社會治理要從理念轉變入手,營造良好的社會協同的平臺環境,完善協同治理相關保障機制[96]。

2.基于民族地區特殊性的社會治理研究

在邊疆民族地區特殊環境之下,宗族血緣、宗教信仰和地緣區位共同塑造了民族地區特有的社會認同。在基層社會治理中,尤其要注意對本土性族群資源的開發和利用,構建符合民族地區實際的特殊社會治理結構,挖掘民族地區社會資本的治理功能。少數民族的族群文化背景決定了民族地區社會治理有其特定模式,探索適合民族地區這一特定社會文化背景的可持續治理模式,應該是我們努力的方向[97]。邊疆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創新,必須要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面旗幟,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具體而言,要立足實際,把社會治理普遍奉行的一般理論和方法與邊疆民族地區的實際緊密結合,開創性地開展社會治理這一工作。

辦好中國的事情關鍵在黨,民族地區更不例外,堅持黨的領導是治理成敗的關鍵;同時堅持法治化走向,落實黨領導下的依法治理[98]。

新時期民族地區的治理以其“多元、民主、合作、互助”的特質,成為國家和地方政府使用公共權力維護民族地區穩定發展的手段。民族地區的多民族、多宗教、多文化特質,使得創新社會治理體制有其特殊性;而堅持黨的群眾路線,是創新民族地區社會治理體制的基本要求,也為其提供了廣闊的發展視野和政策思路[99]。民族自治地方社會治理的主體、社會治理的內容和方式上均帶有明顯的本土性、民族性和“自治性”,正視這一特殊性是治理民族地區的基本前提。民族地區的治理離不開國家的治理,在全面深化改革以及治理能力、治理體系現代化的背景下,民族自治地方社會治理同樣要處理好政府、市場與社會的關系,由“管理”轉變為“治理”,在社會政策決策、社會矛盾化解、社會“自治”等方面實現現代化[100]

3.民族地區基層社會治理研究

首先是社區層面,民族地區城市社區在發展路向、文化背景、社會資本、運作機制以及政策法規等方面具有特殊性。在社區治理實踐時,往往因為主觀認識不到位、相關職能缺位、制度法規不完善、資金人才缺乏而陷入困境。因此,應該從培育社區理念和意識、創新社區體制和機制、完善社區法規制度、培養社區人才和隊伍、扶持社區組織和機構、建設社區文化和環境等方面入手,提高民族地區城市社區治理水平[101]。

其次是基層政府層面,民族鄉作為一級特別的行政區劃和政權組織,對民族地區基層社會建設、民族團結構建起著關鍵作用。民族鄉的治理現狀呈現出行政環境復雜、行政權力雙重和行政職能外延的基本特征?;诖耍岣唿h政部門的認識,落實相關政策舉措,健全法律規范,轉變政府職能,提升公民素質,傳承民族優秀傳統文化,是實現民族鄉和諧治理的基本途徑所在[102]

還有學者通過對貴州省黔東南錦屏縣三個侗族村寨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創新實踐的田野調查分析,認為,基層群眾自治是少數民族地區鄉村治理的善治實踐,要尊重農民的首創精神,這是基層民主發展的原動力。注重傳統村規民約樸素的規約作用,這是構建適應當地基層民主形式的需要。著眼民生和社區利益,這是基層自治的活力源泉。最后,要堅持基層黨組織的領導,這是基層自治健康發展的保證[103]

4.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特殊視角研究

站在國家治理的戰略高度,西部民族地區社會治理要從以下方面著手。首先,經濟發展和物質豐富是基本前提,最大限度保障改革發展成果共享和成本共擔,協調既有利益矛盾沖突。其次,完善制度機制,讓多方主體的治理行動有章可循,以優化民族地區的社會政治生態。再次,政府從管理走向服務,提升優質公共服務的供給效率和能力。又次,尊重少數民族文化傳統,構建基于國家認同、中華民族認同基礎上的多元一體格局。最后,建立社會預警機制,防止敵對勢力別有用心的活動[104]。

基于社會風險的視角,在經濟社會大發展的今天,民族地區社會治理亟待創新。社會管理逐步轉變為社會治理,而這種轉變過程中也存在著諸多的社會風險,民族地區更是如此。要構建以民眾敏感度、經濟發展狀況和轉變成本為基本維度的民族地區社會治理體系創新風險測度模型,以便對其社會治理體系創新選擇進行區分和甄別。有作者分析了當前我國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存在的風險,指出當前的社會治理雖然對經濟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但忽視民眾敏感的神經而帶來的隱性社會風險正在累積,社會治理體系需要進行創新[105]。

