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這道聲音是那么的令人感到安心,白色面具掩飾著她的年紀,滴血的劍彰顯著她的威嚴,人們都集體的忘記她公主的身份。
大恒旭陽公主是她,但她確又不僅僅只是大恒旭陽公主。
……
他們繼續(xù)向前行進著。
“如果她想走,他們攔得住嗎?”
張小遠不只一次這樣想著,每次想到這兒,他便看向后面這群不小心掉入狼群的“羔羊”。
或許是前面的戰(zhàn)斗結束的太快,后面那群黑衣人并沒有殺上來,依然保持著距離緊緊吊著不放。
“師父,他們到底想干什么?”張小遠向張大遠問道,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后面黑衣人會看著前面黑甲軍送死而無動于衷。
“明明剛才是個好機會!”
張大遠閉著眼想了會兒。
道:“他們應該不是一伙的,那些黑甲軍和那些黑衣人可能也不是很對付。。
黑衣人不清楚,但那些黑甲很可能來自北荒!”
“北荒?”
張小遠驚訝的叫道。
帝國與北荒之間一直矛盾不斷,張小遠通過田原也了解了一些,只是……
“北荒的兵怎么會出現(xiàn)在帝國中原?”張小遠滿懷疑惑的問道。
要知道北荒和帝國中原還隔著個北漠,好幾千里地!
“這你師父我就不懂了……不過,我說的也不一定對,如果是真來自北荒的話,我們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沒命了。”張大遠嘆道。
“你們在說什么呢?”方臨走到張小遠旁邊問道。
張小遠……
……
很快,他們走出了峽谷,河道重新開闊,東面又是連綿不斷的高山密林。
但是最前面的面具公主又停了下來。
遠處雪白的道路上空,飄著一個與所有黑衣人一樣的——
黑衣人。
第二個飛升境!
“公主殿下,想到您將要死在我手里,我感到受寵若驚!”
聲音不大,但妖異無比,每個字都印在眾人的腦海中。
姜小滿白色面具下看不見她的神情。
“讓他們過,我留在這!”姜小滿劍直著浮在空中的黑衣人說道。
“哈哈哈……”
那人發(fā)出一道難聽的笑聲。
“我的公主殿下,就為這群螻蟻啊!
知道嗎?我的公主殿下啊!
多么可笑的一次暗殺,小孩子玩的把戲,那群蠢人,蠢人啊!我以為——我以為——我沒有機會了,我不會再有機會殺死尊貴的公主殿下了!
但我沒想到,就為他們……
哈哈哈哈……”
那人勾著腰,身體顫抖著,居高臨下地用手指著姜小滿后面張小遠眾人和那些凡俗,發(fā)出怪異的笑聲。
“我當然不會對他們動手,我可是來殺公主殿下的啊!”
那人說完,直起身。
緩緩說道:“可是,我可管不住手底下的人會干什么啊!”
話音一落,沙沙沙的林子里又冒出百十號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與他們身后那些人一樣,皆為修身境以上煉氣士。
首尾受敵。
相比之下,唯有東側的山林與西側的大河似乎還有一些生路。
但常年與張大遠游跡山野的張小遠知道,一般凡俗之人在冬季的水中活不過幾刻便要喂魚了。進山也只是活受罪,最后也是凍成人雕,春后喂豺的下場,南北三百里的冬季北嶺,換作一般煉氣士也決計只進不出。
況且,誰知道里面還有多少人呢?
戰(zhàn)斗來的極快,沒有片刻拖延。
前后兩邊的黑衣人近乎同時動手。
姜小滿一躍而起,與那飛升境黑衣人等高。腳尖輕點,下方虛空竟如水一般蕩起紅色波紋,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停在空中。
手中握著的黑色長劍紋路上冒出深紅的火焰,并蔓延至全身,連同她的眼睛,她的頭發(fā),也化作火,變成深紅色。
在無人看清的面具下,她的眼角火焰般的紋路蔓延至整張臉,妖艷而美麗。
一切只在瞬息間完成。
沒有太久的停留與過多的花哨,身形一矮,腳下的紅色波紋瞬間凝固又如琉璃一般破碎。
人與劍一齊刺向那人。
“公主總是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啊!”
那人聲音回蕩著,身體化作一道黑影與姜小滿碰在一起。
姜小滿的劍斬在那人細長蒼白的手掌上……
下方。
隨著上方的交手雙方也殺在了一起。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zhàn)斗,盡管張小遠他們這邊的人看起來還更多。
持刀的男人們之前剛被激起來的血勇很快被撕碎,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與孩子也沒有逃過再次被屠殺的命運。
絕望的哭喊聲響徹了整個峽谷后方的東岸。
有人跳河,也許他會好運地游到最近能上岸的地方,有人亂中逃進山林,也許他會順利地穿過北嶺活著出去。
亂戰(zhàn)之中一切瑰麗劍術,一切看似華麗的刀法失去了作用。
申常很感謝張小遠,沒有張小遠的磨礪他早就死了。
他的胸前被劍劃開一道近一尺長的傷口,但面前的一個黑衣人已被他一刀斷頭。
那是一個與他同樣凝氣境的煉氣士。
手隨意地擦了下臉上的鮮血,他飛快的朝不遠處五個黑衣人沖去。
那五個黑衣人正圍著李輔與林雨兒。
李輔艱難地護著林雨兒,與五個黑衣人纏斗著。
一掌將一個凝氣境的黑衣人擊飛數(shù)丈遠后,一把利劍貫穿了他的胸口。
李輔左手緊緊抓住面前這個開海境黑衣人持劍的右手,在黑衣人黑色面具下恐懼的目光中,李輔綻放著耀眼藍色光芒的右手穿過了他的腹部。
“嗤!嗤!”
