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樊登講論語:學而(精裝版)
- 樊登
- 1997字
- 2021-09-09 15:16:24
為政第二
譬如北辰:領導者的最高境界,是不打擾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
這句話直譯過來就是:“如果你用德行來治理國家,就如北極星一樣,只需要在自己本來的位置就夠了,眾星依然會圍繞著你。”
如何理解孔子的這句話呢?
我們先從老子最為人熟知的一句話說起,“治大國若烹小鮮”。當小魚小蝦在鍋里的時候,不能總去翻動它們,否則就會攪得一團糟;治大國也是如此,不能總是折騰。
我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不要像乾隆那樣,總是下江南,勞民傷財。
我在“樊登讀書”分享過一本書叫《復雜》,這本書講了“復雜”的含義。治理國家就是個復雜的工程,屬于復雜體系。
什么叫“復雜體系”呢?
復雜跟簡單是相對的。解決一個“簡單體系”所出現的問題,靠的是勤奮,是不斷地重復。比如,我們造一輛汽車,就要把這個機械體的每一個環節都把握好:底盤、輪子、發動機、變速箱、電動機、車殼、電子系統等。之后,再通過最好的技術來進行裝配,反復糾錯,完善每一個環節,整輛車就被造出來了。比如豐田汽車的生產線,就是通過不斷報錯,直到錯誤越來越少,讓汽車的品質越來越高。
這就是簡單體系。簡單體系的特點是可追溯,能夠找到因果關系,有套路可循,有模板可依。比如我們組建一家公司,常常需要有CEO、人力資源、行政部門、財務部門、產品端、銷售端……所有板塊組合在一起,公司就完整了。所有人在創立公司時,都可以依照這個構架去執行。
而關于社會的發展、孩子的成長、家族的興旺發達,這些過程則屬于復雜體系。生態體、生物體、自然界都是復雜體系。復雜體系的特點是,我們無法客觀地掌握它的走向,無法通過創建某個萬能的模型去把握全局,也不容易通過分析,得知具體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比如,大人不知道孩子是上了哪門課、聽了哪句話,突然茅塞頓開,改變了命運。因此,養育孩子比造汽車要復雜得多。
復雜體系和簡單體系的區別是,無法通過把握每一個環節來掌控全局。如果說簡單體系是造一輛汽車的話,復雜體系就是孕育一片森林。我們靠的是土壤、氛圍、環境、方向,是所有生物之間的和諧統一。我們要做的是把土壤培養好,慢慢地等待參天大樹生長,等待綠草如茵,等待整個生態建立起來。我們能夠把握和干預的部分極少。
治理社會,屬于復雜體系,跟面對簡單的事物是不一樣的。
關于復雜體系,荀子的理念與老子類似。荀子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管理學家,他說:“主好要則百事詳,主好詳則百事荒。”“主好要”指的是上層領導只要關注某幾個要點,把握關鍵的環節就夠了。比如,假如一家公司的關鍵要務有三件,那么大領導只需定好這三件要務。“百事詳”指的是每個具體的任務都有負責人,各司其職,能夠落實到位。
“主好詳則百事荒”,如果一個領導事無巨細,連各種旁枝末節都要過問:到了衛生間,指責保潔人員衛生怎么沒搞好;到了食堂,又關注餐飲應該如何改善……在任何環節,都要指手畫腳,那么員工就什么事情都干不好,因為他們不知道重點在哪里,無法施展拳腳。領導者不愿放權,所以每個員工都覺得自己在崗位上說了不算,所有事情都必須請示領導,等著領導發話,公司的業務自然會全部荒廢。
以上就是復雜體系與簡單體系的區別。
孔子提出“為政以德”,不僅要靠規則治理,還要靠德行治理。
“譬如北辰”,就是能夠給大家指明方向。領導穩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規劃好整體方向,大家就會跟宇宙的星系一樣,各安其位地運轉。
管理者的大忌,就是不愿意安心地待在北極星的位置,無法明確自己運轉的方向,特別好動。如同宋徽宗,他繪畫、寫詩,都十分擅長,做了皇帝之后,最愛干的事是造房子,為了滿足自己做建筑師的夢想,他蓋了各種各樣的房子,造了各種各樣的假山。為此,他還驚動了老百姓,大興花石綱之役。花石綱,指的是專門給宋徽宗運送奇花異石的特殊運輸交通,“綱”指一個運輸團隊,一“綱”代表十只船,足見輜重過度。各地都在給他運石頭,給老百姓造成了極大的負擔,百姓苦不堪言,直到出現造反。
如果領導喜歡“下沉”到具體的事情中,去指導具體的環節,那么大方向就沒人去把控了。一個國家如此,一家公司也是如此。
當整個國家的發展方向失控,管理者不再依賴風骨、道德去影響百姓,人人都忙于討好皇帝時,國家就會“荒”。
作為一個創業者,是員工的領袖,是公司里最重要的大腦,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比所有人都聰明,凡事親力親為,一切大事小事都要自己說了算。那樣做的結果是,所有人都失去了能動性,失去了熱情,沒有人覺得自己需要為公司貢獻自己的思想。
創業者的責任,是為大家設立共同的愿景,讓大家愿意為了同一個目標努力。創業者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夠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由大家各司其職,這才是打造復雜體系的方法——讓土壤變得健康,讓環境變得良好,讓方向變得明確。
如果你對孔子的這句話依然有疑惑,不妨參考《復雜》這本書來詳細地理解什么叫復雜體系,以及應對復雜體系的方法。它跟簡單體系的應對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與老子“治大國若烹小鮮”則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