從社會資本的理論視角出發,有學者認為,社會資本和社會治理之間天然契合,互為補充,可觀的社會資本存量可以為社會治理創新提供優良的土壤和生態,是創新治理模式、提升治理效果、構建治理體系的前提所在。善治的基本條件就是社會資本全面介入社會治理。就民族地區而言,以宗族血緣、傳統文化和宗教信仰為基礎的社會資本存量豐富,為社會資本引入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創新提供了可能性前提。豐富且起作用的傳統權威,樸素的公民參與網絡,約束力較強的傳統規范,豐富的宗教信仰資本,這些為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創新提供了很多可能性。他還指出,社會資本在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創新中有助于改善居民的生存和發展條件、增強社會凝聚力和認同感、提供良好的社會規范和秩序、提高公民參與意識,所以,要合理利用社會資本,優化民族地區社會資本培育環境和生存空間,推進多元民族文化的挖掘整合,增加民族地區社會資本儲量,提升和優化民族地區社會資本[106]。

立足于文化的治理功能考慮,民族傳統文化應該辯證地看待,不可否認其在維護社會穩定、實施社會教化、限制越軌行為方面,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民族傳統文化也可能是社會不穩定的誘因之一,在失意情緒的作用下,會產生一些偏激的想法和行為。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整體性治理提供了一種解決問題的全新思維方式,從本地利益出發,協調整合各方利益,實現制度設計與公民需求、資源配置高度關聯,政府的公共服務供給與社會的需求無縫結合。網絡化治理則可以解決社會治理主體碎片化的問題[107]。基于整體性治理和網絡化治理的理論視角,針對民族地區文化建設碎片化問題提出整合措施,以引導民族地區傳統文化正向功能的發揮[108]。

另外,民族傳統是民族認同的重要因素之一,是民族政治文化的反映,更是民族地區維護社會穩定和少數民族基層組織建設的基石。民族傳統在信息社會和媒介的沖擊下支離破碎,在黨和國家從“社會管理到社會治理”的轉變過程中,民族傳統文化獲得了新生,展現了其獨特的魅力和不可估量的價值。因此,有必要在認識以少數民族傳統的基礎上,探討它在社會治理中的價值及可能性[109]

有學者提出,爭取人心是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根本。我國當前民族地區社會治理中,出現了有些地方政府公信力下降、社會心態失衡、社會突出事件頻發等問題。這些現象的出現,是因為民族地區經濟發展落后,民生問題棘手,社會治理觀念與體制落后。為了爭取人心,民族地區必須以人為本,加快發展,創新社會治理體制,實現社會治理法治化,推行人才強國戰略[110]

綜合來看,學界從政治學、管理學、社會學、行政學、民族學等多學科視角對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問題進行了深入研究,尤其是十八大和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學者對此的研究掀起了一個高潮。但客觀來講,目前的研究仍然存在許多不足之處。在研究內容上,有重復研究的現象;在研究方法上,各個學科背景各異,但跨學科研究不多;研究成果多以較為簡短的學術論文形式呈現,系統研究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專著較少。結合中國國情、地域特點和民族特色的系統研究不夠,相當一部分還處于一個理想的構建狀態,一些研究領域存在空白。相比較而言,少數民族地區受到客觀現實條件的制約和影響,只要地區間發展差異繼續存在甚至擴大,引發民族地區社會矛盾的利益因素就會源源不斷,社會治理也要隨著這些因素的改變而改變,以增強其適應性,因為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還會出現。

民族地區社會治理有以下幾個問題值得關注和思考。第一,民生問題應該成為我國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根本;第二,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必須高度重視民族特點;第三,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必須注意充分保護少數民族文化;第四,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必須對“少小民族”予以重點關注[111];第五,一般性社會治理理論在民族地區特殊性環境下的適用性問題。