剛拔出血淋淋的右手,一左一右又是兩柄利劍刺穿了他的兩肋!
李輔踉蹌地退了一步,右手抽出插在胸口的劍,藍色劍芒飛舞,一劍將右側的黑衣人削首。隨后劍鋒一轉,刺穿了左側黑衣人的咽喉。
拔出劍,他想將劍刺向此時離林雨兒最近也是最后一個黑衣人。
向前了一步后,他腳步一軟跪在了雪地上。
他張開嘴想說些什么,只是張開的嘴只是在不停的吐著血,胸口的紅色不斷的在擴散。
噗的一聲他倒在雪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白色雪地被血染得鮮紅。
……
林雨兒張著雙唇,仿佛失聲一般,她不停的退著,退著,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突然,她感覺臉上一熱。
睜開眼,面前的黑衣人已經(jīng)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袖口擦了擦臉上的血,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林雨兒一把撲了上去,緊緊抱著申常,然后號啕大哭起來。
“雨兒,別哭了,跟我走!”申常扶著林雨兒說道。
“李爺爺……李爺爺他……”林雨兒邊哭邊喊著。
申常看著地上那個曾經(jīng)自己所熟悉的老人,眼神平靜,內(nèi)心沒有泛起太大的波瀾。
今日已經(jīng)看過太多的死人。
不久前,申常甚至看到了申十九四分五裂尸體。
“他已經(jīng)死了!”
……
北面的人們向拼命的向南退著,南面的人們也拼命的向北擠著。
方澤一人之力獨站五大通神境。
而田原則面對著六名開海境與十二名凝氣境黑衣人。在射殺一名開海境與三名凝氣境后,他與剩下的黑衣人鏖戰(zhàn)在一起。
更多的修身境黑衣人則殺入群之中。
張大遠沒有再沖在前面,他拉著張小遠在混亂中不停的退著,在他們更前面,方臨和小余也被壓著不斷后退。
場面已經(jīng)徹底失控,沒有抵抗之力的人群被沖的四處亂躥。
“我們進林子!”張大遠砍死一名修身境黑衣人后對著張小遠說道。
張小遠望著混亂四周。
道:“方臨、田大哥他們呢?我們就這樣走嗎?”
“我們幫不了他們的!”張大遠急道。
張小遠:“那叫上方臨和小余!”
張大遠:“不行,太扎眼了!”
張小遠:“那之前怎么不跑,現(xiàn)在跑!”
張大遠揮起大刀,一躍將一名靠近張小遠的黑衣人劈成兩半。
“之前跑的掉嗎!”
“不行,我不跑!”張小遠搖著頭喊道。
“你師父我想活!”
………………
“我想活下去!你也要活下去!我們一起活下去!
你不走我就要就和你一起死在這!”
張大遠對著張小遠吼道。
張小遠聽后身體一顫,看向滿身是血的張大遠。
張小遠眼睛突然流下淚水。
“好!師父,我們兩個一起活下去!”
于是在一片混亂中兩道身影不斷的向著山林靠近。
張小遠第一次感到羞恥。
但他似乎又沒有選擇。
即將成為逃兵的張小遠還是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
人越發(fā)少了,老人、女人、孩子在第一時間便近乎被屠戮殆盡,有刀的男們在堅持不到一刻鐘后也終逃不過被宰殺的命運。
殺戮場南面五十里之外的官道上。
一頭老驢地拉著一架破舊的板車慢悠悠地向北行進。
板車頭坐著一個穿著深灰色大襖頭戴氈帽,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老頭。在他的身后,一個不修邊幅身穿淡茶色麻衣中年男人閉著眼,頭朝北的躺在板車后面。
在邋遢中年男人的身旁,厚厚的草墊上擺滿了黑色的酒壇子。而邋遢中年男人則手里抱著一個葫蘆,葫蘆口恰好對著他的嘴,隨著驢車的晃動,葫蘆里的酒水一晃一蕩的流進他的嘴里。
突然,驢車猛的一停。
酒水咕嘟一下灑了一臉。
邋遢男人猛地一起身,用顏色遠深于身上其他地方的袖口擦去鼻孔外的酒。
“阿嚏!”
邋遢男人繼續(xù)用手揉了揉鼻子。
“老徐,怎么停了?”
“前面的路被雪給埋住了!”
前面的老頭傳來聲音。
邋遢男人眨了眨他那雙好像沒睡醒的眼,扭頭看了看前面,又回頭看了看后面。
南面道路雖也有雪但車轍印明顯,但再往前一小段距離后,車轍印卻突然消失不見。
邋遢男人搖搖晃晃的下車,又搖搖晃晃的走到驢車前方,在距驢車二丈遠處停了下來。
邋遢男人伸出手揮動了兩下,像似在撫摸一面無形的鏡子。
漸漸的他瞇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