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試著回想。

依稀記得一周目時，剛剛穿越獲得神力的龍神奧托躊躇滿志，迫不及待要在現界大展一番拳腳，意氣風發地對著現界精心選擇的一處風水寶地抬手來了一擊神跡級。

據說神跡圣光穿透了九層云天直達星域，突破了九重巖層直達地獄，它的光鋪平了整片大陸，地面上，被神跡驚到的人類紛紛停下手中的活，驚訝又惶恐地看向立在空中自帶圣光的龍神奧托。

龍神奧托清清嗓子。

“天地不……”

還未等他說上半句開場白，霎時間天地巨變風起云涌，漫天遍野的守序者把龍神奧托圍了個水泄不通。

披著刺眼的金光，厚重的盔甲上刻滿了咒文，守序者們古井無波的雙眼一瞬不瞬齊齊望了過來。

龍神奧托后半句卡在了喉嚨里，一時間他不動對方也不動，場面尷尬得要命。

或許應該說點什么緩解場面的尷尬？

他搜腸刮肚想了些話，上課被老師罰站時的、家里被父母批評的、考試排名被弟弟妹妹超過的......

他醞釀半天，甫一開口，殺氣騰騰的、密密麻麻的仿佛看不到間隙的攻擊一個勁往他臉上砸。

“臥槽！”

龍神奧托臉上被砸得火辣辣的，倉皇之間勉力召喚出盾牌，五顏六色的攻擊砸在盾牌上“框框作響”。

空間陡然傳來巨大的擠壓感，瞬間他身上神力流動的速度慢了數倍，神力供給不及，裂隙瞬間爬滿了盾牌。

直覺在耳邊對他說，快跑路吧。

沒有猶豫地，龍神奧托忍著五臟六腑仿佛被壓到一塊去的痛苦，強提一口氣修補好盾牌，然后眾目睽睽之下，頂著一眾人類呆若木雞的目光轉身就跑。

午夜夢回，他還能時不時想起那天在人類圍觀之下被打得抱頭鼠竄的場景，耳邊甚至還會出現幻聽：“好可憐，被揍得簡直找不著北了?！?

要知道，那些被嚇得打算跪地磕頭高呼神明大人的人類甚至連腰都沒來得及彎下，就目擊到這場單方面的吊打。

有什么比興致勃勃正要傳授教義招收信徒，卻慘被當眾暴打一頓更加打擊一位神靈的呢？

在模糊得只能看清大致走向的回憶里，那些人類震驚于龍神奧托逃竄速度之快的眼神依然嶄新，活靈活現仿佛親臨現場。

即便是中間隔著一個記憶的二道販子，和近千年的時光，奧托此刻翻閱遠古的記憶，還是能感受到當初這一幕給龍神帶來了多大的沖擊和屈辱。

作為支離破碎、灰氣蒙蒙的回憶里，為數不多有著鮮艷色彩的畫面，這是得有多么印象深刻！

因為此后多方試圖找回場子的行為，龍神奧托無意識間當了出頭鳥，成功地讓現界法則注意到他的神力。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每當龍神奧托踏入現界，總是會第一時間遇到恭候他多時的守序者和多重法則禁錮套餐。

在龍神忙著培植次代神、忙著領悟法則、忙著進軍現界和守序者打得不可開交的日子里，滅世之因悄悄地入侵、悄悄地成長，直到后期即便意識到它們的存在，滅世之因已經猶如屈曲盤旋的樹根深扎現界。

不得不說，論潛伏論持久戰還是滅世之因有一套。

“話說，你能修復一周目那家伙的記憶么？”奧托翻了會回憶碎片，向空海神界提議，通過剛剛這段回憶，他總是覺著哪里不太得勁。

比如說龍神奧托，雖說是初來乍到，他開頭的表現著實讓人覺得有些慘不忍睹。

俗話說吃一見長一智，多看看一周目時慘不忍睹的表現，bad ending經歷多了，總歸是能得出一些經驗教訓。

主神奧托沉吟片刻：“有點難，不過我試試，啊，探測結果有了，一個圣耀4級一個圣耀3級?！?