關于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研究,離不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一個大背景。國家治理現代化是應對經濟和社會發展深化的積極轉變,是對市場為主導下的現代化轉型所做出的主動調整,是對公私權利邊界的重新界定,也是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的必然要求。對于民族地區,現代化帶來的社會矛盾可能與民族問題相互糾纏,難以區分,中央政府和自治地方難以精準施策,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勢力大做文章。民族自治地方社會治理主體具有多元性、特殊性和復雜性等特點,權責界定的不明晰往往引發主體之間的“權力沖突”,導致了一些不該發生或者本來可以避免的矛盾沖突,往往被冠以民族矛盾而混淆視聽。文化交往與經濟利益沖突往往會帶來民族意識的覺醒,誘發民族爭議和矛盾,影響民族地區社會安寧穩定。國家治理現代化的大背景和民族地區本身的特殊性,都凸顯了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重要性。


[1] 王虎、王磊:《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現實依據與邏輯基礎》,《貴州民族研究》2016年第10期。

[2] 新華社:《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新華網2013年11月(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0/27/c_1119801528.htm)。

[3] 唐鈞:《從社會管理到社會治理》,《中國人力資源社會保障》2015年第4期。

[4] 向春玲:《社會治理創新理論與中國基層實踐》,中國人事出版社2016年版,第25頁。

[5] 孫玉剛:《邊疆民族地區政府社會管理分析研究的理論視角》,《學術探索》2011年第1期。

[6] 李臻:《習近平關于民族地區集“六區”于一身是我國“家底”的論斷》,《貴州民族報》2016年12月19日第A1版。

[7] [美]塞繆爾·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王冠華等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8年版,第3頁。

[8] 嚴峰:《網絡群體性事件與公共安全》,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年版,第95頁。

[9] 羅明軍:《民族地區權力、文化與社區治理:一個彝族社區的政治人類學研究》,中國書籍出版社2016年版,第285頁。

[10] [德]烏爾里?!へ惪耍骸讹L險社會政治學》,劉寧寧等譯,《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05年第3期。

[11] 何艷玲:《都市街區中的國家與社會》,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版,第136—137頁。

[12] 羌洲、曹亞楠:《社會治理體制改革的演進和對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啟示》,《西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1期。

[13] 王駿:《民族團結進步事業的新篇章》,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門戶網站2011年4月(http://www.seac.gov.cn/seac/mztj/201104/1011694.shtml)。

[14] 西藏昌都與四川、云南、青海交界,素有宗教圣地之譽,多樣的宗教文化是昌都市典型的文化現象。昌都市的宗教文化類型有原始宗教類型苯教、藏傳佛教、伊斯蘭教和天主教,顯示出昌都包容的氣度。在藏傳佛教的內部,包括不同教派:黃教(格魯派)、紅教(寧瑪派)、花教(薩迦派)、白教(噶舉派)。

[15] 全球治理委員會:《我們的全球伙伴關系》,牛津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2—3頁。

[16] [美]詹姆斯·N.羅西瑙:《沒有政府的治理》,張勝軍等譯,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9頁。

[17] [英]格里·斯托克:《作為理論的治理:五個論點》,華夏風譯,《國際社會科學雜志》(中文版)1999年第2期。

[18] 張克中:《公共治理之道:埃莉諾·奧斯特羅姆理論評述》,《政治學研究》2009年第9期。

[19] 陳振明:《公共管理學:一種不同于傳統行政學的研究途徑》,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87頁。

[20] 俞可平主編:《治理與善治》,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

[21] 徐勇:《治理轉型與競爭——合作主義》,《開放時代》2001年第7期。

[22] 樓蘇萍:《治理理論分析路徑的差異與比較》,《中國行政管理》2005年第4期。

[23] 郁建興、王詩宗:《治理理論的中國適用性》,《哲學研究》2010年第11期。

[24] 藍志勇、魏明:《現代國家治理體系:頂層設計、實踐經驗與復雜性》,《公共管理學報》2014年第1期。

[25] 關爽:《國家主導的社會治理:當代中國社會治理的發展模式與邏輯》,浙江大學2015年博士學位論文,第23頁。

[26] [古希臘]亞里士多德:《政治學》,吳裔彭譯,商務印書館1965年版,第1頁。

[27] [美]杰弗里·亞歷山大:《國家與市民社會:一種社會理論的研究路徑》,鄧正來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98頁。

[28] 范明林、程金:《政府主導下的非政府組織運作研究——一項基于法團主義視角的解釋和分析》,《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5年第4期。

[29] [英]安東尼·吉登斯:《第三條道路:社會民主主義的復興》,鄭戈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04頁。

[30] [英]安東尼·吉登斯:《第三條道路:社會民主主義的復興》,鄭戈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83頁。

