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遠承認(rèn),昨天晚上的確喝多了,干出的蠢事和說出來的胡話,讓他今天想起還臉上發(fā)燙。
尤其還拉上了蘇長青和小殷。
幸好,張小遠還有一點點的理智,沒有和巡夜武侯打起來,否則,他們怕是要被亂箭射死。
在被武侯抓住后,張小遠和蘇長青兩人被按在東市坊門前,在東市開門的那一刻,當(dāng)著天下各域人的面,各打了五十大板。
可能考慮到張小遠是煉氣士,皮糙肉厚,負責(zé)打張小遠的還是一個修身境的武侯,據(jù)說就是昨晚追他們的那隊武侯的隊正。
最后,還是張大遠趕到,將張小遠和小殷領(lǐng)了回去。
負責(zé)領(lǐng)蘇長青的是書院的人,幾位白衫年輕士子。
“長青兄,我對不起你啊!”
兩人在被拖走時,張小遠對著蘇長青哭喪著臉,心里非常愧疚,他不知道這會不會給蘇長青進書院帶來不好的結(jié)果。
蘇長青笑著,全然沒有在大庭廣眾被打的痛苦和羞恥,他盯著張小遠說道:“長青很高興,從來沒有如此高興過,謝謝小遠兄!”
……
來到客棧,張大遠往床榻上一丟,在把已經(jīng)睡著的小殷輕輕放在床的最里側(cè),蓋好被褥,然后,開始審視張小遠來。
看著張小遠已經(jīng)滲出血的屁股,張大遠嘆氣道:“你喝醉了耍酒瘋就算了,怎么把小殷也帶出去瘋,要是那些兵急了眼,動了弓弩,怕就是兇多吉少了!”
張小遠趴在床上,臉有些發(fā)紅:“師父,我錯了,就是第一次喝醉,沒想到成這樣。
我就是知道我的病可以治好,太高興了!”
“下次你要是敢喝成這樣,不用那些兵,你師父我就要把你屁股打爛!”
說完,張大遠開始給張小遠換衣服。
“不敢了,師父!
……師父,換成麻布衣吧,那些絲綢衣服我穿不舒服!”
……
張大遠出門后,張小遠趴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外面天色都暗了下來。
小殷趴在張小遠旁邊,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小殷,你餓了嗎?”
張小遠起身,換成麻布衣后,他感覺順暢了許多,只是屁股還是很痛。
不過,煉氣士傷要比常人好的快一些,而張小遠又比尋常煉氣士傷要好的快一些,不過一天的功夫,雖說還是很痛,但已經(jīng)能下床走路了。
“嗯,哥哥餓了嗎?”
小殷點點頭,也對張小遠問了個同樣的問題。
“哥哥也餓了,走,我們下去吃飯!”
說完,張小遠下床穿好鞋,取了刀,釀釀蹌蹌的和小殷下了樓。
張大遠這一晚,依舊未回。
……
在掌柜見鬼的目光中吃完飯后,張小遠才想起蘇長青好像也在這間客棧中。
于是,在向掌柜打聽了蘇長青的房間后,張小遠來到蘇長青房間中。
蘇長青可不像張小遠,他依舊趴在床上不能動彈,只能靠蘇軒照顧。
蘇長青趴在床上,正看著書,看到張小遠和小殷進來后,他面露喜色,但同時又很驚訝:“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能就下床了!”
張小遠坐在蘇長青面前,撓了撓頭,“我是煉氣士嘛,總歸要好的快一些。”
蘇長青聽后嘆氣道:“真羨慕你們這些煉氣士啊!”
張小遠更不好意思了,他更后悔昨晚拉上蘇長青一起喝酒了,“都怪我,連累長青兄你了,書院會不會給你處罰啊!”
蘇長青笑了笑,道:“我確實是給書院蒙羞了,畢竟,書院好多年都沒有出過像我這等有辱斯文的學(xué)生了!”
張小遠聽后心里更難受了,剛想要再次道歉,不料又被蘇長青給阻止了,他再次說道:“若是其他人便犯下這等事兒,的確可能因此入不了書院……
但我是蘇長青,書院舍不得把我放了的。”
蘇長青語氣很平淡,但張小遠能從蘇長青的話中感受到他的自信。
自遇到蘇長青以來,他好像就一直是那樣平靜,一直那樣淡然,好像所有事都不關(guān)心,但又事事了然于胸。他因為受張小遠他們連累,被帶入天樞審問時,都是那樣的平靜。張小遠意識到,那是蘇長青原自心底里的自信。
除了昨天晚上!
