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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知 學 思 明

  • 與人的同行
  • 偷西瓜賊
  • 3273字
  • 2022-02-26 21:31:48

吃了一頓吳月兒做的午飯。

感覺很好。

只是有點兒少。

張小遠蹲在吳月兒家門前的小土坡,眼睛盯著下方來來往往的烏云部族人。

看著那些普通的烏云部人,張小遠又想起上午吳生跟他說的那些話。

他原本以為報仇就是報仇,但他沒想到報仇會是一件如此麻煩的事兒。

聽那個吳生說的話,貌似自己還會惹上神廟的人。

對于神廟張小遠是不了解的。

“只找天圣教報仇,要是神廟的人要攔著,那也只能一并殺了……”

想到這兒,張小遠又愁眉苦臉起來。

自己能打的過那些人嗎?

“師父,為什么我這么弱!”

張小遠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弱也要拼!”

……

一只手拍在張小遠的肩膀。

張小遠身體猛的一顫。

“你又忘了我跟你說的!”

衛楓蹲在張小遠身旁,“你還是恐懼了,你的身體,你的神魂,都還在受自己本能的掌控。”

見是衛楓,張小遠將自己的位置又往外挪了些,而后鄙夷的白了他一眼。

張小遠不相信一個人突然面對一個強大事物時,身體不會來那么一下抖。

“你在想什么呢?”

酒味又撲了過來。

“把我刀還我!”張小遠伸出手。

“好!”

衛楓將斬山扔出。

……

砰……

“怎么又重了!”

張小遠從矮坡下爬起,將斬山連刀帶鞘插在地上,然后擦了擦臉上的灰塵。此刻的他只想破口大罵!

“昨天你碰到那群馬匪居然把刀給丟出去了,我不高興了……這把刀現在連鞘一起兩千斤,從今天開始不準讓它離開你周身三尺之地!”衛楓喝完酒說道。

“你腦袋病了不成!”張小遠還是開口罵了起來,“你以為刀變重了就會起到練刀的作用嗎?誰告訴你的?你以為我練的是劍啊!劍也沒有這么練的啊!”

“對了……原來昨天你一直在看著,你腦袋里到底在抽的什么風啊!”

見張小遠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衛楓不知為何心情瞬間愉悅起來。

“幾個破馬匪,就當你這些天突破到通神境的后的磨刀石了!”

“那叫馬匪?三個凝境,十個修身境……有這樣的馬匪嗎?”

一想到昨天事,張小遠更氣了。那明明是從衛楓那一刀活下來的巨巖寨人。

“沒你那一刀那些人會做馬匪嗎?”

想到這兒張小遠終于忍不住將埋藏在心里的一句話喊了出來。

“喲……被那個讀書人給說服了?你的仇不報了?”

衛楓居高臨下蹲在矮坡上,笑瞇瞇看著一臉狼狽的張小遠。

“巨巖寨沒害我師父沒攔我報仇,找他們麻煩干什么?”

張小遠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覺得自己的師父和那一船的人,跟巨巖寨沒什么兩樣。都是死在如衛楓這種人手上,而且死的卑微,死的沒有一點兒尊嚴。

那種無力,那種憤怒,張小遠一輩子忘不掉。

“我說了,巨巖寨是天圣教扶持的外圍黨羽。”

衛楓依舊一臉輕松地笑著。

“那是你說的!你說的!”張小遠近乎怒吼。

他出了旭陽城以來沒看見過任何一個天圣教人,一切都只是聽眼前這個人的一面之詞,至今他的眼前都是一片迷霧。

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張小遠與衛楓的爭吵聲引來了吳生與吳月兒。

父女兩人都沒有出聲,他們知道眼前矮坡上的這個邋遢男人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一個能一刀斬斷烏巖山的人,烏云部不能招惹。

衛楓又喝了口酒。

他還是笑著,但心里卻莫名憂愁起來。

看著下方這個苦大仇深,但又無比單純的少年,他真的很是無奈。

這個少年是第二個讓自己有如此耐心的人。

“不錯,這些都是我說的,你可以不信……但有點你想過沒有?”衛楓站起身來,“為什么那些人死了親人就去做了馬匪,而你死了師父為什么還會可憐那些可能和天圣教有關的馬匪?

告訴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衛楓問的是那樣的輕松。

而張小遠聽著卻低下了頭,竟不敢發出一點兒的聲響。

“你報個仇還這么猶猶豫豫,你就知道巨巖寨那幫人沒有在殺你師父的那一個晚上出過力?

他們請的是沙城,他們的錢從哪來?

你真能弄清楚巨巖寨沒有出一個沾有你師父血的錢嗎?

你知道下面這個烏云部到底有沒有沾過你師父的血嗎?”

說完,衛楓喝起酒,眼睛看了一眼小木屋前的父女兩人。

吳生心頭一顫,將自己的頭偏向一旁。

然后,他為剛剛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愧。

吳月兒倒很鎮定,反倒惡狠狠的盯了衛楓一眼。

張小遠握刀的指節泛起青白,而將頭低的更低了。

“舒服啊!”