[31] 俞可平:《全球化時代的“社會主義”》,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版,第182頁。

[32] 鄧正來:《國家與社會:中國市民社會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33] 鄧正來:《市民社會理論的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2頁。

[34] 張靜:《國家與社會》,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98頁。

[35] 夏維中:《市民社會:中國近期難圓的夢》,(香港)《中國社會科學季刊》1993年第4期。

[36] 伍俊斌:《國家與社會關系視野中的中國市民社會構建》,《福建論壇》2006年第1期。

[37] 鄭杭生、高霖宇:《提高社會管理科學化水平的社會學解讀》,《思想戰線》2011年第4期。

[38] 竇玉沛:《從社會管理到社會治理——理論和實踐的重大創新》,《行政管理改革》2014年第4期。

[39] 馬凱:《努力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求是》2010年第2期。

[40] 陳振明:《什么是政府的社會管理職能》,《新華文摘》2006年第4期。

[41] 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28頁。

[42] [美]道格拉斯·諾思:《制度、制度變遷和經濟績效》,杭行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3頁。

[43] 鄭杭生、胡寶榮:《包容共享:社會管理的精神內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37—38頁。

[44] 俞可平:《社會良序更多依靠社會自治與自律》,《理論學習》2011年第6期。

[45] 俞可平:《敬畏民意——中國的民主治理與政治改革》,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年版,第32頁。

[46] 譚桔華:《論社會管理和社會服務》,《求知》2012年第12期。

[47] 唐鐵漢:《強化政府社會管理職能的思路與對策》,《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05年第6期。

[48] 葉慶豐:《創新社會管理方式的基本思路》,《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1年第3期。

[49] 徐頑強:《社會管理創新——理論與實踐》,科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78—82頁。

[50] 鄭杭生:《我國社會建設社會管理的參照系及其啟示——一種中西比較的視角》,《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1年第6期。

[51] 張康之:《論公共管理中的服務價值》,《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03年第10期。

[52] [美]珍妮特·V.登哈特、羅伯特·B.登哈特:《新公共服務:服務而不是掌舵》,丁煌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40頁。

[53] [美]羅伯特·帕特南:《使民主運轉起來》,王列等譯,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95頁。

[54] [美]羅伯特·帕特南:《繁榮的社群——社會資本與公共生活》,轉引自《社會資本與社會發展》,李惠斌等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158頁。

[55] 李惠斌、楊雪冬:《社會資本與社會發展》,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89頁。

[56] 馮暉:《邊疆少數民族地區高校教師社會資本與教學績效關系研究》,南京大學2016年博士學位論文,第30頁。

[57] 邊燕杰:《社會資本研究》,《學習與探索》2006年第2期。

[58] 李惠斌、楊雪冬:《社會資本與社會發展》,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167頁。

[59] 張文宏:《城市居民社會網絡資本的階層差異》,《社會學研究》2005年第5期。

[60] 鄭曉云:《社會資本與農村發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版。

[61] 吳開松:《社會資本與民族地區農村社會管理創新》,《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2期。

[62] 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552—556頁。

[63] 包仕國:《和諧社會構建與西方社會沖突理論》,《學術論壇》2006年第4期。

[64] [美]劉易斯·科塞:《社會沖突的功能》,孫立平等譯,華夏出版社1989年版,第58—59頁。

[65] 王浦劬:《政治學基礎》,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第125—126頁。

[66] 唐鈞:《政府風險管理——風險社會中的應急管理升級與社會治理轉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頁。

[67] 陳盛蘭:《新常態下社會矛盾綜合治理——基于風險社會理論視角》,《中國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16年第4期。

[68] 吳開松:《當代中國公共危機管理理論》,湖北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19—24頁。

[69] 肖瑛:《風險社會與中國》,《時事觀察》2012年第4期。

[70] 鄭杭生、胡寶榮:《包容共享:社會管理的精神內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5頁。

[71] 肖應明:《“四個全面”蘊涵(含)的治理理論前沿與現實關照——兼及民族地區創新社會治理路徑探析》,《云南社會科學》2015年第5期。

[72] 俞可平:《沒有法治就沒有善治——淺談法治與國家治理現代化》,《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14年第6期。

[73] 黃顯中、何音:《邁向公共治理的共和路徑》,《中共天津市委黨校學報》2010年第5期。

[74] 姜曉萍:《國家治理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治理體制創新》,《中國行政管理》2014年第2期。