“昨晚的事,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自父親與母親過世后,我心底里有怨、有恨、有惡,但更多的是迷茫。
父親是為了掙錢讓我讀書,冒險進山獵虎,被老虎咬死的,母親也是為了供我讀書活活累死的。
我心里有恨,恨自己,有怨,怨天命。但書讀多了,我知道這些都沒有任何意義,那些怨恨不能讓我更好,不能讓九泉下的雙親安息。
我應(yīng)該好好讀書,進書院,不負父母親的期望,不負心中抱負……
但我還是不知道到,我底是為了而什么讀書。
如果父母親健在,也許我離開書院后就去考取功名,光耀門楣。現(xiàn)在,獨留我一人在世上,好像這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直到昨晚和小遠兄弟你的一場大醉,我才幡然醒悟。
人生真如一場大醉,多數(shù)光陰都在夢中,有時候酒醒了也不自知,總是渴求夢里的一些東西,殊不知,只有酒醒時的那一點點東西才是自己能抓住的東西。
我要抓住那一點點的東西。
蘇軒跟著我,我要好好將他教導(dǎo)成才。書院既然收了我,那我就好好在書院中學(xué)我所想學(xué)!
不為過去,不想他日,不求來世,只握今朝!”
……
蘇長青說的平靜,張小遠聽的一點也不平靜。
張小遠也想到了自己在藏書樓那位老人面前說的話,他要和自己最在乎的人過好這最后一個月。
可他真的甘心嗎?
蘇長青只握今朝,但他還想有他日。
就算要去死,也不該這樣糊糊涂涂地死去,他要明明白白的去死!
“多謝長青兄!”
想到這兒,張小遠拜別了蘇長青,在蘇長青一臉疑惑中抱著小殷,沖出了門,沖出了客棧。
客棧中。
樓下一位長相清秀的少女正端坐靠門的一張桌前,端著碗,慢條斯理的吃著飯,在她旁邊的另一張凳子上還放著一桿九尺長的鐵槍,鐵槍通體漆黑,只是鐵槍槍頭套著一個槍套,看不清是何模樣。
突然,她目光被剛下來的張小遠吸引,更確切的說是被張小遠肩上的那把六尺長的長刀吸引。
好長的刀!好重的刀!
如此長的刀,她只在北地看過,那里的邊軍、馬匪,最喜歡這種長刀。
但她能看出,那把刀很重,就算是真正的青陽刀也遠不及那把刀重。
那人,好大的力!
看著張小遠消失在眼前,少女又回過頭,不緊不慢的將桌上飯菜全部吃完,然后提起槍,起身往柜臺走去。
“要一間房!”
……
張小遠又來到藏書樓門前。
他想起他還有一天時間,他要再去找那位神秘老人,盡管那老人晚上可能不在藏書樓。
藏書樓門前,那個小木亭內(nèi),張二豐依舊在,只是他今天是站著的。
“你怎么站著啊?”
張小遠見張二豐站著,心想:
他也沒有和自己一起被武侯打板子啊!
張二豐看見張小遠本是一臉興奮,可聽道張小遠的話后,他的臉又哭喪起來,“都怪你昨天晚上騙我喝酒,回去以后我的屁股都被我阿爺抽開花了!”
張小遠不知為何,聽完后心里竟有些開心,但他還是真誠的對著張二豐道了個歉:“對不起啊,不過沒事,我和長青兄也被打了板子。”
說完,張小遠翹了翹自己的屁股。
“啊!被誰打的啊?”
張二豐并不知道張小遠和蘇長青在他醉倒后跑到大街上去,最后被武侯抓起來打板子的事情。
張小遠笑著將他和蘇長青跑到天街上瘋跑,然后被打板子的事說了出來。
張二豐聽后大笑起來,這下他的心里暢快了許多。
“你倒是看著沒事,長青兄怎么樣?”
“他也還好,躺幾天就好了!”
“哦,沒出大事就好!”
張二豐不再過問那件事了,他笑著問道:“今晚又來陪我聊天了?”
張小遠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失望的回答:“我還有一天時間,我要進藏書樓。”
張二豐聽后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笑著對張小遠說道:“也行,名字我會幫你錄好,你直接進去吧!”
“謝謝了!”
張小遠說完,帶著小殷再次進了藏書樓。
來到四樓,張小遠再次看到了坐在樓梯口的那位白衣胖子,依然靠著椅子上睡覺。
“上去吧,別打擾我睡覺!”
說完,他繼續(xù)睡覺。
張小遠這一次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但也沒有打量出什么東西。
于是搖了搖頭,帶著小殷上了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