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日都來我這小小食鋪,眼睛又總是盯著月兒不放,難不成你看上我女兒了?
我告訴你啊,你年紀大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楊五說完,將大大的一碗羊肉湯餅放在張大遠面前。
張大遠拿起筷子,頭埋在碗里就呼嚕呼嚕的吃起來了,然后邊吃邊說起話來:“看到月兒我就想起我那命苦的孩子了,如果她還在,也和月兒差不多大了!”
楊五坐在張大遠的對面,沒有說話。
當張大遠將最后一口吃完后,他抬起頭,對著眼前這個看著憨厚老實的老漢笑了笑,道:“你女兒可比你和你女人好看多了啊!你生了個好女兒!”
楊五聽了,憨厚的笑了起來,“外邊的人都說月兒生的好看,看起來不像是我和她阿娘生的!”
張大遠很粗糙的用袖口擦了擦嘴,道:“我想起我女人了,月兒跟她是真像啊!”
楊五聽后突然愣了會兒,然后依然笑道:“難怪你日日來我這兒,原來是想媳婦了,唉,你也是苦命的人啊,如果想的緊了,可以經常來,我可以不收你錢了。”
“哈哈哈,不用不用,錢還是要給,都不容易啊!”
張大遠大笑著說完,摸出五塊銅板往桌上一拍,拿起刀起身,“每天來看看,心里感覺高興,是個好姑娘啊,你可得好好對她!”
說完,便離開楊食鋪,消失在永安街盡頭。
當張大遠走后,昨天夜里的那位背雙劍的黑衣斗笠人又來到楊記食鋪中,在一張桌前坐了下來。
“考慮的怎么樣?”
楊五正在收拾碗筷的手停了下來,他看向黑衣斗笠人,道:“人我可以殺,讓她們活!”
“好,沙城永不違背承諾,你是沙城出來的人,你知道。
這次任務成了,主會赦免你逃離沙城的罪,你死后,你的靈魂會重回沙城!”
“什么時候動身?”楊五問道,楊五沒有理會黑衣斗笠人的話。
“等我消息!”
說完,黑衣斗笠人起身,離開了這間小小的楊記食鋪。
楊五端著碗,靜靜看著空蕩蕩的永安街。
“阿爺,你在干什么呢?”
楊五回過神,看著已到自己面前的姑娘,憨厚的笑了起來:“人老了,總容易發呆!”
……
張小遠很幸運,那老人在。
張小遠靠著老人,坐在地上,而小殷則坐在那張矮凳上,和老人玩著棋。
“前輩,你知道所有的事是嗎?”
張小遠面露期盼的看著老人。
正與小殷殺的正起勁的老人并沒有看張小遠,眼睛盯著棋盤,道:“你不是已經做了選擇嗎?為何今天又來問?”
張小遠苦笑了一下,“我曾經無數次想過怎么去死,但我發現其實我根本沒有準備好去死!
我想活著!”
老人依然沒有看張小遠,“說過了,只能給你一個月,一個月后,無力回天!”
“前輩相信這個世上有十成把握的事嗎?”
張小遠這句話說的很急。
老人終于看向張小遠,“世上確實沒有十成之事,你身上的神術我也從沒有在其他人身上見過。
所以,一個月后你也許并不會死。”
張小遠聽著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嗎?哪怕有多那萬中一分的可能!”
老人又將頭轉過去,嘆道:“也世上會有,但我沒有啊!”
張小遠笑了笑,他知道很有可能沒有結果,于是又問了一個問題:“前輩,你知道我所有事,是嗎?”
老人的眼睛繼續盯著棋盤,“只知曉一點點啊!”
“那我到底是誰?為什么那晚上我會看見西陸的那座塔,還有那個站在天上拿劍的人,為什么那座塔上插了一把刀?”
“你輸了!”
小殷指著老人開心的笑了起來。
老人嘆了口氣,“人老了!”
然后老人半靠在躺椅上,悠悠說道:“你不該問這些事,你該好好準備好你的后事,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張小遠聽后,徹底笑開了,“你騙我,一個月后,我不會死,對不對!
所有那些看過我病的人都說我快要死了,但我就是一直沒死,你說我一個月后會死!
我不相信!”
老人聽后,語氣依然悠閑緩慢,“你說了,世上沒有十成十的事,你可以賭。”
張小遠站起身來,“我不會準備后事,因為我師父說過:還沒有來的事,就不能當真!”
老人躺在躺椅上,“我記住你那句話了,世上沒有十成十的事,真希望一個月后你還活著。
走吧,一個月后還活著,就來找我,在此之前,不要再上來了!”
說完,他長袖輕輕對著張小遠和小殷這邊一揮:
……
“你們什么時候下來的?”
張二豐驚疑的看著門口的張小遠和小殷。
張小遠四處張望,又摸了摸小殷的頭,然后神情凝重的抬頭看了看藏書樓五樓。
那老人真的太過深不可測,這樣的手段他聞所未聞。
“哥哥,我們怎么一下子就下來了!”
小殷也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張小遠笑了笑,道:“那個老爺爺會妖法,把我們變下來了,你以后要小心,不能跟他走的太近!”
“可我覺得那個老爺爺是好人啊!”
“你得相信哥哥!”