[75] 王浦劬:《國家治理、政府治理和社會治理的基本含義及其相互關系》,《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4年第3期。

[76] 周曉麗等:《西方國家的社會治理:機制、理念及其啟示》,《南京社會科學》2013年第10期。

[77] 張康之:《論主體多元化條件下的社會治理》,《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4年第3期。

[78] 喬耀章:《從“治理社會”到社會治理的歷史新穿越——中國特色社會治理要論:融國家治理政府治理于社會治理之中》,《學術界》2014年第10期。

[79] 王春婷:《社會共治:一個突破多元主體治理合法性窘境的新模式》,《中國行政管理》2017年第6期。

[80] 張旅平、趙立瑋:《自由與秩序:西方社會管理思想的演進》,《社會學研究》2012年第3期。

[81] 徐勇:《治理轉型與競爭——合作主義》,《開放時代》2001年第7期。

[82] 周雪光:《運動型治理機制:中國國家治理的制度邏輯再思考》,《開放時代》2012年第9期。

[83] 郁建興、關爽:《從社會管控到社會治理——當代中國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新進展》,《探索與爭鳴》2015年第12期。

[84] 王浦劬:《論轉變政府職能的若干理論問題》,《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5年第1期。

[85] 向春玲:《社會治理創新理論與中國基層實踐》,中國人事出版社2016年版,第47頁。

[86] 薛瀾:《頂層設計與泥濘前行: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之路》,《公共管理學報》2014年第4期。

[87] 李立國:《創新社會治理體制》,《求是》2013年第24期。

[88] 江必新、李沫:《論社會治理創新》,《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2期。

[89] 姜曉萍:《國家治理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治理體制創新》,《中國行政管理》2014年第2期。

[90] 和思鵬:《“國家—社會”視閾中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現代化研究——歷史邏輯、邊界重構與機制創新》,《貴州民族研究》2016年第10期。

[91] 任勇:《公民教育與認同序列重構:以西南民族地區為例》,《社會科學》2013年第6期。

[92] 周曉麗:《基于民族地區特殊性下的社會治理理念及路徑》,《南京社會科學》2014年第11期。

[93] 李俊清、陳旭清:《我國少數民族地區社會組織發展及社會功能研究》,《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0年第6期。

[94] 龍麗波:《公民參與視域下民族地區社會治理路徑》,《中共云南省委黨校學報》2016年第2期。

[95] 青覺、閆力:《共建共治共享:民族自治地方社會治理的新模式——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視角》,《黑龍江民族叢刊》2016年第3期。

[96] 韓勇、李波:《邊疆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創新實踐》,《開放導報》2016年第1期。

[97] 賀金瑞:《當代中國民族問題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初探》,《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4期。

[98] 吳福環:《論中國邊疆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創新》,《新疆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5期。

[99] 羅志佳:《群眾路線視域下少數民族地區的社會治理》,《貴州民族研究》2014年第8期。

[100] 王允武、王杰:《國家治理現代化背景下的民族自治地方社會治理》,《民族學刊》2015年第1期。

[101] 徐銅柱:《民族地區城市社區治理:特征、困境及對策》,《理論導刊》2007年第5期。

[102] 吳開松、張中祥:《民族鄉治理之道》,《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4期。

[103] 鄭茂剛:《少數民族地區鄉村治理的善治實踐——貴州省錦屏縣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的創新與啟示》,《黑龍江民族叢刊》2008年第5期。

[104] 周玉琴:《民族地區社會秩序和諧穩定的實現路徑——基于國家治理的視角》,《桂海論叢》2014年第6期。

[105] 羌洲:《我國少數民族地區社會治理體系創新探析:基于社會風險的測度》,《西北民族研究》2014年第2期。

[106] 黃增鎮:《基于社會資本視角下的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創新研究》,《廣西民族研究》2015年第4期。

[107] 胡玉蘭:《廣西民族地區文化建設與社會穩定研究——基于整體性網絡治理的視角》,《民族論壇》2016年第8期。

[108] 竺乾威:《從新公共管理到整體性治理》,《中國行政管理》2008年第10期。

[109] 陳小紅、白趙峰:《民族傳統的社會治理采納探究》,《貴州民族研究》2016年第4期。

[110] 文進磊:《爭取人心: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的根本》,《黑龍江民族叢刊》2016年第1期。

[111] 張繼焦:《民族地區社會治理研究動態》,《民族論壇》201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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