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給老婆發微信：“你不要在朋友圈發兒子獲象棋冠軍，更不要曬證書，尤其不要讓趙玉蘭知道。”趙玉蘭不知道最好，畢竟我求的是她在66中的人脈，走象棋特長生應該不需要求她。

過了會，老婆回：“知道了，我和趙玉蘭不是好友。”

2018年3月15日，我早早起床，準備去房南市24中報名擇校。

今年小升初具體招生政策尚未出臺，但早有風聲稱有巨變，相關各方都在觀望，擇校報名較往年也顯得有些詭異。昨晚，老婆刷群消息得知下午有家長去24中報名了。24中屬于房南區名校，特色項目是機器人，兒子雖無此特長，但老婆仍讓我去看看情況。

今天是“3.15”，我腦海閃過一連串相關的畫面以及“質量”、“投訴”、“維權”、“失望”、“無奈”等詞語。投訴，對，我想投訴教育，又不禁啞然失笑，笑自己，難道現在最迫切的事不是去24中報名擇校嗎，而最最迫切的不是在早高峰里搶輛出租車或網約車嗎，自駕去市區太可怕了，停車既難且貴。

運氣不錯，在路邊等十幾分鐘遇到一輛空出租車。我記憶的24中比較模糊，僅知道位于市中心在主干道龍江路北邊、老省政府對面。龍江路下面地鐵2號線剛建成運營不久，地上路面兩邊還有許多改造工程沒完工。其實，近十幾年來，挖了修，修了挖，這條路從未消停過。

我找到24中時，只見兩扇大鐵柵門緊關著，家長們一個個像伸長脖子的呆鵝擠在門前，伸長胳臂將材料從鐵柵欄空隙遞過門去。鐵柵門內保衛室外墻邊有兩張桌子，一個門衛正低頭查看材料，另一門衛配戴警棍面對鐵柵門站著，空洞的雙眼掠過擁在門外如鐵粉求大明星簽名般伸著手的家長們。我拿出材料，有點發懵，不知該如何是好。很快，為避免“鶴立鵝群”的滑稽，我只好湊到鵝群邊上也做只伸長脖子的呆鵝。

查看材料的門衛終于起身走向大門，鵝群像看見主人前來投食般一陣騷動，各自把手中材料盡力向前探去，又仿佛在爭先恐后的喂某種以材料為食的動物。門衛將手中的材料遞還給門口一位胖胖的中年婦女，婦女不接卻道：“我昨天就來過了，行不行材料你都收下去吧。”

門衛低眼看著那婦女冷冷的說：“沒有接到指示，不能收。”隨即抬眼掃視一遍把材料伸向他的鵝群道：“都回去，等后續通知吧，圍在門口沒用。”然后將材料往那婦女手中一戳：“說實話，你這要另想辦法，沒看到有什么過硬的東西呀。”

那婦女本能的接過戳在手里的材料，仍不死心：“我家跳舞和古箏證書都有呀，怎么就不行呀？”

門衛傲然一笑：“光有不行，要過硬，要有區級或市級比賽的好名次才行。”

機會難得，我連忙大聲說：“老師，那你看看我的，我這里有好名次。”這一嗓子弄得心突突直跳，也顧不得搶別人話的行為不好，邊說邊向衛門晃晃手中材料——比去54中報名時多了“孤山區中小學生棋類比賽中國象棋小男甲第一名”獲獎證書，這應該就是門衛老師所說的“過硬的東西”吧。

門衛先斜了我一眼，然后向我走來，許是真有興趣，許是為了擺脫那婦女，他接過材料翻了翻：“你這個條件還不錯，應該可以報。”我正暗自高興，他又將材料遞還過來，我連忙說：“材料你留下吧，我印得多。”他將材料往我手里一戳：“不行，沒有指示，不能收，你先拿回去，等通知。”我本能的接過材料，一時茫然不知所措。

“什么時候有通知？”人群中一個聲音問。

“不知道。”門衛說完走回桌邊坐下，不再理會我們這群可憐的傻大鵝。

總不能就這樣等著吧，我慢慢退出仍懷有期待的人群。一轉身，正巧和老同學錢彌昕老婆康家燕打個照面，她認出我：“咦，賈總也來報名呀！”不知何時起，大家見面愛以各種“總”互稱，于是我笑道：“康總親自來報名呀！”她笑。

我問：“你家不用擔心吧，機器人比賽取得過省級以上的好名次吧？”

康家燕說：“我們房南區也就54中和24中招機器人特長，前幾天兒子學校推薦去54中報名，名是報上了，不知道結果會怎樣。24中昨天還在收報名材料，今天又不收了，太奇怪了。”

我抱怨道：“是呀，今年小升初政策也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真鬧心呀！”

康家燕說：“你家應該沒問題吧，聽你老婆說兒子拿象棋冠軍啦，還擔心啥呀！”

我笑道：“擔心總是有的，按往年來看具備擇校條件，誰知今年政策變不變，此外還存在名額競爭呀。”

康家燕說：“是的，都有這樣的擔心。”

我說：“不在這傻等了，準備回家。”

康家燕說：“我也不能等了，還要回去上班。”

我說：“走吧，我去乘地鐵，你怎么走。”

康家燕說：“我乘公交。也只能先回去了，有消息再互通有無。”

我說：“對，互通消息，加微信好友吧！”我覺得有點好笑，又補了句：“大家雖然很熟，但是‘微信’卻不知我們是朋友，太笨了，還得要加一下。”

午飯時，我說起上午去24中的事，還特別對兒子說：“門衛老師看了你的材料表示可以報名。”

兒子問：“為什么?”

他媽媽接話道：“是說你很優秀，材料過硬，歡迎你這樣的優秀學生去報名。”

兒子說：“門衛老師說了可算呀，門衛可是老師呀?”

我笑道：“一般來說‘門衛’不算老師，不過稱他‘門衛老師’總不會錯。”

等了幾天，不見24中有什么報名通知，老婆說：“小升初群里有人說去24中遞材料又收了，不知真假，要不你再去試試。”

我說：“沒興趣，24中在老城區交通不便，就算最后被錄取，可以說也沒法上呀。”

老婆說：“不能只賭54中吧，不留條后路呀。”

我說：“別的再說，反正24中依我看就不用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