……
“唉,你怎么不回我話呢?”
張二豐見張小遠不理采自己,有些生氣。
“哦,我們早就下來了,只是你沒看到,你眼神不好。”
張小遠一本正經道。
張二豐皺起眉頭:
“是嗎?”
……
這一晚,照例和張二豐閑聊到很晚。
明天,張小遠要去找那個未惜姑娘,他想要知道他過去的事。
還有一點很重要。
未惜姑娘真的很好看,張小遠很想再看到她。
所以,這個夜里,他夢到了未惜姑娘。
……
第二天,張小遠起了個大早,然后不久后,開門鐘聲響起。
張小遠很想練刀,但可惜的是,客棧里面和周邊人很多,沒有練刀的地方。
粗魯的直接把小殷提起,粗暴的洗漱完后,便帶著一臉幽怨的小殷下到一樓吃飯。
只是在吃飯時,張小遠老感覺又人盯著自己,抬起頭一看,才發現有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女坐在不遠處一邊吃著飯一邊不時的看向自己這邊,她身邊還放著一桿九尺鐵槍。
少女吃完后目光收回,提起鐵槍,出了門。
張小遠面色一變,他眼睛緊緊盯著少女手中的那桿鐵槍。
那桿鐵槍不比他的長刀輕!
吃完飯,張小遠也帶著小殷出了門,也沒再看到那個提槍的少女,也沒有感覺有人盯著自己。
張小遠笑了笑,沒有再多想,牽著小殷出了崇文坊,直奔金樓而去。
……
金樓。
這里依然和往常一樣,進出的人絡繹不絕,里面依舊坐無虛席。優美悅耳的琴聲,一樓依然有身姿輕盈的舞姬在翩翩起舞。
當張小遠帶著小殷進門的那一刻,不知是誰第一個望向大門口,緊接著,所有人都望著大門口的張小遠和小殷。
“就是他?”
“帶著孩子,全旭陽城找不出第二個了!”
……
所有人都面帶寒光,金樓內,議論聲不絕。
張小遠拉著小殷站在門口,心里猛的一虛,他屬實被這陣勢給嚇住了。
整個金樓氣氛壓抑的緊,他慢慢握緊了扛在肩上的長刀。
就在一片壓抑中,小蕓從大堂正中間的樓梯緩緩走下。
“小姐說了,有請張公子!”
小蕓剛說完,金樓內又響起一陣吸氣聲。
張小遠牽著小殷,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隨著張小遠的身形移動,場面詭異無比。
來到小蕓身邊,張小遠有些心虛的說:“我只是找未惜姑娘問些當年的舊事。”
小蕓沒有看張小遠,直接轉過身,道:“張公子跟我來就是!”
說完,小蕓上樓走在最前面,張小遠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看著隨小蕓消失的張小遠和小殷,金樓內的人炸了窩。
“跟上去看看,他們去哪了?”
“有誰知道他是誰?”
“什么!他們入了后院?”
……
張小遠牽著小殷,一路跟隨小蕓來到一處院落,這處院落在金樓后面,景色優美,所有樓閣房間相較金樓低矮不少,也不似金樓那樣宏大華麗,看起來盡皆淡雅樸素。
他們來到一間簡樸的茶舍前,茶舍前,一棵老寒梅很顯眼。
這顆老寒梅很老,也很大,整整有兩人粗,張開臂膀都不一定抱得完。
此時還未到花期,只有在三月之后,才能一睹寒梅盛開的風姿。
“寒月軒!”
張小遠看到茶舍前,一塊老石上的三個字,然后就跟著小蕓進了這間名為寒月軒的茶舍。
清凈素雅的寒月軒內,白未惜正跪坐在一張臨窗的木榻上,身前一矮桌,矮桌旁,燒茶的爐火燒的正旺。
張小遠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肺的茶香,然后他的目光就被窗前的那道倩影吸引。
她今天穿著一身銀白色襖裙,坐在窗前,清冷寧靜,滿頭青絲只是簡單的用一根白色絲帶束著,如瀑般順著腰臀鋪在干凈平整的木榻上。
見張小遠進門,白未惜起身,對著張小遠彎腰施了個揖禮。
“張公子請坐罷!”白未惜伸出白如羊脂的纖手請道。
張小遠又些猶豫,他頭一次和女子如此親近過,況且這副場景又太過嚴肅認真了。
張小遠猶豫了一下,還是拉著小殷上了木榻,有模有樣的跪坐在白未惜面前。
一旁的小蕓見了露出了一絲不快,剛想說一句:
你該脫鞋的!
可還沒說出口,便被白未惜給打斷了:“小蕓,你先出去吧!”
小蕓聽后,狠狠盯了一眼張小遠,然后臉氣的鼓鼓的便出了門。
張小遠將刀放在一旁,有些疑惑的看著小蕓離開,那個丫鬟一路來,好像一直沒給他個好臉色。
白未惜見張小遠來,便一直笑著,見張小遠坐好,開口問道:“張公子今天來尋未惜有何事嗎?”
張小遠抬起頭,才發現白未惜笑起來更美,他又撓了撓頭,道:“你也知道我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你上次說我們小時候認識,所以我想知道,以前我是什么樣的?
哦,我就是想知道以前的一些事兒,也沒別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