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秣的酒量她是知道的，當汽車停在樓下，對方卻依然沒有響動的躺在后座時，她當真有想直接扔下他的沖動。

“到了，快下車，厲秣！”她推了推他。

今日他確實喝得有些多，但總不至于爛醉如泥吧。這樣想著，施文干脆決定下車走人。

車門剛開，一只胳膊便被拽住了。對方依舊沒有睜開眼，眉宇卻鎖得很深，另一只手揉著額頭。

破天荒的發出一聲輕語：“施文，幫我一把~”

他聲音有些暗啞，像是帶著一點討饒。回想起這些年倆人相依相伴，無論是在圖書館還是會議室，夜深人靜之時，對方的一句“餓了嗎”便是如此，總是讓她不由自主的心悸。

大抵女人天生便沒有男人那樣的狠決理智，所以才會動起惻隱之心。施文安慰自己，說好明面上不弄得太過難看，方才沒有走成，現下這般，她自然不好不搭理他。

無奈將他從車里拖出來，又抗在肩上，慢慢向樓道走去。

厲秣的個子雖然有一米八七，卻因為常去健身房體重只有一百五。上學時，她也曾不費吹灰之力抱起過一百五的女同學，可現下盡管只有一只胳膊搭在她身上，依舊有泰山壓頂之感。

好在不用爬樓，電梯內不過須臾。

靜謐的空間內，灼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頸之間，加上酒喝得多了，平白生出一絲燥熱。

隨著叮咚一聲，電梯上到27層停下。

厲秣家，她來過很多次，因為是她置辦的，所以就連家里的許多家具都幾乎一樣，指紋也直接可以開門。

這次她沒有進去，也沒有打算進去，將門打開，最后再把人推進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門關上前一刻，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將沒有一絲防備的她拽入屋內，燈未開，眼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被壓制在剛剛落下的大門上，猝不及防的吻帶著濃重的酒氣和滾燙的溫度傾身覆上，在她柔軟的唇瓣間瘋狂撕咬著。

突如其來的一起發生的太快，她幾乎沒有時間思考唇齒間已盡是酒味的交錯，分不清是誰沾染了誰。

“放......唔......”

對方抓住機會，毫不客氣的攻城掠池。施文被壓制的死死的，力氣懸殊之可怖，根本沒有多余的力量去反抗，可見方才的醉酒分明就是騙人的。

奪走她口中所有空氣，對方依舊不依不饒，試圖解開她后背上長裙的拉鏈，仿若要吸干每一寸皮膚的血液，啃噬著每一處嬌嫩。

明顯感覺到自己大腦的供氧不足，在被托著壓入沙發前，施文拼命掙脫開那人的桎梏，嘗試逃跑，卻連半步距離都沒有便又被裹入懷中。

炙熱的胸膛緊貼著后背，急促的呼吸伴隨著字字句句落在她的耳畔：“別走，別離開，求你了~”

一絲微愕劃過心頭，不過瞬間失神，對方的吻再次襲來，不同方才那般暴風驟雨，溫吞磨碾，緩緩纏綿。

被推倒那一刻，重力顛覆，理智又將她拉回，想起底下車庫里那句“認錯人”，她甚至有些憤怒了：“厲秣，我不是......”

施文是天將亮時偷偷逃的，沒敢多留，拿了衣服便落荒而逃，酒徹底醒那一刻，腸子也差不多悔青了。

好在她回去的早，吳詩楠那個夜貓子剛剛睡著，但凡她入睡了，便是敲鑼打鼓也吵不醒的。

洗完澡后，施文立刻將衣服也浣洗干凈，再三聞過沒什么味道，這才放心睡去。

一覺醒來，目光所及是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漆黑的眼珠內藏在無數的古靈精怪，正緊緊地盯著自己。

“雖然你昨天跟我說你會晚些回來，不過回來的還真是夠晚啊，我等你到三點都沒見到你的人影~”

小姑奶奶側躺在床上，胳膊拖住腦袋，一大早便開始喋喋不休的“疑神疑鬼”。

“哦，所以呢？”表面毫無波瀾的施文四兩撥千斤的回道。

“所以我有合理的理由懷疑你背著我在外面找野男人了！”

