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現在是陽光明媚的午后,看上去也只是觸目驚心的程度。
放到晚上去看,他那撐爆眼皮的崩潰面容,一定可以嚇哭所有的路人。
“好啊!”
燒烤店內的客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想這個人到底是來找誰的。
沒成想那中年人絲毫不在乎自己這副瘋子一樣的面容和衣衫,一腳踹開了燒烤店的門。
離門最近的自然是柜臺接待客人的工作人員,面容姣好的她頓時嚇得話也不敢說一句。
睜大了的眼睛看著這一切,不發一語。
目光下移,工作人員看到了中年人的腿上,那上面有好多木刺,傷口上呲呲向外冒著血。
可那中年人別說是痛到叫一聲了,他甚至不曾把目光放在腿上過。
仿佛這腿是假肢一樣。
人們都被這硬漢作風的瘋子震住了,烤網上飄上來的烤焦味道都不能讓他們移開目光。
多數人自知,這事與自己沒關系,自然當起了看客。
少有幾個還算清醒了,對著離自己最近的服務員擠眉弄眼。
手上小動作不斷,暗示服務員去叫老板或者警察。
站在廚師通道看向這邊的服務員,收到了那幾位顧客的提醒。
眼神感激地看了下他們,隨后從后門溜掉了,至于是找老板還是找警察,那就不是眾人知道的事了。
闖進店里的中年人,看上去精神狀態已經不象是正常人了。
但癲狂悖理的行為中,仍然可以讓人看得出,中年人并非是輸不起的賭徒來發泄的。
他那暴怒之中似乎蘊含著無限的委屈和憤懣,這正是讓人看上去他不像賭徒的一點。
中年人并不趁著被鎮住的氣氛,對工作人員發些什么,而是扯了扯領帶對著店內所有人吼道
“你們木下老板在哪!讓他出來”
聽到是來找老板的,工作人員們長舒一口氣。
來店里工作最久的服務員,正是小胖和大輝身邊這位。
她扭頭看向兩人,露出一個帶有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看來那邊有一位找老板的客人,我要先去安頓好他”
大輝點點頭,“理解,你去吧”
服務員抽身出來后,緩緩走向那個冬日里依然只穿西裝的中年人。
這才看清了中年人衣衫不整的主因,襯衣上偶爾可以看到刀片劃過的破口。
從破口和掙破的領口看得出,中年人在不久之前似乎與人博斗過。
他的手緊握成拳,拳頭也在怒火中不斷顫動著,像是在壓制自己想要破壞一切的欲望。
凍紅的耳朵像是奔跑了很久,才到達了這里,正紅的臉頰讓人分不清是凍出來的還是氣出來的。
身上并沒有血跡,多少可以證明中年人并非是個暴力狂或者殺人犯。
他似乎是來要說法的,或者說是很像暴怒的受害者姿態。
看出這點之后,服務員的聲音變得柔緩,音調自然放低了一些。
為了表示自己并非過來打架的,只是出于交談的目的,服務員舉起了雙手,保持五指伸開的狀態。
表明自己并非持械來搞定他的人。
“聽我說先生,您肯定是很委屈,或是很無助”
“我作為領班并不清楚,您和木...”
“少廢話,跟你沒關系就別他媽來我這湊”
中年人并不等領班說完,就打斷了領班的話。
領班也很識時務地向后連退幾步,她看上去像是一位有兒女的母親,很懂得如何讓對方放松下來。
“我可以過問一下,木下先生做了什么讓你不快的事嗎?”
領班的一再退讓,讓中年人繃緊的神經松弛了一些。
自然而然地覺得,面前這個女人是可以交談的對象。
“我攢了半生的錢財,被木下三言兩語騙走了”
“我要他給個理由,他以這家店向我夸下海口”
“只要加盟,莫說是幾年回本的事了,只需半年就可以掙夠一套房錢”
“還說什么,開在那里只會比這家店更火爆”
“WQTMD,***...”
接下來便是一些難以細說的骯臟詞匯,客人們聽到這樣一個悲慘故事。
連烤肉都不香了,都很期待木下的狡辯和兩人之后的爭執。
用投資來套別人的積蓄,若是木下當真覺得會幫到這人,那還算好的。
若是一開始就出于騙的目的,他們很難不懷疑這家店老板的人品。
作為最直接的對話人,領班此時眉頭微微一皺,感覺事情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簡單。
作為這里最久的打工人,領班知道目下的眼光和為人。
這家店從一個路邊只有兩個爐子的烤肉小攤,能發展成如今的規模,有了如今傲人的營收。
這所有的一切,都和木下脫不開關系。
也是烤肉店的紅火,讓木下成為了首都餐飲界交口稱贊的大佬。
不應該啊,連木下都看好的門店位置,應該是不會虧得才對。
領班也沒有再打聽,因為這時候木下已經出現在了破損的店門之外。
身高算不上出眾的木下,此時正臉色鐵青地看著鬧事中年人的背影。
嘴唇張合了幾下,似乎是想叫中年人的名字,但是到最后還是沒說出來。
長嘆一口氣,木下還是推開了店門。
地上的玻璃渣和碎片被木下踩在腳下,發出的些微聲音將中年人的注意力從咒罵中拉了回來。
他轉頭看去,正是他要找的木下。
“木下,你害我!”
中年人掄圓了拳頭砸向木下的肩膀,即使在盛怒之中他還是為木下留足了顏面。
并沒有打頭,或者直接將木下踹飛出去。
“你打吧,我確實該打”
“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我不能讓你平白無故地恨我,稻葉”
在稻葉凌厲地拳頭亂砸下,木下仍然自顧自地說著話。
時不時被拳頭打到胸口,讓他咳嗽一陣。
“我知道這個消息不比你早,稻葉,我之前所說的那個地段有未來發展的趨勢”
“在說這句話的當時,我確實如此想著,如果你不信”
“咳咳...”
“你可以叫來我之前雇傭的店老板,在你問我要不要買那里之前”
“我已經和他商量過,那里由我買下,讓他擔任分店店主的事...”
木下矮小厚實的身軀,并不能招架住高大的稻葉疾風驟雨似的連打。
他原本想讓稻葉出完氣的,但現在身體不允許他這么做。
木下被稻葉打到話也說不出了,半跪在地上,還想要站起來的樣子。
至于木下的話,稻葉并沒有聽進去多少,他此時憤怒地失去了理智。
一味地認為木下,是在知道那里不會開發的前提下坑騙自己。
現在自己不僅沒有了未來,就連過好當下都做不到了。
家中妻女還在等著他買菜回家,現在別說買菜了,明天的房租能不能交上都是個未知數。
正是因為信賴木下的眼光,和他的承諾。
稻葉才想都不想,直接向公司遞交了辭呈,在家勤學開店經營的經驗。
現在一切都毀了,即使木下如何有理由,他也聽不進去了。
只想此時此刻,發泄掉自己的不甘和怨憤。