根據現界實力劃分規則，每階劃分為7個小段，1-3級、4-6級分別為兩個大段，7級則是一腳踏在晉階邊緣自成一段。

圣耀3級和圣耀4級雖說只差一級，但兩個大段之間卻是有著相當大的鴻溝。

圣耀，論戰力算得上是個精英戰士，但精神力場尚未形成完善的防御壁壘。無論是修改記憶還是進行心理暗示，憑借他半吊子的斯庫爾級別的精神力場，反復進行上千次的暗示，足矣簡單地進行記憶修改。

不需要主神冒著被守序者盯上的風險用神力對現界進行干涉。

此時奧托已經走到戰場邊緣，魔力加持下濃霧的遮蔽效果趨近于零，一個身著白色軍服的少女提著長刀和渾身黑霧纏繞的黑影相對而立。

少女眼神冰冷，嘴角緊緊抿起，玫紅色的魔力在刀身極速流轉，繃緊的身軀仿佛下一秒就要撲出去。

奧托提速跑了起來，鞋底踩在地上發出“噠噠”的響聲，小鎮一時間被他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

少女和黑影幾乎是同時轉過頭來。

大海般的瞳孔瞬間收縮，少女宛如冰塊般的眼神死死盯著正在努力假裝喘不過氣的奧托。

“救，救命！”奧托上氣不接下氣地高聲呼救。

按照臨時指定的計劃，他需要先行裝作逃難的百姓求救，在套取一定情報后直接修改記憶，植入一個捏造的身份信息。

“救救我，我被……”奧托好不容易進入狀態戲癮大發，還沒說上完整一句，被少女一頓搶白噎了回去。

“奧托，奧托霍特！”少女一聲低吼，居然撇下對峙中的黑影不管，徑直朝奧托這邊沖過來。

奧托：“？”

誰能告訴他發生了什么嗎？

有外人在場，他不方便像個精神分裂患者一樣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于是啟動了頗為生疏的精神力場，向空海神界傳信。

“這啥情況??？她認識我？你剛剛是趁我跑了幾步路的功夫，就光速研究出了如何繞過守序者直接的方法，使用神力修改了她的記憶么？”

空海神界

主神奧托接到傳音，愣了愣說：“我什么都沒干啊，或許是正好撞臉了一個同名的家伙？”這話說完，他自己率先搖搖頭，又撞臉又同名，這幾率高得倒不如說是一個人會更有說服力吧。

想到這點，他揮出龍神的記憶碎片，浩如煙海的記憶零散又灰蒙蒙的，為數不多的彩色記憶全然沒有提及現界有誰認識奧托本人。

一周目的龍神奧托，專注于神域的發展，每次來到現界都是以神的姿態和守序者們大打出手，幾乎不會有認識現界人類的機會。

或者說，龍神奧托是借用了某個現界人類的外形和名字？

但是借鑒外形倒還能解釋，畢竟這副皮囊看起來眉清目秀的，但是名字？用毫不相干的凡人名字作為了神的名諱。

要知道神不僅言出法隨，神之名更是自帶神威。

完全沒有理由這么做。

主神奧托按下心中疑慮，默默把記憶修復的重要性提高了幾級，隨后說：

“不過對方既然認識奧托這個人，正好也是個機會，還省了你費勁修改記憶的功夫，那你就接下話頭然后試試套取下情報啦?！?

現界

感受到主神傳來的內心活動，奧托翻了個白眼。對面氣勢洶洶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沖上來砍了他，空海神界的屏幕是有什么毛病么，看不出對方臉部神情？

當初因為怕他死了所以屬性全點在了防御上，斯庫爾級別之下的攻擊絕無傷害到他的機會。

同樣的，他的精神力場除了有著斯庫爾級別的強度和防御外，完全沒有配備任何有用的技能。

如今要他施展一些安神鎮靜的魔法，他都無從下手。

要是有洗點重來的機會，麻煩主神那個家伙多少留意下他的精神系技能。

少女一路火花帶閃電，風風火火轉眼沖到了他的面前。

奧托無奈，清清嗓子硬著頭皮照著主神的指令演下去：“咳咳，是你啊，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

“你居然有膽離開魔法陣！背棄光明擁抱魔鬼犯下滔天罪行后，你現在打算親自動手了嗎！”少女抬手一刀懸在奧托脖子上。

“什，什么？”奧托眨了眨眼，想好的臺詞瞬間忘了個精光。他忽然預感到這事情的走向可能要變得詭異起來

似乎有一些看不見的黑鍋在他身邊飛來飛去。

他現在說，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