說著她突然撲上去，像小野貓一般拼命四處聞著施文身上的味道。

“干嘛呢~”施文用力推開她，這才察覺到身上一陣酸疼，原本就有些心虛的她，此刻也不由的紅了紅臉頰。

好在她反應敏捷，很快就將心虛和不適壓了下去。

“切~”吳詩楠發出一聲不屑，從床上蹦起。

瞟了她一眼，而后眉頭一皺又道：“那你嘴巴怎么回事啊？”

昨天洗澡時只顧著查看身上的吻痕，竟都未曾發現，她輕動嘴唇，下唇唇瓣果然有輕微的刺疼。

又被咬了......！

心中悔恨，她卻不能表露出來，只能一帶而過，含糊道：“上火~”

“嘖嘖嘖......”吳詩楠搖搖頭：“要不是知道您老人家清心寡欲多年，我還以為你昨晚跟哪個男人干柴烈火了呢，人都要走了，還留下一段風流韻事......”

臉色一白，施文趕忙打斷她：“啊呀行了，你就別在我這兒叨叨了，快收拾東西去吧~”

“我有什么可收拾的，這是你家，趕緊起來把你行李箱備一備，晚上的飛機可別遲到了。”

嘴上嫌棄著，腳步上卻沒有半點遲疑，小姑奶奶飛速向外走去：“我出門給你買飯去，記得幫我的行李箱也看看落下點什么沒有......”

房間外大門關上的聲音“砰”的響起，不知道的還以為炮兵棄逃了。這年頭還要出門買飯，一聽就是標準的借口。

還好這小姑奶奶最怕收拾行李，否則讓她待在房間看自己換衣服，豈不是給她口中滿天飛的言語來一個證據確鑿？

昨天一定是酒喝多了，施文拍打著腦袋，懊惱不已。

可昨晚月光照耀下她看見的厲秣，那么悲切，那么傷心，還有那滴斷開她大腦精神的淚......那副畫面像刻在她腦海中，不斷浮現，一直縈繞在心頭，根本消散不去。

換好衣服，趁著吳詩楠不在，她再次去到27樓，有些事情必須要問清楚。

主人在家，她站在門口，老老實實敲起門。

很快，門開了，走出來的卻并不是厲秣。清純的小臉在看見她的那一刻變得滿是憤懣。

“你怎么在這兒？”施文有些訝異。

對方一字一句的回道：“我本來就在這里！”

“厲秣呢？我要找他。”

施文想進屋，卻被尤冰擋住：“施小姐，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還有一句，叫做人要臉樹要皮！你知道我和阿秣的事情吧？阿秣一直喜歡的人都是我，可你到現在還在糾纏不清，你施家大小姐的臉面到底是有多厚啊！”

尤冰的眼神，儼然把她當作仇人一般。這記恨的眼神忽而讓施文回想起S市厲秣的“苦心規劃”，女孩現在還不知道內情。

還有這一個月來的一樁樁一幕幕，她怎么還會因為一個喝醉酒之人的眼神而感到心顫和猶疑。

厲秣等了眼前這個女子九年，在這九年的光陰里，自己什么都不是，又憑什么去燃起希冀。

“誰啊？”

屋內傳來一聲慵懶的問候。

“外賣，送錯了~”

女孩平淡的回答著，眼神里卻充斥著對眼前之人的不屑。

轉身離開，施文垂著的眼神中漸漸袒露堅毅，走開兩步，她又轉頭望向尤冰，冷肅的眼神仿若能夠凍出冰渣。

“給我記好了，施家的臉面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踩的！再有下次，當心我把你的舌頭拔掉！”

BJ時間晚上七點半，施文和吳詩楠抵達候機室，飛機二十五分鐘后起飛，直飛M國華盛頓。

臨近登機時間，施文的手機鈴聲響起，默默看了一眼，她沒有接。

“這是誰的電話號碼，也不存一下，這都第四通了吧~”吳詩楠眼睛尖銳，見她仍舊不接，在一旁嘟囔著。

“以后就是陌生人了，沒必要存。”

說著她接起電話，手機那頭傳來焦急的質問：“你在哪？”

“當然是在機場。”她冷靜回答。

“你還是要走？你竟然還是要走？......”

電話中傳來對方怒吼的聲音，幾近暴戾。

施文打斷他：“還記得我們喝酒之前我說的話嗎，依然算數！”

“施文！......”那人似乎還想再說什么，電話卻已經被她掐斷了。

登機提示響起，手機關機，施文大步流星，沒有一絲猶豫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