衛楓又是一大口酒下肚。

然后他搖著頭晃晃悠悠道:

“你師父根本就是白死嘍……白死嘍!”

……

咚!

張小遠重重地跪在地上,將臉埋在灰塵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你……你……不要說我師父。”

“你不要再提我師父了!”

近乎哀嚎的哭喊聲自烏云部南面的矮坡下,穿透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衛楓依舊沒心沒肺似的喝酒。

吳生低下頭,嘆著氣。

吳月兒走上前來,伸出腳,一腳踹在眼前這個邋遢又可恨的中年男人屁股上……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無懼。”

……

學堂中,又響起清脆悅耳的讀書聲。

不同于早上,此刻的讀書聲顯得成熟而又更有力了。

話音都準確了許多,至少達到了之前那個叫烏云赤炎的少年的水準。

張小遠趴在窗口,呆呆地看著里面比早上那些孩童年齡大了一圈的少年讀書。

那些少年最大的已經有張小遠這個年紀了,最小的也不過十二三歲左右。身上服飾各異……主要以各種獸皮衣為主,一點也沒有帝國內部那些學子整齊的白衣青衫來的亮眼。

但張小遠看的莫名喜歡。

學堂內的先生也換了個人。

正是吳生。

整個烏云部只有他們父女兩人是教書的先生。

“這句: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之人也。是什么意思啊?”

張小遠木木地問著自己身后的吳月兒。

“就是不要擔心別人不了解自己,我們要擔心的是自己不了解別人。”吳月兒在張小遠身后解釋道。

張小遠聽了心里越發苦澀了。

“我不怕天圣教不了解自己,但我的確害怕不了解天圣教……我連自己的仇人一點都不了解……”

“圣人這句話不是這么解釋的……”吳月兒想解釋,但看著張小遠這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又無奈放棄了。

“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無懼……

你說我知道什么呢?怪不得我的疑惑會這么多!我原來這么膽小,怪不得我怕的事兒這么多!”

張小遠有哀嘆起來,他本來也想說那句“仁者無憂”,但他痛苦的發現自己更本不懂這一句是什么意思。

難道“仁者”真能達到“無憂”的境界嗎?

張小遠不相信。

“從你救我的那一刻起你便是一個仁者,便是一個勇者了!”

吳月兒語氣溫和的安慰著張小遠。

“那看來我就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愚者了!”

張小遠抱著斬山靠著墻坐了下來,面貌無精打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年前我便教你們背誦了,那時你們不明其中意,我也未道其中意,只是讓你們將之背誦。

現在你們懂其意了嗎?

烏云赤炎,你說說看……”

……

“不要將自己所不喜歡的強加給別人。”

官話說的還是別扭。

張小遠笑了笑,但耳朵依然在聽。

“為何?”

“因為這會讓別人不高興,別人不高興就會打你,最后大家就都不會高興了!”

哈哈哈哈哈……

學堂內所有的學生哄堂大笑起來。

“肅靜!”

學堂內又迅速安靜下來了!

“烏云赤炎說的對!”

“先生……這不是胡說嗎?”

“對啊,先生,這是為什么啊?”

……

一陣七嘴八舌過后,終于又一次聽到了吳生的聲音。

“因為這是維持一個家,一個部落安定的最基本要做的事兒!

沒有一個人天生就會喜愛他人強加于自身的不好的意愿。

兄長逼迫弟弟,最終便是兄弟反目!

丈夫逼迫妻子,最終便是夫妻離心……

首領逼迫普通部族人,最終便是部族人心離散。

當一個人以己不欲而施于他人,時間久了,這兩個人便會斗爭。而當千千萬萬人以己不欲而施于人,則是秩序崩壞的開始。

當秩序崩壞,我們將再次回到三千年前神女傳道前,愚者、小人、惡人大行其道之時。

所以這句話是一個仁者所必須要做到的并且要謹記!”

“先生,如果是別人強加不好的給我們自己呢?我們該怎么做?”

又聽一個學生向吳生問了一個問題。

“退!”

“退?”

“先生,我們烏云部的漢子是不會退的!”

“是啊,不能退!”

……

學堂內又議論了起來。

隨后又聽吳生道:

“退一步,并向對方講述其理!”

“若對方緊逼不放呢?”又有學生問道。

“仁者……不愚……”

只聽吳生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后繼續道:

“這就是我們學習騎、射二藝的原因了!”

哈哈哈哈……

眾學子又大笑起來。

張小遠在外面聽著也笑了起來。

他站起身,拿起刀,離開了學堂。

“你去哪?”

吳月兒緊追著張小遠問道。

“我去練練刀!”

……

怕什么呢?自己在怕什么呢?不知道就問、就學嘛!

問便知,知便思,思便學,學后知己不足再問之,再知、再思、再學便通之。

當通其一切……便勇!

至此,張小遠每日來學堂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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